第十六章 陪你走过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联大附近的广百百货以及奢侈品爱马仕品牌店正在联大广场轰轰烈烈地开店。广场的电子屏幕播放着林峰亲身示范和演绎了瑞士依波路表洛奇系列，林峰英俊得像是邻家哥哥的外表吸引数千名观众的围观！广百百货，共享眩目时尚深深地植入刚刚踏入社会的联大大四毕业生心里；爱马仕奢华的格调，海底世界的建筑风格，展柜里价值超过1万的皮包争相斗艳，各自焕发着光芒，吸引着客人。没有一个字的广告语，冷静得就像是豪华的秦始皇墓地。爱马仕就像是一个高贵的皇家艳妓，高价得令人只能仰首，但是仍然有富豪会带着联大即将毕业的校花走进爱马仕，这些校花用她们的青春年华换来了爱马仕品牌的光芒笼罩。
苏伶气喘吁吁地脱掉脚下18cm的高跟鞋，然后奋力地往前跑，她穿过人烟鼎沸的广百百货，又穿过无人问津的爱马仕品牌店，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苏伶冲进医院的大厅，面对车如流水的车道以及森然林立的高楼大厦，她企图找到属于自己爱的温暖，但是一切都离她很遥远。对于卫来的爱她永远无法忘却，但是对安然的情她同样割舍不下，她甚至觉得她没有了自己，她在面对和卫来绝望的爱情的时候，会本能地选择和安然在一起。虽然安然的生命随时可能像一颗流星一般消逝，但是安然能给予她真正的安全感：一个女人真正需要的安全感。
冰冷的气息环绕在苏伶的全身，她甚至觉得自己呼吸也很沉重。突然，医院冲进一辆急救车，一名满身鲜血戴着氧气罩的病人被迅速地推进了急救室，而病人的亲人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他们在渴求着生命的奇迹。
苏伶也在等待着一个生命的奇迹。她知道安然在病房里需要她，他的内心一定很孤独，他说过他害怕一个人在病房里寂寞地死去，但是在此刻她已经记不住安然电话里说过的病房号。她很努力地想记起，然后她拔打了安然的电话。
这时，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从她的旁边一晃而过，苏伶心里一紧：卫来！她用力地甩过头寻找着卫来的踪影，但是看到是安然！安然穿着洁白的西装像是天使一般站在医院大厅的门口，他的全身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柔光，像是坠落于人间的天使，但是看得出他的脸上毫无血色。
“苏伶，对不起。因为我要和你一起去白云山的摩星岭看明天的日出，在我眼里，我想这个比百分之一的希望更重要，所以我留了下来，选择了不再让你难过。”安然伸出手来慢慢地抹去苏伶满是泪光的脸颊。
“好吧！我陪你！只要你不会孤单地死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今天一定要睡个好觉，我陪你。”安然像是小孩一样点点头，苏伶把头埋进安然飘荡着淡淡薄荷香的胸膛里，她只想在安然的怀里，不再思考，好好地沉睡。
而此时，卫来正站在不远处，他的脸上全是绝望的神情。他并没有打扰属于苏伶的幸福。卫来选择了自己默默地承受属于自己的痛苦。他拼命地跑，他穿过闪着红灯的车道，他只想用力地跑，然后忘掉所有的一切。
在洁白的病床上，苏伶正一勺一勺地把自己亲手做好的鱼片粥送进安然干燥的嘴里，她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到安然的全身，她想让病魔远远地离开无辜的安然，但是就连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爱情，还是亲情的力量。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那一种情况，她都不能失去安然，因为没有了安然，她就失去了她最想得到的安全感。哪怕是这安全感不能够让她忘记卫来。
“苏伶，过两天是你的生日，生日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是刚刚在珠宝店买的。你知道吗？我和你第一次逛街的时候，你在一家珠宝店里驻足了很久，我就知道你很喜欢这种款式的项链。”安然认真地把项链解下来，他的脸上带着恋人幸福的模样，“你看！看一下喜欢吗？”原来安然早已把项链买了下来，然后他细心地把闪发着银色光芒的项链戴在苏伶雪白的粉颈上，此时的安然会心地一笑，甜蜜得就像是清晨中的一缕阳光。
“下次不要再跟我开玩笑，否则我会生你的气，不准再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我，明白吗？”苏伶故意生气地说。
“我听你的……”安然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色。
苏伶从安然憔悴的脸上收集了真诚、疼爱、温暖……
清晨的阳光，广州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汪洋之中，看上去终于变回属于它的容貌。它不再像平时一样冷漠和虚假，而像是一个纯真的小孩。安然和苏伶牵着手，温馨像是一对天作之合的情侣。苏伶很平静，她已经把“陪安然走完最后一段路程”当作了自己生命中必须履行的一份责任，所以她不在意别人怎么样，哪怕有人会在她的背后骂她是贱货！哪怕是卫来也不能改变她现在的决定。
安然每走完一段路都必须停下来休息，他苍白的脸上掉下豆大豆大的汗珠，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体办透支而休克，但是他坚持着，他希望和苏伶一起看到日出，那烟雾中喷薄而出的太阳，他渴望生命。
苏伶和安然穿着密麻麻的树林，慢慢地往上爬，安然每走一步都显得举步维艰，但是因为有了苏伶的陪伴，他不再怕寂寞地死去，他向生命宣战，他要燃烧他生命最后一份热。随着一个个台阶被无情地抛弃在身后，时而经过同样是义无反顾、长年永不停歇的小溪流旁边，或湍急，或缓慢，小溪流清脆的哗哗声，乐耳动听，美不胜收。
没有人想到奇迹就这样发生了。安然爬上了摩星岭！苏伶高兴地在摩星岭大喊，跳起舞来：“安然你是最棒的！你看！那日出！”
这是大山开心的笑声吗？这是大山为早起的人们演奏的天赖之音吗？倾听着，幻想着，脚步由轻盈逐渐变为沉重，汗水遮蔽了双眼，望一眼看到不到尽头的山峰，看到不仅是生命的奇迹，还有区别于都市欲望的希望。
毕业聚餐的当晚，在全班同学的电话和短信轰炸之下，苏伶不得不离开安然的病床赶往聚餐的地点―――龙门客栈，但是在离开安然的一刹那，她竟然出奇地不舍，就好像是永别一样，她望着在病床上安睡的安然，就像是可爱的婴儿在妈妈怀里沉睡。她回望安然苍白英俊的脸，她看到安然的脸上带着一份微笑，然后她含着泪在安然的额头上轻轻地一吻，这是苏伶第一次吻安然……
龙门客栈是整个天河城极具有特色的酒楼，同时也是青春的散场，所有商英系的女生终于为她们不用守护“坟墓”而感到异常兴奋，但是她们同样也怀念宿管张阿姨那长满皱纹的脸。
施顶对着旁边的系主任说：“在还没有毕业的时候，每一次她们看到宿管张阿姨拿着手电筒查房的时候，她们都紧张地把自己的男朋友藏进洗手间，甚至会出现一个宿舍藏着六个男生的惊天地动的事情，后来院长勃然大怒，也因此出现学院为了禁止此恶劣行为而棒打鸳鸯的情形。”
此时，她们才知道张阿姨每次苦口婆心劝说她们不要带男生进宿舍的用心良苦：毕业了，爱情也就结束了；毕业了，青春还能带走吗？毕业了，所发生过的一切就烟消云散了吗？
龙门客栈弥漫着离别的悲伤，施顶不断地将苏伶空空的酒杯倒满，然后跟云珊一齐攻击酒量很不错的苏伶，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先倒下的是她们，而不是苏伶。苏伶满脸通红，头发散乱地披在粉肩上，她就像是爱琴海上经过千万年沧桑巨变但是仍然永远屹立不倒的帕特农神庙。不，她是女神冷漠地看着已经疯疯癫癫的妖孽东倒西歪，甚至有些女生快要爬到酒桌上抢红酒瓶。施顶已经找到一个角落安静地睡了，而云珊抱着施顶的腰趴在施顶的大腿上睡着了……
苏伶看着一片狼藉的酒桌，她想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哭……
这时，苏伶的手机响了，她清醒自己的意识看手机屏幕上的字：爱人卫来。
她按掉电话，她已经绝望……
此时的卫来和苏伶一样，他的双眼已经通红，就像是电影《黑夜传说》里的吸血鬼的眼睛。
生活依旧是那样地仓促。卫来站在天桥上看着****夜夜赶车的人群，看着他们的步伐。似乎这个世界不属于他，而他仍然安然地看着世间所有的一切如魔鬼般地坠落消散。
“亲爱的，我不想回去，我真想一个人在外面流浪！我想……喝酒……”卫来用力地按下这几行字，他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苏伶回了一条简短的短信：你就喝吧，痛死算了。你以后再这样！不要再打我电话！
没想到就这样和卫来走到这样无法收拾的地步。苏伶感觉空洞和麻木在不断地蔓延，像是疯长的野草，她仿佛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黑夜的尽头，回忆着一切关于她和卫来的美好。
那是她和卫来第一次约会，卫来牵着苏伶的手，在校园的小亭里，小亭旁边的桃花已经盛开，粉红色的桃花烂漫得像是冷漠城市中的奢侈品。
“伶，我们去拉萨，站在布达拉宫下仰望这座雄伟的高原圣殿，好吗？”卫来认真地说。
苏伶微笑着点点头，长长的睫毛下的瞳孔流淌着幸福，那是苏伶第一次感到卫来是那么地值得信赖。这时卫来拉着苏伶不断地往前跑，就像是小鹿在草原上自由地奔跑。
“伶，我们去大小昭寺，在佛的面前感激今生遇到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祈祷这辈子长厢厮守在一起，好吗？”卫来大声地在操场里喊，而苏伶紧紧地握着卫来的手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害羞地低下头。
“苏伶，我们去可可西里，在“生命的禁区”里看蓝天和黄沙地幻真幻假的绝美景象，犹如置身于一幅绝美的油画之中；去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冲进世界动最深处大声地宣布我对你的爱。我们还要在雪域高原放风筝，将它放进云里，我紧紧地牵牢你的手生怕你也会飞走。”
这是卫来第一次勇敢地表达自己的爱。这爱是纯洁、透明的，就像是漂浮在天空中的白云，轻松自由。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慢慢变成了虚假的传说，爱情在此时变成了彼此伤害对方的借口。
“苏伶，那我死给你看吧！你不是很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吗？”卫来认真地打下几个字。
龙门客栈，除了老师在安慰不断哭泣的学生们，原本坐满人的酒的酒桌只剩下苏伶一个人是坐着，但是当她努力按手机键收看手机短信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崩溃了。
苏伶的眼泪再一次顺着她洁白的脸庞滑落下来，是绝望的泪水，是绝望后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深渊，这深渊只有她一个人往下掉，然后落到满是骷髅的石阶上，石阶的顶端，卫来被铁链锁住，左手右手被钉子钉住，血顺着石桩不断地往下流。苏伶哭着喊着想去救，但是她越往上爬，离卫来却越来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