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咸不淡,初升高的日子里只有每天多加的一堂课让我印象深刻,其余倒没什么,上课该睡睡,作业该交还是得交。
新同学转过来一两周后的一个下午,中午炎热,起来就有些迟了,等我急急忙忙跑进学校,跑上楼梯时,看到楼梯转弯一个熟悉的身影。蝉声聒噪,鸟鸣啾啾,阳光亮金金的从楼梯窗户中照进来,照到他的发丝,发丝闪着微光;照着他白衣灰裤白鞋,整个人在安静地发光。他单肩斜挎着双肩书包,步伐不疾不徐,他就在楼梯上走,却是干净而明亮的。是那个下午,我气喘吁吁脸红红汗珠儿滚滚时,我眼底落入一人,我心底落入一少年。无论再许多年过去,我也忘不了那楼梯转弯的一眼;无论多少年过去,我也可以坦言,就是在那一刻,我喜欢上了那个少年。
眼见他看到了我,停下脚步在等我,我放慢脚步,尽量走得,好吧我想的是端庄矜持一些,走近他时他白了我一眼,“拜托快要迟到了,同学你别这么慢腾腾的。”话没说完,我忽然感受到手腕被牵住,我整个人被拖着往前走。
楼梯里空无一人,上上下下都是我和他的脚步声,我简直不敢抬头,脸肯定红的像西红柿一样。有微风拂过楼梯,那只握住我手腕的手干燥温热沉稳有力,好吧,我除了能听到我们上楼的脚步声,还能听到我心脏的扑通声。
上四层楼,转弯,眼见马上进教室了,我轰的反应过来,甩开了他的手,望向他时,他依旧是利利脆脆的咧嘴笑。班主任已经在教室了,在往下发活页练习题。看到我们,蹬了周同学一眼,“进来吧。”我听到教室有人哂笑,“不愧是同桌呢,迟到都一起啊。”我循声看去,是安晓生啊,那个家里有钱,成绩超差,一心维护章漫乐的高个壮男。我没理睬他,径直走到座位了。
书刚拿出来,就接收到来自周同学的问候,“多亏你明天要去参加区数学竞赛啦,不然我相信我们都会死的很惨。”我不置可否,看他耳朵红红的,便笑说道,“你耳朵可红啦。”“是吗?”周同学挠挠头,耳朵像是烧起来了,窜红到耳根子里。我转过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是滚烫。很快我听到来自周同学的嘲笑,也是不想抬头,默默在纸上写写算算,一连算了几道数学题仍是无解,我厌烦地将纸揉成一团儿,忽然一小纸条砸到我们桌上来,我抬头看到安晓生不怀好意地恶笑,准备拿起扔掉那小纸条,手却在半空中被握住,我不解地望向萧同学,他一根一根扳开我的手指,我冷眼瞧着他神色似乎不怎么好,果然打开纸条,上面赫然用红色水彩笔写着祝99。我冷冷说道,“你不用理睬,他就这品性。”我看他面色冷峻,闻得我言也只是言也只是冷笑一声便不再多言。
过了两节课我和萧同学也没有说话,小本本上的故事实在编不下去了,我便搭言“我们昨天打赌,要是我数学竞赛拿一等奖,你要满足我一个请求。你不会忘了吧?”周同学面色稍有舒缓,“怎么会呢?什么时候都有效。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笑笑,只能说这位新同学傻死了,他要是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以我的能力,区数学竞赛拿个一等奖无非是囊中取物。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萧同学跟我主动搭话,“你明天是直接去南湖学校考试是吗?”我好奇,“你不是知道吗?干嘛再问?”他尴尬笑笑,“确认一下而已啊。”下课铃声刚响,人就瞬间无影了。
等到我第二天早上考完试下午来到教室时,教室里叽叽喳喳吵嚷个不停,但我一进去立马鸦雀无声了,这种沉默,何其熟悉,就像是那堂终生不忘的语文课。我吸了一口气照样坐回位置,萧同学竟还没来,也是奇了,一般他来的总比我早。班长李问学走过来,看他神色便知道什么事情不对。“你出来一下好吗?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笑笑,“什么事不能当面说的?”李班长像是不认识我似的,安安静静看了我两秒钟,转身要走。我从来不接受不明不白,便起身拉住他,“请你说清楚好吗?”我知道所有人都很安静,但其实所有人眼睛和嘴巴都忙得要死。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又要牵连上我,但我是不管牵扯到何事也是绝不会退缩的。
他神色有些避闪,忽然拉着我就往外走,顿时班上吆喝起哄声一片,同时掺杂着一些难听的话,李问学虽然力气大,但我也不是咸蛋,刚出教室就一把甩开他,“你别逼我说脏话,你他妈要干什么?”
李班长也很气愤,反诘我,“你知不知道,全班现在在盛传你和周龙海的绯闻?”
他这一问倒问住了我,我定了定神,“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今天,总之沸沸扬扬,这样对你很不好你知不知道!”
他在说“就今天”时我心下叫苦,向教室看时,周同学没来,那安胖子也找不到人影了,我几乎要哭了,心里大致猜明白几分,我拽住李问学,“周龙海呢?他为什么没来?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啊。”
李问学眼神有些不忍,“你还不知道呢吧,周龙海和安晓生干了一架,周龙海那小子刚来,竟不知校外那帮混混都是安晓生的朋友,他也生猛,活生生打断了安晓生两颗门牙,饶是这样,那安晓生今早还来到教室大放厥词说萧沂龙是为了你才和他打起来呢。”
我想起昨天那张纸条,眼泪忽然夺眶而出,“那萧沂龙呢?他,他……没事吧。”
“是章漫乐拉开架的,你知道,安晓生什么都听章漫乐的,也是章漫乐把周龙把周龙海送回家的,不过是鼻青脸肿倒没什么大问题,据说是章漫乐叫了自家司机,现在还在萧家照顾呢,不仅照顾,还带补习,这么说安晓生真是亏呢。”
我楞楞地听了下去,知道事情掺杂上章漫乐,我的心蓦然更痛了,虽然知道多亏章漫乐心里也总不是个事儿。
英语老师来了,我和李问学便进了教室,我勉强地坐了一节课,内心恍惚无所用心,下课后李问学又过来了,“还有什么事。”李问学被我问住了,一时也是无话可说。
章漫乐一起子人过来,一人一句唾沫星子,什么脸皮子真厚,与男生关系不清不楚,以及周龙海怎么会对一个怪咖感兴趣,萧和章才算一对呢之类的。李问学默默在我旁边站了十分钟,说实话我很讨厌他站在我身边,这样流言便更肆意了,我一向不曾惧过流言蜚语,如今却做不到不以为意了。后面都上了些不知什么课,我一直都在疯狂地写小本本,这个故事里我决定好了,永远只有男主和女主,绝无旁人,他们携手一起就打得过全天下所有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