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人一样拓荒者也是要吃喝拉撒。
和许多人不同的是,在他们对早餐是吃包子还是粉条做艰难抉择的时候,拓荒者正在喝西北风,或者是东南风,他们无时无刻不在风餐露宿。
要么与凶兽搏斗,要么与天地自然搏斗,这世界太大,很多人走不出自己的圈子,拓荒者也就成为了他们看这世界的眼睛。
可是这世上吉凶难料,各种各样的凶兽也因为“燯”的影响变得异常强大,死在路途上的拓荒者不计其数,可是世上颠沛流离的人儿太多,拓荒者死了一批又来了一批,他们都是一群走投无路的人,或者是一些听了拓荒者的事迹,想要仗剑走天涯的愣头青。
这两类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六亲不认
所以人们对拓荒者都是敬而远之。鬼知道哪天因为多看了人家一眼,犯了什么忌讳,那群亡命徒提起刀就把你给剁了。
望乡城的宵禁今天来的特别早,在两轮圆月还未曾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灯笼就熄灭准备就寝了。
大漠的天气有些缺德,早上能把人晒化了的天,到了晚上泼点水出去就能结冰,而今天格外的冷了些。
城里头静悄悄的,连平常都能听到的狼嚎狗叫都没有,万籁俱静之下却偶然能够听得一阵阵急促的奔跑声,顺着那声音看去,却见得望乡城西门的所有居民楼上都遍布着身影,那些人的服饰都各不相同,却都像约定好了一般,急促的朝着望乡城北问天阁的位置疾驰而去。
璀璨的星空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在两轮圆月的照射下,整座城市发出银白色的光,像是雕刻而成的冰雕,那些疾驰的人影如同蚂蚁一般在上面行走。
漳浦一在位于城市中央的城主府的楼顶上搂着他的妻子,神色肃然的看着这一幕。
“婉儿你说的不错,先前抢夺楼西王寒溟草的那群人果然来了,不然这温度不可能下降的如此之快,还好有着问天阁的阵法守护,否者这群人要是做起乱来,这座城市转瞬间就能被他们弄得一踏糊涂。”
只是在问天阁间发布了一个十万级的悬赏,这怎么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漫山遍野的都是拓荒者,这可不是一群普通人,他们都是一些拥有着诡异技能的燯行者啊,漳浦一有些如临大敌的模样。手中死死的拿捏着一块玉牌,那是城中防御阵法的开启钥匙。
为了防止燯行者作乱,问天阁不仅设置了许多的禁令和各式各样的执法部门,更是满世界的修筑一些防御阵法,一旦有着超出常人的能量波动,这些阵法便会自行启动,保护住这里的人们,一来为了抵御妖兽,而来也是防止那些无法无天的燯行者以武乱纪。
那被叫做婉儿的美妇人此时的额头上若隐若现的出现一团银白色的阵法,披着月光宛如仙邸一般
这是燯行者独有的标志,所谓的燯行者大致分为两大类。
额头前有阵法闪烁的,都是在识海内刻画了燯阵,能够使用燯转化成各种物质的阵法师。他们从天地间吸收燯力,等到体内燯力饱满后,便会在体内刻画燯阵,像是修建了一条渠道,那些燯便会在阵法间游走,到了这时,他们自身便能够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这是人们生存发展的主力,所有的阵法都是由他们修建而成。
而另外一种则是于丹田处刻画燯阵,他们虽无法释放出天地能量,却能够吸收更多的燯来强化身体。这些人则是破坏的主力,只是在燯行者中所占比例极少,毕竟只要不是乱世,谁会去做这些刀口舔血的勾当。
她轻声叹道:“若非有着问天阁的约束,只怕这世间就要大乱了,这批人可都是战斗类的燯行者,身体的各方面素质已经比普通人强大许多,只是来的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难道是与那冥燯草有关?那……”
这话还没有说完,房檐上突然钻出来一个脑袋,那是一个模样极为秀丽的年轻男子,脸颊绯红,头发乱糟糟的鸡窝一般,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了,一股馊味,就这样扒拉在砖瓦上,手中还拿着一葫芦的酒。
“打扰一下,请问贵城的问天阁,嗝,往哪走?”带着一点西漠那边的口音
说话间还打了一个嗝,一身的酒气,额头前也有着如同那名叫婉儿的美妇人一般的银白色阵法,随着他的呼吸散发着亮光。
漳浦一知道那葫芦里头装的是天下闻名的北荒老刀烧酒,这种酒哪怕是在楚都,价格也是贵的离谱,在这中州边境的穷乡僻壤里头等闲哪里能够尝到这种滋味。
目光陡然一凝,他知道眼前的这个醉鬼有些不简单。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类的阵法师
当下也不计较他的不礼貌拱了拱手说道:“问天阁就在城中正北方向,直走就是了,不知小兄弟来我望乡有何要事?”
那人也不回答,扭头对着地面卷着舌头嚷嚷着:“听到没有,问天阁就在城北,我们去那,嗝,去那接任务就是了”
随及手上一个没抓稳,连带着一片砖瓦直挺挺的就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瓦片碎裂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传出去老远
漳浦一二人连忙探出头去看,这哪来的疯子,喝成二傻子一样了还来接那些要命的任务?
只见瓦片碎了一地,月光下一个身材匀称的人推着一辆小推车慢慢悠悠的出现在了漳浦一的视野里,在那醉鬼即将落地的瞬间,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就挂在了推车的扶手上。老刀烧酒洒了一地,弥漫着浓稠的酒气。
推车上躺着一个老者,此时睡得正香,连那砖瓦碎裂的声音都没有把他吵醒。
那推车的人抬起头对着漳浦一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道了声谢谢,看上去也是十七八岁,只是三人都是一副乞丐模样,那年轻人拍了拍醉鬼的后背喊了两声
“英雄?英雄?醒醒快到了”
叫做“英雄”的醉鬼被这一拍,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地,嘴里嘟囔了两句,就这样睡了过去
那人摇了摇头,推着车就朝城北走去。
漳浦一瞳孔缩成针尖一般死死的看着那推车的年轻人。
在月光的照射下,在他肩膀上破烂的衣袍内,两条胳膊粗的铁链缠在那里,在这零下的温度内,他居然身上缠着铁链在走。而每踏出一步,那洒落的酒水就在他的脚边凝结成了冰花。
寒溟草!
这胆敢闯入楼西国抢走寒溟草的人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那么,那些漫山遍野的拓荒者……
漳浦一猛的抬头,果不其然,原本朝着城北飞奔而去的那些人纷纷调转头朝这边赶来
这些人就是冲着寒溟草来的
望乡城的街道都是一眼就能看的到头的笔直,年轻人依旧在那慢慢的推着车,看都没看那些疾驰的人们三五成群的落在了两旁的屋檐上。空气中的肃杀之意让那温度仿佛又降低了些。
人们相互对视着忌惮着,价值三千万的寒溟草对于这群亡命徒来说有着足以让他们疯狂的诱惑
各式各样的拓荒者们得到了寒溟草被夺走,而那抢走至宝的人就是朝着望乡城的方向来的消息后,终于在这望乡城发布拓荒令的日子里汇聚在了一起。
离三人最近的房檐上,一个大汉死死的盯着推车的年轻人,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足有三四百人之多,这些人都是为了寒溟草而来。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他知道此时动手整个望乡城的阵法都会启动,将他们撕成碎片,但那缓慢移动的年轻人此刻离他是如此的近,寒溟草肯定就在他身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有这么低的温度。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让水迹凝结成雪花。
三千万……那是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财富,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额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
这一切就发生在漳浦一的面前,领军多年的他知道这群人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他举着那启动阵法的令牌陡然大吼:“城中滋事者!力斩不赦!”
大汉此时双目赤红在汗珠落地的一瞬间“啊”的一声,也不管漳浦一的警告,身上一股银芒大盛,右手猛的膨胀了一倍有余,在那被撑破的衣袖之下,汉子整个手臂长满了巴掌大一块的鳞甲,猛的拔刀朝着那推车年轻人狠狠的一刀劈下!
急促的破风声响起,漳浦一看的是真切,却见那年轻人只是缓缓的转过头来,也不躲避,那沉重的刀锋就这样砸到了年轻人的肩膀上。
“铿锵”一声巨大的金属撞击响起,那刀锋却是直接砍在了年轻人肩膀上的铁链之上。青石板砖顿时碎裂,那年轻人被这股巨力狠狠的钉入土地里。
火花飞迸之间,漳浦一看到的却是年轻人那双清澈得如同婴儿一般眼睛。
就在他将要捏碎玉牌之时,城北方向一道耀目的闪电笔直的朝着那大汉袭来,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大汉径直飞了出去,贴着地面划了十多米远。整个青石板道那股撞击力撕扯得支离破碎,砸在了城主府门前的楼梯上深深的陷了下去。
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漳浦一身边拿走了他的玉牌,轻叹了一声:“曲锋,你这小娃娃怎么带着寒溟草往老夫这折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