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辕光不紧不慢的说道:“何将军,你与西夏勇士可有一比?”
何杨听李辕光这么一问,下意识的扒拉了一下脸颊,自知自己的武功是不及那些西夏勇士的,便回答道:“技不如人。”
“与土匪可有一比?”
听李辕光继续的追问,何杨又想了想,说道:“虽是胜于匪者,如若数量众多,恐也能阻。”
李辕光用手中的木棍敲了敲地板,眼前这位青年将军,似乎有些浪得虚名。
“敢问将军如何坐到副将之位?”
突然被人质问的何杨有点不知所措,更何况质问他的是个孩子,他的脸色顿时泛红,红到了耳根:“惭愧,惭愧,在下能有今天成就,也都是得益于章将军悉心培养。”
看来章将军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啊,李辕光竖起木棍,自己把下巴颏搁在木棍的一端,就像个没长脊椎的人用棍子撑着一样。
“少公子还没说你的奇才谋略呢。”何杨从尴尬的气氛中转过话题。
“既然靠自己是不行了,为什么不去求助别人呢?”李辕光懒洋洋的说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闭上一般。
何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位老主管,又转过头对李辕光笑脸相迎:“少公子是说……让两位主管?……”
李粲李旬互相对视一眼,对李辕光说道:“老爷,让我俩帮忙是可以,不过我俩加起来怕也是难敌对手啊。”
“要是靠着我们去对付西夏人,还叫一箭双雕吗?”李辕光睁大一只眼望着何杨。
何杨被李辕光的反问问的无所适从,他已经发乱的脑子现在就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的击打了一下,开始发懵了。
“少公子,在下愚钝,实在想不出少公子有何妙招,少公子也不用在这拷问在下了,就直说了吧。”
“刚刚何将军说的黄知州不正是绝好的帮手吗?”
“黄知州?”何杨彻底傻了,刚刚自己还说了黄知州本就不愿出兵除匪,现在去找他帮忙不等于无功而返吗?
一旁的李粲李旬也都呆站着一旁不做声。
李辕光见众人呆呆的不出声,就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只知道黄知州不出兵,却不知黄知州为何不出兵吧。”
“愿听公子高见!”
“第一,匪徒能为匪,自然是善于隐藏和逃避的,官府出兵剿匪是要有开销的,剿匪却不知匪在哪,岂不是浪费物力?第二,匪徒也都是有战斗力的,且不说官府愿不愿意冒着危险去剿匪,就算是愿意,难免有人力损失,自然是耗费人力。人力物力耗费了要是有所斩获还好说,要是无功而返那黄知州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买卖他会做吗?”
“少公子所言虽是,然而为官者若不为民除害,又如何为官?”
“何将军虽然没什么才干但却有颗正直之心,佩服佩服!哈哈哈。”李辕光又笑了笑说道:“但你只见百姓为匪,他们为何为匪,你想过吗?”
李粲接过李辕光的话来:“是啊,何将军,如今朝廷如何,天下如何,你还看不出来吗?内不能安邦,外又有强敌,百姓苦寒有谁过问呢?”
何杨没有说话,再一次仔细看了看李辕光,眼前的这个孩子无论是智慧,知识,理解力和思想都远胜于自己,虽然还有很多自己不明白,但现在,他就是安静的听着。
“没有人会对捡来的便宜放手,黄知州一定也不例外。”
“少爷的意思是?”
“何将军是西夏的目标,而走小路的人是土匪们的目标,何将军若是去小道,自然成了他们眼中肥肉,不过肥肉毕竟只有一块,那么究竟谁能吃到嘴呢?”
“我明白了!”李旬恍然大悟一般:“少爷是要他们二虎相斗,坐收渔翁之力!”
“是的,让土匪和西夏人争个鱼死网破,这时候再让黄知州出来收拾残局,我想既能建功立业,又能毫发无伤的好机会,他不会错过的。”
李辕光说完这话,在一旁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站了这么久,难免有些吃力。
何杨暗暗钦佩李辕光睿智的头脑,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里去的,不过要让土匪和西夏人交手貌似是个难题,他问道:“少公子,在下还有一点困惑,怎样才能让西夏人和土匪有遭遇的机会呢?”
“何将军问得好,要想让两虎相斗,还需要个诱饵。”李辕光立马回应道。
“莫非是在下?”何杨试探的问了一句。
李辕光先是笑了笑,随后又点了点头。
何杨拱了拱手,说道:“愿听少公子安排。”
“安排不安排我说了不算,得我娘说了算,娘要是不让我们掺和进来你的事,我们可帮不了里,至于和黄知州的沟通也得全靠你自己。”
“少爷说的没错,明天得去听听夫人的安排,何将军,已这个钟头了,不如先休息,明天早上等夫人起来了,我们再共商计策。”
李辕光眼珠子向上一翻,心里嘀咕着到底是共商计策还是靠他一个人出谋划策呢。
“既然如此,那明日再议吧,但愿夫人支持。”
“嗯,自求多福吧,我要回去睡觉了,真困。”说着,李辕光打着哈欠,就要回屋……
……
白婉玲清早起来,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她有些好奇孩儿李辕光怎么睡得这么沉。以往这小子醒的比鸡还早,总能吵得自己不得安宁,今天自己睡到自然醒,这孩子却没什么动静。
白婉玲用手背轻轻贴住李辕光的小脸蛋,眉头微簇,心想这孩儿是李家一脉单传的男儿,如今幼年却没了父亲的庇佑和教导,他的心里承受着怎样的伤痛啊。想到这,白婉玲的眼睛有了一丝泪水,泪珠顺着她细嫩的脸颊滑下,直到下巴颏,恰巧滴在了李辕光的眼睛上。
李辕光在睡梦里感觉被什么东西轻轻击打到了自己的眼角,他微微睁开眼睛,有用小手揉了揉眼角,模糊中看见眼前的母亲也在慌忙的用衣袖擦拭眼角,便问道:“娘,你的眼睛也被什么东西撞了吗?”
白婉玲很快平复了心情,调节好自己的呼吸,拍了拍李辕光的脑门:“娘是看这窗外光线晃了眼睛,有点疼。”
“我给您吹吹。”
李辕光像个小猴子一般,很快就从被子里拱了出来,起来将两手搭在白婉玲的脸颊旁:“娘,我给你吹吹,吹吹风,眼睛也就不疼了。”
白婉玲快速的将头撇向一边,人也下了床,她用尽全力压制住眼里的百花,再一次深吸一口气,转过头说道:“光儿,娘好着呢,快起来,咱们吃了早饭可就要赶路了。”
“吃饭!好!我肚子起来就是咕咕叫的!”
李辕光蹭的一下就蹦了起来。母子二人很快收拾好便下了楼,楼下李粲李旬和何杨早早的坐在饭桌前,几个人好像在商量着什么,见到白婉玲和李辕光,李粲李旬立刻站起身来。
“夫人,少爷,今天起来的有点迟啊。”
“恩,今天光儿睡得沉,奴家也算是好好休息了一次。”
李粲李旬互相望了一眼,都忍住没笑。
“这位是?”白婉玲看见一位年轻公子坐在两位老主管旁边便问道。
“在下何杨,初次见面,失礼之处,还望夫人海涵。”
“客气了,能和奴家两位叔叔聊得畅快的人,想必也是位英雄吧。”白婉玲见何杨行礼,稳稳的还了个礼。
“英雄?哈哈哈,恐怕算不上吧……”李辕光看母亲如此客气,自己在旁边叨咕了起来。
“哦,少公子,失礼失礼!”
“我个头小,也不至于看不见吧……”
“光儿!不得无礼!”
白婉玲训斥了一声,李辕光就像个锁头小乌龟一般,没了嚣张气焰。
原来这小子果然还是有怕的人嘛,何杨心里乐乐的嘀咕着,表面却十分和气:“夫人,言过了,少公子天资聪慧,自然有英雄远见,在下在他身边确实称不上英雄名号啊。”
“怎么?你们见过?”听何杨一说,白婉玲仿佛意识到些什么。
“夫人,昨夜少爷和何公子已见过面了。”李粲忙回道。
白婉玲稍顿了一会,又说道:“大家都坐下吧,先叫小二上菜,有什么事,坐着说。”
听夫人这么说,李旬赶忙也说道:“是啊是啊,这人是铁饭是钢,都赶紧坐下,边吃边聊,呵呵呵,小二!来上菜!”
“诶!几位客观,要吃点什么?”
李辕光抬起头,见眼前这个小二和昨天那一位完全不同,便问道:“昨天给我们上菜的,我记得好像不是你吧。”
“噢,这位小公子有所不知,昨天是牛哥给大家上的菜,今天牛哥身体不适,我来替他,我是他弟弟,嘿嘿。”
“哦……”李辕光缓缓的回答道。
“你们这最好的刀削面,来三大碗两小碗!记得一碗多放大蒜,一碗多放葱花。”李粲对小二说道。
“好咧,我这就给您几位上菜去。”
“两位老主管,都有各自口味啊看来。”何杨听李粲点菜后笑道。
“倒不是我们有个口味,李旬这老家伙经常没事就吃两瓣蒜,就喜欢这味道,这葱花嘛,是给少爷的。”
“想不到少公子小小年纪,爱吃佐料。”
“是啊,吃葱的人,聪明,哼……”
“这位公子,你……”
“噢,夫人,是这样的,昨日我被西夏人追杀,幸亏二位主管将我藏在柴房之中,才能保得性命。”
“那光儿他?……”
白婉玲的心并不在乎何杨做了什么,她想知道在柴房里的何杨是怎么认得李辕光的,因为自己的儿子分明和自己待在一起。
一旁李旬接过话来:“夫人,昨日少爷自己溜到了柴房,说是要听我们谈谈兵器,这才和何将军偶然相遇……”
“将军?”
“噢,是这样的,这位何公子是章将军的副将。”李粲补充着李旬还没说完的话。
白婉玲心里一惊,在她记忆中,确实有这么个姓章的人,那是父亲曾经给她提起过的一个名字。
“是哪个章将军?”
“说来也巧,咱们这次可不是要去定边军吗,这章将军啊,正式定边军守将,章缜。”
“是他!?”
白婉玲睁大了双眼,身子在不自觉中向前倾了倾,直对着何杨问道:“那章将军的夫人,是谁?”
何杨看着白婉玲的举动,也有些疑惑,不过见她生的温柔舒慈,也没多心,便答道:“嫂子是宋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