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深沉，虽然贫民窟的晚上并不安静，但至少伏尔加所在的兴发小区还是比较安稳的。
她怀着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情入睡，自然怎么都无法睡得安稳。
迷迷糊糊之中，她听见楼道里传来声响像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伏尔加没有在意，她仍是躺在床上想把握住难得的安眠机会。
可是似乎是被门外的那道声音影响，伏尔加的睡意竟是越来越淡。
她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然后伸手向床边的桌子摸去。
“没有，没有。”
伏尔加更加烦躁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埋怨池沌，然而话没有骂出口她便摇了摇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生锈水龙头被伏尔加拧得“吱吱”作响，她将冰冷的水泼洒在脸上，感受着自己悸动不安的心逐渐平复。
水声“哗哗”得响了很久，伏尔加才拧上了水龙头，她拉开窗帘打开了关闭已久的窗户，贫民窟特有的味道混合着夜晚冷冽的空气，让她舒缓了不少。
她感受着这独属于她自己的夜风，将因为一次晚餐而带来的奇怪感觉全都抛之脑后。
突然，她突然闻到了香烟的味道，那是她最常抽的“紫气球”，带着葡萄甜味而又苦涩的爆珠配合着烟草特有的感觉让她十分受用，即使这种烟并不受大众所喜欢。
伏尔加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她想要看看是谁在抽这种香烟。
沉重防盗门开启的声音在黑暗寂静的楼道里极其突兀，她关上门，看着黑暗楼道里那一点火光，那是一只点燃的烟。
借着微弱的从楼道窗口飘进的月光，她看清了那个叼着烟的人的脸。
那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一张脸，原本总是挂着微笑的圆脸在此时显得阴森低沉，他垂着头看向自己，眼神之中也不再清澈反而是和她一样的淡漠。
看见这样的池沌，伏尔加像是看见了自己对什么都没有希望的时候，他与自己如此相似，却突然让自己如此讨厌。
“来了？”
虽然池沌看不见来者的脸，但是凭借着开门的动静他判断出那人正是伏尔加。
伏尔加看着池沌这样子，心中莫名有些烦躁，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没有指责池沌的资格和理由。
她走到台阶上坐在池沌旁边，她拿起了池沌放在一旁的烟盒里面正是“紫气球”。
她抽出一根烟想要缓解一下此时莫名出现的烦闷情绪，然而正在她打算找打火机的时候。
池沌突然伸手，将她嘴上叼的烟拿走。
“不是舍不得，而是抽烟不好。”
池沌没有看伏尔加，他只是将烟塞回到烟盒里，然后又将自己未抽完的烟按在台阶上灭掉。
“不让你抽，我自然也不会抽。”
池沌微笑着转头看向伏尔加，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池沌。
不，不仅仅是熟悉，而是他本来就是池沌也不应该不是池沌，此时的他更像是白天与黑夜一般，有着两个截然相反的表现。
“你是不是有病？”
话一出口伏尔加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虽然她知道有精神分裂这种病症，但是不善言辞的她很明显无法将这个事情表达出来。
“精神分裂症吗？
那要看以什么标准去判断了。
如果随便在网上的科普网站上去寻找定义或者判断标准什么的，那么可能人人都是精神分裂。”
池沌以嘲笑的口吻说道。
“如果让医生来判断的话，那么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可靠的。
既然是大多数，那么总有例外。
而我，便可以说得上是那个例外了。”
池沌说完话，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感慨的往事，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向旁边的那盒香烟。
然而当他的手刚碰到了烟盒，便立马缩了回去。
“你知道的。
像那些大家族，有些事情总是很复杂。”
池沌抱着肩膀开始回忆起了过去。
伏尔加看着池沌，虽然他并没有讲是哪个家族，但是毫无疑问，能够称得上大家族的只有那四大家族而已，只是不知道池沌究竟是哪一个家族的。
“如果是菲尼克斯家族的……”
伏尔加暗暗想着，因为她为“暗夜凤凰”工作，而暗夜凤凰有属于菲尼克斯家族和黑夜传说，所以她对于菲尼克斯家族还是比较亲近的。
池沌因为没有看伏尔加，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她此时略有变换的表情，他顿了顿开口说道。
“因为复杂，所以随着我逐渐长大我便发现自己开始变得不正常，可是那样的不正常在这种环境下并不是一个得以喘息的理由。
并且在某些情况下，这会导致我们一家在家族的“游戏”里出局，而出局的代价……”
池沌没有接着讲下去，但是伏尔加清楚，在大家族关于权利的游戏中如果失败，那么下场可能比那些黑帮间的势力争斗还要惨烈。
“所以，我将这个问题隐藏得很好，好到医生都无法看出。
当然有可能我没有任何问题，但至少我现在仍能清晰的感受到一种特殊的痛苦。”
池沌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忽地看向沾着泥土的台阶。
“生活永远如此，当你以为自己掌握了它之后，它永远能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就像我以为能够让正常的生活变得更好的时候，其他人并没有放过我们的打算。
突然失去了父母和家族，让我和伊莲的生活变得很困难。
虽然这里活得艰难一些，但要比当初在所谓富人区的生活要好得多。”
池沌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然而仍有一些事情是他在刻意回避的。
突然他皱起了眉头，呼吸在不经意间变得急促了起来，他掐住自己的手臂就像是在抑制住自己的那无法压抑的复杂情感。
“这算是什么？
他们干了这样的事情还期望自己是在做善事！
我去参加了一项关于身体改造和神魔信仰的研究，为了伊莲的安全。
最后实验失败了，我失去了我与神魔紧密的联结，他们失去了最后的忧虑。
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毕竟我和伊莲能活下来，就是他们的恩赐了。”
池沌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愤怒。
他充满悲愤的话语很快就引起了楼道邻居的不满，叫骂声从上下两边传来。
但是池沌却一反往日温和的常态，他咆哮怒骂着污言秽语，像是把平日里所积累的负面情绪尽数发泄。
此时的他所爆发出来的骇人气势让那些喧嚷的人不自觉闭嘴，不过在这栋楼里还有一些关系不错的人，他们平日里“纵横”于内城的阴影里，所以自然对此不会善罢甘休。
随着一阵更加喧闹的叫骂声和一些金铁碰撞的声响，四个拿着手电筒的男人随着池沌叫骂的声音来到了十一楼。
池沌起身站在楼梯口，表情阴沉的低头看着那四个来者不善的男人。
他们四个交换了一下眼神，因为看着池沌眼生所以也就放下心来。
“小子，挺狂啊？”
起头挑衅的人总是觉得自己占据了道理，所以他便肆无忌惮的欺身上前，然而他还是小看了自己和池沌的身高差距。
因为台阶的高低差距和自身与池沌身高的差距，让这一幕显得极其滑稽可笑，为首的男人便恼羞成怒的直接掏出藏在口袋里的匕首，向池沌捅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