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在家乡,两个月的时间,走走停停,想念起很多过去的事。
就快返校了。这次暑假,见了些老朋友,然而,还是有很多先前很好的朋友现在一直在联系但很久没见过面了。
这两天没事时去了几次屋子的楼上,之前的课本和买的课外书也都很整齐的摆放在那里,原先整理过几次,但这次看,还是有一些灰尘,于是,动了整理一下这些书的念头。
晚上,在自己的房间里拆了几封原先和笔友们写的信看,越是感觉到,之前经历的往事和心情很难得。但是如果不翻看这些信,很多当初的细节很难回忆起来。
挺害怕随着时间的走远,自己会慢慢忘记很多原先经历过的事情和感受,这种对记忆流失的畏惧,总是让我内心惶恐。
于是,慢慢地,觉得,除了这些信件和这些日记之外,应该要寻找到一种更好的方式,记录走过的这一段青涩的年月,还原当年的真实。
好在,一直有保存各种纸条的习惯。
这样一来,先前在教室里和前后桌聊天的这些传来传去的纸条,无疑是用来记录曾经那些成长故事的最生动、最原味的写真。
仿佛,日记是一部正史;而这些当年那些私下的折纸,以及在老师们眼皮底下残存的小纸条,则是一部纯天然的野史,时隔多年后读起来,之前说过的傻傻的话、之前做过的傻傻的事,跃然在这些小纸上,一蹦、一跳,那么生动。
一个用纸折的钱包,把记忆带回到了小时候。记得当时放学的时候会在回家路上的田边拔一种叫蛇舌草的草药,有时会跟爷爷奶奶一起上山去割那种海金沙晒粉,这种粉比较贵,也比较难得。山上还有一种名叫“黄龟子”的药材,有时一斤卖一元多,有时只卖几毛钱。慢慢地,存到的钱,会用来买自行车,有时也会拿出一部分来交学费。
小学一二年级当时做的练习题,是不允许用圆珠笔来写的,规定只能用铅笔。而儿时的心态就是,越是禁止用圆珠笔,越是想尝试看一下圆珠笔是不是特别好玩。担心学校里和学校旁边的文具店都是老师们家里的人开的,因此不敢去买,怕被罚。记得最后,几个扶姓的人儿凑了一伙,带着一股新鲜劲,会在午休时间走一段挺长的路去到中学旁,捡那里扔掉的圆珠笔芯,有几次因为这事下午迟到了,还被一位老师给罚站教室外。
保留的,还有六年级毕业考试那次的准考证。因为那大概是属于自己的第一张带了“证”字的证,当时觉得挺新鲜,就保留了下来。记得六年级时的语文老师让班里很多人爱上了汉语的美,而数学老师则教得很有特色,上数学课就像在开晚会,而且又还很擅长启迪学生。每次上她的课,大家都愿意在课前十分钟把桌子摆成开晚会的样子,围成一圈。讲台上、桌子上、桌子下、门外,随便坐,随便站,随便躺,气氛特别好。
这几天都在整理东西,还发现很多报社寄过来的信。初中时在学校的作文竞赛总是能拿到奖,然后参加县里的也拿了几次奖,当时心里面有一点觉得自己的写作也还算行,加上是感兴趣,然后就开始很认真给一些杂志投稿。我本来是想发表些文章,赚点稿费,杂志社们却想要我先交会员费。从此,也就不再这样投稿了,只是一直保持着写文字的习惯,觉得通过文字来记录,等到翻看和回首往事时,散发出来的,都会是历历在目的清香。
到了初中,有些同学已经开始写情书。而自己觉得顶楼班上有一个女生很好看,当时初一,还不知道喜欢一个女生就可以去追,然后竟然就一直默默地看啊看,看了她整整三年。当时发现班里一个同学有一张信纸背面的明星画特别像我喜欢看的那个女生,硬是花了好几天时间,软磨硬泡,终于拿到了那张信纸。最后一年里,打听到她大概会去读那种类似于提前录取然后有指标当老师的师范院校,也竟然有点想不读了,跟着她去。毕业前就未曾有过联系,毕业后更是失了联系。不知道那位女生现在在哪里,偶尔想念。美在一个印象吧。
书箱里另外躺着的,是从学校在发寒暑假作业书时发的杂志里裁下来的两页纸,那篇文章的标题是《交笔友的利与弊》,可能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慢慢思考起了交笔友的事。真正意义上的笔友,整体算是有三位。他们三个,带领自己领略了太多细微的情感体验。偶尔觉得,人与人之间有一种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随处可见的是不自觉的封闭与冷漠,陌生人之间很难感觉被爱,即便熟人之间也很难做到无私;而也是通过与他们的书信交往以及偶尔的交谈,才逐渐深入地体会了人与人之间的情谊,感知着人的内心,顺便也锻炼着自己的文字。这些信件,都一直很整齐的保存着,直到现在,差不多每次回来在家都翻一两封看。青涩的光阴,难得留下着这些记录。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名字。可能也是和前后桌他们几个,课间的时候还讨论过将来自己的孩子的名字。他们的字条都自己留着了,而这里只保存到了一张自己的。时隔多年看来,竟也仍是觉得纸上的那个名字挺好看,挺好听。
初中时还留下了很多写得很满的数学课外作业本。记得最开始接触代数的头几天一直不开窍,不明白“代数”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数学好像跟英语搭上边了。后来同学们好像天天中午轮流着被钳去他办公室做题,而自己当时是数学课代表,所以也经常在下午被老师钳去房间,做的题目一堆又一堆,到最后慢慢培养我们记题目的能力,看一遍之后要把题目背下来并做出来,回想起来,这大概是初中数学入门时扎马步一般的好办法。回头看很小时候的天资,觉得自己多少也算是还可以的,但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会发现,这世上有很多比你更聪明更努力的人,很多时候,进步是逼出来的。
高中时参加语文作文竞赛时的草稿提纲也保存下来了。那会儿也完成了一本小说,花了整整高二那一年的课余时间构思和动笔,最后出来六万字左右,当时觉得挺有成就感,现在看来,更值得庆幸的是拥有这样一个过程,一个认定了一件事就会认真去做,不为任何目的,只因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就去践行哪怕会花费一整年的时间也觉得值得的这一完整过程。
保留的,也有曾经收到的几份特殊的贺卡礼物。其中一位同桌送的最是特别和淳朴。那是在一次圣诞时,我笑着对他说自己没收到礼物,他便撕下一页作业本的纸张,写上:“祝你圣诞快乐,学习进步,天天快乐”,然后,签着名字。而印象最深的礼物要属笔友落叶轻飘送的风铃,很美,很精致。最初收到时以为她是在精品店买来的,虽然觉得挺好看,但并不觉得有什么珍藏意义,所以并没很开心;后来隔了几天,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每一个细节都是手工制作。问她,才知道,是她用一个月的课余时间亲自做出来的一个风铃。如今,一个木箱子专门放着原先自己的那些日记、信件、散文、樟树的记忆,而对这一个风铃,一直都腾有一个专门的席位。
保留下来的纸条中的一个大类,是跟音乐相关,留下来的写着歌名的字条就有二三十张。有些是传出去让班里班外的同学推荐写的,更多则是在几乎每个周日的下午,自己专门花两个三小时在网上看别人的推荐,然后逐一记录,试听,下载。
跟高三时的同桌也传过很多的纸条。有一张,写的是:“剩下的四十三天,希望与你共享。希望能够彼此打气,互相激励,只为那未圆的梦,加油吧!知道不,我很需要你,需要你的鼓励。好了,别扯了,把忧郁收起,努力拼搏吧。”记得有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怕玩手机耽误时间,就让同桌把手机锁在她寝室里。毕业后有一次,去到桥下,沿着河边,和同桌几个人一起,聊着天、玩着水,甚至唱起了歌儿。那天的光影简单,那时的心情,却令自己留念。
保存最多的纸条,是和英语相关。那些英语读物翻开来,本本都是回忆,很多纸条也更是记录了自己英语学习的一些过程。初一时的英语老师用红色笔写的那张“持之以恒,必成大器”是当时的自己收到的最好的赞赏;最初学的两首英文歌是一位漂亮的女老师教的,歌词也都留着;保留的还有参加那些英语能力竞赛的准考证、试题、和拿到的证书;也留下了一张折旧了的写着很多电话号码的纸,竟是一些同学们偶尔需要给发英语考试的答案。高中几年,特别感谢的,是老班,是他,鼓励和促成了我在高中办了一年多的英语角,给大家讲解英语学习的思维与乐趣,也锻炼着自己的表达与勇敢。
高考结束之后,做得最癫狂的事,要算发家教传单了,几百份都是自己手写的,打着英国的广播电台的旗号,小的传单直接发,还做了大的张贴在县城几个人流量大的地方。那时候竟然不知道可以去打印,现在都还剩下了几十张,装在一个袋子里。想起那年夏天的自己,多少像是青苹果。
记得也是在那年五六月快高考的时候,周末,在学校前门买水果时,发现那户人家的女孩,很难得一见到就感觉喜欢,喜欢她的那种宁静、活泼、真实,但感觉她还略缺我要的感觉,但也是因此,只选择了一直远远观望,没去跟她认识。不管怎样,那个女生是自己建立起自己后来会喜欢的女孩的印象的模型。
七月,挣扎了几天,是该复读,还是直接去读一个差一点的学校。考虑到自己的高考发挥不是一般的失误,那份不甘心驱使着自己狠下心来复读。现在都还留着在家乡私立学校拿到的复读协议、在母校尝试着听的一个星期的复读课、在第一中学看的教寝印象,最后选择的,是去了之前没到过也不知道方位的樟树市,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在樟树的记忆特别丰富,纸条也是那个时候最多。在那里,是第一次鼓起勇气竞选班长,认识的复读生和应届生也都很多。那时候,有写过两张纸条贴在自己的桌上,先是关于上海外国语大学的一张,再是关于自己要改善的性格弱点的一张。在樟树,很喜欢的是和家乡一伙人周末去逛街、逛公园、玩桌球,有次也一起去了滑冰。一些已经上了大学的同学也偶尔会来到这儿看望我们,课堂之余的生活也算是还可以。
在樟树也有交笔友和写信。复读时表面轻松,内心的压力则很大。有时候想想,如果没有这个笔友和这些信件,真不敢想象复读一年能够像现在这样熬过来,熬出这样一份小小的情怀。
可是如今,这些经历,都在逐渐走远,逐渐被岁月掩盖。
停下时间,回头看,才发现,那些年,正青春。
而那些纸条,记录着的,是我青涩的成长。
感谢,那些经历。
想起来,微微的甜,微微的酸。
也像一杯酒,在年华的流逝里,荡漾出她的芬芳和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