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下李梁的是南京的老太监胡公公,他奉宫中的命令来采买一批小太监进京。胡公公见着李梁本来挺中意的,这孩子不但长得清秀俊俏,眼神中还透着那么一股子灵气,一看就是个伶俐苗子。胡公公心里满意,手上也就豪气,给了李公溪一个不错的价钱,买断李梁的终生。当然,最后娃娃有没有这个福分,胡公公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天定的。
按着宫里的规矩,不管是从哪儿收来的娃娃,但凡想要进宫讨这口饭吃,都必须在当地受了宫刑再说。于是一切按着规矩走,此次胡公公收的所有娃娃,都得一个个的排队阉了。至于阉了之后如何,不好意思,那得看您有没有这个命,过得了这道坎。
眼看着一个个男娃娃进屋挨刀,无论是腿软发蒙的、流泪不止的,还是苦苦哀求的,最后还是认命般被抬了进去。可没想到轮着李梁的时候,这平常看着沉默寡言的小兔崽子突然之间就发了狂,拼命地挣脱,口中直喊道:“我爹爹会回来接我的。”几个公公差点按他不住,有一个手上还被他咬了一口。
李梁这么一闹,就惹着胡公公了。对胡公公来说,这本是个赚钱的肥差,就算去了该孝敬宫里其他公公的那份,他自己也能留下不少好处。可未承想这一次,号称“江南第一刀”的净身师傅仇一刀居然失误连连,几天下来折损了好几个娃娃。胡公公心疼得不行,他倒不是心疼那些小孩,而是心疼自己那份好处。要知道宫里的那几位可不管你死了几个,该是他们的银子那是一钱都不能少的,这个损耗等于白白落在了胡公公的头上。他老人家心里本就不舒坦,再见着这么一出,火一下子就从心里窜上了头。胡公公脸一沉,呵斥了一句。屋里的人都领会了意思,于是李梁被打得奄奄一息,再也折腾不动了。胡公公让一旁的人架着李梁去清洗下身,逼着李梁喝下净身师傅递过来的一杯东西。也不知道杯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味道腥臭无比。被灌着喝完后,李梁就如同待宰的猪羊一般被绑在床板上,两腿被高高地抬起、叉开,安静地等着宰割。
不知道等了多久,也可能因为那一杯东西的缘故吧。李梁觉得自己晕乎乎的,身上的皮肉也是一跳一跳的,周围的嘈杂声模糊又遥远。
净身师傅仇一刀站在李梁的两腿间,手握着刀具。
先割丸,后去势。
撕心的疼痛后,一阵的迷糊,痛晕了过去的李梁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时,他已经是一个阉人了。身体上的疼痛实在太过剧烈,他甚至都无法分出心思去哀悼什么。瘫在床板上的李梁以米汤度日,直到三天后才落了地。可这痛苦还没有结束,之后的每一天,他都要被人拉伸三次腿。每一次的拉扯,都会让李梁疼得浑身战栗不止,好似心肝都被扯碎了,恨不得就此死去。听净身师傅说,如果不这么拉一下,人会佝偻,那样的话就一辈子不能挺起腰了。
日子就这么煎熬着一天天过去,李梁无数次在剧痛中昏死过去,却又每次都挣扎着苏醒过来。一直等到他离开金陵,才知道自己多么幸运。那些与他同时被净身的人,有许多都没能熬得过那割丸、去势的两刀,早就不知道魂归何处了。而他,至少还活着。
去往京师的路上,由于已经失了胡公公的欢心,加之长得清瘦,李梁没少被同行的孩子欺负。就连负责照管的人也时常故意不给他饭吃,把李梁饿得更显面黄肌瘦。
可无论如何,总算坎坎坷坷地抵达了京师。按着惯例,新到皇宫的小太监们都是由胡公公来举荐,再请各房的主事公公过来挑人。等到挑人的时候,其他小太监,胡公公都会或多或少的美言几句。轮到李梁时,胡公公却一言不发,只是耷拉着脸在那儿站着。各房的公公们自然心知肚明,他这是要收拾人呢,于是都配合着不出声。最后,无人问津的李梁被派往直殿监。
直殿监可是个好地方,宫内所有的脏活、累活,您且放宽了心,您呐都有份。您就是被安排了干这活的,专门负责宫内所有的洒扫之事。
初入皇宫的李梁举目无亲,又不精于世故,也无钱财打点宫中那些个老太监、宫女们,以至于所有的脏活累活都逃不了他。任何人都可以呵斥他,虽如此却仍换不到什么好脸色,等待他的永远是打骂和惩戒。当他忙完回到住处,就连那些同时入宫的小太监也看他长得瘦弱寡言,一同欺负他。吃的是残羹冷饭,睡的是狭窄凉炕,李梁唯一剩下的念想就是别死,一定要活下去。等到有朝一日可以有机会离开这里,回家。
可哪儿才是他的家呢?
陈才人是西偏殿的主子,长得颇为俏丽,脸蛋微圆,双眉修长,嘴角边有一粒细细的黑痣,就是肤色略微有些黑,眼中时常透着幽怨。她也是个可怜人,在宫里经历三个寒暑,却只是在刚入宫时见过皇上两回,此后便是长夜漫漫独守深宫。要知道在皇宫里,得不到万岁爷恩宠的宫人很难有地位可言,甚至还会受到掌事太监和宫女们的故意怠慢。备受冷落的陈才人心中那一股子怨气总要有个口子宣泄,于是一些无权无势的下人们就成了她出气的筒。
初来乍到的李梁没得幸免,无意间惹着陈才人,无端端被关了三日小黑屋,而且里面是管住不管吃。打骂尚且能忍,这挨饿的滋味却实在难受。李梁待了两日后,已是饿得神思恍惚,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当天夜里,小屋的窗户被人偷偷撬出一道缝,一块厚实的饼子从窗户缝里被扔了进来,砸到李梁面前。
李梁赶忙从地上捡起饼子,急急啃了两口后,口齿不清地低呼道:“是彩月吗?”
窗外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少女的娇俏声音回答道:“不然你以为还有谁会来给你送吃的!”
听到这声音,黑暗中的李梁腼腆地笑了。
彩月是西偏殿的一名小宫女,岁数和李梁相仿。但跟隐忍内敛的李梁不同的是,彩月性格伶俐、心思活络,一张脸蛋也是清秀可爱。她平日主要负责陈才人的起居、梳妆,以及整理陈才人的首饰物品等琐事。
李梁在打扫西偏殿的时候结识了彩月。言谈中,彩月知道了李梁的处境。她不禁想到初入皇宫时的自己,同样没有靠山又不精于世故,以至处处受人欺凌。于是,彩月对这个不爱说话的小太监多了几分同情。偶尔会从西偏殿拿些小食,偷偷地带给经常挨饿的李梁。同时,彩月还将自己在宫中的处世之道教给了李梁。这些可都是彩月自己吃了不少苦之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比如,在宫中不可如此木讷,要主动结识一些实权人物,这样可以有个好的靠山,才能在宫里过上舒坦日子;还要积攒一点钱财,好随时备着能打点等。
李梁在屋内用力地吞咽着彩月带来的饼子,没办法,屋里没有水喝,饼实在是太干了。可他还是一口口地把饼子吃完,连带掉在地上的饼渣也被他用手指拈起来吃了。
彩月靠坐在屋外的墙根下和李梁念叨着他犯下的错误,“谁要你那么好心,多管闲事。都和你说了,在宫里谁都别信。你倒好,做的什么烂好人,把自己折腾到这里来,饿不死你!”
李梁知道彩月说得在理,可还是回了句嘴,“至少……你不会害我。”
彩月一阵冷笑,“你又知道了?”说完,便站起身走了。
李梁自然知道,谁对他好或不好,他心里辨得很明。
被关足三日,李梁终于踏出了屋子。他一出去就按着彩月教的说辞,去了西偏殿向陈才人赔罪。果然陈才人的气顺了也就未再刁难他,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李梁继续着直殿监里忙碌的打杂生活。直到不久后的一天,彩月的突然来访,使得一切都变了。
彩月拉着李梁躲在直殿监一处回廊的阴暗角落里,再三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她偷偷地掏出一块巾帕塞入李梁的怀里。
“里面包的什么呀?”李梁想从怀里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却被彩月一把抓住了手臂。
“小点声,你想害死我啊!”彩月的神情十分紧张。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李梁看到彩月的样子,也跟着无端端地紧张起来。
“这是我从陈才人那儿偷偷拿出来的。”
“你怎么偷她东西啊!”李梁听说过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会偷偷地从各位娘娘、才人那儿顺一些物件拿到宫外去贱卖换钱,可他不愿相信彩月也是这样的人。
“这可是九尾凤钗。”
“不管几根尾巴的都不行。”
“你什么都不懂。我跟你说,九尾凤钗只有皇后才能带!”
“皇后?她不是早就死了吗?”
“是啊,奇怪就奇怪在这儿,为什么皇后的东西会在陈才人那里。我还听说郑贵妃也在找这支凤钗,可陈才人却假装不知道。”
“郑贵妃是……”李梁挠了挠头,他记得彩月好像和自己提起过。
“就是上回我和你说过的,皇上的宠妃啊。我听宫里那些上岁数的宫女们偷偷议论,说皇后其实是被郑贵妃暗中害死的,而且真正的死因就在这凤钗上。所以郑贵妃才会这么着急想要找到它。”
“那你还敢拿,不要命啦!”
彩月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我打算去找郑贵妃,告诉她凤钗就在陈才人那儿。”
“可你不是都把它给偷出来了吗?”
“哼,那是当然。万一我去郑贵妃那儿告状的时候被陈才人知道了,她把凤钗再偷偷藏起来怎么办!我就倒大霉了。”
“彩月,我不明白。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事啊!”
“靠山啊,你想,要是我是郑贵妃的人,这宫里谁还敢欺负我!”
“可我还是觉得太危险了。”
“你别管了,反正你替我把它藏好,最好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还有,千万记得不管谁找你要这凤钗,你都不能给他,只能交给我!”
彩月细细交代完李梁后,马上去了郑贵妃的居所翊坤宫。翊坤宫跟西偏殿可不同,不但宫女和太监众多,排场也大得很。彩月好说歹说都没用,最后还是用自己攒下的一点月钱贿赂了一个小太监,才被带进郑贵妃的寝殿。郑贵妃正坐在铜镜前,镜中出现的是一位美艳少妇的面容,三十五六岁的年纪,肤若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双目犹似一泓秋水,说不出的柔媚多情,只是眉梢眼角间隐隐露出几道细纹。
彩月跪在地上,不敢主动开口。
好一会儿,郑贵妃才淡淡地问了句,“说吧,你找我何事?”
彩月低着头,恭敬地说:“娘娘,奴婢知道您要找的那支九尾凤钗在哪儿。可奴婢斗胆求娘娘赏赐,让奴婢能有这个福分,来翊坤宫服侍您。”
郑贵妃挑了挑眉转过身,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娘娘,奴婢名叫彩月。”
“你想来翊坤宫?”
“是的,娘娘。”
郑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彩月,说:“可以。”
遂了心愿的彩月,开心地说:“谢娘娘赏!那支凤钗,就在奴婢的前主子西偏殿陈才人那里。”
“陈才人!好,来人啊,准备一下,咱们去西偏殿走一趟。”
彩月经过宫内的磨炼,确实冰雪聪明,可年纪轻轻的她又哪里知道上位者最忌惮什么呢!那就是身边人的不忠及背叛,没有人会喜欢告密者!
当郑贵妃得到她想知道的消息后,彩月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她就是一只老鼠,一只肮脏的老鼠!
郑贵妃带着彩月一同到了西偏殿。
对于郑贵妃的突然造访,陈才人十分惊讶,忙出来迎接。
郑贵妃板着脸,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到处找的九尾凤钗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还没等陈才人回答,郑贵妃用手指着彩月接着说:“你的宫女已经说了,凤钗就在你这儿。我留些脸面给你,尽快交过来吧,不然我也没法子替你瞒着这僭越之罪。要知道这可是当年孝端皇后佩戴过的物件,就你也配!”说完,郑贵妃转身直接离开了西偏殿,翊坤宫随行而来的宫女和太监们也随着自家娘娘一同走了,可唯独留下了彩月,她想跟上去,却被翊坤宫的宫人给推了回来。
她被郑贵妃用完便弃了,如同一件垃圾。
陈才人冷笑着看向彩月,“原来是你这个贱蹄子!”说完就命手下太监将彩月扔进西偏殿一旁的湖中,将她溺死了。彩月甚至没来得及求一声饶。
直到死去那刻,彩月都没明白她为何会是如此下场,为什么郑贵妃不带着她一起走!
等收拾完彩月这个叛徒,陈才人稍事冷静片刻,心中不由暗恨起自己来。都怪自己被鬼迷了心窍,无意中得了这支凤钗。只是听说这该死的凤钗同早年间孝端皇后的死有关,又见着郑贵妃如此关心凤钗的下落,就想着将它偷偷地留下来。可留着到底能干吗,就连陈才人自己也不知道。哎,早知今日……今时今日自己已是如此境地,又何必要去触这个霉头,自讨苦吃呢!想到这儿,陈才人便打算带着凤钗去向郑贵妃赔罪。可谁知道宫女们四下里将西偏殿翻遍,也没找到凤钗。
无法,陈才人只有硬着头皮来到翊坤宫向郑贵妃赔罪,告诉郑贵妃凤钗是真的不见了。
郑贵妃自然信不过陈才人,她面带笑意地看着陈才人,喊了句:“肖春!”
“臣在。”陈才人身侧,一名年轻太监应道。
肖春今年二十岁,男生女相长得甚美。他肤色白皙,挺鼻薄唇,一双凤眼微微上挑,格外妖娆媚惑。他深得郑贵妃宠幸,年纪轻轻就身居内官监少监一职。
“你把内官监的事先放放,替我去陈才人那儿走一趟。帮着她好好找找,看看是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真的不见了。”
“娘娘放心,臣一定会用心地找。”肖春脸上带着笑,可等他再转头看陈才人时,又是另一幅面孔,“走吧,陈才人。”
在搜索西偏殿的过程中,肖春一样没能发现凤钗的下落。而一同前往的翊坤宫管事太监徐锦则多了个心眼,他假装不经意地询问西偏殿的几个宫人,彩月平时都跟谁走动时,知道了李梁这个名字。可徐锦却没有将此事禀报给肖春,而是去直殿监找到了李梁。
看着眼前的瘦弱少年,徐锦冷冷地问道:“你就是李梁?”
李梁怯懦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人不知道。”李梁面前,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四方脸庞,浓眉下边闪动着一对精明、深沉的眼睛。这个人的个子应该很高,可佝偻着身体也看不出个具体来。
“我是翊坤宫的管事徐锦。”
“徐管事好。”李梁躬身向徐锦行礼。
“不知道我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彩月是谁就行。”
李梁低垂着脑袋,紧紧闭起眼睛,彩月果然出事了。
徐锦把李梁的举动看在眼里,“把凤钗交出来吧。”
“凤钗?小人不太明白大人的意思。”李梁直起身,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彩月已经告诉我了,凤钗就在你这儿。”
“大人可能搞错了,彩月没给过我什么东西。”
“看不出啊,嘴还挺紧的。”
听不出徐锦的话是嘲讽还是赞许,李梁急中生智道:“大人要是不信,我可以和彩月当面对质。”
“噢,哈哈,你想要和她当面对质?”徐锦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的,大人。”这应该是自己见到彩月唯一的机会吧,李梁心中想到。
“好,那你随我来。”徐锦收了笑容,向直殿监外走去。
李梁跟在徐锦身后,等两人走到西偏殿一旁的湖边时,徐锦停下了脚步,李梁有些不解,不是应该到西偏殿找彩月吗,怎么在这儿停下了?
徐锦猛地转身,抓住李梁的前襟,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用手指着面前的湖水厉声说:“彩月就在这湖里面,你还要不要去和她当面对质!”
李梁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脸被地上的石子硌出了血痕都没有感觉。
徐锦蹲下身子,低头看着李梁,说:“年轻人,路还很长,怎么走都没关系。不过千万不要像彩月一样,去选一条死路。这丫头就是个蠢货,脑袋有毛病,不但背叛自己的主子,还敢和娘娘谈条件。”徐锦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说,“我给你一个时辰,你平心静气地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来翊坤宫找我。”说完徐锦便松开了李梁,转身离去。
李梁爬起来后,在湖边站了许久。他两眼通红地看着平静的湖面,脑海中反复想着彩月对他说过的话,终于下定决心。他来到直殿监一间用来堆放杂物的屋子内,将藏在角落木桶里的凤钗取出来后,去了翊坤宫徐锦的住处。
进到屋里,带上门,李梁递上凤钗,徐锦却没有收,而是摆了摆手说:“你不用将此物交予我,我带你去见娘娘,你直接呈给娘娘即可。”
李梁低下身子答道:“是。”
可半晌过去了,徐锦却未有动静。李梁疑惑不解,正要抬头时,耳边传来徐锦的话语声,“想不想为你的小友彩月讨个公道……”
李梁随徐锦来到郑贵妃的居所,献上凤钗。
郑贵妃拿着凤钗把玩了一会儿,才看向李梁,“这支凤钗,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梁伏在地上,眼睛看着地面说道:“小人入宫以来,一直在直殿监当差。昨日傍晚,小人在西偏殿外打扫时,看见陈才人神色慌张地在花园里藏着什么东西。小人一时好奇,就躲在一旁。一直等到陈才人离开后,小人才上前查看,结果从泥土中发现了这个凤钗。听徐大人说娘娘正在找一个凤钗,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就想拿来给娘娘过目。”
郑贵妃握着凤钗的手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这个贱人!真的给脸不要脸!”看见自家娘娘发怒,一旁站立的宫人们吓得跪了一地。
要知道这九尾凤钗,乃是历代皇后相传下来母仪天下的象征。孝端皇后在世时,某次皇上在翊坤宫用膳,一时酒醉兴起,提及这个凤钗若不是历代都必须由皇后拥有,自己肯定赏给郑贵妃,因为只有郑贵妃的美貌才与凤钗相得益彰。孝端皇后死后,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郑贵妃一直希望可以得到这个凤钗,可没想到凤钗竟不知所终。所以郑贵妃才命人四处寻找,谁知竟然是被一个不受宠的才人给藏了起来。
郑贵妃将目光转向徐锦,“你做得好。”说完,又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去取二百两银子给徐锦。”
徐锦谢恩后,便带着李梁退下了。
屋内的郑贵妃越想越气,这事若传出去,整个后宫都会把自己看成一个笑话。自己就那么好欺辱吗!不行,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收拾这个陈才人。
等离了翊坤宫,徐锦匀了一点赏赐给李梁。李梁受宠若惊地向徐锦道谢,但不解地问道:“大人,您为何要这样帮我?”
徐锦笑了,让李梁凑近自己,悄声说:“不明白?呵呵,其实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陈才人重新得宠,知道了今日的事,你觉得她会放过你我吗?我们两个会是个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了吧?所以,凡事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绝!千万不能留有后患,明白了吗?”
李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徐锦的这些话。
大约过了半个月,西偏殿就空了出来。陈才人被迁走了,据说皇上下旨,将她打入冷宫。至于之后是生是灭,无人知晓也无人再去问津了。就如同西偏殿外的那片湖水,仿佛从未有过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