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相谈甚欢
却也捡到了一根它遗落的羽翎
正好我可以为气喘开个良方
《观三伏》
阴暗处,反观三伏
光芒像用千万只手狠挑着我
脸上的黑痘
这会不会是另一种种植
碎浪,不禁雀跃全身
一段艰难的时光
就此被我收藏
这些一闪而过的念头
正是无数窑洞的洞口
我们如此欢呼
是里面有一个惊奇的工艺
在这灵魂深处
做着毒性的最大背离
《颂词》
说是下雨了
海就在窗外产生
说是起风了
晨曦涌来了浪
这个时候,人很容易变形
还好,我已懂得双手合十
让手变成帆
叫喊,与我无关
许多血红,风、叶子
随其坠落
我就在此刻暂离生死
随心而坐。靠着一块石头的
此生静止
看雨在玻璃上跳动
我却窗明几净
那刻我最好的颂词
《朗诵》
祖父在铲除庄稼地杂草时
他说,他听到了
二十里外我在学校里的读书声
我是一阵激动,断定
传递佳音的风
不会就此停留于此
它已拥有让我紧张的张力
我的朗诵不仅来自朗读本身
已经系着家乡的一草一木
懂得天天向星辰致敬
后来,我渐渐感到
我已无需雄才大略
也能够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
我本身已是祖父的一个变体
《蜜梨》
我的喜悦与悲伤,都是因为
故乡到处都种着蜜梨,这些大地的恩典
我累时,它们还提心吊胆
我的喜欢与摒弃,也是因为蜜梨
灵魂总在风雨中摇晃,而每天
又必须给自己一个开心的理由
害怕腐烂,我一次次把它描绘成
故乡耳朵的佩玉。新生,老去
它好像没有性别,只迷恋秋风的心跳
否则我会好好地啃它,一千次
都会有一万次亲吻的热烈
不会像今日,滋补还需攀上燕窝
我可以找出千万个理由
原谅山村的无情,跳着去摘
也是为了快乐地一次次触碰到心
《山中喜遇白鹤》
山以无数种理由
拥立白鹤为美神
伫立,不语
我不敢摇动内心
距离有多近
都难有狂喜地触摸
这样的相遇还是第一次
并知道它来自那里
我挪了几步
想让山风呼它跟我回家
它却翅膀缓缓张开
一个没有倒春寒的胸襟
这个双肩下垂的亲人
没有我想象的那种孤单
这是我的一次胜利感
我们没有相谈甚欢
却也捡到了一根它遗落的羽翎
正好我可以为气喘开个良方
《礼赞》
我看起来像个舵手
窗外纷扬的骨屑越积越厚
眼睛的电光与雪相撞
照样有火石的质感
我们就此创造了一个奇迹
一个新意义上的狂欢
所有的雪,都有归宿
积极性的部分是湖光在祝福
它们最容易成为童话
雪在外,炉在内
每叫一声冷暖都是礼赞
《路长在根上》
相拥在一起
一副团结向上的样子
就此懂得相互珍惜
确定自己不是路过这里
香港啊
每次看见你
我就想歌唱
早晨,我睡眼惺忪
开一声长口
像是海鸥在云端的透亮
中午发了一阵咳嗽
又像是金光把一段隧道穿透
我钻进波浪
就此钻进了一个城的赤子情怀
这足以抵抗一整天的
左转,右拐
谁叫我们
都有一颗歌唱的心呢
晚上的道路
如钢筋出炉时地飞舞
正是说:
每条路都是生在根上
《开蒙》
初春之夜
山风吞吐出几丝丝声线
我捋出其中的一缕
是脚步声
这由远而近的
像一支笔落在纸上的声音
鲜活,应该还提着露水的灯笼
湿漉漉的心情
有了新一天的通行证
只言片语就泄露了身份
我们交换方言
这些早年的小酒铺
有过喑哑的焦虑,但已经打烊
从自己喜欢的摊子里
倒出的一堆闪亮的歌词
与祝愿有关
正被路灯伸出的一双眼睛
借用,开蒙雾岚
《天眼》
垂下眼皮
把疲惫的部分翻岀来晒晒暖阳
我开始一粒一粒积攒春光
终至金沙成滩
以前我看世界充满虚无
此刻天眼看我充满可爱
我们和解了一回
竹林之旁,轻歌曼舞
《登画狮岩感怀》
我跟着母亲登山
读到了她背上夕阳的密码
我的背上也有吗
感觉暖暖的
她一边捡起松毛
像捡回自己掉落的头发
一边说,天天来爬爬
总会有益
小时候,我在她前面
现在,走着走着
我落到了后头
这似乎正是母亲所期待的
快一辈子了
好像就做了这一件事
叫我不要动不动插队
《十全十美》
时至七夕,花瓣已备受摧残
连花骨都揉碎成了银河的沙粒
你很美,美得闪闪发光
却也是融化了三伏的光芒
三伏与七夕总是挨得很近
它们加在一起就是十全
那么何为十美呢
或许就是你我晨昏恬静地面对
《光芒》
天上岀现万丈光芒。散步的人
顿觉脸上都有光。闪电不是来制造
骇人听闻,是酝酿着喜剧总动员
我从心里翻出小学时的课本
有一句大白话:
跟着太阳走,这是多么正确的事情
《神的站态》
在溪里的岩石上
展现空之白
好像志不在觅食
由青草解释丰饶
掠起,是为了变回
全身羽毛里的一根
懂水的飞翔
我运用低空,好奇地看着:
它那几个神的站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