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洌郁结,再看玲珑,脸色似乎比方才更差了一分。他抱着她走近,放在床榻上,头也不回地对轻音道:“治吧!”他退开两步,立在床头。
轻音呶了呶嘴,冷洌会意,又往后退了一步。
“冷公子,在下医伤的时候不习惯有别人在场。”
“你……”那意思是要他出去?不!他不想让玲珑离开自己的视线。“你就这样治吧,我不看着就是了。”
“若是有人在身边,我一分心,说不定弄错穴位,给林兄弟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岂不是很无辜?”
“那我站远一点总可以了吧?”冷洌又往后走了几步,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冷公子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因为……”因为男女授受不清,他怎么能让玲珑单独留在一个陌生男人身边呢?然而这个原因,他不便挑明,“因为,我怕你对她不利。”
“对他不利?”轻音重复着这个词,“昨夜我与他同床共寝,要说不利,早就不利了,哪里还留得到今天?”
什……什么?冷洌差点跳脚,“你说什么?你们昨夜同床共……共寝?”不是吧?!冷洌的脸刷地白了,玲珑与这个男人同床共寝了?“这怎么可以,你们……你们……你们可都是男人哪!”
“这怎么可以,你们……你们……你们可都是男人哪!”
“都是男人又如何?”轻音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对他一见倾心,无关男女。所谓千金易得,知音难求。若能得他所爱,轻音宁愿抛世俗,弃红颜,哪怕归隐山林,亦无怨无悔。”
“你……”冷洌指着他,愣是说不出话来。这个妖孽,他行为反常,思维混乱,颠倒阴阳,他是疯子!疯子!
“冷公子若不出去,误了时辰,就是神仙也救不活林兄弟了。”
冷洌握紧了拳头,望了眼床上躺着的玲珑,无奈又不甘地道:“你好好给她医治,我就在门外,她要是有一丁点的危险,我要你偿命。”
“请便!”轻音一扬手,逐客!
冷洌一出房门,就听见房门落锁的声音。这男人,他居然敢锁门?!他扬了手掌,恨不得一把将房门给劈了。然而,想到玲珑的状况,他咬咬牙,忍了!
吴妈妈恰巧赶过来,看到冷洌被推出房门,又看到他举掌欲劈,心下一哆嗦,原本想要问的话也不问了,转身欲下楼梯。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冷俊的声音:“站住!”
吴妈妈身体崩直了,眼前这个人虽非凶神恶煞,但是浑身透露出来的冷俊气质绝非普通公子能比。她牵着嘴角笑:“这位公子,您叫我啊?”
“里边那位轻音公子是你这儿什么人?”能在这烟花柳巷拥有自己的房间,似乎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人如何?”
吴妈妈听他打听轻音公子的事情,心想不是找她麻烦的人,倒也还好,只是轻音公子的事情她也不太知道啊,“他是我这里的专属乐师李青的师傅,琴技高超,在赤日国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吴妈妈翘着大拇指,连比带划,见到冷洌没什么反应,她问:“这位公子贵姓?不是赤日城的人吧?”
冷洌看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自顾地追问道:“他为人如何?”
“为人哪……”轻音公子可是第一次光临烟花阁,为人如何,她又怎会知道?不过,李青在此停留甚久,若说为人,倒也亲切和善,“他啊,为人和善,丝毫没有架子。你俩方才一起进来,我还以为公子和轻音公子是旧识呢。”
“鬼才跟他是旧识。”他们哪里是旧识?他们根本就是相看两相厌。什么为人和善,依他看来,那人根本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狼。而且那人狼还戴着面具,莫不是仇家太多,才以面具掩住真容,是害怕别人寻仇吧?
吴妈妈悄声地向后退去,她看出来了,这人与轻音公子是敌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还是躲远一些好。
然,一只大手伸将过来,拎住了吴妈妈的领口,吴妈妈一惊,差点要哭天喊地了,只听得这冷酷的公子问道:“里头那两个人,昨夜一起睡的?”
“他们两个人昨夜确实在一起喝酒谈心,但是有没有睡在一起,我也不清楚啊。”她可不敢说话了,更不敢添油加醋,只希望自己跟这群人撇清关系,安安稳稳地做她的生意。“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我还有其它要事去忙,我先走了。”说完,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屋外的人心事重重,屋内的人也心事重重。安静的房间里,轻音喂食玲珑吃了一颗丹药,尔后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张白晳毫无瑕疵的脸,久久凝神。
细长的手指伸出,握住床上人儿同样细长的手指,一大一小,一长一短,轻轻把握,密不可分。
“你为何要身为男子?”轻音低叹,“若是女子,该有多好啊。我们鸳鸯成双,比翼双飞,你谱曲子我弹奏,或者,我们琴瑟双鸣,双笛合音,从此天涯逍遥,过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可是……可是,你是男子。我可以不顾世俗,却不能不考虑你的感受。林兄弟,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被你偷了的心,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
玲珑迷迷糊糊地听到某些词,什么鸳鸯,什么天涯,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头很痛,她嘤咛一声,立刻被一人抱在怀里,“林兄弟,你醒了吗?”
林兄弟?哦,对了,是轻音公子。
玲珑缓缓睁开眼睛,落眼的是一只银色的面具,果然是轻音。
“轻音大哥。”很虚弱,声音也虚弱。然而,即使在这样的时刻,玲珑仍然没有忘记将自己的声音掩作男声,她暗道自己防人太甚,她已经没有亲人了,这样下去,会不会没有真心相待的朋友?想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冷洌,“冷洌呢?”
“他在外头。”轻音回道,但他并没有放开玲珑,也不打算现在就去开门。玲珑躺在他怀里,柔若无骨,轻音突然贪恋,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看到玲珑有些疲惫,他含笑道:“你天生听力出众,是福,亦是祸,同样的笛音,外头那条笨瓜丝毫没事,你却被震得晕厥过去。都怪我,没有掌握好力度。你现在觉得如何?头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