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笑着道:“人心各有所向,最好的未必是最适合自己的。你们小姐颇有见地,我倒是想会一会她。麻烦两位姑娘相告一声,明日一早,我要去拜访她。”
“是,玲珑姑娘。”青烟点头,颇高兴地朝紫玉笑。只要玲珑去见木大小姐,就一定会谈起绣屏风的事情,她们也不用回去难以向木大小姐交待了。“我们一定转告小姐。”
“柳儿,送送两位姑娘。”
“是,玲珑姑娘。”
木家喜事在近,能够与赤日城的沈家堡联姻让木家上下都甚感荣幸,只除了准新娘木嫣然。
“啪!”一声轻脆的响声划破原本寂静的庭院,让正巧赶到的木元崇心里一紧。他急急推门而入,看到了满地的瓷器碎片。那可是他最爱的青花瓷啊!心痛的光芒从一地残渣上转移,落在床榻上。粉红的床幔垂在雕花大床上,床沿上一个美人儿哭得梨花带雨。这人正是将要出嫁的木大小姐,他唯一的女儿木嫣然。
“怎么?这些瓷器惹你生气了?”木元崇又怎会不知女儿的心事,说是心中有人,死活不愿嫁。可是谁能比得上沈家堡的公子优秀?何况婚约早定,两家又都是有面子的人家,这亲事是断断不能退的。“然儿,沈家大公子品学兼优,性情温和,你嫁过去必不会受了委屈。”
“爹爹……”木嫣然哭倒在木元崇肩上,她也知道这婚事逃脱不了,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了挚念的人,她不甘心自己的幸福就这么被毁了。“爹爹,我不想嫁,女儿舍不得爹爹。”
舍不得?她舍不得的人好象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吧?
木元崇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好了,不哭了。做新娘子的人应该高高兴兴才是,这几****乖乖留在房中,如果闷的话可以去院子里走走,不要给我惹事,明白吗?”
听起来虽是关心的话语,可是木嫣然怎会不明白,他爹爹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完整地嫁出去。所谓完整,必须是活生生的。与沈家堡联姻,可以更好地巩固木家的生意。木嫣然深知自己的父亲脾气禀性虽然温和,却是出了名的固执已见。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别人休想改变。关切是假,利益是真。十七年的养育,终是到了要她回报的时候了。
木嫣然直起腰,以丝绢拭了拭眼角,脸上一片木然:“女儿明白了。女儿有些累,想休息了,爹爹请回吧。”
木元崇迟疑了一下,猜测着女儿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然而木嫣然似乎不给他思索的时间。
“请爹爹放心,女儿既已允了这门亲事,必定不会给爹爹添乱的。”
“那就好。”木元崇点头,微微叹气,出门而去。
木元崇走后,紫玉和青烟捧着鸳鸯绣枕回来了。青烟一看到满地狼藉,不由地‘呀’了一声,但见木嫣然神情空洞,径自拿了扫帚清理去了。
紫玉拿了绣枕站在木嫣然旁边:“小姐,您订的绣枕已经完成了。”
木嫣然看都没看一眼,继续着自己的空洞。
紫玉无奈地把绣枕放在床柜上,准备帮青烟一起打扫。她刚一转身,便听得木嫣然问道:“紫玉,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嗯。”紫玉点头,“小姐请吩咐。”
木嫣然让紫玉取了笔墨纸砚来,想给心上之人去个信。提笔良久,终不成句。最后,只留下六个字:若被休,君要否?
将信纸叠成纸鹤,交给紫玉:“把这个交给张戴张公子,等他回个话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是,小姐。”
第二天一早,玲珑带着柳儿拜访了木嫣然。
初次相见,两人均是一愣。木嫣然果然如传闻中所说倾城倾国。但见她虽是唇角挂笑,却又无比忧伤,想来还在愁心婚事,连笑意都不达眼底,让人看着不免心伤。
“木小姐,慕名来访,惊扰了。”玲珑笑意盈盈,“听说大小姐想要一座玲珑所绣的屏风?可是真的?”
木嫣然点头,猜不出玲珑的来意,只道:“玲珑姑娘名扬全城,一直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果真让人惊艳。我羡慕玲珑姑娘的好手艺,此去赤日城,怕以后再不能见到玲珑姑娘的绣品,所以才会着急,如果让玲珑姑娘为难了,我深感抱歉。”
“能让大小姐赏识玲珑的手艺,是玲珑的福气,又怎会有‘为难’两字。不过大小姐婚期已至,玲珑想要达成大小姐的心愿也怕是分身乏术了。”玲珑边说边观察木嫣然的表情,果然如她所想,她要绣品是假,想要拖延婚期倒是真的。不过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大小姐似乎已经认命了,“大小姐,不如这样子,我随你一起去,也好为你完成你的心愿。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柳儿嘴快,挑先问道:“玲珑姑娘,你说,你要陪去赤日城?”
“不,确切地说,是陪去沈家堡。”玲珑纠正道。
“玲珑姑娘,其实也不必要这样的。”木嫣然很是惊讶,但见玲珑一脸认真,突然觉得自己的作为有些偏激了,“我虽然欣赏姑娘的绣品,但也没有必要委屈姑娘陪我一起过去。如果之前有什么惹姑娘不开心的,当是嫣然任性所为,请原谅。”
“大小姐言重了,我只是在这暮城待得久了,想换个地方玩一玩而已。能跟着大小姐混饭吃,我当然乐意地很。”玲珑呵呵笑着,一脸调皮,“大小姐莫不是不中意我的绣品?”
“不,不是的。”木嫣然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玲珑的话,不过如果她要去的话,要以什么身份呢?“可是,似乎从没有听说过出嫁的时候可以带绣娘的呀?”
“这好办,你就当多了一个丫环嘛。”玲珑说得轻松,没瞧见柳儿的脸都绿了,她微微俯首,道:“玲珑姑娘,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玲珑不屑,“我一直是自由身,走哪儿都一样。若去那人生地不熟的赤日城,总该有个落脚点好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