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极其恐怖的面孔,因长时间被井水浸泡,而呈现出一种腐烂的惨白,两颗眼珠青里透紫,流露出无边的怨毒。
这是一张极度扭曲的面孔,像是经历了人世间最恐怖的事情,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气。
上官爱国的身体就是因此而僵硬,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幸好,他旁边站着的人是萧峰。
“小心!”
见上官爱国没有躲闪,萧峰立刻出手,却不是降龙掌,而是另一种绝学。
至刚至猛的真气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刚柔并济,像一只无形大手,从后边抓着上官爱国,直接将他拽开那鬼面的袭击。
“擒龙功!”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萧峰施展这门绝学,但上官爱国而且忍不住说出口,他好几次试着想要刻印,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似乎随着武功使用者的功力境界增高,刻印难度也随之提升。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虽然上官爱国被擒龙功拉开,但那鬼面还是追了过来,同时流着黑色血水的嘴里还发出一声又一声尖啸,如同魔音灌耳,令人心烦意乱。
萧峰却面不改色,反手一掌拍出,夜色中顿时响起龙吟。
刚猛无匹的降龙掌力正面击中鬼面,直接将它轰退。
与此同时,上官爱国也看清了鬼面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穿着宫装的女人,修长黑发被井水浸湿,整块披在脸上,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全部被泡到发白腐烂,令人作呕。
最为奇异的地方,是这女人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正符合传说中鬼魂的特征。
上官爱国第一次见到鬼,虽然还不至于说三观崩坏,但也大为吃惊。
但更令他吃惊的,是萧峰居然打鬼都像打儿子一样,直接撵着揍。
降龙掌的龙吟之声在院落中不断响起,井中女鬼在刚猛无匹的掌力下如风中柳絮,几个回合下来,魂体便显得更加透明,眼看就要被生生打死了。
“大哥,暂且停手!”
上官爱国赶忙出声阻止,系统已经告诉他,这女鬼便是魔气源泉。
可即使点燃了光明圣火,除魔卫道的主线任务,依旧是没有完成。
而且当下最为重要的母魔种,也不在这里。
所以上官爱国想要从女鬼嘴里问出些情报来。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可不能就这样被打死了。
听到上官爱国的话,萧峰不再追击,那女鬼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蜷缩到角落里,突然怨哭道:“儿啊!”
“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听到她怨气冲天的哭诉,上官爱国愈发坚信自己的想法。
能成为魔气根源,吸引到黑暗力量,便说明这女鬼身上的负面情绪,已经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步。
而这也说明,她一定有过非常不幸的遭遇,经历过巨大的折磨和苦痛。
现在找不到母魔种,上官爱国一个线索都不想放过。
“你儿子怎么了?我们该去哪救他?”
女鬼怔怔的看着上官爱国,好像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她呆愣了半晌,然后指着水井,状态疯癫,不停重复道:“救救我儿!救救我儿!”
上官爱国转头看向水井,神情凝重。
莫非这口水井里,还有什么东西?
“你,你们是什么人?怎,怎敢私闯皇宫!”
院落里突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上官爱国和萧峰看过去,发现是出来察看动静的宫女,站在走道拐角处,瑟瑟发抖着。
院子里动静这么大,早已将皇宫惊醒,宫女被命令出来察看情况,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她同样害怕。
而角落里疯疯癫癫的女鬼,在看到宫女出现的瞬间,突然飞扑了过去。
这一下,两人都是猝不及防,来不及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女鬼扑过去。
但就在女鬼即将碰到宫女的时候,整座慈宁宫突然绽放出淡淡清辉,宫女被站在檐下,正好被清辉笼罩。
那女鬼扑到清辉上,身体顿时像被火焰灼烧般冒起青烟,尖啸着倒飞出去。
而宫女虽然没事,但也是立刻被吓的晕死过去。
萧峰看着女鬼,沉声道:“皇宫里的人被惊动了,上官兄弟,速战速决。”
上官爱国神情同样凝重,他抬起头,冲天狼烟已经被光明圣火取代。
但光明圣火所化火柱,虽然擎天而起,周遭却尽是阴云。
圣火被阴云包围,如同风中残烛,在偌大的天地间孤零零的,完全没有照耀世间的气势。
而且,任务也并没有提示完成。
上官爱国再看向黝黑的水井,一咬牙,纵身跳了下去。
噗通!
冷,刺骨的冷!
上官爱国在水面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潜入。
冰冷的井水漫过头顶,将他吞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寒气犹如成千上万把锋利的刀刃,刺入皮肉骨髓。
上官爱国运转混元剑气护体,光明圣火在心口点亮,照耀着一方小小天地。
靠着这点光亮,上官爱国缓缓沉入井底,这时他才发现,这口水井竟然如此之深,逼仄幽暗的水底,静的令人发慌。
上官爱国憋着气,心跳不住的加快,也让慌乱的情绪进一步蔓延。
他强撑着,继续下沉。
约摸七八个身位之后,终于触碰到了井底,上官爱国的双眼也忍不住睁大,瞳孔陡然收缩。
只见幽暗的井底水草之中,一具骸骨静静躺着,看起来十分硕大,简直不似常人。
上官爱国屏着呼吸,心跳不断加快,他迫切的想要找到线索,便靠近过去细看。
这一看,才发现骸骨并不是一具,而是两具重叠在一起。
第二具骸骨是个婴儿,被第一具骸骨搂在怀里,井底幽暗,第一次没看清,才会觉得硕大。
但靠近看清后,才发现第二具骸骨很小,看起来,应该是还没足月的新生儿。
还未足月的幼儿啊。
上官爱国沉在冰冷彻骨的井水中,和那具骸骨空洞的双眼对视着。
在这个无比寂静幽暗的窄小空间里,他似乎感受到了那个女人的绝望和恐惧。
她拼命挣扎,但冰冷的井水一点点吞噬掉她的力气,遮挡她呼救的声音。
她奋力将幼儿用双手托举出水面,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亲手把她推入井中的人,但得到的,只有几双漠然的眼神。
她渐渐没有力气了,井水漫过头顶,再漫过双手,最后淹没婴儿的哭声。
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的黑暗中,她用最后一点力气,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随后被无尽的绝望给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