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实在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红白乱炖的视觉冲击让他胃里一阵倒腾,好在他一直闭目养神,死死压制住胃里的躁动。
可陈年问话,让他又想起刚才那些人被村民分尸的场面。
每个村民心里都有一团火焰,而刚才那团火焰被愤怒渲染,烧起熊熊烈焰,将那些残害过他们的强盗吞噬殆尽。
“要我们帮你你们打强盗?”祁天擦擦嘴道。
“还请少侠救救我们!”村民激动的大呼出声,这是他们唯一生的希望了。
“可以。”
无视村民的激动,祁天接着开口:“十两银子,我们帮你们解决凤凰寨,并且将附近的村民救出来,至于怎么处置他们,你们说了算。”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很多,但相比较以后的安稳生活,这十两银子却又太少太少了。
……
此时一人正火速向凤凰栈跑来,他就是被刘诚印派来通信的王河。
王河一路下山,又在村上打听了半天,腿都快跑折了才打听到那俩人在凤凰栈。
据村民说凤凰栈里打起来了,他俩好像被凤凰寨给阴了一把,二十多人几乎被拆了半个客栈,王河心想坏事了,紧赶慢赶终于看到了客栈影子。
呼哧呼哧!!!
“你说咋不再派个人来呢,你们这刘家村虽然不大,可也不小啊,等老大被救出来,可得给他好好提提意见,咱山贼没马可不成!”王河弯腰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这才又跑着往客栈去。
客栈门前,还有人不断地往外搬着“人”。
“兄弟,你们这发生啥了?”王河叫住一人,看着他娴熟的拖尸体动作,疑惑不已。
“干啥,某看见嘛,搬尸体。”那人一脸不爽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就欠揍的人。
两人对视了好长时间之后,那人突然大叫,“卧槽,这不是王河么!”
“村长,村长,山贼来啦,大家快跑啊!”那人扔下尸体撒丫子就跑远了。
王河在风中独立,看起来萧瑟无比。“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啥?”
“好啊王河,你还有脸回来,刘家村没你这个人。”二牛闻声出来,看到这个往日的好兄弟,气愤不已,因为这家伙竟然去当山贼。
“二牛,你听我说,这次就我一人来…”
“好啊,你还敢一个人来,看我不大义灭亲,打死你这个龟孙,也算是给王叔清理门户。”
“别别,二牛你听我说我是来找两位少侠的他们就在里面!”王河气都不喘赶紧一口气说完。
可二牛巴掌都已经到他脸上了。
啪!!!
王河被打懵了,摸着越来越疼得脸,我这是怎么了?
“啥,你要找两位少侠,可是里面那两位?”二牛尴尬一笑,眼睛躲躲闪闪,避开王河吃人的目光,侧身让王河能看到里面。
王河将目光从刘二傻脸上移开,看向里面。
不会错!就是他俩!
“少侠,魏大人让我来通知您,他已经去往凤凰寨了!”王河站在客栈门口抱拳而立。
祁天挺着发白的脸蛋,用手指头戳了戳陈年,“魏书竹怎么成魏大人了?”
“我哪知道。”别说祁天,陈年也好奇着了。
“进来说!”陈年一招手,就让那人进来。
王河一进门,就闻见客栈内浓重的血腥味儿,心里纳闷了,这表面看不见多少血,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味儿。他哪知道他看见的是最后一个“人”,又怎么知道之前还搬出去二十多个呢。
王河先自报家门,然后将他俩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陈年。
陈年恍然,那该死的刘侠是不是也跟着沾了光,估计他现在正被大人大人地叫着爽着呢,不行,得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找个地儿给他埋喽!
“那什么天哥埋人需要注意什么?”陈年顺嘴说出,还好他反应快,赶紧改口,“村长,让人把这二十多人分开火葬,否则传了疫病就麻烦了。”
“不要集中处理,烧成灰撒在河里吧。”祁天盖棺定论道。
“好嘞!”村长看着村子有了希望,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年哥哥,你的伤我都处理好了。”一旁的禾子邀功似的看着陈年。
“还有我!”
“还有我!”
仨娃娃一人负责一块地方给陈年包扎,就差没把他裹成个粽子。
“喏,刘木匠雕的凤凰,你们仨一人一个。”陈年变戏法似的变出三个木头雕的凤凰,还真别说,栩栩如生的,好看的要死,更别说这些小玩意对小孩子的吸引力了。
“我有凤凰喽!”
“虎子别瞎说,你俩那是凤我的是凰,我跟你俩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长的都一样好不好!”
“我是老大,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
众人看着仨欢乐的娃娃,心情也终于舒展开来。
陈年起身,走到村长面前,缓缓将他扶起,“现在只希望我家兄长没有下杀手屠寨。”
村长还没起身,一听这话就浑身一激灵,又赶紧跪下,“还请少侠救我儿一命!”
“我尽力。”说罢又扶着村长起身。
“天哥,走了,王河,带路。”陈年拿上佩剑,不给村长再跪下的机会,转身就走。几人走到门口时,陈年转头道:“还请村长为我们置办些过冬衣衫。”
“好,好,没问题!”村长连忙答道。
……
诶!!!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村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恩情,岂是十两银子,几件衣衫能报答的。用文人的话来说,就是世间有此男儿实乃天下之幸啊!
“村长,进屋吧,外头冷。”刘二牛看着村长日渐衰老的单薄身子,有些心疼。在他父亲,母亲早逝后,面前这个人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位父亲,帮他办丧事,帮他办婚事,还为他的儿子们起名字,虽然名字不咋地,但是人真不错。就是摊上了刘莽这个兔崽子。
村长没进去,看着几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忍不住开口道:“二牛,这村长,你来吧。”
“怎么可能,我二牛什么水平我知道,干活行,村长我可干不来。”二牛连忙甩手拒绝,开玩笑,当了村长还怎么种地。我二牛可机灵了一回!
村长看着二牛的傻劲,心情也是放松开了,也好,刘家村也有好男儿。
……
俞道雄出了刘家村之后,就抄小路一路狂奔向凤凰寨。
他很愤怒,本以为二十个兄弟就能将人留下,结果兄弟们全死了,连浮水境的二弟也没了。他带的人手阵容几乎是凤凰寨的全部武力!
不过好在他见机行事,没有以死拼命,等他回到凤凰寨,以自己踏浪境的实力要不了多久就能够东山再起。
想到这他自嘲一笑,二十年前像狗一样从东极洲洞天湖逃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因为晋升了踏浪境,津津自得,自己这是连大仇都忘了么。
……
十六年前,东极洲洞天湖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件事甚至连洞天湖小小涟漪都没激起。
一位小宗门十六岁就晋升浮水境的少年天才被洞天湖长老看中,长老亲自到他的宗门邀请他进入洞天湖这个东极洲最大的宗门。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他的未来一片光明,原宗门门主更是果断放人。
本以为是荣华富贵,平步青云的开始,可世事终究难测。
宗斗,少年宗门大比光芒太盛,风头境界甚至压过了宗门几大天才。有人劝过他不要太过锋芒毕露,可半年就能升好几境的他怎么能没有傲骨,一位十八岁可能是踏浪境,二十岁就有可能是御物境的天才怎么可能不骄傲?
可他太过单纯,单纯的认为宗门就是他的家,宗门内其他人就是他的兄弟。
终于有一天,他身上插了兄弟的刀子。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身体传到心里,他怎么会想到?他怎么会想到最信任的人确实害他最深的人。
不过好在他足够聪明,用诈死逃过一劫。
可等他养好伤之后他的境界也一落千丈,那几年是他最黑暗的几年,是他最颓废的几年,他不敢在东极洲露头,他甚至不敢在有人的地方睡觉,内心的恐惧驱使他一路逃到方寸洲,逃到了荒山野林里。
俞道雄看着天上闪烁的繁星,抚摸着腰间陪了他十五年的短刀,也是他一辈子放不下的刀,自嘲一笑,你还记得十五年前那人将刀子捅进你身体时的样子?应该忘不掉吧?
世事可真是无趣的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