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神奇球队》
在法国，从来没有一个刑事案件会引起这样的关注，那就是申办2015-2016年度欧洲杯时，发生的“一号案件”。
——布里斯.叶赫
1-1 《总统案件》
这几天，竞选2016赛季足球欧洲杯锦标赛举办国的活动，正在三个申办国轰轰烈烈地展开。巴黎同样处在热闹地气氛中，法国总统萨科齐亲自出席会议。街道上巨大的LED广告牌，不断滚动播送着总统亲自做的陈述：“法国在足球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两次承办世界杯的经验是非常难得的。而且，法国也曾经两次举办过欧洲杯，……分别是1960年和1984年……，在法国主场举办的这次欧锦赛，使法国以二比零战胜西班牙，夺得欧锦赛冠军……”，街上的人们，一边开车一边看着街道上的电子广告屏幕，为法国点赞加油。本次主办国投票的最终揭晓，将在两周以后那天的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开始，到时候，将决定三个申办国：土耳其、意大利和法国，谁来做主场。就在这几天，意大利几家有影响的媒体，忽然开始抛出大量的资料，对法国是否具备举办国的条件表示忧虑：“……拳脚相加、酒瓶飞舞、投掷烟火……这一直是世界各国，对在法兰西举办足球比赛后的印象。曾有两届欧洲杯在法兰西举办，可是人们不会忘却，就在1984年开幕前两天，这些看上去像是黑社会对打的场景，就开始在法国多个欧洲杯举办城市上演，而演出这些暴力戏码的人，正是来自不同国家的球迷。连续多天，英格兰和俄罗斯、德国和乌克兰，尤其是法国和克罗地亚球迷之间，相继爆发严重的冲突。在尼斯举行的波兰战胜北爱尔兰的比赛期间，北爱尔兰球迷也卷进了与当地人的冲突斗殴。这都说明了法国的社会环境，和维护治安能力的软弱，我们不认为是法国偏袒本国球迷……或者会纵容各国足球流氓胡作非为……可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人们明白这是各国在选战时，贬低别人的惯用手法。紧接着另一个举办申请国土耳其的报纸和电视台，开始大量地转载意大利的文章。偏偏在这个时候，摩纳哥的报纸和电视台登载了一则消息：“法国著名足球裁判阿尔贝先生一天前死于悬崖之下……。”紧接第二天，意大利的媒体用大号字体登出更加血腥的照片：“意大利海军发现，一艘民用船只被人洗劫，船上六十多人全部被害，一级裁判阿尔贝的两个助理，也惨死在利比亚近海……。”接着一个更大的新闻在欧洲各国开始传播：“法国费萨俱乐部球队全体人员忽然失踪……究竟是被杀害……还是被绑架？”一时间整个欧洲都轰动了，各国的主要报纸和电视台都登载出他们的疑问：“法国真的有能力举办这一届欧洲杯足球赛吗……？”
这件事激怒了法国政府最高层，总统萨科齐亲自主持内政部和国防部联席会议，会议把这些事情汇总，要求立即查清媒体所登载是否属实。还要求内政部每天把“工作进度上报总统府”，所以法国人一谈论到费萨俱乐部的事情，就把它称为“一号案件”。内政部把案子交给了大巴黎警察局和宪兵队，没想到很快他们的结论就见报了：“国际犯罪集团把黑手伸进欧洲各国，国际足联和欧洲足联均有人涉黑，尤其在罗马……雅典……伊斯坦布尔，各种线索正在集中，此案正在深入挖掘中……。”然后隔几天在《巴黎人报》和《费加罗报》上，就讳莫若深地发一个小豆腐块儿，言及“大网已经撒开，绝无漏网之鱼……。”一天《世界报》发出一个消息：“据巴黎内政部消息灵通人士，对于那些犯罪集团的成员，以及与他们有联系的组织和个人，正在逐一核实……根据情况，很可能要发出红色通缉令……。”渐渐地意大利的风向转了，甚至在西西里岛人人皆知其背景的《巴勒莫周报》上，竟然也出现了“坚决支持巴黎举办欧洲杯足球赛……”的新闻。土耳其媒体再也看不到质疑法国的文章，欧洲各国的舆论也风平浪静了。
今天就是欧洲杯投票的日子，昨晚为了观看德国足球甲级联赛的重播，我一直熬到夜里。那心随着黑白相间的足球飞来飞去，到了两三点才睡觉。再一睁眼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了，我匆匆忙忙洗漱完毕，开车直奔自己办公的地方——国际刑警法国中心局。六月的清晨，天空缓缓地发出淡淡的蓝色，照例我开着汽车，满心愉悦地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大文豪海明威说过：“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我对他的这段话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因为我居住的警官宿舍离上班的中心局，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早晨出门上班，在那段最堵的时间，观看巴黎的街道和天空。路过一座知名的尖顶教堂，总能从房顶颜色的变化感觉到季节的更替。不远处有一座大大的水池，一个就像大卫那样的美男子石雕，矗立在喷泉的中央，大概管理人员关闭了流水，所以那个石雕看着肩上空空的水罐在发呆。路上有很多急匆匆的步行者，使我能在清晨，就欣赏到很多花枝招展打扮入时的巴黎女郎。大街上的汽车，就像一条慢吞吞的长龙滚滚向前，这是巴黎每天街道最堵的时候。汽车行驶的速度很慢，可以使我随意地左顾右盼。在某个岔路，我看到那条街道两侧的住宅楼沿着坡道向上攀爬，而圣心大教堂就在路的尽头，露出了它圆圆白色的屋顶。巴黎的街道随着山势而行，道路进入巴黎较高的地方，环顾四周俯瞰巴黎，能感到这个不夜城，似乎还未从昨晚的香槟狂欢中苏醒。
我匆匆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好像今天的一切都与足球有什么联系似的，伊娃警官送来了由处长阿尔弗雷德长官签发，指定由我侦办涉及费萨足球队的“一号案件”的材料。我心里很奇怪：“报纸上已经多次公布……案件不是大巴黎警察局侦办的吗……人家已经收网了，红色通缉令也发了，我们干嘛还插手呢？”我又想：“再说了，这通天的案子，也应该由重案处去接手，阿尔弗雷德长官怎么会同意局长的意思，由我们小组来处理这样的案子？”伊娃是个漂亮的混血儿女警，和露西亚一样都是我们局里的美人坯子。在和我共同侦破“电脑骑士”案件中，我和伊娃、露西亚生死与共，现在都说不清她们究竟是我的下属还是我的姐妹……或者是……。伊娃把我的桌子整理了一下，还给我沏好一杯咖啡，然后扭着屁股走了。
自从侦破电脑骑士案子之后，那位以身相许“公主”的死去，使我内心受到很大的打击，同事们在我面前说话，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公主”这个词汇。我每天都在努力按照伟大的巴尔扎克说过的话那样去做：“遗忘是一般刚强有创造力人的法宝，他们会像自然一样的遗忘，自然界就不知道有什么过失了……，”以使自己努力地振奋起来。小组还叫“唐吉柯德”，我是组长，组员露西亚、伊娃，还有一个新来的见习警察叫萨科齐，和现任总统的名字一样，自然他的外号也就是“总统”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忽然想起中国宋朝诗人陆游的一首诗：
《晚春感事》
少年骑马入咸阳，鹘似身轻蝶似狂。
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
风光流转浑如昨，志气低摧只自伤。
日永东斋淡无事，闭门扫地独焚香。
能感觉到，这首一千年前的诗，简直就是为我写的：“你看他这第一二句诗，不就是说我开着车在巴黎街上狂奔吗？第三四句，是说当年京城踢足球、打秋千热闹的不得了……这不就是比喻今天的巴黎吗？后面自然是说我一事无成，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我忽然想起“公主”和他的两个弟弟，内心的痛苦油然而生。我感慨着：“世事难料啊，我现在竟然沦落到，和一千年前诗人陆游诗里描述的一样，难道我这二十八岁，就到了知天命的时候？……怎么刚想起一点事情，它们接踵而来了呢……？”
翻开案卷，发现这是去年，也就是2014年欧洲联盟杯资格赛，在预赛晋级中发生的事情。要知道在欧洲，除了每四年进行一次影响世界的欧洲杯外，每年还要进行各种各样的足球比赛。像欧洲冠军联赛、欧洲联盟杯赛、国际托托杯、联盟杯资格赛、欧洲超级杯，除此之外还有冠军联赛、冠军VS联盟杯冠军联赛。其余的就是各国的什么西甲、英超、德甲、法甲、意甲、葡超等等……，还有各国的杯赛：像德国杯、德国联赛杯英格兰足总杯等十多种赛事。只要一打开电视，好多的频道都是足球赛，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个案子原来是大巴黎警局接手办的，转移交办是“因为牵涉到很多国际犯罪线索……，”他们就顺水推舟地交到国际刑警法国中心局了。我们这个处是以侦破电脑类技术刑事案件为主，处长阿尔弗雷德就是警界著名的电脑专家。我仔细地看着案情，“法国一个名不经传的费萨足球俱乐部，新组织了一个球队，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在哪个足球场做热身赛，更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苦练呢。年初俱乐部从非洲塞内加尔，引进了一个外籍球员叫鲁菲克，虽然大家觉得这个黑人运动员行为有些古怪，但是由于挑不出他身体和精神上的毛病，只能允许他参加足球俱乐部的淘汰比赛。在四月份比利时的预赛场上，那些球迷和体育小报的记者，就发现这个鲁菲克有些不一样，他要么懒洋洋地站在中线附近，可是当他接到球以后，就像闪电一样冲到对方的球门，那球保证万无一失地进入对方大门。这次比赛结果自然是很清楚的——费萨俱乐部从外围直接晋升到，欧洲联盟杯赛的候选队里面。”奇怪的是预赛总裁判阿尔贝特别关心鲁菲克，总是在他身边问这问那，甚至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后来那些不甘心失败的荷兰球迷们就到处嚷嚷：“阿尔贝是黑哨……他一定收了什么人的好处……。”这次比赛之后，那个足球新星鲁菲克就不见了。俱乐部经理对记者们说：“他非要回老家，只能放他走了。”我嘀嘀咕咕地说：“这不是报纸上说的那样啊……这叫什么案子……人口失踪？”听到身边有人说话：“这个案子交给你来办，就是因为它是一个……疑点太多的案件。大巴黎警局确定，这是一个具有谋杀和非人道行为的案件。”我抬头一看马上起立敬礼：“长官，您好……。”原来是处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阿尔弗雷德长官用手点着桌子：“你再看看后面……的材料，既不像新闻媒体宣传的那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在后面的第二份材料里，有巴黎警局关于一级裁判阿尔贝，2014年三月开着自己全新的宝马赛车，掉下了靠近“列支敦士登公国”的公路山崖下，是那个车祸的勘察现场报告。关于两个助理裁判，却坐船去了非洲，据说船只在接近利比亚港口时，被一群持枪的人登上船，抢劫后打死了船上所有的人。那些血淋淋的照片，让人看了实在是不舒服。“好了，布里斯警官，我不打扰你了，一号案件是总统指定的，它的重要性你应该明白，有什么新的发现及时向我报告。”长官走了我继续看下去，“哦……这是第三份材料，什么？塞内加尔内政部证实，根本没有鲁菲克这个人……所有关于他的资料都是伪造的……。”再看下去，那疑问加着疑问更是让人大吃一惊：“费萨俱乐部，上月初宣布放弃所取得的名次，不再参加欧洲联盟杯比赛，全部人员遣散……后来失踪不知去向。”我点着头：“怪不得意大利的报纸把事情渲染的那样可怕，原来这里面还真的有些原因啊……。”我把案卷接着向下翻开：“最为震惊的是那个曾经与费萨球队比赛的荷兰球队，本月初乘飞机去南非比赛，在南非换乘一架小客机从德班飞往约翰内斯堡却意外失事，造成机毁人亡荷兰球员无一幸免。诸多复杂而又交错的线索，大巴黎警察局初步认定为反人类谋杀案……。”我看到有一段批复：“因为涉及到很多国际线索，国际刑警组织和法国内政部，都同意将案件移交法国中心局侦结。”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对这个案子才算是定下了神儿——这确实不是一般的刑事案件，“能感觉到……这里有更大的阴谋，案件里的秘密还在后面等着我们一一地揭露。”
十一点四十五分，正是大家都在饭堂里用午餐的时候，电视机的画面全部变成了，欧洲足联宣布欧洲锦标赛举办国的画面。欧足联主席，曾经的法国球星普拉蒂尼，面带微笑公布了最终投票的结果——法国战胜了另外两个竞争者——意大利和土耳其，成为2016年欧洲杯的主办国。饭堂里的人们不顾嘴里都是食物，高兴地一阵欢呼，有的还跳起了舞蹈。我一下子明白了：“噢……这一个多月，由意大利挑起争夺欧洲杯主办国的媒体大战，虽然法国当时仓促应战形势危急，可是意大利人咄咄逼人的内部消息，抵不过法国警察局好像抓住了谁的把柄，那吞吞吐吐带有威胁的半句话……其实，从警局的第三次公布以后，那些投票的委员们，就知道只能投给巴黎了，否则……，”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慨：“足球那一黑一白的样子，是多么的形象啊，在欧洲，人们的生活甚至大家所喜爱的足球，都像白天黑夜一样，具有黑白的两重性。不过对足球的热爱，真的可以说是占去了欧洲人生命中的一半……。”这时大家唱起了一个叫《足球》的歌曲，
《足球》
赛场上的足球，
被奔跑的力量推动，
飞起一道优美的弧线，
轻盈地划过天空。
不同颜色的人们，
像海浪那样的进攻。
运动员熟练的技巧，
让足球在空中姿态轻盈，
奔跑中展示强健的体魄，
获得一次又一次破门。
谁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获胜，
只有高超的技巧远远不够，
还要有所向无敌的勇猛，
带着善良和忠诚，
才是获得胜利的冠军。
我可顾不上和大家一起高兴，脑子里开始梳理着足球案件的各种情况。我觉得明显的疑点很多，巴黎警局资料里那些耸人听闻的词句，会把人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饭后我把组员们召集过来，详细地开始交代案情，同时加以分析。当我把案情说完了以后，那个惊讶的程度可想而知。露西娅瞪大了她那双蓝色的眼睛说：“一号案件？……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了？”伊娃眯着眼分析说：“一看就是个无头案，线索那么多又都断了。为什么叫反人类谋杀案？巴黎警察局整了个天大的名堂，自己倒推了个一干二净。”那个叫萨科齐的见习警察和别人不一样，他有些手舞足蹈地说：“这可是个好案子啊，足球……，”伊娃马上顶了他一句：“什么……你说好？那就交给你来解决好了……博士，没有事儿了，我们是不是该散会了？”那个二十岁出头小伙子的脑袋，立刻就耷拉了下来，躲在一边再也不敢说什么了。组里的这两位姐儿们，平时对我就以“博士”称呼，你要是质疑，她们总是振振有词地说：“谁让你有那么多的博士帽子，你要是不喜欢就送给我们吧。”不过在正式的场合，她们会表情严肃地叫我长官，我知道她俩的嘴里不会有好话，后面一定在默念什么“小猫长官……小狗长官……”地乱叫一气。
伊娃是组里的文员，她拿起那厚厚的一摞材料强调说：“什么叫文员，就是博士的秘书，是他身边的人……我们之间是没有距离的……嗯，你懂的……。”露西娅也不甘示弱：“你是工作秘书，我吗……自然就是生活秘书了，也是身边的人……当然了，你更懂的……。”然后两个人互相挤着眼睛，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我早就习惯了她们的表演和戏弄，和两个警察姐姐在一起真的好开心，她们的性格开朗诙谐，可是所有的话都是在开玩笑，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伊娃把具体案情认真梳理了一下，按照巴黎警察局的文件罗列出重点：
一、
1、案件名称：一号案件
2、案件定性：反人类谋杀案（特级谋杀）
3、案件当事人：阿尔贝，一级国际足球裁判，已死亡（年月日，车祸）。
4、案件当事人：阿尔贝的裁判助理，两人，已死亡（年月日，死于利比亚客船。）
5、当事一方，费萨俱乐部球队：解散，人员失踪。
6、费萨俱乐部人员：失踪。
7、费萨球队外籍球员：鲁菲克，失踪。（塞内加尔内政部否认其的存在。）
8、当时另一方，荷兰某俱乐部球队：飞机失事全部死亡。（死于南非。）
二、目前能够与此案联系起来的线索：
（1）费萨俱乐部的历史情况，资金来源，出资人。
（2）费萨球队人员的组成，教练员领队，所有人员的国籍、照片、姓名。
（3）费萨球员鲁菲克，国籍，个人情况，塞内加尔内政部的函件。
（4）费萨俱乐部宣布退赛、取消已有的成绩的真实性。
（5）主裁判阿尔贝所有资料，死亡证明。
（6）助理裁判两人所有资料死亡证明。
（7）荷兰球队飞机失事，当地警察局和航空公司的证明。
经过大家讨论分析，看来“一号案件”确实有很多问题，还要深入的调查。
需要调查的问题：
（1）法国费萨足球俱乐部。
（2） 2014年四月比利时预赛报名过程。
（3）一级裁判阿尔贝的所有资料。
（4）车祸调查。
（5）助理死亡调查。
（6）鲁菲克失踪。
（7）费萨球队人员。
（8）比赛情况。
（9）荷兰球队飞机失事认定。
我做事向来雷厉风行，马上把小组分成两部分，伊娃和露西亚解决（1）、（3）两项工作，去了解费萨俱乐部和阿尔贝，我嘱咐两位美女：“要把他们所有的细节都找到……。”而我和“总统”——那个见习警察萨科齐，先解决（2）、（8）两项，去比利时了解去年四月份的赛事报名的具体细节，以及比赛过程的其他情况。
我们坐火车去布鲁塞尔，萨科齐这个小伙子，显然对足球的热爱和欧洲很多的年轻人一样，近乎于狂热。他对我说：“真的太高兴了，竟然第一个案子就是足球！”看着他在车上手舞足蹈的样子，我只是微笑了一下，心里附和着：“是啊，足球……多么迷人的运动……。”这一路上，我都在心里过滤着已知的各种情况。萨科齐还向我不断地提供着各种资讯：“比利时人口一千一百二十万人，有一百三十五万人是各种体育俱乐部的会员，足球是该国的第一运动。比利时有三十四家职业足球俱乐部，每年足球有八个级别的联赛。”
到了布鲁塞尔，我们直接来到皇家足球协会，了解到去年四月份的比赛，是在布鲁塞尔的海瑟尔体育场进行的。“总统”脱口而出“海瑟尔，这可是个出名的地方……啊。”1985年，海瑟尔球场曾经发生过英国球迷和意大利球迷的斗殴，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我们找到了主办联赛的，比利时足协（RBFA）下面一个临时机构“联赛联络会”，一位自称是协理的谢尔曼先生。他同时也叫来一些工作人员，大家挺着笔直的腰板儿，给我们讲诉了整个比赛的过程。“欧足联联赛简称欧洲联赛，也叫欧罗巴联赛，是由欧洲足联每年举行的，由欧洲俱乐部角逐的淘汰制赛事。在欧洲洲际级别比赛中重要性仅次于欧洲冠军联赛。去年开始，增加一轮外围比赛。我们主场进行的是模拟外围赛，按照欧罗巴联赛的规则，提前海选新的球队。”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说着：“去年的比赛虽然不是正式的比赛，但是每个俱乐部都很积极，法国就有四个俱乐部报名参加。”其实他说的规则我们都懂，但还是耐心听着他的介绍。“第一轮有九十六个俱乐部的球队参加，随后逐步淘汰，到第三轮晋级的时候，就有法国的费萨俱乐部球队。”我做了一个抱歉的表示，然后打断他的话问道：“您看过这支球队的比赛吗？”谢尔曼回答：“看过，我对他们的印象可是……不太好，整个球队都是默不作声阴沉着脸，球队没有阵势，球员互不配合，每个人从来不和其他人交谈。他们的领队和教练加上那些球员，就像对谁都满怀着深仇大恨似的。”萨科齐问：“他们的球艺……就是脚上的功夫……怎么样？”谢尔曼的表情，说不出是钦佩还是莫名其妙：“完全是一种新的踢法，尤其是那个塞内加尔的外员，那脚上的功夫真的不得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进球的。”我问他：“有比赛的录像吗？”谢尔曼立刻就说：“有，我们都会留下资料的，请等一会儿，我去资料室拿来。”一会儿，这位个子高高腰杆笔直的绅士，为我们拿来了光碟和电脑：“请看吧，所有的比赛过程都录在这个里面了。”可是奇怪的是，当我们打开电脑看的时候，除了摄像时外部的嘈杂声，凡是涉及到费萨球队的比赛，光碟里竟然什么都没有……！我不满地小声发着牢骚：“欧洲的足球没落了，除了腐败……就是官僚主义的作风。”一位工作人员领着我们来到海瑟尔体育场，在那绿茵茵的场地上，一个少年足球队正在比赛。那些少年们跑着跳着，踢球时活跃的气氛，把萨科齐吸引的两条腿都不想动了。我们随着那位工作人员在球场走着，我问他：“你对法国费萨俱乐部球队的印象如何？”他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他们来得晚，在比赛的前两分钟才到，踢了两场之后连澡都没洗就走了……。”萨科齐琢磨着问：“他们是不是还在赶场，参加另一场比赛呢？”那个比利时人嘀嘀咕咕地说着：“那就不清楚了……反正没有人喜欢这支球队。”
1-2 《七彩光盘》
看来问题严重了，我们找到布鲁塞尔国际刑警机构，要求他们使用技术手段，复原和找出问题所在：“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抹掉了这些影像记录？”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却令人瞠目结舌：“没有任何人为消除的痕迹，只能说明在拍摄过程中，这支球队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为了做更进一步的分析，我们要求把原始的几盘录像光盘，都作为物证带回巴黎。在布鲁塞尔火车站“总统”对我说：“这次联赛预选，电视台应该转播呀……。”我觉得确实应该去了解一下，于是我们坐上一辆的士，又向比利时国家电视台驶去。经过了解，他们的体育频道还真地转播了整个比赛的过程。我们如获至宝地找到那张光碟，急切地要求电视台为我们打开看一下。我们看到这一回整个赛场的情况都有，不过更为奇怪的是，只看到一方的队员在场上奔跑，偏偏看不到对方的球员和那颗足球。电视台的总编，是一位冠以亲王头衔的比利时王室成员，“亲王”惊奇地大声呼叫：“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是和幽灵在赛球吗？”他的一句幽灵提醒了我，“这大概是被人使用了幽灵软件，它们自动消除了被摄制的场景……。”于是我招呼着萨科齐，“走吧，我知道了，应该是升级版的电脑幽灵软件在作怪……。”我们向电视台借来了他们的光盘，告别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就返回了巴黎，路上“总统”问我：“头儿，这电脑幽灵是怎么回事？”我简单地对他解释了一下所谓的电脑幽灵：“一般的幽灵软件运行以后，它就可以自行记录被控制电脑的鼠标键和键盘的动作，同时可以定时、定项记录，并控制软件的运行时间，以及启动热键和存储文件路径等多项功能，还随时可以查阅对方记录，并通过被控制电脑，在互联网发送各种记录文件。”“总统”问：“那……难道说把自己所需要的删掉，也是幽灵软件做的吗？”我对他说：“当然，制作这个幽灵程序的人，应该是个能力更大的骇客，人家的目地是什么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在我的印象里，幽灵软件十分精细地删除画面的一部分，这还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回到巴黎的办公室，伊娃和露西亚很快就回来了，两个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弄得浑身上下香气四溢，一进到我的办公室，就熏得新来的小伙子，一个劲儿地“阿嚏……阿嚏”的，喷嚏打上个没完。她俩认为这是年轻人成心在贬低自己，于是翻着白眼，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恨不得拿脚下的高跟鞋，狠狠地踢萨科齐两下。“这是香奈儿香水，还是去年博士掏钱给买的呢……。”伊娃和露西亚仰着脖子得意洋洋地说着，然后一块儿坐我办公桌的前面。“总统”捂着脸强调他的鼻子过敏，跑到角落里待着去了。两位姑娘把了解到的情况作了详细地报告：“费萨俱乐部，是由一个叫做波诺瓦的人，去年年初用五百万美元购买的，然后在法国足协变更注册。这是个成立已经三十年的小俱乐部，原来叫施瓦德俱乐部，他们的球队早就解散了。这个费萨俱乐部的名称，还是人家购买后重新命名的。”萨科齐捂着鼻子又喊了起来：“啊……用五百万美元，买一个不起眼小俱乐部的足球队？那得多有钱啊……。”我不满地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年轻人，然后转过身来等着姑娘们讲述后面的情况，伊娃继续讲下去：“购买了俱乐部以后，老板雇佣了一个经理人，他就遣散了所有的雇员，重新组织自己的球队，可是很多前来报名的人，都被拒之门外并不录用。费萨球队和教练员、领队都是谁都不认识的新人。”我问她们：“在法国足球协会里难道没有登记那些人吗？”伊娃说：“有花名册和照片，名字显然都是化名……我们查阅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照片全部没有，就这样竟然通过了审核。”露西娅补充说：“这个老板波诺瓦其实也是用的假名，我们找到了真正的波诺瓦，他是个领取退休金的教师，也不知道什么人盗用他的名字，当然对收购俱乐部的事情什么都不清楚。”露西亚开始介绍阿尔贝的情况：“阿尔贝，四十一岁，巴黎朗贝尔体育专科学校毕业，足球类国际一级裁判。”那个年轻人又开始抢话：“啊哈，国际一级裁判，了不起，真的了不起……。”露西亚这回可不客气了，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使劲扇着自己的裙子，“先生，请您闻一下，这里可是带回了阿尔贝的信息。”那个萨科齐一连十几个喷嚏，“啊……啊……”弄得他都快上不来气了。我虽然觉得好笑还是劝阻到：“好了好了……我们继续工作吧。”根据伊娃和露西娅掌握的情况，阿尔贝性格孤僻不善于交往，在整个欧洲足球界范围里，他的口碑还算好的。对于他新购买的那辆宝马赛车，人家工资收入是完全能负担得起，但是蹊跷的是没有阿尔贝购车银行付款的过程。大家说出了很多的可能性：“朋友新车，阿尔贝试驾……出事，说得过去。”“付现金……购车……也对，”“打赌赢的……合理合法。”“朋友送的……出了事，别人也不愿意出面……。”那次车祸摩纳哥和法国警察部门已经确定，是酒后驾车掉下悬崖造成的惨案。伊娃对我说：“现场我们也去了，这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什么痕迹都没有了。”接着她又说：“新车来源也找到了，摩纳哥的一个高档车行，对方承认是他们的车，阿尔贝自己看好了车，交定金开走的。事故以后，由于有保险，车行的损失也就极少。”露西娅最后说：“尸体已经下葬，看来只好确认警察的交通肇事决定……。”年轻的见习警察真是嘴快：“这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头啊……？”我苦笑了一下说：“看来只能这样确认，即便推理是他杀，现在也没有任何现场证据能说明这一切了。”
我把在比利时收集到的情况，和遇到的蹊跷都讲了一遍，所有的人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露西娅好像在做总结似的说了一句话：“电脑幽灵？……所有这一切不都说明这个球队，就是个幽灵球队吗。”
费萨足球俱乐部所有的人都不见了，甚至包括他们的影像，由此在我的心里，一直徘徊着那个“幽灵球队”的名称。“看来我们眼前的线索只有两个，一是死去的阿尔贝，了解他的出身、成长和周围结交的人。二是解开幽灵程序，重现费萨球队人员的形象，再分析他们的破绽在哪里。”我派三个手下专门调查阿尔贝，“细节越多越好，必要时可以向局里申请，要求当地宪兵协助搜查他的住宅……和一切私人用品。”伊娃向我挤了挤眼睛：“博士，也包括他私人生活的细节吗……我们报告的时候要多细致呢？”然后两个女孩儿哈哈大笑地走出去，那个饶舌的“总统”也乖乖地跟在后面。
我向阿尔弗雷德处长报告了案情的进度，关键是如何破解电脑幽灵软件。处长听了我的报告笑了笑：“亲爱的布里斯博士，这回又要看你的手段了，我和局长要去内政部，巴黎现在受到恐怖威胁越来越严重……。”
我决定彻底检查一下比利时相关的网络系统，这本身就是我最熟悉的事。当然是用各种工具来实现入侵他们的网站，其实当年在美国的大学里还有一种叫法，把这种入侵网站的人叫“脚本小子”。我先是用工具来扫描各个网站，通过扫描筛选出网站的漏洞，然后顺利地找到网站的数据库。他们的数据库都在admin的目录之下，然后就是破解它。破解成功后，就可以随意地浏览和修改这些网站。记得在大学里我还有一句名言：“没有入侵不了的电脑……”，至今到成了骇客们的名言。很快我打开了他们的几个相关网站，检查他们的漏洞和后门，以及“中标”（病毒入侵）的特征。随后我进入了比利时国家电视台和足球协会的后台管理，他们的网站没有robots.txt，也不是通过FTP来上传管理的。自然他的网站存在后台，我用Google黑客技术，扫描网站后台关键地址，扫描网站结构工具，获得了网站的结构，找到了后台登录文件夹，以及数据库文件夹和conn文件信息。通过下载数据库和网站脚本漏洞，在SQL注入 ewebeditor编辑器漏洞，然后上传漏洞，cookies欺骗漏洞以后，获得了网站后台管理员的密码。再找到后台登录页登录后台，在后台可以通过数据库备份，和后台自带的编辑器漏洞，上传了一个大马（开锁病毒），最后获得webshell权限。通过我的病毒，建立用户提升为管理员权限，逐步渗透到网站服务器，从而把整个网站拿下来。应该说进入他们的网络，这是很轻松的事情，但是经过检查，并没有我所担心的“幽灵删除软件”。我还解析了自从2000年以来，在世界肆虐的著名电脑病毒，确实比利时的网站没有感染。我这时有些感觉：“看来，这回不是幽灵软件惹的祸。”我琢磨着：“再仔细地检查一下获得的物证吧……，”于是我来到局里的技术室，这里所有的仪器都是最近更新的。打开足球比赛的画面，我采取了修复画面的措施。经过两三道程序处理，虽然提高了画面的清晰度和超分辨率，可是整个画面里就没有经过处理的蛛丝马迹。我终于可以断定：“真的不是幽灵软件的问题……。”
足球对于欧洲人来说，它的吸引力是非常大的，我开始播放比利时国家电视台的光盘，技术室里所有的眼光都转向了我这儿。局里一位年令较大的电子工程师站在我身后，奇怪地问着我：“布里斯警官，这是什么时候的比赛……不对，这是球队的训练场吧？”我提醒他：“您再仔细一点，认真地看……听解说……，”那位工程师惊讶地说：“啊，是比赛……奇怪，那支球队呢？”我耸了耸肩回答他：“这不，我也正在寻找他们……这可是隐形录像。”老工程师开始认真了：“哦？……这倒是个新鲜事儿。”这时，就听到比利时国家电视台的体育解说员开始讲解了：“场内场外的各位观众，这里是比利时国家电视台，我们在布鲁塞尔的海塞尔体育场，对欧洲联盟杯预赛第五轮法国的费萨俱乐部足球队与荷兰……俱乐部队的比赛进行现场直播……我是纽塞尔。”我的身后发出了声音：“呵，这可是比利时有名的足球解说员啊……。”我仔细地看着荧屏的画面，耳朵伸着生怕漏掉解说员的每一句话。“费萨俱乐部球队是一只全新的队伍，今天他们穿着鲜艳的球衣出现在大家面前……现在两个队都入场了……”接着就是：“发球……比赛开始了……。”“大家注意到，费萨球队的队员们十分的灵活……荷兰……俱乐部球队的人员根本靠不到身前，他们的灵活度是前所未有的……，那个非洲的外援简直就是个进球的机器……又一个球被踢进去了，现在是上半场二十分钟，已经是五比一了……这支球队在这个赛季，就是一个奇迹。”很快进入了下半场，比利时的纽塞尔还在伶牙俐齿地解说着：“这场球赛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奇怪的是那个进球机器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主裁判阿尔贝总是在他的身边，还对他说着什么……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情况啊……。”接着又是：“现在是下半场的最后五分钟，胜负已经毫无悬念……这个法国的后起之秀费萨俱乐部足球队，将会赢得比赛而晋级到联赛……。”能看到赛场上好像飘来了一阵雨雾，忽然那个解说员大声地喊了起来：“真是奇迹……获得胜利的费萨俱乐部队出场时，一块阴云飘来，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发出了彩虹般的七色光芒。快看，他们又变成了精灵一样的蓝色，太神奇了……难道是上帝也在祝福这支球队吗……？”我顿时冷静了：“七色彩虹……光影？蓝色……这些令人奇怪的地方，不就是我们应该寻找的破绽吗？”
说实在的，对于光影的定义我还是很清楚的：“光是人的眼睛所能观察到的唯一一种电磁辐射。而我们看到的其他景象，则是由于眼睛接收了物体反射，所以说光影像是人对视觉感知的物质再现。”没想到那位老工程师嘴里念叨着：“影像可以由光学设备获取，也可以人为创作。影像也是一种视觉符号，通过专业设计的影像，可以发展成与人沟通的视觉语言。”我听着他的自言自语：“这个录像就是人为创作的作品……。”忽然，他的话引起了我的思索：“……光影除了由录像设备获取，也可以人为创作……我光想着他们是如何地抹去自己，怎么没想到也可能是人为的添加呢……？”我转过身站起来和老工程师进行交流：“您听到刚才那位解说员的话了吗……彩虹光影……变成蓝色……这里是不是有些蹊跷？”人们都知道造成彩虹的光学原理，彩虹是因为阳光射到空中接近球形的小水滴，造成色散及反射而成。阳光射入水滴时会同时以不同角度入射，在水滴内亦以不同的角度反射。当中以四十至四十二度的反射最为强烈，造成我们所见到的彩虹。可是在同样的条件下，另一支球队却没有同样的色彩现象，这就不由得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电子工程师也在思索着刚才的话题：“变幻莫测的光影的确比较难以捉摸，我们不妨通过一个模型，可以让问题表明得简单一些。”我知道他以前曾在巴黎一所大学任物理学助教，不由得心想：“还是大学教师的理论水平高……。”只见他拿来一张足够大的白纸铺在地上，把一个圆形的移动音响放在白纸上，“我们设想这个模型，就放在空气洁净的室外自然光下。表现的是一个晴朗的下午，主要光源为太阳。同时蓝天提供非常不同的第二个光源，一些光也正在白色卡片和白色球体之间相互反弹，这是形成的第三个光源。”接着他继续解释：“最明亮的光自太阳并且是从一个小点，散发的白色光使它投射的阴影非常锐利。第二个光源，蓝天，是一个非常大的光源，而且有非常软的阴影，这主要是来自太阳的直接光线被遮蔽了，所以说越小的光源，阴影越为锐利。”老工程师看着我说：“来自蓝天的光线投射有非常强烈的颜色，影响着场景中的一切。球体被蓝色的天光所照明，所以它的投影是蓝色的。球体屏蔽了来自太阳的白色光线，它自身未被阳光直接照到部分会呈现出天光的蓝色色调。最后被反射在卡片和球体之间的光也主要是蓝色的，两个比较靠近的表面能够比分别较远的区域更多地接受这个反射光。这个区域叫做明暗界限。”我问道：“难道那个球队全体人员身上的颜色是由蓝色天空决定的……？”老工程师没有正面回答我，却说：“有人一定会问，难道不是身上的运动装，就是那些运动衣裤的质料形成的吗？我可以肯定地说，根本不可能，这是由于光线的波长决定的。就像这个球体部分有对比的效果，受光的面比较亮，而背光的面则相对较暗。这就是那个球队在阳光下发出七彩光芒，而转过身来开始慢慢的变成蓝色……的原因。”
老工程师就像是在大学的课堂上给学生们讲课，自问自答地说：“这些散射光是怎么来的？球队为什么偏蓝？说明他们被短光波所控制……。要知道可见光是电磁波的一种，根据波长的不同，就会呈现不同的颜色。”最后下他结论说：“根据光学理论，散射光强和波长的四次方成反比，在这种情况下，散射主要影响波长较短的光，也就是蓝色光，所以天空本身呈现出蓝色。”这些话我听着好像有些不明白，老工程师接着说：“应该了解几个问题，一、比赛当天太阳相对赛场日照的角度，二、天气的情况，三、四个方面的观众各自对赛场上的印象。”我又增加总结了几点：“四、他们对隐形球队所有人员，在赛场上的运动状态的评价。五、荷兰球员对法国球队在比赛中的印象。”接着这位老工程师哼哼起一首流行歌曲：
《黄昏的太阳》
那些穿透了空气的阳光，
散射着，向着四面八方，
自此没有了纯洁的色彩，
就是那无边湛蓝的天堂。
夕阳追求着黄色的灿烂，
在短短烟霭中金壁辉煌，
落日的颜色短暂却壮丽，
这就是人类追求的理想。
啊，灿烂而短暂的黄昏，
把邻近天空也染成异样，
落日缓缓消失地平线上，
天穹才明白自己的彷徨。
进入黑夜人间没有亮光，
即使太阳之后出现月亮，
只有贴近地平线的云层，
还惦记太阳微弱的光芒。
我和他打了个招呼就离开技术室，自己心里还在想：“在欧洲，人们表达情感往往是矛盾的，就像这首歌……他们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呢？”
1-3 《天外来客》
按照我新的调查计划五个方面，了解足球赛现场观众，是首要的问题。已经是下午五点，为了抓紧时间，我也不考虑巴黎到布鲁塞尔三百公里的距离，只是算计着：“在路上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到了布鲁塞尔，就要求当地警方寻找一下那天的观众……这样第二天就会进入调查了解阶段。”于是我驾车驶向布鲁塞尔，很快就进入比利时的境内。我发现这条高速公路，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条按照城市道路设计的高速公路了。在道路的两边每五十米设有一个路灯，高高的灯杆上伸出一个手臂一样的横杆，挂着一盏很大的白炽灯，在夜里也可以灯火通明地，直达比利时的布鲁塞尔。我的车是一辆小排量的“雷诺”车，用专业的话说就是1.6cc两厢轿车，速度跑不快，只能按照最低限速的要求，保持不低于每小时九十公里行进。忽然我看到一个什么黑乎乎东西在天上漂浮着，大概有几分钟的样子，就“扑通”一下砸在我的机器盖儿上，可是没等我反映过来，那家伙嗷嗷叫着滚下去跑了。“这高速公路上怎么会飞进来一只狗……？”汽车的前部已经被砸的瘪了下去，我放慢速度向上面左右地看着，这下可好，竟然看到右侧路边一个电灯杆上的上方，站立悬浮着一个活人，大概是一分钟的样子就掉了下来，正好挂在电灯杆伸出来的弯臂上，立刻就手足乱动地挣扎起来。我马上靠边停下车，迅速拨打112向报警台说明了情况。我注意到上面的人渐渐地动作慢了，“不好，他会窒息死亡的……。”我不顾一切地爬上那个华丽的路灯电杆，看到这是一个大胡子穿着白色的袍子，脖子上围着围巾，头上还有一块儿包头的厚布。要知道现在欧洲到处都是非洲难民，“这分明就是个难民，可他怎么飘起来又挂到，这五米高的电杆上来的呢？”我爬到距离他一米多的地方，能看到他被自己的围巾，吊在路灯伸出的弯臂上，舌头一伸一伸地在喘气，我心想：“不好……这个人快不行了……要马上采取行动。”我从横杆下面攀着过去，然后使劲做了一个引体向上再来一个杠上翻身，就跨上了公路旁边的电杆，我使劲又向前挪了一下，把那个大胡子卡在灯罩上的围巾揪了下来，被吊着的大胡子立刻就栽了下去，仰面朝天地摔在我的汽车顶上，把我的小汽车砸了个大坑，然后躺在那个坑里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个时候来了两辆比利时警车，把他从车顶上弄了下来，我也从路灯架子上下来了。我向比利时警察出示了证件，同时把发现的情况讲了一遍。等到问那个大胡子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闭着眼睛，嘴里囔囔地念叨着什么。接下来的事情真是匪夷所思，我们用法语、德语和西班牙语几种语言向他询问，他完全听不懂。比利时警察肯定地说：“他不是北非的难民……。”最后我用英语与他交流，这个人还能听懂几句。我向他问候：“Good afternoon（晚上好）”没想到他点点头，含混不清地说：“Good morning（早上好）……camel （骆驼）……desert (沙漠)……。”两个比利时的警察觉得此人十分可疑，正好比利时在全境宣布，加大应对暴恐袭击的级别，所以也不管他听懂听不懂，向大胡子宣布了他的权利，然后给他戴上手铐押上警车疾驰而去。
这时候我想起了刚才看见的事情：“那只狗和这个人，都在天上飘着然后掉了下来……这可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啊……。”关于人体在空中飘浮，我学过英国的卡莱曼思教授和印度的科学家写的论文，他们指出：“在印度的《佛经》里早有记载，二千年前，佛教的高僧们就能毫不费力地飞向天空，将空中所看到的景色绘成巨画。印度考古学家们曾发现一幅巨大的石雕，它绘制的是印度二千年前，恒河流域的曼达尔平原景色，完全是以高空鸟瞰角度绘制的。”当时没有直升飞机，人们怎样从高空来绘制的呢？所以科学家一直把印度古《佛经》中的记载当做神话，后来当他们亲眼目睹了人体飘浮升空，才不能不承认记载是事实。我知道依据一些历史真实记录，和部分近年来的实例，漂浮者似乎具有一种超凡能力，可以克服地心引力将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漂浮起来。《英国大百科全书》中将这些人的漂浮能力称为“拟等位反式”现象。科学已经实现了舞台艺术中的悬浮，能够实现悬浮的不再是磁铁，可以是板球甚至是活的动物。当悬浮动物时，磁场力量还是必不可少的。我奇怪地想：“难道他自身具有……特异功能……？”
这时候我发现刚才那条从天上飞过来的狗，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汪汪叫着跟在后面，追那两辆比利时警察蓝白相间的汽车。我把车开快了，跟着那条黑色的大狗，慢慢地它就追不上前面的汽车了，爬在高速公路上大口地喘气。我放慢速度打开车门，没想到这条黑狗“嗖”的一下就上来了，坐在右边的座儿上伸着舌头看着前方。我有些好笑：“嘿，你倒是不客气啊，走吧，看来刚才那个大胡子是你的主人……。”这条狗一看就是在野外生活的动物，大概从来没有洗过澡，浑身的毛蓬松杂乱，身上带着草棍草籽和沙土粒。和欧洲人养的宠物截然不同。我怎么想也解不开这个谜团：“这条狗和他的主人……是怎么来到比利时这条高速公路上的？那个男人对欧洲人的语言……大部分不懂，我是当事人，应该配合他们了解一下情况。”我尾随着前面的警车，一直到了布鲁塞尔中心区警察局。那条狗看到大胡子，并不像一般狗见了主人那样扑上去舔他的脸，而是紧紧地靠着我的腿尾巴夹着，我断定这条狗从天上掉下来，“一定是摔怕了……现在它对主人已经不相信了……。”可是大黑狗对我的亲热劲儿，真的比那个北非人的感情要深。一开始我和比利时的两位同行，了解那个大胡子的情况却无法和他交流，最后我想起一个办法，找来世界地图，让他用国旗来确定自己的国家。别说这一招还真灵，他指着一个旗子点头，不停地说一个词：“贝都因……贝都因……”我明白了，他说的国家是埃及，自己是埃及南部的贝都因人，那是个以氏族部落为基本单位，在沙漠旷野过游牧生活的阿拉伯人。主要分布在西亚和北非广阔的沙漠和荒原地带。属欧罗巴人种地中海类型。“贝都因”为阿拉伯语译音，意为荒原上的游牧民是逐水草而居的，他们是在非洲东撒哈拉沙漠边缘的一个地方。我对比利时警官说：“他们是东撒哈拉地区的贝都因人，想办法找到懂阿拉伯语言的专家吧……。”就在等语言专家的同时，我和他比划着用英语进行了交谈，好像有了大概的印象：“是他在家乡……沙漠里放骆驼，忽然旁边的房子烧起来了……噢，就是着火，他跑过去看……嘭，爆炸了……他和狗就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了……。”我看着眼前的大胡子，他身上没有任何被烧被炸的痕迹……，我心里想着：“这可奇怪了……如果他说的不是胡话，那……沙漠里一定会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可那里距离欧洲的比利时要几千公里哪……。”可看着那只黑狗的样子，我不由得相信他的故事……忽然我想到：“这事已经交给比利时警方了，也该忙忙自己的事情了。”我把拟定的调查提纲交给他们的局长，没想到还真的就解决了我的难题。那位穿着防弹背心的局长笑着对我说：“你这里除了第五条需要征求荷兰球员之外，我们都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原来比赛当天，他局里的警员专门负责赛场安保，就分配在四个方向监控，“好啦，你先休息一下，喝一杯咖啡，一会儿我亲自来解决你需要问的那些事情。”一个年轻的警官把我让到他们的会议室，还给我端来了咖啡和一些小点心，可是我的脑子总是离不开，外面的那个神秘大胡子和他的黑狗。终于，布鲁塞尔警察中心局局长领来了他的几个部下，开始向我介绍足球赛场当时的情况。
“一、比赛是在当天下午，我们观察哨的电子望远镜上的记载，结束的时候太阳，相对赛场日照的角度是40度夹角。
二、天气的情况，晴朗，只是在退场时天空有云朵飘雨，很快散去。三、关于对赛场上的印象，我们对你所关注的法国那个俱乐部球队人员，在赛场上的运动状态的评价是这样的：
1、旁若无人。
2、面无表情。
3、似乎不是和眼前的球队，而在和另一个球队交手。
4、这个球队相互配合不好，每个人都不传球给他人。
5、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就是有时候法国球员会让人感觉，他们的轮廓模糊，好像眼睛一下子变成了老花眼。
6、只有一个攻球手，他们的踢法从来没有见过。
四个方面是一样的，唯一对主裁判特别关心那个塞内加尔球员，引起了众多的非议。”
听了他们的证词我做好了记录，准备告辞比利时同行回到巴黎去。这时懂得贝都因语言的专家来了，我正要离开警局，路过那个大胡子待着的房间，就看到他向我招手求助。那条黑狗也跑到我的腿边，摇着尾巴蹭着我的裤子。看到贝都印人那无助的样子，我还是停下了脚步，“听听他的故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坐在一张椅子上，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然后翻译把大胡子哆哆嗦嗦地叙述又翻译过来，讲给记录员和在场所有的人。他的叙述是这样的：“我叫艾哈迈德.本.乌尔德，今年三十五岁，读过书上学到十年级。我的家在东沙哈拉沙漠的边缘。家里有两个妻子和四个孩子，有两群羊和八十头骆驼……。”我想这是个非洲普通的牧人，“但是他的财产，在当地算是富有的人了。”后来他的讲述和我们俩交流时一样，“……莫名其妙的爆炸，……稀里糊涂地来到这个不认识的地方……。”因为他讲的是埃及阿拉伯语中，还夹杂着苏丹阿拉伯语，那位翻译也要琢磨一阵儿，才能判断他说话真正的意思。看着警官们的好奇，翻译也给警察们讲解了什么是“贝都因人”：“贝都因人酷爱自由，他们决不接受约束的生活。豪爽和行侠仗义，是这个游牧部落衡量每个人道德的最高标准。姆鲁族一词的意思是极为勇敢，和为氏族利益能够勇于冲锋陷阵，不惜牺牲性命就是指贝都因人。贝都因人宁愿艰苦的游牧，也不肯过定居的城市生活。”一个年轻的比利时警察问道：“那他们岂不是成了中世纪欧洲的游侠鲁滨逊那样的人了……？”翻译笑了：“只有世界上很少的民族，还像贝都因人那样，不承认部落传统以外的任何法律。而且除了本部落的酋长外，不服从任何政权，不承认任何政治制度，没有纪律秩序和权威的概念，也没有定居社会所具有的政治组织。”人们面面相觑：“那……他们就没有遵循的准则吗？”翻译说：“他们只遵循前人的习惯，受部落惯例的节制，只要大家同意认可的事情就是合法的。他们所处的社会被称为没有政府的社会。只有血缘关系的氏族，是他们的社会基础。”
比利时警方需要时间来落实大胡子的情况，决定把他暂时安置在收容所，那里有很多由于各种原因，滞留在比利时的外国人。至于那条黑狗也得另行安排，没想到那条狗说什么也不离开我，它面对那些警察咆哮着。这时本.乌尔德对我说了一长串话，翻译对我说：“他请求先生代他看管几天牧羊犬……。”我一蹲下，那只黑色的大狗就乖乖地卧在我的身边，我无可奈何地说：“哎吆，你倒是不嫌弃新朋友啊……。”我在布鲁塞尔警察局办了手续，领着我的新宠——那只黑色的非洲牧羊犬，开车回巴黎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在高速公路的休息区，为我们两个都买了巨大顶级的汉堡，还买了一份《最新消息报》，那是比利时最畅销的报纸了。那个黑家伙吃的香极了，一会儿就吃光了它的那份，又眼巴巴看着我手里还剩下的半个汉堡，“真是没办法，谁让我答应照看它呢。”等黑狗把我那半个又吃得干干净净以后，才舔着嘴巴满意地卧在我的腿旁。“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既然是临时性的……我就叫你临时客吧。”没想到我一说“临时客”，那家伙的耳朵就竖起来了，眼睛一直看着我，当我一喊“临时客”，它一下子就钻到我的汽车里了。
回到巴黎的公寓，已经是夜里一点了。我看着“临时客”那个脏兮兮样子，叹着气说：“今晚只能就这样了……你老实点吧，明天再给你洗澡。”那条狗倒是真乖，就在门口的地垫上一卧就不起来了，听着它的呼噜打得震天响，不由得令人十分好笑。
我从上学开始就养成了一个毛病，睡觉以前必须看点什么。到警察局工作以后，总是把手头的案子再翻几遍，这已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了。我打开《最新消息报》，里面的一则消息令我惊诧不已：“美国康涅狄格州的加里·戈尔卡，是一名电子工程师，他经营着一家电子设备公司。2004年，他的长女梅丽莎十七岁时，在回家途中遭遇一场车祸离世，给全家带来无尽的伤痛。痛失爱女几天后，加里全家都开始觉得身边常有一些不同寻常，并且难以解释的状况发生。加里认为，在日常生活中，他们时时都能感受到梅丽莎的存在。加里深信不疑，并开始着手研究如何制作一台特殊的仪器，让他和女儿进行交流。最后，他制造出一台电磁感应装置称作灵魂探测仪，并且以女儿的名字和出生那年，以及离世那年来命名。他相信这台名为梅丽莎-8704的仪器，是他与亡女之间的沟通桥梁。加里表示他曾经探测到女儿对他说：爸爸，我爱你！……加里·戈尔卡发明的灵魂探测仪，能够探测电磁频率，因而能接受到一定的声音……。”这则消息使我有了一种冲动：“难道用它能和已经逝去的人……再交流？”这一夜，朦胧中我好像和一个女孩儿说了一夜的话，我知道那是“公主”，在梦中我都能清楚地意识到：“是我想她了……我永远都忘不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