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多高?”
“像山一样高。”
“那你怎么办?”
“翻山!”
“他若是真的成了仙呢?”
“那就屠仙!”
“你会死!”
“好过生不如死!”
……
九州兼并六合,横连八荒,盖因服装之美是谓之华,礼仪之大是谓之夏,故又称华夏。
华夏之西为汉,汉之西南有山,山曰大荒。
荒之大不知横竖几万里,转眼间连绵阴雨便倾盆而来。
此时官道大树下,一支四十余人的车队正停在一旁,等待大雨停歇。
朱红楠木车身,丝绸绫罗包裹,豪华而简奢,车队周边侍卫环绕,其间多数为货车,虽只有少量载人,但中间却是两马之乘,两马之乘规格虽是最低,但也是圣命爵位在身。
“舅父,前面有支车队,规模好似挺大,我们可否请主人让我们避一下雨!”
虽是询问,但见一袭挂水朱袍少年眉目含笑,头也未回地驾马直奔而去。
后方一名青衣大汉闻言驾马紧跟而上,急忙道。
“不可莽撞,这里不似家里,需得注意礼节。”
马背上的青年撇了撇嘴道。
“知了,知了,见面要遵礼,说话要遵礼。”
青年说完,见壮年面容严肃,知道自己舅父又要说教,急忙抖绳驾马向前奔去。
官道旁,马车约摸数十辆,看似随意停靠,实则颇具阵法。
青年翻身下马,打量了一眼,侍卫身着黑胄,人数虽然不多,但尽皆精干之辈,随即整容收衫,向前执礼问道。
“路遇大雨,学生祛病及家长欲向贵主人借地避雨,不知贵主人能否行方便之事,打扰之处还请望多多见谅。”
早在青年开口之际,车队众人便注意到二人,侍卫长聿修见青年穿着得体,礼节有佳,知晓这时多半过来避雨,又得车内主人吩咐,便不曾阻止。
青年话落不久,主车帐幔便被一只玉肤纤手徐徐掀起,一名凝脂玉容衣着华丽,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女从中缓缓走出,星眸琼鼻,青丝三千,飘飘兮宛若流风之回雪。
“成于斯而毁于斯!”
这句话是车内人评价青年的话,少女想着自家公子方才所说的意思,一双黑黑的眼睛又在骨碌碌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青年,虽然不明这句话的意思,但还是认真回了一礼,又向一旁的青衫壮年行了一礼说道。
“我家公子说偶遇是客,若不嫌弃可入车内吃些热茶,暖暖身子。”
两马之乘,车长便是两丈,车内容纳数余人很是轻松,也是贵族于途中休息、待客的主要地方。
二人推脱不掉,只好道谢,脱了外衣交于侍卫,去靴后便随少女进了车厢。
……
少刻,车厢内,此时茶桌两岸,氛围却颇为奇怪。
吃些热茶的热茶自然是真的热茶,只是此刻名为祛病的青年盯着面前的热茶,嘴角却是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
青年僵硬地抬头看着为他煮茶的少女。
面对青年询问的眼神,少女无辜地眨巴眨巴双眼,露出不解的神色。
青年又将目光缓缓转向安然坐在茶桌对面的‘公子’,准确来讲应该是坐在主坐的小孩,瞪着双眼再次认真地问道。
“你真是你家的大人?”
少年并未接话。
青年也未等他说话。
壮年便拦住了青年欲说的话。
‘败家子’
这三个字虽然应情应景,也淋漓尽致,但此刻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瞪了青年一眼,壮年转向主座的少年歉意道。
“家子性情憨厚,不懂事理,此时承蒙小主人款待,唐突之处,还望请多多见谅。”
也无怪二人有这般反应,这九州大地,自圣祖建国学院传万族金丹之道之后,能够辅佐修行之物,便无不是价值连城珍贵之至。
不说眼前这价值千金的乌木茶桌,仅放置其上的这杯‘热茶’,就不是钱物所能衡量的。
茶名为抟,采泉山之巅,辅百目草药烹炒而成,在养气境,其温养肉身,燃穴开脉的功效足可首屈一指。
然而它真正的功效却在金丹境的九转期间,一转一重天,十不存一的说法,大多也被修行中人用在了此处。
所以能够提升金丹九转的‘大药’,可想其名贵之处。
而此时,壮汉面前这位名叫不夜的五岁小孩,却将如此神物当做寻常待客之物,即便是心性沉稳的他,也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一句‘败家子’。
当然以壮年身份所感慨的自然也不仅仅是因为少小孩的‘败家’,更是因为他的名子。
小孩名为不夜,是寄以没有极夜之意。
九州有天,天有九阳,九阳曜天便是白昼,随能量潮汐涌动,九阳位置不断跃迁,继而产生春、夏、秋三季,每季分三旬,一旬三十六日,白昼总计三百二十四日。
白昼之后便是极夜。
九阳湮灭,灵气枯竭,冰河到来,其时间更是毫无规律。
极夜的降世让无数生灵长眠于大地。
因而‘不夜’也算是华夏大地上所有种族的一种希望。
而能起出这样心系苍生名子的父母,又该是怎样的父母。
车厢中,对于青年不礼貌的行为,不夜含笑摆手并未在意。
五岁的身躯端坐在软榻上显得有些不舒服,往后挪了挪,找到支撑后,整个身子便靠在了上面,少了一份主人的端庄,多了一份朋友的随和。
无视自家少女警告的目光,不夜向着青年和壮年笑道。
“学生自是得了家中准许出来,不然侍卫长可不会任由我胡来,至于些许盏茶,也是家中想让不夜在入考时多几分把握罢了。”
青年抿了一口抟茶,翻了一个白眼递给不夜:“我祛病要是信了你的话啊,那才真是青天白昼见了鬼了。”
壮年再一次扶额摇了摇头,对自家外甥这个性情当真是头痛无比,说话没主没次,更是不分场合,没个正行。
与自家舅父憋了一路的青年,偶遇能谈的来的不夜,嘴巴自然没有停过,与不夜斗完嘴后,青年突然问道。
“有钱的小大人,汉州现在无非稷下学宫,国子监和应天府书院这三个学院最是有名,也是最有竞争汉州国学院的潜力,你家的大大人有没有说让你去哪家学院呢?”
闻言,不夜楞了一下,倒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混不吝的人,问的这么明白,怎么就不直接问我家大人准备支持哪家书院呢!
千余昼前,圣祖嬴政于秦州建立国学院,传金丹大道于世人,直到五百昼后才将秦州国学院修行体系完善,又将诸子百家划为十流九家融入学院体系,至此国学院才算大成。
自此之后,又花费近五百昼的时间,在商、汉、晋、隋、唐、宋、元、明其余八州仿建。
至如今仅余最后一家国学院权柄的确定——汉洲国学院。
而此次便是到了汉洲万千学院竞争汉洲国学院的时机。
不同于以往,这次除了汉州国学院权柄确立外,另一件大事也将随之开启。
那就是圣国创立之初,圣祖嬴政亲自主持的九州定鼎。
终结上古黑暗动乱,圣祖划九州而治,铸九鼎再定九州龙脉,梳理水患,抗衡天灾。
自圣历元年到如今,足足跨越了近千昼,光钦天监察史都熬死了三十余位,耗费无数人力财力,才使得九鼎大阵遍布我华夏山川平原,如今只差九座中心枢纽,这也就是九鼎的由来。
如今圣意从长安城中传出,汉州国学院权柄确立之日,便是九州大阵正式开启之时。
而汉鼎作为第一方与秦鼎沟通的镇基,也将开始它的使命,代替十大神将,镇山川湖海,封人妖精怪,治一州大地。
如此一来也便意味着一份逆天机缘的出现。
奉圣意镇鼎由一州国学院、州牧府和大将军府三方共同执掌,此间州牧府与大将军府任职均有轮替。
而唯有国学院不同,职责可任终身,因此学院也成了豪门世家的首要目标,众多势力纷纷趋之若鹜。
于是世间便有了这样一句话,若执九鼎之权柄,可称圣朝不灭,世家永存。
虽说都有功利心,但能像祛病问的这么直白的,还真是混不吝。
不夜抬手顺路指了指远方。
“山上的学宫一座能容纳两千人,往昼数十座都没有全部开启过,这一昼倒是听说新建了不少”
顺着官道再有三日路程便到了大荒边缘,大荒边缘有条线,线在镇子最中心,镇子又在山的脚下。
那条线就是划分九州南北的子午线,镇子便是子午镇,而那山叫做稷下山,山上有座学宫又称稷下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