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人群中从不同方向冲出七八个人,高喊“还我河山”、“法国鬼滚出港城”,举枪杀向总督,锐不可当,法国兵丁瞬间倒下了三四个。
有人高喊“总督中枪了”、“有刺客”,法国兵丁纷纷扑过去掩护总督,其余警卫回过神来,纷纷拔枪还击,霎时之间,枪声四起,子弹横飞。
围观人群遽然见到突发枪战,枪林弹雨,纷纷四散奔逃,会场一时大乱,喊声震天,叫声动地。
小风螺眼尖,拉着江跃渺急速躲到一根大柱子后继续窥视战场。
只见刚才横身挡在总督身前、被击中右手臂一枪的营长奥雷诺,迅疾用左手拔枪射击,快如闪电,打完手中左轮手枪的一圈子弹,击倒了三个刺客。
小风螺两人看到奥雷诺舍身受伤,受伤之后用应该不是惯用的左手,瞬息之间射杀三人,勇悍至极,果真是个嗜血的刽子手。
杂乱的枪声中,刺客又倒下两人,那两人虽然倒地,仍顽强不屈,兀自射击,接连击倒数人,其中一人将子弹打光之后,将枪砸向敌人,仰天哈哈大笑,声绝而亡。
其英勇无畏、视死如归之状,让很多与小风螺江跃渺一样躲在角落窥看的人为之动容,潸然泪下。
只余下两个能够站立的刺客了,他们似乎也受了伤,眼见不敌只好撤退,边战边快速退向广场一旁的矮房边,其中一人飞身踩在墙根旁的砖堆上,用力一蹬,跃上房顶,疾跑几步,腾身一跳,跳下房去,不见了踪影。
另一人殿后,又射了几枪后,才飞身踩砖、跃上房顶,正当他要跳下房去,突然一声枪响,他身子一软,从房顶仰面摔了下来不再动弹。
小风螺两人暗自为那人惋惜,均想:“这位刺客身手异常矫健快捷,差一点就能够跳下房去逃掉,可惜最后时刻被射中,却不知道是谁枪法如此刁钻射中他?”,转头看去,只见奥雷诺满脸得色地缓缓放下手中的长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已从身边兵士手上,夺过了一把长枪并在电光火石之间发射并命中!想到这人这枪法又快又准,两人不禁大惊骇然。
那几个绿色制服的人吹响口哨,相互吆喝要过去墙后追捕。奥雷诺率法国兵丁与蓝腰带的警卫,上前检视倒地的刺客。
六个刺客都已气息全无、壮烈战死,有的身中多枪,血肉模糊。
江跃渺与小风螺两人目不忍睹,心情沉重,默然离开,穿过几条街之后,仍感气闷,坐在路旁菠萝蜜树下的石椅上扼腕叹息。
小风螺满脸悲愤地说道:“那些人真可怜。”
江跃渺听了,想道:“想不到之前印象中惹是生非、嬉皮笑脸的小风螺也如此有正义感、同情心。”点头说道:“是的,他们血洒一地,殒命当场。但这些义士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也许是死得其所呢。”
小风螺说:“他们不应该选择这个时机,要先保住自家性命才好。”
江跃渺道:“这也许就是这些义士最可敬的地方,明知道这样会牺牲自己,但为了让更多人警醒,共同抗击侵略者,还是毅然选了这个充满危险的时机。他们不是为了自己,他们是为了大众,为国为民。”
小风螺沉默不语。
两人默然静坐半晌,已临近中午,小风螺说道:“差不多时间了,走吧。”
江跃渺随小风螺在城中大街小巷穿行,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忽见小风螺在一个饼店门口停了下来,给了店家一个铜板,店家从蒸笼里,拿出两块洁白如玉的米糕递给他,他接了过去,将其中一个递了过来,说道:“我们先吃点午饭吧。”
江跃渺道:“我包袱里还有干粮,我们可以吃干粮。哦,对了,还有十个铜板。”
小风螺道:“你留着以后吃吧,现在没时间慢慢吃了。”
江跃渺见他这样说,接过米糕,与他一样,边走边吃。
江跃渺笑着对小风螺说道:“想不到你还有钱呢。”
小风螺道:“就只有这个,前几天静姐姐给我用剩的。”
江跃渺道:“这几天都没花掉吗?”
小风螺道:“没有。”
江跃渺听到这里,鼻子一酸,竟说不出话来,心道:“这个铜板,小风螺几天都舍不得用,现在却与我一起花了……”
小风螺带着江跃渺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楼前,大楼门口巨大招牌上写着“南郡码头俱乐部”,门前一对硕大的石头雕刻的狗,惟妙惟肖,挺身直视,星目含威。
门内站着两个锦衣肃立的门卫,虎背熊腰,面目狰狞,俨然两个凶恶门神,与两个石狗相映成趣。
江跃渺心里寻思道:“不知道小风螺来这豪华地方做什么呢,两人都是衣衫褴褛的穷光蛋,贸然进去的话,恐怕都会给那两大恶门神暴打出来呢。”见小风螺就要往里面闯,忙拉住他道:“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小风螺点了点头,径直走上前去,那两大门神逼上前来,如同两座山墙一样堵在身前,双手抱胸,冷目怒视,随时准备出手。
小风螺大声道:“我找白猪诚,他约了我。”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扬了扬。
两个门卫一怔,看了一眼那个物件,对视一眼,一个门卫匆匆进内通报,不一会儿,出来带小风螺两人进去。
江跃渺暗自惊奇,想道:“不知道小风螺刚才拿的是什么宝物,一下子就能成为这里的贵宾?”
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经过一个宾客满座的餐厅门口,走完一条过道,来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陈设简陋,一床、一柜、一几,数张椅子,俨然一个简单的休息室。
两人刚坐下,一个笑眯眯胖墩墩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应该就是白猪诚,对小风螺道:“东西呢?”
小风螺从怀里掏那个黑物件扬了扬手,道:“在这呢。”
江跃渺这次看清楚了一些那个黑乎乎的物件,似乎是一个小块铁板,心想:“这个小铁块有什么神奇之处?”
白猪诚搓手道:“不错啊,小风螺,能从五洲帮手上顺过来。”边说边走近前,伸手想一把抓过去,不料小风螺手一缩,抓了个空,顿时面容变色,道:“咦,搞什么?”
小风螺面无表情,沉声道:“是今天收我入帮会吗?”
江跃渺听他们对话,惊讶连连,心中瞬间转过多个念头,七拼八凑出一个推断:“原来昨天小风螺真的从五洲帮人那里偷了东西——也许这个东西如他所言曾经是他的。而他偷了这东西的目的,是为了作为入这白猪诚帮会的投名状,换取自己加入帮会的资格。
转念一想,像小风螺这样弱小的人,身单力薄、孤立无援,要在这里肉弱强食的世界生存,想办法加入帮会,应该也算是一条活路。
白猪诚脸有难色,双手一摊,道:“小风螺,你也知道我想收你很久了,但是这几天帮会里出了点事,上头卡得紧,暂时不给收新人呢。”其实,他见小风螺人小力弱,觉得他没有什么用处,不想招这么一个“废材”,只想利用他,。
小风螺大声道:“不是说好了吗?我今天还带了个小弟过来一起入会呢。”用眼角瞟一瞟江跃渺。
江跃渺又是一惊,想道:“原来小风螺想做自己的大哥,让自己陪他来这里的目的原来是这个,他担心不能顺利加入帮会,刚好遇到自己,所以,就设法把自己拉过来,壮大声势,让对方高看一眼。这个小风螺,把自己当做入会的筹码了!这小风螺还真是人小鬼大啊。”
小风螺拍了拍江跃渺的肩膀,抬头挺胸道:“我们又不是白吃饭的。他功夫很厉害的,跟很多名师学过,那天五洲帮五个人都近不了他身,打普通人,七八个都没问题。”
江跃渺吓了一跳,心想:“这不是瞎扯吗,自己怎么打得过七八个?这小风螺为了入帮真是拼了,到时露馅了怎办?”
白猪诚瞥了江跃渺一眼,见他面色蜡黄,似乎大病未愈,仿佛一个痨病鬼,心里暗暗冷笑:“就这人还能打架?你小风螺吹牛吹得没边。”但不露声色,笑眯眯道:“英雄出少年,我肯定希望你们来帮我啦。”忽而叹了一口气,道:“但上头有令,我也做不了主。”
小风螺道:“那算了,我们走。”
白猪诚忙道:“只要你把东西交给我,入会还不是迟早的事嘛?要不这样吧,今天你们先在这个俱乐部里面实习一下,看看怎么样?”
小风螺沉吟良久,事情出乎意料,打破了他的计划,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
江跃渺见他犹豫不决,心想决策的关键在于判断那个东西的价值,就问道:“那东西是什么来的?”
小风螺把那物件伸过来给他看,原来是个黑黝黝的扁平佩件,似乎是用铁锻打而成,他暗觉古怪:“寻常佩件一般都是用珍贵的金呀玉做的,再不济也是用银、铜做的,好像没有看到过用低廉的金属——铁来做的‘铁佩’呀。”
“铁佩”的样式是两只对称的小狗造型,两个狗镂空的嘴里含有铁珠,铁珠可以滚动而掉不出来,倒也有点匠心独运、精巧别致,此外并没什么特别之处,一点也不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但若真的如此寻常,平淡无奇,为什么这个白猪诚还有五洲帮的人都想据为己有呢?
白猪诚又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双狗铁佩谁都看得出来,就是一坨黑铁,卖废铁都不值几毛钱,就是我们老大偏就喜欢,所以,我才用心找来去孝敬他老人家的。”
江跃渺心里暗忖:“这个双狗铁佩不可能这么不值钱,白猪诚定是在指鹿为马,不想透露这个狗佩的真正价值,反而故意轻贱它,好让小风螺愿意割爱,其中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