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以为笑面易交，殊不知庄严才能将真情宣告。
偌大的校园，人人皆以笑面谎言，利来利往，似恩师这样能以肃容嘱我辈攻读尚学，教我以缅怀先烈，感恩当今时代的老师实在是上天的恩德。
然恩师肃容，又以厚厚望才美玉之心，加以怜惜之叹，令我辈学生愧疚难言，故生嫌隙。至于偶遇则慌不择路，通信则唯唯诺诺，不能实言，实在可惜。
然学生异地无亲，见恩师如见父，心甚能感念，故此一书。
……
村里有娃，16岁，三年前还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孩，但现在已经比我高比我壮了。死活要出去打工，其母对其不满，整日谩骂找事，甚至不少次两人打起架来，自然这娃是打了他妈一顿，母子如仇人。其母状告其父，这娃高头大汉竟去田里哭泣。其母泼辣，其父倒是豁达，眼看娃活不成了，答应带娃去外面打工，即便是这样，娃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不让带他妈去外面。
这娃有错乎？其母错乎？其父错乎？
据我所知，这是最果敢，最孝顺，最好的选择。不知人苦，莫权人善。
……
想着想着，我这三年大学生活，仍旧是赤子之心，时刻愧疚于父母的厚望。然而我之苦，谁人可知？
我生性纯良，同舍生却勾心斗角。说破了脸，就是希望别人都不得好过。
以前学过宋濂的送东阳马生序，里面写了各种条件苦，如行路难，如穷衣服，如攀比苦，然而那些仅仅是条件之苦。况且我一不吸烟，二不喝酒，三不找女友，四不要吃穿，五心底仍旧纯良为人着想。
可我却多了一个勾心斗角之苦。但凡我学习之时，便有人不希望我学，但凡我做事之时，便有人偷窥我事。我为什么要和一群心中无德，重名重利之人同舍，古人可不曾经历同舍之苦啊！
这个时代，经济发展，再不要说条件苦了，但是寻短见者，定是精神之刑罚也。
今年春节，我知大爹女已疏离，我知大爹子已忘孝，我知老父爱我受苦，我知母亲工作难寻，我知老人备受刁难，我知我姐孤苦伶仃。
我即便是再心性纯良，不忍伤害任何人的利益，但这两年，村里死了不少花甲的人，我恐怕父母时日无多，就算是单一个疼爱父母，我也不能再这样浑噩下去了。
就那个16岁打工娃破例。
我今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以我观之，似大学这诸多人，仅仅以博取可笑的不挂科而已，简直是利欲熏心，毕业了又能有何本事，更不用说去年我的计算机课，明明不能过关，竟然生生让我过去。
我立下誓言，这学期，我必须要远离这群勾心斗角，不知父母之人，搬出去，宁愿孤身一人，但我必常与父母恩师联系。我必走上正轨专心读完大学，若是食言不能，我必将不令恩师难堪，主动辍学去外面学技术打工。这也是我今年与家人统一意见的事情。
望恩师成全，在此不胜感激。另恩师若是有打扫清理之事，务必吩咐学生，这是感恩之举，非利益之故。
若是校内有单人房，则是上天的恩德，若是不能，我将搬到校外，就算是骑车十里，也是值得。这是与我父，我母，我姐商量之果，非一时冲动，况且我高二开始已经校外一人住宿了。
但凡安全事故，学生一人自负。
祝恩师工作顺利
身体健康
不才学生
2021年3月1日
此番寒假，重见面者五，待我一一叙来。
……
这几年，经济发展，我父亲打工的工资已经由不足半百到今日的百半，但是春节实在已经没有了人情味，冷清之极。
大爹死后，其女我姐，再来我家，虽然此姐依旧热情不减，招呼礼数周到，但其其女我外甥女却与我们如同陌生人无二，这也不是没有礼数，观一村数镇，皆是如此，似乎大家都默认了一样，父辈算父辈的交情，而子辈顾着礼数联系父辈，至于我们子子辈，看样子是统一没了关系。这是时代的变迁，非一人之故。
……
其子我哥，想来也至少七八年不曾回家了，其母哑且疯，全靠村里，亲朋乡邻，政府养活。因其年少即缝补家用，辍学打工，七八年前从外地自强独立，娶妻还乡，大伙都夸有出息，其父也感光耀涕零。然如今其父花甲即逝，其母渐老，过日子如乞丐，与狗同食同寝，前些日子烧柴取暖，半夜烧了房，险些死去。如今，众人仍称其在外有出息，但再无人说其在内孝顺了。曾嘱托其二爹三爹（三爹我父亲）替他操办修房一事，算来整整已有一年多，父辈重礼仪，但凡一句三爹，父亲必能为其出生入死，操劳甚多。前些日子，我和父亲关系缓和，问父亲：“爸！为何要操办这些琐事？”
父亲说：“人家叫我三爹哩，况且他不指望我和他二爹，他指望谁？”
我不甘心，偏偏可恨，心疼我白发爹，堵气说：“那他为什么大过年不回来，也不接他娘？”
父亲抽了一口烟，说：“有伤形象啊！”
哼，挑拨成功。至于后来为二爹是否多占了工资一事，竟然生了嫌隙，父亲又为其奔波劳碌，几日电话汇报，结果父亲竟然说让我哥多日来烦忧了。
那我白发父亲呢？便如此卑微无人关心否？
如此，我便能深切体谅我父亲了。
……
至于这些话与大学，与我们有何干系？这就要从蔡元培任北大校长演讲说起了。近些日子，小学生课本改动一事闹的沸沸扬扬，一会儿说要删除鲁迅的文章，说是艰涩难懂，一会儿说要删除岳父的满江红，说是影响团结。（现秋瑾的满江红代替了岳父的，仅老版可见岳）这些都不必在提，但是蔡元培就任北大校长演讲这篇文章，尽管过了许多年，但是给我留下的印象却极其深刻。他说，大学，是做大学问的地方，不能攀富贵，更不能把大学当做是升官发财，他说，大学必须要学到做人的道理。
可惜的是，现在能够谆谆教诲德行的老师越来越少。更不用说这篇文章是否还尚存新课本否？入学者心否？
做人什么最重要，百善孝为先，第一就是孝，心中没有一丝孝的人那就什么德行也不必谈了，而如果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若是有一丝丝温情善念的话，那也必定与孝有关。
据说人的寿命有几添，赡养父母抚育子女能添寿，还有子女之孝也能添寿，甚至有添好几年的，还有诸如忠君爱国，尊师重道之类。
可孝是什么呢？唯有能体察父母之心者，才能真正初始明白这个字。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这里面就着重强调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我如今依旧恪守父母的教诲。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毁也，这是孔夫子教我的，因此我从未想过染发之说，厌黄绿之人。而父母亲打小告诉我说做人要诚实，虽然我也见到父母亲说一些迫不得已的谎话，但我至今仍旧恪守诚实之礼，更少有玩笑之话，则是因为我始终和家人敬重万物灵神，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况且今年又与老父亲同看白蛇传，整整56集，集集言善有善报，教做人的道理，这便是老文化作品的魅力，在我看来，这么些年，影视作品的巅峰依旧是白蛇传，茶馆，城南旧事，济公，三国演义如是。任一个重温白蛇传与老三国的人都会这么说，实在是每字每句，字字如珠玑，念词字正腔圆，精深饱满，当年的文化作品可谓真是从头到尾都融了心血与精深文化，又谦逊不言进去。
……
说起母亲，实在可笑，可怜，又恨。
今年母亲本该是回来的，我抛弃高中时期的矛盾亲自请愿，总算劝母亲回家。然而事到临头，姐说买错票了。我要求重买，但过了一夜，母亲拒绝了，我愤怒不已，果然是家里最无信的人！
母亲苦水多，我一向是拒绝听一句的，但今年通过相片看其容貌，实在是臃肿之老态，便是美颜尚不能补，我终于还是忍着性子听母亲诉苦一回。原来，是岁数大了，怕丢了工作，我唯唯诺诺在手机面前沉默了良久，差点砸了它。但终究是恨，恨自己仍旧是什么都学不到，一分钱也不能赚。
我无法拒绝母亲，母亲在外不知几年未归了，怎么学会逗我开心了，说：帅哥儿！看看你的照片呗！
于是，我，父亲，便是从手机上和母亲团圆的。
但更可恨的是，过完年后，母亲依旧丢了工作，我在父亲面前破口大骂：活该！活该！也不知道我骂的是老板还是怪的谁。
最终只是给父亲照了相，发于母亲，至于我的，死活不乐意，因为我觉得自己一脸的怨恨，实在是照不了相。
今年，这年，没有母亲。
……
这两年，过年都是我与老父亲，二人相依为命。母亲不在的日子，父亲做饭越来越熟悉了，自称：做饭洗衣这一块是把好刷子。
我与父亲有三件事。
其一是恨。我带父亲去本地银行办事，服务台小姐态度可恨。父亲正午十一点上前办卡，小姐问：你有啥事？
父亲不善言辞，嗯嗯几声说：办卡。
小姐明知故问：办什么卡？
父亲又是嗯嗯吱吱几声：办你们这的卡。
小姐很生气，晾着父亲，招待别的西装工人去了。
镇上的银行不排队，并且，尽管门口写着佩戴口罩，但照做的也只有我和父亲寥寥几人。（父亲在外面打工，已经懂得戴口罩这些。）
大约快到十二点，终于轮到招待父亲了。小姐却说：下班吃饭了。
父亲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小姐已经出门去了。
我见父亲呆呆看着工作台，心疼道：爸！你弄啥哩？
父亲缓过神来，窜胡茬脸对我笑了笑，说：么啥。
我骑摩托车出门办新身份证去了。
大约正午两点，我回到银行，在门外看见父亲吸烟，脚下又是三四个烟头了。
我问父亲事情办的怎样？父亲皱着脸说道：人家说今天不办了。
我看父亲难过踌躇又沉默忍受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
我逼问父亲：“不办了是啥意思？”父亲说：“得求知道哩。”
我逼问父亲：“她为什么吃饭前不说？”父亲不言。
我逼问父亲：“我看她是故意的，就算可能办卡数量有限，那她为啥不早给你说，让你在这里白等？”
父亲狠狠地将烟屁股踩在地上，骂道：“得知道她娘的哩！”
我捧腹大笑，心里痛快不已，我自己嘴上再骂，可心里就是不得劲，可听父亲这么一骂，那那小姐就一定该骂！我真为父亲破口大骂的豪气样子开心且骄傲。
其二是为父亲长气势。
大概是父亲培养出一名大学生的缘故，父亲翻身农奴把歌唱，喜欢和乡里老汉说大道理了，乡里邻里视为人生哲理，洗耳恭听，父亲也越活越有心气。
这不，前几日上坟路上，父亲就教他二哥家儿子出门要讲礼貌，我就在一边，乖乖听着给父亲助势，原话是：“我一在劝你们出门要懂礼貌！哎！你叫一声叔叔，你能丢什么？反过来人家一想，嘿！这娃儿认得我哩！”
接过一支烟，父亲老毛病痛快地咳了一阵，惭愧又得意地笑了笑，道：“害！我也是跟村里哥儿学下的，捡人家样样！”
我心里偷偷地笑，晚上还和姐姐聊过讲礼貌这件事儿，总得来说，由我高度统一，得出结论：讲礼貌不是源于长辈道德说教，真正开始于有需求之时。
姐是最讲礼貌的生意人，而我，也有一段玩游戏当过小头头的经历，总的来说，做有些事情，需要别人的支持，才会过心里这关，不需人说，比谁都讲礼貌。毕竟，昨日的敌人，有可能是今日的朋友，昨日的小卒，有可能是今日的铁杆力士嘞！
父亲毕竟语言能力不足，他给人说道理就是一句话：捡样样哩！
当然，我要给父亲长脸支持，当时仅仅点头且微笑。
这些，也就不难解释父亲过年热心给我做好吃的了，供心肝宝贝一样儿！
家里的肉真好吃，尤其是父亲煮的肉，我相信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做出比父亲更好吃的肉，也相信父亲说的做饭洗衣也是一流的手艺！为什么，无他，唯用心，唯耐心也。
当今世上，能父子二人不做事不说话，呆呆枯守炉火熬一锅肉汤的场面应该是寥寥无几了，然我与父亲便可以，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更别说父子俩都喜欢看老电影白蛇传了。
不得不说，我父亲越来越老，也越来越爱我，谆谆爱子之心，一回头，一瞪眼，一扯嘴角，一笑，早已经溢出言表了。
而我，则有愧不能言。
其三是父子交心。
我因功课愧疚父亲已经不止三年了，大概自高二毁容半辍学开始。但由于我高一学习底子太厚，加上如今的高中都是大约高一后学期便上完全高中课程。因此我即便是高三哭丧完后又静下心来挽回，功课成绩总得来说影响不大，在父亲眼里我一直都为他争光吐气。
但是愧疚难言，我又是极其羞耻之人，忍着忍着也便不能忍了。
原因有三，其一是我见了一段视频报道，说是：农家子弟不能出头了？
视频中的大学生父亲与我父亲极像，都是眉毛三寸，厚眉厚唇之人，在外人面前极力夸张自己的孩子，给予孩子厚望。特别是那段老父亲给大学生笑着读欠王叔叔200元，欠孙婆婆100元的视频，大学生在一旁唯唯诺诺，看着老父亲的面容，有话不能说，像极了我。
原来，这名大学生在学校里捡垃圾补贴生活，不知受了多少冷落，别人问他，他说：大家都对自己挺好的，捡垃圾这件事同学都知道。然而，这名学生眼里无光。
大学毕业后，竟然找不到工作，其木讷不能言，最后找到一个外地打工的工作。老父亲对记者诉说：我娃儿，工资咋还没我高哩！我看他是白上这么多年学了！
记者又采访老母亲，这回被拒绝了，说：别拍了，别拍了，又啥好拍的。
他与我有何不同，昔日父亲希冀自己的孩子成才，恨不得历时成为状元郎，升官发财，光耀门楣。
可孩子听他的话，走他说的路，熬出个平凡木讷出来，老父亲痛苦不堪，说：读书无用。可读书不是他打小让读的吗？
另一个新闻是女大学生毕业后啃老十年，大概就是这个女大学生忍辱负重替家里完成了大学梦，然后彻底死了心在家啃老。具体矛盾是母亲打小就动不动骂她猪狗不如，没用之类的，诸如怎么不考一百分，怎么不考第一名。而啃老的原因女大学生说是：要等来一个道歉。
可究竟该道歉的是谁呢？无辜的又是谁呢？
不幸的是，我母亲也差不多是这样，幸运的事，高中我便早早与家里就拼命逼自己考大学一事撕破了脸。
而有些事情的确是要早早撕破的，不然因陈年矛盾酿成大悲剧的还少吗？
凭借这两个文章报道对我的警示，终于，一天下午，导火索起，我与父亲撕破脸皮。
那天，又来老汉了，挺有本事的老汉，是父亲找活路的仰仗之一。我自然是要给父亲面子的，虽然忘记辈分称呼了，但依旧进门端了凳子。
当时我们正吃着肉汤，我盯着父亲煮烂的瘦肉吃，实在是煮的通透，肉质如鸡腿肉一般可条条撕，又如鱼肉一般可用筷头夹，入口即化，这样的美味，恐只有今日才有。
父亲与老汉感慨道，当年搬水泥的人可就剩下两了。我听言有些担忧，父亲啊父亲，你有这么懂事的孩子孝顺的女儿，忠厚老实一辈子，一定会长寿的。
我正与父亲吃的麻香呢，老汉却没有眼色地聊起了我，我最痛恨的就是有人聊我！因为这些人，一聊是钱，二聊就是权！
我向来是不见村里人的，免得说些我不爱听的话，脸红起来伤了父亲，毕竟，父亲重礼仪，顾面，是那种小孩子叫声叔叔就不能拒绝给人买糖，别家女人叫声哥哥就给人卖力气帮忙的主儿。
可那天我贪吃过头忘了进屋了。
尽管我埋头不理，一心吃饭，可老汉还是问起我说：你们娃在哪上大学哩？
父亲声如洪钟，估计他这辈子也没几次这样说话过，看似淡淡地说：我儿在江西，上南昌大学！
老汉“哦”地一声，似乎懂了些什么，急忙对我关系道：那你是学啥专业的？
我装作听不见，因为已经有太多人问，太多人操心了。老汉听见父亲说是“学医”的，热心地告诉父亲说：下村有个娃，人家现在猛啊！在外面大城市买了房，结婚搞啥都不用他老操心！
父亲一听，红光满面。就差说：吾儿！吾儿了。父亲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想理这老汉，这在我看来就是挑拨离间，火上烧油，实在是可恨之极。
但老汉不依不饶，竟然没有眼色地非要朝着我说道：哎！你知道诊所那家娃吧？不听他老的话……
我心里痛恨，几年前辍学之痛，寻死之痛，亲人矛盾之痛，尽涌了出来。
吃！这饭吃不成了！我猛地攥起筷子，一手捏碗，怒目而视，我的脸火热火热，猜想应该也是红涨。
我曾心里发誓过：我们家以后，凡是有矛盾，宁愿得罪所有人，绝不伤害家里人！
我看了看诧异不解的父亲，回过头看着老汉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他娃跟我交往过，人挺好的。不听他话？哼哼，他娃能那样，跟他老们也脱不了干系哩！
说罢，这老汉被我突变的气势怔住了，点了点头，总算知道我不待见他。
我对父亲说：你知道吧？我忍了好久了，我之所以忍是给你面哩！说到底，我顾你面哩！从一开始你们说话我就在忍，忍到现在，我脸已经红烂了！
也许是我语气重了些，父亲瞪着我，我明白父亲已经不在乎我说的什么了，我丢了他的面子，也就是我顶嘴了，这是他瞪我表示不认父子之情的缘故。
我长叹一声，喝道：行！行！行，我伤了你面。我朝着老汉说道：我这人其实不爱说话，刚才说那么多，其实是，害！行！行！我去屋里吃。你们随便说啥，我都当没听见。
我进屋去了，看了看碗里的肉，叹息一声，这肉真的珍贵，不能糟蹋，吃完。而外面，两个老汉，闲聊了几句，已经无话可说了，不一会儿，老汉便走了。
我第一次与父亲谈心，这对于我们家来说，是开天辟地的大事！
对于父亲这样顽固不化，得罪不起，又不忍得罪的人，这天底下我大姐不行，我二姐更不行，唯有我能就此大任。
其一，我必须得彻底击碎父亲对我的希冀，不能让父亲永远被人蒙在鼓里。我给父亲看了寒门眼界有限难处贵子的视频，我直接告诉他，如今大学已经不是升官发财的地方了，考研成了常态，甚至读博才有具体的出路，早已过了毕业就能分配工作的年代了。
父亲看了采访中长相境遇与我们相同的视频后，脸色暗淡了下来，竟似乎失去了希望。记得当初我高二辍学时，父亲的脸色差不多是这样，当年，父亲和家里人一句话不说，活也不干了，整日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
其二，我直接告诉父亲说：您老以为我在大学的日子好过吗？我生不如死，天天和宿舍三人勾心斗角。我实话告诉你，这三年来我压根没有学习过，说不定啥时候我就被劝退了。你放下与老汉嘲笑人家娃不听话，你可知道说不定明日就有人嘲笑我？
父亲听我对其不敬，更加不说一句话了，但这会儿脸色显然平静了下来，抽起了烟来。
其三，我给父亲看了一名研究生跳楼的视频，讲的是这名穷研究生，论文不能过关，有导师刁难之意，愧疚与父母，自寻短见跳楼而死。我对父亲说：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希望看见的吗？我初中学习第一的同学怎样？高二就跳湖自杀了！这也是你想看见的？你说说，那人既然上了研究生，难道是成绩不够？你说说，我那同学，成绩那么好，为什么却寻了短见？我再窝囊，好歹一直听你的话，不曾做过什么祸事？如今也上了一本大学，这难道还不够吗？
父亲惊了几惊，停下了吸烟，靠在背椅上，似乎想休息了。
其四，心结已解，我趁时机给父亲找台子下。
我说：爸！我叫你一声爸！你去打听打听，和我一代的那个娃还会人前人后叫自己爸的。况且这可是咱们这十几年第一次坐在一起说心里话，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啊！
我说：喂！醒醒！你娃跟你说话里，你当老的可不能这样啊！
父亲竟然又找回了力量，将烟头丢掉，心中似乎彻底舒畅了，以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语气（大概是朋友的语气）说：对！你这样说了，我也没话可说了，以后，你尽量上就是了，我干我的活。
这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天堂，无法想象，如五行大山崩裂，又如找回了我童年少年的缺少的理解。
也就是说我等到了那名啃老女大学生所说的那一声：道歉。或者说，父母的理解。
从此，我们家，就是平凡的一家，就是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家。
父母在，我就是他们的孩子，父母不在了，我就是这世上的孤身一人。
……
幸运的是，我有一姐。如果说前世一千年的修行才换来我这一对厚望爱我的父母，那么一定是前世一万年的修行才换来理解我关心我的姐姐。
姐离婚大约两年了，儿子的抚养权又不曾争到，但我姐是何等孝顺姑娘，苦自己受，名自己累，但儿子依旧疼。
姐一如既往地疼爱外甥，实在是一桩善事。
然我仅仅是其第，在村里便躲着姐夫家的人，以免尴尬，更不用说姐亲事人了。她是如何路人待前夫，母乳待其子，亲热待父母的呢？况且礼数周到？
姐一人在外，孤苦伶仃，今年我们父子邀请姐回家过年，但因为母亲不在的缘由，做不出什么美味来，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而父亲大道理一堆，全说些不通事故的话，姐避父莫及。
然而，我已21岁的年纪，仍然收到了姐一大包的零食，这让我在心底感激涕零，在姐的眼里，我永远还是小孩子般。
姐住了一晚上，带我上街买菜，给我父子俩邀请二爹家好好吃了一顿火锅。看起来，母亲不在，年就去姐那了似得。
姐终究是苦，离婚前，是孤身一人，离婚以后，更是孤身一人。若换做他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临行前，姐醉汹汹的回来，说要去给我买些吃的，我担心道：别，我等会自己去。
姐说下面朋友在等。
我以将心赵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似姐这般玲珑剔透的人，怎么还没有遇见良人？
人在做，天在看！
姐出嫁那天，我见到了这世上最美丽的姑娘，记得那一天，我哭着喊着躲回家，不曾去参加姐的宴席，就好像老天要夺走唯一爱我的人一样。也许正是少了我的那一份祝福，才让姐不遇良人。
但今时今日，我真真切切希望我的姐姐能够遇到一个像她一样善良，懂礼数，爱父母，爱子女的男人。从此过上平凡又朴实的日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