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江浙战争爆发,卢永祥发表通电讨伐曹锟,张作霖和段祺瑞纷纷予以声援,其实早在战争一触即发之时,张作霖就汇了300万元给卢永祥接济浙沪联军,并承诺一定派兵入关相助。
战争爆发的第二天,孙中山宣布“援浙即已存粤”,下令讨伐曹锟和吴佩孚。
从9月3日开战以来,沪上各大报纸每日公布战情,用的最多的标题就是“阵地没有变化。”
吴蕴初从《申报》战地记者口中得知:开战以来,双方军队都萎靡不振、暮气沉沉。齐燮元一鼓而下杭州的目的不能达到,而卢永祥直捣金陵的目的也不能达到。齐卢两军一直盘踞在黄渡,每日拂晓开炮,中午休息,午后3时继续开炮,傍晚就停止了。
他给少文去电时,调侃这是“雷声大雨点小、历年来内战中打得最‘文雅’的一次。”
直到17号,局势突然发生变化,由于孙传芳从福建出兵配合齐燮元进攻浙江,再加上浙军第二师的内变,卢永祥只得放弃浙江逃往上海,又过两日,齐燮元乘势进攻南翔,上海市民这才听见轰轰隆隆的炮声。
这天晚上,卢永祥夫妇乘车来到了位于法租界的许公馆,一见面,许国桢夫妇吃了一惊,许太太忙拉起卢夫人的手,一脸歉意地说:“姐,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上海?怎么也不派人来知会一声?我们理应先去拜访才是啊!”
卢夫人正要开口,卢永祥道:“刚到两天,龙华那边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们的行踪也需要保密,自家亲戚就不必拘礼了!”
许国桢叹了一口气道:“姐夫,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卢永祥淡淡一笑,满怀信心地说:“放心吧,夺回浙江是迟早的事!我并非孤军作战,张作霖几天前向曹锟发去了挑战书,奉军已经逼近北平,欲将尖刀直插入敌军(直系)腹地,齐燮元、孙传芳他们猖狂不了多久了!”
随后,许国桢安排厨子做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宴客厅里,四人围坐在餐桌边举杯畅饮,卢永祥只顾着和许国桢分析时局变化,卢夫人和许太太姊妹俩对那些不感兴趣,自然而然地话起了家常。
“对了,怎么没见菲琳啊?“卢夫人向身旁的妹妹问道。
许太太笑道:“她和朋友出去玩儿还没回来,大概是在外面吃了吧。”
“几年没见这丫头了,记得出洋留学那会儿才十几岁吧?”
“可不是嘛,那时候才16岁,一晃四年都过去了!”
......
吃完饭后,许国桢将一张支票递给卢永祥:“姐夫,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卢永祥瞅了一眼支票,忙摆手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来这儿是探亲,又不是找你借钱来的!”
许国桢握住他的手一脸恳切地说:“我知道姐夫您不缺钱,可眼下战事吃紧,别的忙我也帮不上,这些年我们一直仰仗您的关照,何丰林也没少帮我们。”
“再说了打仗就是烧钱,这年头买武器、发军饷哪一样是小数目啊?咱们都是亲戚,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有难处我们又怎会袖手旁观呢!”
盛情难却,一番客套后,卢永祥还是收下了这笔钱。
夜晚的南京东路,霓虹电管广告射出火一样的赤光、青磷似的绿焰,将繁华的街面照得异常瑰丽,不同风格的西式建筑汇聚于此,比肩而立……
著名的“沙利文西餐厅”就坐落在这条街上,英文名叫“巧克力店”。这家西餐馆装潢得很气派,消费不菲,寻常百姓是不敢问津的,来这里消费的都是一些洋人和高等华人。
餐厅有五层,每层都铺满了红地毯;米黄色的墙面上饰有巴洛克特征的山花浮雕;大厅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若干个小圆桌,洁白的桌布覆盖在上面。
厅中央的小舞台上还坐着个拉风琴的白俄女子,风琴一拉一合中,婉转动人的旋律已飘荡在空气中,回荡在餐厅的每个角落,像在娓娓诉说着浪漫的异国情调故事……
许菲林时常来这里光顾,与往常不同的是她今晚是一个人来的。她刚找了个位置坐下,侍应生就跟了过来:“女士您好,要点餐吗?”
“等会儿吧,我约了朋友。”
“好的,您需要饮品吗?”
“一杯冰咖啡。”
“OK。”侍应生问完便走开了。
许菲琳今天穿的是一袭淡蓝色洋裙,白色的桌布在洋裙和水晶灯映照下,泛着淡蓝的哑光,映得她的脸异常白皙,她随手拈起餐桌上的一支玫瑰,闭上眼睛放在鼻头闻了闻,唇角微微荡开一抹笑意。
把玫瑰插进花瓶后,她朝四周打量了一番,目及所至几乎都是衣着华丽、出双入对的情侣。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腕表,自己显然是来早了,于是转过头从旁边的书报架上取了本杂志,准备打发一下无聊。
不觉间,一个穿白衬衫打着领结的侍应生端着食盘走了过来,他微笑道:“小姐,您要的冰咖啡。”
“谢谢。”许菲林端起来抿了一口,继续看书。
看了一会儿眼睛发酸,她合上书,端起咖啡细细品着,一双清丽的眸子却左顾右盼,不时地瞟向门口。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许菲琳扬了扬手叫道:“徐子昂,这边儿!”
身穿浅蓝色格纹衬衫、梳着整齐偏分的徐子昂忙绕到她跟前,许菲琳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许小姐,让你久等了。”徐子昂满脸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是我电话打得太仓促了!”
客套了一番,两人便坐了下来。
“对了,林少文呢?”许菲林眼含期待地问。
“他......他还在忙,来不了了。”
像在三伏天猛然被人浇了盆冰冷刺骨的水,许菲林的心里立刻结了冰,从头凉到脚,刚刚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瞬间变得暗淡起来。
她把脸一拉,冷哼道:“他每次都有借口!”
徐子昂颇为尴尬地安慰道:“他最近工作是挺忙的。”
“忙?我看他是不想见我吧?”许菲林一脸失望地说。
“不会的,你想多了!你这么漂亮应当人见人爱的!”徐子昂忙说。
天知道!他生平第一次这么肉麻地“间接表白”一个女孩子,说完自己都觉得脸颊发烫起来!
看到他的“窘”,许菲林“噗嗤”一声笑了,赌气似地说道:“算了,他来不来都无所谓!咱们点餐吧!”
“waiter!”她朝侍应生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