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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注定无眠之夜

赛场之上,凯迦穿着他有史以来最为正式的礼服来到比赛场上,左臂上缠着的黑丝绸缎尤为醒目。不是因为别的,根据帝国的传统,只有为逝者吊唁时,才会在左臂上绑上黑色的绸缎。

在他身后的兰恩和沃克左臂上也同样缠绕着绸缎,此时的两人全副武装,周身杀气四溢,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裁判长虽然疑惑,看着兰恩和沃克满脸杀气的样子甚至有点恐惧。但出于大赛负责人的职责,还是不得已上前拦住了三人:“凯迦,比赛期间禁止任何人携带弓箭以外的武装进入赛场,让他们卸下武器!”

面对裁判长的拦截,凯迦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身后两人停下,而自己则是直接越过裁判长,向自己所在所在的三组走去。

兰恩和沃克接到命令后同时止住脚步,两个满身杀气的黑阶强者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了这个刚刚升到橙阶的裁判面前,且不说两人身上环绕的杀气,单论二者的威压,就足以让裁判长两腿打颤动弹不得。

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凯迦·路西华!帝王座前不允许携带武器,你带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前来是想示威吗!”

凯迦停下脚步向声音的来源看去。那是个高瘦的老人,消瘦的面孔和蜡黄的皮肤甚至让凯迦认为他是不是被离大师总是挂在嘴边的女鬼给吸干了精气,深凹的眼眶加上总是拉着的脸,就跟谁都欠他几十万似的。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是自己最重要的好友的爷爷!每次看到他这幅被什么东西榨干了的模样,都会让他忍不住开始妄想自己好友老年后的样子……如果凯莫斯也变成了这幅模样……我会不会跟他绝交啊……

在凯迦刚进灵武堂学习的时候,他曾和驻守皇宫的宫廷护卫们打过交道。不过与其说是护卫,其实也都是一些喜欢下棋八卦聊天喝茶的老人。而且他们常年驻守皇宫,对于皇宫里发生的那些破事他们都知道。而根据某位嘴不严的八卦老头透露,在离大师刚刚来到帝国的时候,这位麻杆先生还因为帝王和离大师打了一架,至于结果如何,当时哪位嘴不严的老头却没说,只是会心一笑就跟其他几个八卦老头喝茶去了。

而结果如何其实也不用说,就那一个笑容就知道谁胜谁败。至于为何不说,可能是因为麻杆先生在宫中的地位吧。

虽然看见了他,但少年似乎并不打算理会麻杆先生,只是又轻摆了三下手,在裁判长身前的兰恩两人便离开了赛场。凯迦面向麻杆先生,单膝跪地道:“抱歉,我尊贵的陛下,因为我的身体原因他们也变得有点紧张,最近也是与我形影不离。如果有什么冒犯陛下的地方,还请陛下能够谅解。”

然而这看似普通的请罪,在周围贵族眼里是那莫的不同寻常,就连自以为十分了解这位朋友的雷格西斯现在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还是那个毫无礼节的大公爵长子吗?

“没事的凯迦哥哥,父皇不会介意的。”就在凯尔拉修斯五世准备发声责问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先他一步脱口而出。

凯尔拉修斯五世有些不悦,但当他认出声音的主人的时候眼里的不悦瞬间变成了宠溺。原因无他,只是因为那声音的主人,是他最最疼爱的小公主,凯迦眼里总是围着自己打转的小傻瓜,帝国皇室的五公主莉莎。

帝王面无表情的向站在他身边的麻杆先生维鲁亚摆了摆手,那是示意他算了的信号。

见帝王都不打算在说什么了,原本因为五公主插手而变得更加不悦的麻杆先生也只能冷哼一声又坐了下来。

“凯迦哥哥,一定要赢哦!”莉莎笑着说道,像个天使一样。

凯迦微微笑了一下:“会的。”说完,便起身归队。

见凯迦已经归队,裁判长虽还有几分心悸,但也只能继续将这场本应早已结束的比赛进行下去。

作为队伍得分第一,他理所应当的站在了队伍的第一位。不过这次是自由狩猎,他也就只能享受着一小会儿的C位待遇而已。

兰恩和沃克站在场地外营地里的瞭望塔上,静静注视着他。作为亲身经历过十年前战争的人,他们两人很清楚凯迦和漆黑复仇军战士们的心情,他们心中积存了十年的怨恨,唯有用那那三只魔兽的鲜血才能洗净。

但他们也同样担心着这个年轻的主人,他是个可靠的孩子,但是无论他再怎么可靠,他现在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二十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年纪,而这份近乎癫狂的愤怒,足以影响他的理智。所以,纵使他们也同样愤怒,但他们此时需要保持理智,以备不时之需。

“看来,凯迦大人是不打算告诉他们魔兽的事情了。”兰恩凝望着远处的凯迦,双眼中此时正闪着白色的微光。

沃克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意料之中。”

“他有计划吗?”兰恩握紧手中漆黑如墨的魔弓,另一只手握住腰间的一把弯刀,似乎并不知道凯迦的计划。

“蓝色的十二花之证,公爵大人给你了吧。”

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抽出腰间的弯刀警惕的看着沃克:“你怎么知道!”

沃克却没有理会兰恩过激的反应,他也知道这是兰恩和大公爵的秘密。依旧是用那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但凯迦大人不知道。”

兰恩皱了一下眉头,但却并没有说话。

“那晚你拿到十二花之证的时候,我一直都在。”

沃克语气平静,但兰恩却是心中一惊。他很清楚的记得,当年大公爵将十二花之证交代他手里的时候,帐篷里就只有睡着的凯迦以及他和大公爵三人。如果沃克一直在的话,那他和大公爵不可能察觉不到。可如果沃克真的有这种能力的话……想到这里,兰恩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能无视帝国最强雷法师的侦测,将隐身术炼制这种程度的暗杀者,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是的,没人知道沃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不只是他,整个饿狼队的成员身世也全都是谜,就连他们的出现和成立时间也都是谜,公爵府里除了少属几个高级干部以外,其他人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哪怕是作为凯迦弓术老师的他,也是在十年前的战争中才知道饿狼队以及沃克的存在。他们有多强,多少底牌,哪怕是他们的数量和武器配置也近乎都是谜!这是一把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公爵手中的致命尖刀,一头潜藏于黑夜中,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给你致命一击的饿狼。无人可知的恐惧,亦是一种未知的强大……

“是在我手上,可那又如何!百合花的军队印记已经改为红色,我手上的蓝色十二花之证起不到任何作用。”兰恩厉声喝道,虽然极力保持冷静,但面前的沃克此时身上正泛着恐怖的杀气,似乎随时动手杀了他。

“有用。漆黑复仇军是修改前留下的番号,现在还是预备役,作为未被收录为正式军队的漆黑复仇军,他们还是蓝色。兰恩,他们需要十二花之证帮他们解开束缚。”

说着,沃克放下手中的长棍,身子一矮,竟是直接就在兰恩面前跪了下来:“兰恩,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有多么的狡猾。这群战士,为了复仇已经苦修十年,他们比我更加渴望向它们复仇。你也知道漆黑铠甲是为了限制而被创造出来的诅咒,解开诅咒的钥匙,也只有你手中的十二花之证。”

“你想说什么。”兰恩收起弯刀,上前想要把他扶起来。

但当他将手放到他肩上的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眩晕感和无力感同时涌上身体。黑暗中,仿佛有一头巨大的饿狼出现在他面前,那因饥饿而充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猎物,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生吞活剥一般。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感受到危险的兰恩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或许关于沃克的其他事情他不知道,不过他很清楚刚刚所看到的那只饥饿的巨狼是什么,那是来自沃克的愤怒,它想要生撕活剥的也不是他,是那只在十年前杀了沃克唯一的兄弟的那只蝎狮。

睁开双眼,沃克依然跪在他面前,但他却不敢再上前半步。良久之后,他终于平复了心情,缓缓的说道:“沃克,我可以答应你解开漆黑铠甲的诅咒。”

“真的!”沃克依旧语气平静的回答道,但眼中的兴奋却已经出卖了他。

“但我还是担心,虽说预备役未转为正式队伍之前不被收录,但不能排除帝国还有其他监视手段。你们一直都属于影子部队,就连曾经跟随大公爵大人一同征战的将军们都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不说你们会不会被视为正规部队被收录,恐怕你们就连身份徽章都不是真的吧。何况帝王身边还有洛赛克特那个多事的老家伙一直从中搞事,哪怕帝王不想多管闲事,那个老家伙估计也会跳出来挑事。”

“兰恩,你带日历了吗?”沃克突然冷不丁的冒出来了一句。

兰恩倒是愣了一下:“没啊。”

“那今天十几号你还记得吗?”沃克又问道。

“十月七号,怎么了?”

“那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吗。”

“凯迦大人的生……嗯!”

在两人交谈的这段时间里,赛场上的少年们都已经准备都已就绪,凯迦此时正骑在白狼背上,静静凝望那高耸入云的山脉。夕阳已将要落下,但即使如此那最后的余辉也依然照耀着那寂静的高山。山穹之上,哪盘踞山顶近百年的积云竟然在不知何时散去,露出了雪白的山峰和一轮看起来甚是诡异的圆月。

虽然凯迦略显惊讶,但自从看到离荡一剑将那积云劈开之后反倒是不怎么诧异。只是这天上的圆月,此时竟然给了他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也觉得不对劲了?”此时,凯迦身边的奥威尔突然说道。

“确实有点不对劲,这月亮怎么感觉跟昨天的月亮不是一个似的。”雷格西斯也表示赞同,环抱着的双手不断摩擦着肩膀,看起来一副很冷的样子,随后举手向已经准备宣布开始比赛的裁判长说道:“裁判长大人,请稍等一下。”

“怎么了?”

“我去拿件衣服。”

“……快去快回……”

“是!”说完,就直接往营帐的方向跑去。

“兰馨,雷格西斯是不是跑错方向了,哪里不是女生营地的位置么?”五队站在三号位的少女拍了拍身前名叫兰馨的少女的肩膀说道。

少女却是红了脸,一脸羞涩的回头:“可能……是刚刚忘了什么东西吧……”

“……”少女无语的看了一眼这个打扮的略显单调的少女,虽然作为她的好闺蜜不太好多说什么,但脸上却又是欲言又止的样子。良久过后,只见雷格西斯抱着一件白色的斗篷从女生营地里跑了出来。

他迈着豪迈的步子,径直向队伍中走来。本以为他会直接归队,但却没想到他竟直接略过了自己所在的第二队,在裁判长诧异的目光下向全是女生的第五队走去。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到了那名叫兰馨的少女面前。只见他伸手将手里的白色斗篷披在少女身上,俯下身子为她系上绑带,同时在她耳边轻语道:“注意安全。”

“知道了~”娇羞的少女脸颊微红,轻轻抱住雷格西斯的面颊,竟是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了他的唇,丝毫不在意周围少男少女们或是羞涩或是羡慕的眼神。

家教严格的奥威尔更是直接别过头去,对于他而言这种事情果然是太早了点。

一吻过后,少女松开雷格西斯的头,示意他该归队了。雷格西斯倒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如果不是感受到裁判长仿佛要杀人似的眼神,恐怕他还要再和眼前的兰馨来个激烈的热吻。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雷格西斯悄咪咪的向暴怒的裁判长的方向撇了一眼,憨笑一声回到了队伍。

站在他身边的凯迦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但也不好说什么,炽血狂战士在某些方面的需求还是挺大的,懂得都懂。

“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说完,裁判长绑着红丝带的手重重挥下,正式宣布比赛开始。

本就急切的想要展示自己的少年们,在刚才看到雷格西斯和兰馨几乎算是刻意的秀恩爱的刺激后变得更加急不可耐的想要证明自己。他们提着长弓驾着骏马,一个接着一个的冲出营地,他们可是带着荣誉的威尔学院的高材生,谁都不想落在别人后面!

如果说在凯迦眼里,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值得令人称赞的地方,那就是这群贵族以及国民的好胜心,以及只有在某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才会出现的上进心了。比如贵族之间彼此的攀比和炫富,同学之间在生活用品以及其他各种方面上的相互鄙视……

帝国人民尚武,所以平日无论是明里暗里都会有一些可有可无或者因为什么奇怪理由而搞起来的擂台赛。大到帝国举办的擂台赛,小到乡村的比武,又或者是那一天的重大节日再举行一场庆祝节日的擂台赛。对于这个尚武尚到癫狂的国家来说,一年里死人最多的可能不是战争或者疾病,而是这种看似小打小闹实则毫无原则的擂台赛……

因为绝大部分比赛举办的规模不大,也变相导致了一个乡村或者一个领地举办的多次擂台赛里,同样的人往往会遇到同样的对手。而他们,可以说是相当的记仇,如果上次两个人对战一方战败的话,那战败方则会在此之后更加努力的习武,为了下一次可以击败上次击败自己的家伙。如果他成功了,那接下来可就不得了了,两个人会因为这场翻盘战而继续纠缠下去,直到一方彻底被打服为止,甚至有时会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么听起来,这种事情似乎很可笑,打输一场比赛而已,至于这么记仇吗?

也是,凯迦也曾经思考过这样的问题,一场失败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非要不死不休吗?直到他在龙爪的带领下亲自参观了一场,那是来自他们自己领地的擂台赛。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一群紫阶乃至黑阶强者的战斗。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办法忘掉那一天。

那是一场灼热又疯狂的大宴会,激昂狂热的呐喊在那一天响彻天际!无数顶尖强者在一个又一个擂台上彼此交战,拳拳到肉的厮杀互不相让,你来我往的较量绝不留情。他们之中有从小就在彼此攀比搏杀的挚友,也有为了向战胜自己的对手复仇而再站上擂台强者。在哪天,他看到的不只是一场又一场精彩的对决,更是一颗颗好胜且不愿认输的心!他们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在与彼此的较量中领悟出来的绝技,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为了击败对手而钻研出来的杀招!这不只是擂台赛,这是一群狂热到骨子里的战士彼此交心,互相切磋,解开恩怨最好的战场!死去也好悲伤也罢,在这没有战争没有鲜血的时代里,唯有这看似迂腐陈旧的擂台文化,才是这群渴望战死的勇士们唯一的归处。

在这个国家最为著名的一本名叫《战士之歌》的书上有这样一段话:“战士的尊严,唯有用敌人的鲜血来维护!甘心低头任人宰割的蠢货,永远无法踏上英灵殿的阶梯。”

或许早就没人记得,后半段话中所谓英灵殿的意义,但自称战士的帝国人民,却将前半句话的含义展现的淋漓尽致。为了所谓“战士的尊严”而战斗,进而用鲜血来铸就,所谓的“荣耀”。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看似多余且总是死人的擂台赛,才会以这种形式一直保留下来。至于贵族之间的炫富……似乎真的就只是多余而已。

在凯迦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人都早已骑着战马满心欢喜的奔赴狩猎场,整个场地里,就只剩下他和在他身边的奥威尔。

“还不打算走?”奥威尔开口问道。

看他悠闲的样子倒是让凯迦多少有点好奇,开口反问道:“你又为什么不走?”

“还记得我们的决斗吗?我可不是那种趁对手发呆就先出手的人,我的家族教养可不允许我这么做。”奥威尔扭头撇了他一眼说道:“既然醒了那就出发吧,再不走我们的猎物可就要被那群菜鸟给猎完了。”

“准备好了?”凯迦突然问道。

“准备什么?输吗?抱歉凯迦,我可没有做好输的准备,这场决斗我只会赢!”奥威尔笑着说道。

“那就好,别死了。”说完,轻拍了一下维加尔的脑袋,白狼似乎感受到了凯迦的想法,像阵风一样窜了出去,转眼间就带着凯迦离开了营地。

“老子可不想死的这么早!”奥威尔淡然一笑,随后轻轻一夹胯下战马,慢慢悠悠的离开了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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