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不仁背信弃义,忘恩负义,此等小人,有何杀不得?催发禁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若能使‘杀猪宴’圆满,替危机四伏的荆国除一巨蠹大害,任何代价都应在所不惜!师姐,还是说,‘物候斋’也成了朱不仁的走狗!”
杨筱筠仍旧执迷不悟,青梅摇首以对。
“师妹,你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杀人报私仇。你放心,‘物候斋’不会像‘玄田门’一样没骨气,为俗务所扰,师姐我出谷的目的,为的是阻止你兄妹二人滥害无辜。”
古农学派一分为四,最不对付的要数“物候斋”与“玄田门”,两派业务范围有一定的重叠,加上各自的立场选择不同,数百年来,明争暗斗,间刻不歇。
青梅和杨筱筠不仅背负宗门对立的包袱,青梅更是奉命阻止杨筱筠报仇,杀害朱仲仁,两个人虽都是美女,但仍不免话不投机半句多,没说几句就又开掐。
青梅本想劝说杨筱筠兄妹放弃,可徒劳无功,此时,杨筱筠已经被仇恨冲昏,没说几句,杨筱筠拾起先前被青梅踢掉的三尺长剑,不再多言,挺剑便刺,青梅也微愠,刚才要不是赵明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使杨筱筠分心,他可能成杨筱筠剑下之鬼,现如今,杨筱筠再次仗剑攻来,青梅新账老账一起算,擎起碧玉箫应战。
一旁吃瓜的赵明,再次惊掉了下巴。
女人的心,真难捉摸!
刚才姐长妹短,现在招招要命,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让人目不暇接。
青梅和杨筱筠又一次在月下纠缠,与之前要说有区别的话,就是观感好了不少,更加赏心悦目。
青梅一袭青衣,似穿花蝴蝶,上下婀娜,筱筠身法灵动,如蜻蜓点水,波光潋滟。
二人交接,美不胜收!
赵明正赏心悦目呢,一声轰隆声悄然赶制,待赵明回过神来,不仅屋顶多出了两个窟窿,原本赏心悦目的双人舞台上,竟然多出了两人,一个全身裹得像一块炭,另一个活赛一个大水缸长腿。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在探幽阁三层刺杀朱仲仁的黑影,以及朱仲仁身边五大监之一的李莲英。
一幅妙景,顿失美感。
“大哥,都怪我,我误了大事。”
杨筱筠看见黑影,面露愧疚之色。
“不,小妹,我们还没失败。朱不仁不被你的老鼠咬死,也得被我的大火烧死。你快设法离开探幽阁,火快烧到顶了,阁体快撑不住了。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杨筱筠向来听话,大哥让她先离开,一定有他的道理。
屋顶只有那么大,陡然多了两个人,就显得异常拥挤。
当下,杨筱筠刺出凌厉一剑,将青梅逼至屋檐边,又再接再厉,一道剑光闪过,杨筱筠逼着青梅从左侧跳下,自己也紧随其后。
探幽阁前邻通衢大道,后有明镜之湖,左右两侧都是远比探幽阁低矮的建筑,青梅和杨筱筠都有技能傍身,高来高去不成问题,赵明颤巍巍立于檐边,怯懦懦地朝下看,青梅、杨筱筠二人果然平安落于低矮屋檐上。
“青梅,把我带下去,我还在这呢!你不救我,我就要被烧熟喽!”
赵明朝下大吼。
“姓赵的淫贼,烧死你活该,你就等着被烧成炭吧!”
风声,火灼声,赵明隐隐约约听见杨筱筠又在诅咒他,赵明确定,就算青梅无处抽身上来救他,因为杨筱筠不会允许。
“老爷,快上来,等老奴击退歹人,立刻带你下阁。”
李莲英对着阁楼出口大喊,赵明循声看去,一个和他一样,身着被灰烬熏黑的中衣,发须被火燎,捂着口鼻大声咳嗽,年过四旬中年人从滚滚浓烟中冲出。
“大叔,看你装扮,也是花丛高手,你我同病相怜,能否请你施以援手,让胖管事捎上我呗!”
赵明想当然,当朱仲仁是流连欢场的老手,日日宿于青楼,碰巧才赶上今日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朱仲仁闻言,忍不住打量眼前这个身着中衣的年轻人,面庞清秀,棱角分明,火光的映衬下,微微发赤。
“你也被困住,下不了阁?”
“正是,正是。”
朱仲仁主动搭话,赵明如获至宝,所思所想,有门。
“大叔,在下观胖管事,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定是有大能耐之人,多捎一个人,不成问题。大叔放心,我很轻,一点也不重,管事肯定能捎得动!”
赵明忙着和朱仲仁套近乎,说好话,猛一顿夸李莲英,他或许忘了,是谁刚才在心中腹诽李莲英是一个长腿的大水缸。
“罢了!如果可能,便带上你。”
朱仲仁摆摆手,赵明喜不自胜,连口称谢。
赵明先是等青梅腾出手来,捎他下阁,现在,朱仲仁应允,赵明又开始盯着李莲英,因为这个“水缸”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希望。
黑烟愈发浓烈,火苗越窜越高,探幽阁上宽下窄,原是一个倒置的梯形,大火蔓延开来后,很快变成了一个大火炬,在郢京城最繁华的街衢边耸立燃烧。
一个十数米高的大火炬在夜空中,肆无忌惮地燃烧着,不仅映红了探幽阁后的一面镜子,也映红了郢京的半片天空。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不知何时,风声,火声中似乎开始夹杂犬吠,大人哭,孩子叫,还有喝骂、威胁之声······
李莲英和黑影依然在争斗,二人攻势都丝毫不减,不断有瓦砾从二人身边飞出,碎裂。
“李莲英,你未免太高看自己,想救朱不仁,休想。”
“胖管事,加油,我看好你呦!”
赵明立刻化身啦啦队,喊出声来,支持李莲英。
李莲英一怔,反而被黑影摸着一个空挡,一阵掌风带过,黑影辟空飞出三根银针,李莲英左支右绌,破绽更大。
“受死!”
黑影大喊一声,用尽全力,奋起一掌,招呼李莲英,这一次,李莲英没躲。
李莲英结结实实地受了黑影一掌,看似不疼不痒,擎住黑影手肘,大胖身躯一掉头,一把甩下,黑影便向下飘去。
可就在李莲英以为计策成功时,扒在屋檐边摇摇欲坠的黑影,伸手一绊,再抓,硬是拖拽着李莲英,一齐下坠。
李莲英和黑影很快也平安降落,继续互相对峙,李莲英还想飞上探幽阁顶,把朱仲仁带下来,可前有黑影拦路,后面紧随而来的是,探幽阁周遭数丈距离内的建筑,全部以探幽阁为中心,成放射状向外侧倒坍。
结果是,探幽阁“火炬”周围大概方圆十丈距离内,几乎瞬间被夷为平地,李莲英再想上探幽阁顶,也是不可能的。
大火已经吞噬了五层,眼看着就要爬上屋顶,赵明张目结舌,接连被打击。
先是李莲英被黑影拽下,后来探幽阁周围建筑轰然倒塌,赵明真的绝望了,荆国又没有消防队,没有云梯,就算有,时间也不够啊!
从大堂而腾起的火龙,即将一飞冲天,遨鸣九霄,而赵明就是火龙升天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