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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速之客

八月的天气,秋高气爽,瓜果飘香,四野尽呈丰庆景象。

八月初六这天,一大早,江南桃花镇王家庄的王庄主府上就宾客满门,人声鼎沸了。

因为,这天是少庄主王鑫平大婚的日子。这王庄主家,虽是书香门第,却在县城的四条街上开了四家商货铺,既有声望,又有钱,交往甚宽。所以,少庄主的婚礼自然也办得是十分风光,光是酒席就备了一百二十多桌。

日上三竿,迎亲的队伍刚出发,管家王洪就宣布开宴,第一轮邀请乡绅老爷和本门的长辈们入席。大家刚坐定,正要举杯饮酒,突然一声:“且慢!”一个衣衫破旧、头发散乱的老翁随声撞进院子里来。他手握一杆二尺长的铁杆烟锅,向众人挥了挥手,说:“各位客官吉祥!大伙儿刚刚入席,老朽来得还算及时吧?可有我的席位?”

管家一看来人的衣着样貌,就知道不是所邀的宾客,走过去拦住道:“你是什么人?来此何干?”

“在下乃丐翁二尺铁,今天上门来,当然是想讨几杯喜酒喝了。”

“乞丐?那你还虚张声势,摆什么谱哩?”管家仰起脸说,“既是乞讨,就该柔声细气站在门边等候着,有空时,我们再赏你几片肉、几盅酒好了。”说着一指大门口,让他过去。但见老翁一动不动,管家就扬声叫喊一位家仆:“王忠,你去伙房端碗饭,夹几片肉,赏给这个老丐,免得他搅扰公子的喜事。”

“且慢!”丐翁又摆摆手说,“上门都是客,空桌备一张,别人十道菜,我也需菜十味,而且,酒菜一定要齐全。”

管家吃惊地说:“什么?你要求一人独坐一席,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啊!”

丐翁说:“是的,我要求一人独坐一席!老朽能来,是与你家有缘。你们高门大户,今日少说也备有百桌宴席,能少我一桌?其实,也不该少我老汉一桌!”

“你……你……真是少见。我告诉你……你来吃蹭席,不要要求太高,惹得我性起,小心我用扫帚赶你出门。”管家脸红脖子粗地说。

“什么事?王洪你吵嚷什么?”吵闹声惊动了客厅的王庄主,他站在门口问道。

王洪过去把情况说了。老庄主大手一挥说:“好事,今日咱家喜事盈门,来个讨喜的,也是与咱有缘,上门都是客呗,就给他独个儿开一桌吧。还有,让公子过去给那老汉敬上一杯喜酒,让他心满意足,也开心一天。”

管家过去指示仆人在偏厅给丐翁开了一席,公子也亲自去给老汉敬酒,看他能喝,就敬了六大杯酒。

丐翁一人一桌,独吃独饮,无拘无束,一顿酒席吃了一个半时辰。吃毕,老翁打个长长的哈欠,躺在桌边长凳上睡起觉来。

大院里彩棚下的酒宴开到第三轮的时候,有客人议论说,新娘子应该快来了吧。听说新娘子的娘家距这里不远,迎亲的人都去了将近三个时辰了啊。大家正在期盼着。突然,一个人匆匆忙忙奔进院子里来,大声喊道:“庄主,不好了,新娘子的花轿被截在半路上了。”

老庄主一惊,奔出客厅一看,原来是去迎亲的副管家殷祥回来了,忙问是怎么回事。殷祥说:“他们迎亲的队伍抬着花轿走到距王家庄两里路的兔子坡时,忽然从路边跳出七个大汉,为首的汉子说他是兔子坡新来的当家的,听说今日路过的新娘子漂亮,想留下来做个夫人。大家知道遇上强盗了,正要反抗,那伙人先发制人,用刀逼住大家,一声呼哨,有人从树上甩下铁爪长绳,钩住了轿顶,吊在巨树上。为首的汉子说:‘只要你们有能人从空中摘下花轿,这人嘛,还是你们的;否则,嘿嘿,过了今晚,人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三天后要赎人也行,不过得拿一万两银子。’”殷祥他们十余个迎亲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新娘被悬吊在两丈多高的高空中,束手无策,只得回来报信。

少庄主王鑫平一听,一拍桌子:“岂有此理!真是反了他们了!”他提了一把朴刀,吼道:“小的们,跟我去兔子坡走一趟——”就要带领家丁们去夺回新娘和花轿。

老庄主急忙拦住儿子说:“慢着!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年轻气盛,不可莽撞行事,今日是你的喜日,你去了少不得流血带伤,何况你又不会武功,你能硬得过那些亡命之徒?还是请你武安叔带几个人去吧。”

老庄主所说的武安,是他的一位朋友,住在邻村武家村,会拳脚功夫,平日十几个汉子近不得身。武安今日也来了王家庄赴宴,正好可请他帮忙。

武安立即带了七八个庄丁,骑着一匹马去了兔子坡。一个时辰后,大家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时,几个庄丁簇拥着武安回来了,却不见花轿抬回。武安一见王庄主,满面羞愧地说:“恕愚弟无能,不但未能救得侄媳妇回来,自己还负了伤。”原来,武安到了兔子坡后,指挥两个徒弟和庄丁们缠住几名劫贼,自己飞身上树去摘花轿,但贼人中打出的连环飞镖却击中了武安的右臂,他只得败退下来。

眼见第二批迎亲人马又空手而归,王鑫平急红了眼,他牙关一咬,说:“我多带些人去血洗兔子坡,跟这些贼拼了。”说罢就要带人出发。王庄主拉住了他:“慢着,容我再想想办法。”可他想来想去,也没有克敌之计。这时有人提议用一万两白银赎回新娘,有人说这是高价勒索,不能轻易妥协。庄主越听越烦,急得唉唉地高声叹气。

“王庄主,让老朽去试试吧。”

这时,一直在偏厅里睡大觉的老丐翁,应声走了过来。

王庄主瞪大眼睛,望着对方:“你去?你、你能行吗?”

“我老汉吃了您的酒肉,又是单人独桌,就得帮你们干点活儿呀!”丐翁说完,提起他的烟杆儿,就往门外走。

王庄主跟出门外问:“兄长,您需要多少帮手?”

丐翁摆摆手:“不需劳师动众,老朽一人去就行了。”

“您一个人去行吗?”王庄主看了看老汉,担心地问。

丐翁说:“放心吧,我说过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庄主何必多虑呢?”

王庄主只好说:“那就多多劳烦兄台了。”

丐翁徒步来到兔子坡,举目一望,只见数丈高的树上悬挂着红花轿,活像一只巨大的灯笼。树下,五六个汉子正席地而坐,吃肉喝酒。丐翁纵身一跃,落在几位贼身边,说:“几位吃饱喝足了快滚,让开路来,好让我把花轿迎接回去。”

几位劫贼闻言,唰地跃起,排成一排。

排在前面的贼,看清来的是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嬉笑道:“啊,有趣,有趣!看来,你们真是没什么能人啦。也罢,看在你年岁大的分上,我们就不动手了,且看你怎样摘下花轿。”

丐翁也不回话,嗖的一声跃起,飞身向花轿奔去。

正在这时,老翁忽听耳边风声响,右手一伸,接住一枚飞镖,手一挥,群贼当中一人“呀”的一声,跌坐在地。老翁一个鹞子翻身刚落在大树丫上,耳边风声又响,老翁再次伸手一接,随后手一挥,下面的劫贼当中又有一人“啊”了一声,跌倒在地。老翁右手一伸,摘下几片树叶,向下一挥,群贼中又有四人连哼几声,躺在地上不动了。老翁冷笑了一声,左手中的铁烟杆冲着花轿上头一挥,接着一捣,挑着花轿轻飘飘地落下地来。

老翁与花轿刚一落地,几个跟在老翁身后,藏在暗处的庄丁,跑上前来,抬上花轿飞快地向王家庄奔去。

这时,突然草丛中飞奔出一条人影,手举铜瓜锤向老翁后脑打来,老翁倏然转身烟杆一横,格开来锤,顺手一掌,那人摔出三丈开外,吐血而亡。原来是一直在草丛里“出恭”的贼人,趁机偷袭老翁。老翁轻叹一声,走过去,用铁烟杆分别向站着的四位劫贼的脖子上疾速一点,四位劫贼穴道解开,纷纷跪地求饶。老翁手一挥:“滚吧,越远越好!以后再胡作非为,定取尔等狗头。还有,这个姑娘如我孩儿,若再歹意去搅扰,老翁随时让尔等性命犹如那厮。”

老翁说完,四个劫贼抬起地上两个中镖及那亡命的同伙,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丐翁刚回到王家庄大院,拜完堂的新郎王鑫平就对他行跪拜的大礼。老汉也不客气,笑吟吟地接受了。随后,老翁又被请进堂内,又接受了新娘子刘菊花的拜谢。当夜,丐翁在两个仆人的伺候下,在客房里安歇了。少庄主暗想:等老人歇息几日,他要拜老人为师,请老人为他家镇守庄园!

次日早晨,少庄主去丐翁歇息的后院厢房请老人来吃早餐,一位家仆走来对他说:“老英雄天一亮就离去了,走时留下一封信,让小的转交少夫人亲阅。”少庄主接过家仆递来的信,信封上写着“菊花亲启”几字,他只得把信拿回新房里,交给新娘子。

新娘子疑惑地拆开信,只见上面写道:

菊花:

我的女儿,爹见到了你,甚是高兴,我的孩子终于长大了!19年前,当你娘在腹内把你孕育到6个月的时候,时年已35岁的我,不得不惜别亲人参军了,因为我大宋河山已被金人的铁蹄践踏得支离破碎,更可恨的是半年前你爷爷带着你奶奶在探亲途中,也被一队入侵的金兵无情地屠杀了。国仇家恨,怒火熊熊,烧得我坐立不安啊!我参军后的所属军队,士气高昂,作战勇敢,数战数捷,半年之后就歼灭了完颜哈达部,为你爷爷奶奶报了血海之仇。正当我宋军挥师北上,欲收复大散关时,在一次分兵出击金贼军队的过程中,由于叛徒出卖,导致我所在的部队,被敌军围困在大散岭南的峡谷中,几乎全军覆没。就在我快要战死之时,突然,一位武功卓绝的老翁从天而降,将我救了出去。我羡慕老人的一身绝学武功,就求他教我,老人答应了,悉心教授我武功。

后来,我才得知老人是玄武派的唯一传人,学了本门武功就得加入本门派。我只得遵从。第三年秋天,我找个借口下山,溜回老家探望亲人,方才得知两年前,你娘生你时难产而亡,你已被你姑父与姑母收养。你哪知,有两个黄昏,我潜伏于你姑母家屋顶上,偷窥你在院中学步的身影时,我内心百感交集。我不想打扰你平静的家庭生活,又怕师父怪罪,只得狠狠心回到千里之外的山中小庙,陪伴师父。

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爹已成了本派掌门人,现在来去稍觉自由,就想回来看看你,不料竟遇上你的婚期,就扮成乞丐先上门来了。也未料到,我还有帮你度过险情的机会。前日中午,我在崔家庄歇息时,忽然听到几个陌生人嘀咕着,说要到王家庄取“家当”。我才发觉有匪情。前天傍晚,我先在庄头等了一夜,无事,岂料昨日,歹人竟在兔子坡埋伏。

好了,孩子,替我谢谢你的姑母一家人,养育你成人,又为你寻了个不错的婆家。经我昨日考验,王家一家人品行不错!孩子,好好生活吧。爹走了,要去物色我的徒儿——将来的本派掌门人了。

菊花读完信,已泪流满面。“爹,您老多多保重吧!女儿不能为您尽孝,孩儿给您老赔罪了!”她“咚”地跪在地上,对着远方,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最终结局

桃溪河的两边,住着姓朱和姓项的两大家族,日久天长,形成两个自然村落,共有二百多户人家。因傍河而居,土地肥沃,可谓地美物丰,人人安乐,家家祥和。

这天,项祥兴是在太阳将要落山前的半个时辰,回到村里来的。

他今天很高兴,早晨出村前挑了10个猪仔,到集镇上才两个时辰,就全卖光了,而且都是好价钱。所以,散集时他拿出一吊钱,下馆子好好喝了一壶。没想到一壶还没喝完,他便喝得有些高了。祥兴挑着一对空竹筐,手里提着给老娘切的半斤猪头肉,走到村前河边桥头时,冷风一吹,他脚步踉跄,东倒西歪,差点一头栽进河里去洗上一澡。

“醉鬼,醉鬼,脸像猴屁股,晃着罗圈腿!瞪着红眼睛,跟树比高低!醉鬼,醉鬼……”旁边玩耍的朱氏两个小孩子,看见祥兴这样子,就拍手叫喊起来。

“小兔崽子,敢笑骂大人,啊?反了你们啦?看我怎么收拾你们……”祥兴丢下竹筐,转身就去追打。两个小孩一阵疯跑,其中一个失足掉进了水中。

尽管小孩当时被旁边农田里的人赶来救起,但小孩溺水且受了惊吓,回家后还是大病了一场,花了不少钱。

落水小孩的父亲放不下这事,就上门去找祥兴索要医药费。祥兴躲到项氏族长家里,不出来。项氏族长就出面打圆场,又是赔笑又是作揖,几句好话就把朱家男人打发走了,还说过几天祥兴一定上门赔礼道歉。

可是,一晃眼十几天过去了,也不见项家有人上门来赔礼,朱家男人知道被对方捉弄了。朱家人生气了,认为项家欺侮他们朱氏人,就聚众商议惩治项氏一族的办法。最后决定,把项氏一族人行经最频繁的“路”断掉,让他们一族急一急。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四天。

这一日黄昏,老天突然降下一场大雨,间间断断地下了半夜。次日天明,朱氏一族的人走出家门,看见河边那座桥头围了近百十个人,正在发愁呢。可不是,项氏一族的人全部居住在河的东边,昨夜一场大雨,竟然连桥都被冲毁了。小孩过不了河,不能上学;做生意的过不了河,到不了河西岸的集镇;有些农夫也到不了河西的田里耕作;而朱氏一族的人见了,反而很高兴,因为他们家族住在河西边,不受任何影响。

见项氏一族人在河边焦急的样子,朱氏族里有人就嘀咕道:“昨天你们不是还狂得很嘛,今天都蔫了……”这时,旁边有两个小孩听大人这样说,就侥幸地大声向对岸说:“姓项的一族,往日咋不凶啊?把桥拆了看你们还有多牛气!嘿嘿,这下你们还过不过河?”

“啊?原来是这样啊!”一个中年人说,心里很不好受。

“你们咋这样给我们送‘大礼’呢!真狠!有种!”一个后生说。

“他们来阴的,咱们就给他们来狠的。”另一后生说。

项氏一族人围拢来了一大伙儿,一听,桥是被朱氏族人故意拆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把手捧在嘴上向对面咒骂了一番,觉得不解气,马上一串联,十多个后生回去抄起木棍,不顾湍急冰冷的河水,涉水到对岸将看热闹的朱氏一族人打倒了十几个。

这一下祸可闯大了,朱氏族人都不答应了。“报仇,我们要报仇!”他们一下聚来了几十个年轻人,跺着脚,怒吼着,要去对岸把项氏族人全“搁倒在地上”。

“且慢!”朱氏族长冷静一些,他拦住本族那些提刀拿木棍的后生们,说,“大家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我们报仇,也得理智一些。大家也知道吧,项氏族里的青壮年男子不比我们族里人少,我们现在去硬拼,绝对占不了便宜。君子报仇,不在早晚。我有个建议。”大伙儿听族长这样说,都催他说出来。族长说:“我建议全族人,每户出一点钱,然后去聘请一位武功高强的武师来我们村里住下,一来,我们的后生可跟他学些功夫,增添本事;二来,我们找项氏一族报仇时,万一不敌对方,也有个助威壮胆的,这样我们就不怕斗不赢他们。”

“这个主意不错。”大家都赞成族长的意见。于是,很快由每家凑了一吊钱,派了两个中年人,从几百里外的州城请来了一位名叫庞由的镖师。

庞镖头入住朱氏一族后,每日清晨就在村中祠堂前的广场上,指教朱氏族里的青年们习武,搞得热火朝天。

半个月后的一天黄昏,朱氏一族的几个后生按捺不住了,就鼓动庞镖师带着他们过河去出气。庞镖头也想显摆一下,赞成后生的意见。

十余位朱氏后生在庞镖师的带领下,大家发一声吼,手持家伙拥过河去,把河东项氏族里几头在河边吃草的黄牛,用棍棒打翻在地。牛是农家人的宝啊!项氏一族人闻讯,赶来了不少人,但见庞镖师手提铁棍,铁塔一般地站在那儿,随手抓起一把石子,用力一捏,手中落下纷纷扬扬的石粉来,然后向他们招手:“来吧来吧,上来让我练练手脚。”只气得项氏一族人眼里冒血,向脚下吐口水,可没一人敢近前去。“哈哈,小猪看老虎,光气没脾气,想要打老虎,得等下辈子!嘿嘿……”见此情形,朱氏一族的人,得意地大笑着扬长而去。

可是,朱氏一族人没高兴上几天,就又高兴不起来了。

没过十天,项氏一族也从外地请了一位外号叫“史铁脚”的江湖游侠来了。

自“史铁脚”来到项氏族里的第一天,给众人演示的功夫,是他的外号的来历:只见史大侠赤脚飞起跃向一棵水桶粗的白杨树,双脚连环朝树干踢了七八下,树干就像被狂风刮过般,呼啦啦乱颤,树叶下雪般飘落了一地。史大侠一个鹞子翻身落下地,轻如飞鸟着陆,众人再看他的赤脚,皮肉连颜色都不变。项氏族人齐声高呼:“高人!高人!真乃‘史铁脚’啊!”

史铁脚听到称赞,微微一笑,大步走到一座碾盘前飞起一脚,三百斤重的石碾被他踢飞,咚的一声落到两丈开外,砸在一棵碗口粗的树上。树干断成两截!

“哇!好功夫!”众人见此情形,有的欢呼,有的则站在那儿瞪着大眼,惊呆住了。

自从史铁脚来到项氏族里住下后,也每日教项氏一族的小伙们练功夫。很快过了两个月。史铁脚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也为了早日替项氏族人讨回公道,就跟项氏一门的族长商议,决定由他出面,与朱氏一族请来的庞镖师当众比武。双方的教头谁比输了,谁代表的那一方就承担重新修桥梁及伤害了对方人畜的医疗费用的赔偿责任。

项氏的族长答应了这个建议,随后修书一封派人送到朱氏族长的手里。庞镖师与朱氏族长交流了一下意见,就答应了比武一事。双方都觉得自己一方胜券在握。

双方把比武的时间定在当月的三十日,地点在河边的白杨林边。

比武这天,双方两族的男女老少,都赶来为自己一方的教头助阵。史铁脚与庞镖头走进场中,双方抱了一下拳就交起手来。两人来来往往斗了十几个回合,就基本摸清了对方的拳路。史铁脚仗着自己的硬功夫,大胆进攻,可庞镖头也不是吃素的,他闯荡江湖多年,也练就了一套无形“神爪”功,见史铁脚用的是外家拳法,而且擅长腿和脚,他就用内家拳法以柔克刚,专攻其上三路。两人过了三四十招,仍然不分高下。

正在双方都急于求胜,欲使出本门绝招狠斗的时候,只听一声呼哨,一个人影从旁边树上轻飘飘落下。人影离地面有二丈高时,此人一个鹞子翻身,俯冲而下直冲向史、庞二人,手中一个竹斗笠一挥,史庞两人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分别向他们袭去。两人竟被震得噔、噔、噔各自后退二丈开外才站住。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定睛看时,原来是一位手提斗笠的中年汉子站在中间,稳如泰山,气定神闲。

史、庞二人异口同声道:“阁下是谁?为何搅扰我们二人比武?”

中年汉子说:“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难道二位就这样斗下去,斗到鱼死网破,你死我活,才是解决两族人恩怨的好办法吗?这难道就是江湖豪情、大丈夫的风范吗?”

“你,你想怎么样?”史、庞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不怎么样!”来人面露微笑,看不出是敌是友。

“你怎么知道我们二人决斗的起因和目的呢?”史、庞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中年汉子一阵仰天大笑后,说:“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在树上已待了半天时间了,你们心里想的和手里做的,我岂能不知?”

中年汉子见史、庞二人愣怔的空儿,又是一声长笑,继续说:“倘若二位觉得今日我搅了你们的局,还觉得斗得不过瘾,就合伙上来,贫道陪二位再比画几招如何?”史、庞二人刚才已领教过中年汉子的功夫了,心中早已佩服,便彼此向道人作揖道:“大侠功夫超凡,我二人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哪敢冒犯尊驾?只是已受教诲,尚不知大侠尊号大名,怎样称呼?待会儿重谢阁下!”

中年汉子说:“在下闯江湖,走四方,行不更名坐不改号,人称‘斗笠散人’。如果二位觉得这样斗下去斗不出结果,二位就快去把两族族长找来,我来把这件事给你们摆平。”

史、庞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向人群里走去。两族族长被请来了。斗笠散人说,为了驱除两族人的“隔阂”,让他们修复旧谊,他愿意替朱、项两族人在一日之间,在河上架起一座桥。

“一日内?架起桥?”两位族长诧异地互相对望了一眼,怀疑听错了。

“是的,只需一日。”斗笠散人再次重复道。两位族长一听,十分兴奋,这是好事啊!忙询问需要什么材料,还要请多少工匠搭手。斗笠散人说,只要村人迅速抬来木料,备些铁钉即可。

木料很快运到河边,斗笠散人说:“现在就是我的事了,你们只在一边观看就行了。”斗笠散人说完,双手各抓住一根五六寸粗的长木料,双脚在地上轻轻一点,腾空而起,飞跃至河心处,双手同时向下一插。眨眼间,滚滚激流中,便竖起了一对木桥柱。

斗笠散人从木柱上跃将回来,又接二连三抓起了几根房椽般的木头,飞掠过去,很快在河中立起了三对桥柱,然后又来来去去,抓起几根木头,单脚站在木柱顶上,用“爪钉”将它们联结在桥柱和两边的码头上。

斗笠散人就这样来来去去,不到半天时间,一座结结实实的木桥便搭好了。

项氏一族人拥上桥去,木桥结实又宽敞,大家在桥上又笑又跳,道谢和赞扬声不绝于耳。

当天夜晚,斗笠散人奔走于两族人之间,运用他独到的推拿接骨术,将双方一月前打斗闹事所伤的人和耕牛的跌打部位,全医好了。

次日清晨,朱氏的族长带着本族的几位长者,捧着礼品,来到项氏族长的家里,准备向斗笠散人致谢。可是,一伙人推开斗笠散人所住的房间门,只见屋子里床铺弄得整整齐齐,但没有斗笠散人的人影。

双方怔了片刻才明白,斗笠散人已不辞而别了。他们再找史、庞二位教头,也都不见了人影。众人赶紧追到村边,发现新搭的桥头立了一块简易的石碑,上面用利器刻着“连心桥”三字,两边各有一行小字,写的是:人不为己此言难信,恩怨计较何必太多。落款是:斗笠散人朱虎题。

两位族长看到题字,忽然“啊”的一声,记起一件事儿来了:三十多年前,村里有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叫朱虎,在村子里轮流给每家放牛,后来突然有一天,他无故失踪了,大伙儿寻找多日无果。日月如梭,一晃就是数十年,大家几乎忘了他,没想到,昨日出现的这个大侠,原来就是朱虎啊……

贫穷是个大问题

“宏图实业公司”老板陈昌兴的儿子陈志峰,近来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线,竟然放着好好的都市生活不过,用了半天时间,软磨硬泡,终于征得父亲的同意,要带上一笔资金,到他们的老家——马鞍镇双柳树村,那个巴掌大的小山沟里去创业了。

要说这件事,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陈志峰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到父亲陈昌兴一手创办的“宏图实业公司”就业。宏图实业公司,主要是做房地产开发的。陈志峰上班后,先从基层做起,在各科室熟悉了一段时间的业务流程后便当了一名售楼员。由于他吃苦肯干,四个月后,陈志峰每个月的销售业绩在公司排第二名。

可是,一年后的一天,陈志峰跟在本市某单位工作的一个老乡,到他们的老家马鞍镇双柳树村去走了一趟,回城后,他就向父亲嚷嚷着说,他过几天回去,要正式对马鞍镇双柳树村进行全面的考察,准备寻找项目,另行创业了。弄得父亲很是惊讶。

老家马鞍镇双柳树村,离他们公司所在的南康市,约有150公里。那是个山区县域内的一个小镇,全镇分布在一条河三条沟组成的版图上。而马鞍镇双柳树村,则是三条沟较短一点的小山沟。整个镇的辖区,就是大山深处山圪捞里一片能看上眼的小天地,只有镇政府所在的明溪村沿河往下的地域,算是有一块平坦的小坝子。全镇共有七个行政村,六七千人口。这样的地方,除了人少外,就是山多、坡多、树多、草多、鸟多,如此封闭贫穷的地方,能考察出什么门道,另行创出什么业来呢?

父亲反对说:“你可知道,我们当年为什么要离开马鞍镇双柳树村,而来南康市发展创业吗?就是因为那片土地太闭塞,太没出路了。你要创业,只要在市里瞅准行当,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何必要回过头去,跑到那个穷地方,去瞎闯乱折腾呢?”

陈志峰一听,不以为然地说:“爸,您这话就不对了。一个地方穷,难道要让它继续穷下去吗?马鞍镇双柳树村这么穷,这么落后,您不觉得脸上无光吗?”

“咦,儿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马鞍镇双柳树村穷,这与我有责任吗?我又不是那块地方的领导干部!我管得了那方土地上的百姓吗?那儿穷,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陈昌兴有些不高兴了。

陈志峰说:“爸,您不要生气。实话跟您说吧。我这次回了一趟老家,我的所见所闻,让我触动很大,不由得产生了想改变那个地方贫穷面貌的想法。”

父亲一怔:“嗯?你遇见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陈志峰就把缘由说了。原来,那天他在村子里走,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脚穿破布鞋,肩上扛着一捆柴,吃力地向村里拖着走。当时他想,这是我儿时的生活呀!那还是20世纪80年代,可现在都啥时代了,一个女孩子穿这么破烂,还拖着柴。如今,城里这么大的孩子,除了上学,就是进培训班学跳舞、唱歌啥的,这里真跟城里是两重天啊!想不到,这个地方,人们还这么穷啊!后来,尽管他打听清楚了那个拖着柴的女孩子名叫何丹丹,是个孤儿,父母前几年出车祸死了,靠年迈的爷爷奶奶养活着,所以生活困苦,虽然他赶过去塞给小女孩三百元,可那拖着柴的名叫丹丹的小女孩的身影,老在他脑海里晃动。

第二天,当他们在村子西面的枣树垭“老君庙”那儿转悠的时候,碰到了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两口子一人挑着两只蛇皮袋,里面鼓鼓的,坐在路边歇息。陈志峰问他们挑的啥东西,男人说,挑的是稻谷,要到村委会那里的加工厂去碾米。陈志峰见他们两口儿累得满脸汗津津,问他们为啥不用摩托车载上粮食去碾米呢,这样挑着,多费时多累呀。男人说,这路七拐八绕的,车子不好走,而且他不会骑摩托,这样挑担儿也挑习惯了。跟在陈志峰身边陪同他的儿时伙伴,见陈志峰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就扯了一下他的衣襟,小声提示说:“你别问了,这个地方就这样,穷啊!好多人家,根本就没有摩托车。”

望着为了赶时间,又匆匆地挑上担儿,向前走去的老夫妻俩的身影,陈志峰心中沉沉的。如今城里处处是汽车,人们连路都不愿多走,出门办事一二里路,动不动就要坐车。可今日一见,方知这儿山里的乡民,日子过得太苦了!突然,他有了要设法改变这块土地贫穷面貌的想法。他觉得,放在新时代,一个地方穷,不是小事儿,其实,贫穷是个大问题!

说完,陈志峰继续说:“爸,虽然马鞍镇双柳树村穷,与我们没有责任。可是,我们有这个能力,而且那个地方是我们的根,虽然爷爷奶奶都不在了,这些年我们基本跟马鞍镇双柳树村没有什么联系了,可是,那里埋着我们的祖先,我们如果把它建设好了,改变了贫穷面貌,我们的祖先也会感到欣慰的。”

父亲听了儿子的话,半天没有吭声,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小会儿,父亲干咳了一声,说:“儿子,你说得很对,亏你能想得这么远。说起这些,不是爸没有这种思想境界,而是,这些年,爸在商界摸爬滚打,既不容易,也没有心思和时间思考这些事。”叹了一口气,父亲说,“行,如果你在马鞍镇双柳树村,能考察出什么好项目,有让那儿致富的路子和门道,爸全力支持你。毕竟,我是从马鞍镇走出来的。跟那片土地,还是有感情的。”

陈志峰没想到爸爸这么快就与他达成了一致,高兴地说:“多谢爸的支持。我一定不辜负爸的期望。不过,我这次去是考察项目,是办大事情,您总得多少给我点资金吧?”

“好吧。明天我让财务部给你准备点资金。”父亲说,“给你五六万元,这该行了吧?”

陈志峰说:“最少得十五万元。”

“嗯?你去考察个项目,就要这么多?”

“爸,准备充足点好啊!我花不了的,不是有‘馍不吃在锅里存着’那句话嘛!”

父亲听他这样说,点头答应了。

次日,陈志峰带上上回去过老家的那个同事,开着车往老家赶去。一到双柳树村,陈志峰就去跟村委会主任联系。他找到村委会主任老魏,打开皮包,把他这一年来的一些积蓄和准备的项目资金加在一起,凑足的二十万元亮了出来。他说:“老魏叔,我这次回来,是奉了我爸爸的命令,打算用这笔钱,把咱们村里的泥土路硬化一下。你看,从镇政府到村委会那一段路,虽然去年已经被硬化了,可是,咱村里这四五里路,还是泥土路,而且很窄,只能过拖拉机,这天一下雨,路上全是稀泥,实在没法走。咱村里的人经常在这一段路上活动,咱们自己动手,尽快把它铺成水泥路。”

村主任老魏听到陈志峰这样一说,真是瞌睡人遇上了枕头,一下高兴得不得了,“啪”地一拍膝盖,说了声好,倒了一杯水递给陈志峰,说:“志峰,你随便坐,我要找人去。”就赶紧向村中间跑,很快找来村里的几个委员,商量了一下,决定立马动手。

村委会的干部们,看到盼了几年的事,终于有了解决的机会,大家马上分头行动。有的赶快上门通知村民,说每家最少出一个劳动力配合村里铺路;有的赶快计算工程量、筹划配料的来源;有的则跑到村里的路上,去查看路况,研究怎样整理路基。

村民们得到村干部的通知,说村里筹到资金要硬化村里的道路,真是喜出望外,唧唧喳喳,奔走相告,就像是过年时有剧团来村里演戏一样热闹。虽然这几年留在村里的大都是五十岁往上的老年人,可大家的积极性空前得高,这三百多老年人,聚在一起商量一番后,怕事情有变,决定赶快动手,先做基础工作。随即有挑土箕的,有推着小木箱车的,有拿铁铲的,有拿洋镐的,纷纷到村边的小河里去捞砂子、捡石头,积极地准备起材料来。有一些年轻的妇女,则扛起锄头在村会计的指导下,去拓展路基。就连何丹丹和她爷爷,也来捡石头运砂子了。

只用了十天时间,村民们就把基础工作做好了。望着沿村子道路边上,间断地堆得砂石像一座座小山似的,村主任就带着人进城去购水泥了。等村主任带人把几大车水泥运回村时,几位老汉已经打电话把他们在县城里建筑工地上打工的儿子们叫回来了。接着就正式开始铺路了。一个月后,村子的泥土路全部硬化完了。由于辅助材料基本上是就地取材,节省了不少成本,原计划铺五里的,结果二十万元钱铺出了六里的水泥路。最后的一里的水泥路,虽然只能过电动三轮车,却直通到了村后的山脚下。

在村民们热火朝天地硬化村中小路的时候,陈志峰则跟着镇上农基站的技术员小李,整天背着个工具包,在村前村后跑来跑去。当村间道路硬化完毕,村委会开竣工典礼会的时候,陈志峰也宣布了一条重大消息——他跟镇农基站技术员小李经过半个月的考察研究,柳树村两边的坡地,适宜茶树生长,他决定,立即请示父亲投资,帮乡民们整修村后的山坡,开辟茶园!带领乡亲们种茶树,从事绿色农业生产,走另类创业之路!

陈志峰确定了投资项目后,立马回到市里,向父亲汇报。陈昌兴听了儿子的汇报,问儿子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在全国各地都在提倡走城镇化道路的时候,却背道而驰,而且在我们的主产业房地产开发不断取得成绩时,要离开城市发展的方向,抛开成功经验,到乡下,到偏僻的山村,去种地、开办农场,走另类创业之路呢?你走这条新路,有成功把握吗?”

陈志峰说:“爸爸,我可以明确地向您保证,我将要走的这条新路,一定会成功的。您在这个行业打拼这么些年,是取得了辉煌的成绩。可是,我加入到这个行业,一年来,我是战斗在第一线的。我可以说,这一年来,我是拼着全力去工作、去战斗的。我已经体验了我该体验和以往不知道、不了解的事物。现在,房地产行业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再往后,就将进入‘强弩之末’的时代,所以,这两个月来,我在不断地思考,上次,回到老家时,我遇到那个小女孩后,她给了我一个指引,是她给了我一个寻求新思路的契机。我已经两次在马鞍镇双柳树村的土地上走来走去,那么厚重的黄土,那么纯净的水,那么清新的空气,那是多么优越的自然资源啊!再说,我们国家有那么丰厚的文化资源,那么悠久的饮茶习惯,如果爸爸您同意我的创业之路,那么一年或两年后,在马鞍镇双柳树村,将会出现互利共赢的美好局面。”

听了陈志峰的一席话,陈昌兴没有言语,他点上一支烟,抽了一会儿,突然把烟屁股往烟灰缸里一摁,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说:“爸爸同意你的大胆设想。想不到,你这一年来,进步竟这么大!行!你终于成长起来了。”父亲深情地看了儿子一眼,接着告诉儿子,让他组织几个人,搞一个项目的具体实施方案,等方案出来后,在公司上层领导会议上研究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异议,就与马鞍镇双柳树村正式合作。

方案很快制作完毕,并在公司上层领导会议上研究通过,公司正式任命陈志峰为“绿色产业开发项目部”的执行经理,确定投资资金为五百万元。

陈志峰带着项目方案书和三个助手来到了马鞍镇双柳树村,很快与村委会和村民代表们签订了合作合同书。合同上规定,基础设施费和规划整修工程,由陈志峰出资并负责,村民只负责配合耕作,出工不付工钱,等经济作物有收成时,由公司统一定价收购,然后向外推销。接下来,陈志峰组织村民们,整修村子两边和村后的坡地,在三面山坡上各修了一条一千米长的水泥石子的石梯路,在每面坡的半坡,修了横行通行道;还按一定的距离开挖了十几条排水渠道。然后,他买回几千斤蚕豆种,让村民们开始在坡地里种蚕豆。

当满山坡的蚕豆结出豆角的时候,村民们站在地头坡坎上,望着自家耕作的成果,心里喜滋滋的,都在内心盘算着,再过半个月,蚕豆就要收获了,到时候,只要把豆子收回家,这三个月的辛苦费就有了。谁知这时候,陈志峰却让项目部的人在广播里向村民们喊话通知,让大家赶快到坡地里,把蚕豆连秧苗一起用锄挖倒,过几天要统一安排人犁地。村民们听到广播,自然舍不得毁掉自家辛苦耕种眼看成熟的作物,没人动。

陈志峰等了两天,见没人动手,他只好与项目部的人员商量,决定出钱雇用外村人员,来挖掉那些坡地里的蚕豆秧。很快,项目部的工作人员从外村找了几个村民来了,说好挖坡地里的蚕豆苗一天,付工钱六十元。那几个雇用外村人员,觉得工钱还可以,扛上锄头就到坡地里挖起那些蚕豆秧子来了。一会儿,双柳树村子里的村民赶到地里阻拦了,他们说,辛苦耕种一番,眼看成熟的作物,坚决不能毁掉。陈志峰对大家说:“这是公司的规划安排,挖了蚕豆秧后,还要赶着种别的作物呢!既然咱们签了合同,就要服从规划,不能破坏规划安排而误时误种下一季作物。否则,就要按照合同赔偿损失。”

村民们一听阻拦要赔偿损失,心想,蚕豆看来是保不住了,如果再阻拦而赔偿一笔损失,更划不来了,就坐在地边,气哼哼地看着陈志峰带人毁了这些作物而埋到土地里。大家只有摇头叹息。

不久,村民们按照陈志峰的安排,在坡地里又种上了玉米。几个月后,玉米又开始出穗挂上了玉米棒子,看来,再过半个月天气,就有收获了。

谁知,过了一星期后,陈志峰又让项目部的人在大广播里向村民们喊话通知了,让大家赶快到坡地里,把地里的玉米棒连着禾秆儿,一起用锄挖倒,过几天要统一安排人犁地了。

这一回,旧病重来,勾起了村民们的伤痛,大家不答应了。他们说,庄稼快成熟了就毁掉,这不是瞎折腾吗?有十几个人,直接去找陈志峰论理。有的人则扛上锄头,到地里守着,防止陈志峰又像上次一样,雇了外村人来挖掉他们地里的玉米秧子。就连村主任老魏这回也挺不住了,他在一些村民的簇拥下,也找到陈志峰,他说:“志峰啊!记得当初你说是来帮大伙儿致富的?”

“是的,我是这么说的。”

“可是,你这连续两次,要大家把眼看成熟的作物毁掉,这可都是大家的心血啊!这种行为,可是少见呢!这像是帮咱们致富吗?”

“就是,这哪像是帮咱们致富呢?”旁边的村民随声附和。

“是啊!刚开始,出钱修路,又整修坡地,倒也是好事,可现在,不知生出啥幺蛾子了?”

陈志峰看了大伙一眼,说:“乡亲们,请大家不要激动。我让大家种了两次农作物,却要大家把它毁掉,这确实有点残酷,但不是什么坏心思,也并不是瞎折腾大家。而是,你们现在种的地,这十多年来,一直都大量施用化肥,没有人施用青肥,已经坏了地的地气和土壤。我要大家把农作物埋在地里,就是改良土壤。我记得我曾给你们说过,咱们要开辟茶园,带领乡亲们种茶树,从事绿色农业生产,共同致富!可是,不先改良好土壤,不利于我们后期的开发利用啊!土壤深厚而肥沃,这是我们创业的第一步啊!”

乡亲们听了这番话,都沉默了。过了一刹那,不知谁喊了一声:“大伙儿还不赶紧改良土壤去!”

人群呼的一声散了,人们纷纷扛上锄头,朝各自坡地里走去。

半个月后,陈志峰调回来了几批茶树苗,在邀请的茶农专家的指导下,人们忙碌地在坡地里种植茶树。由于地肥充足,加上管理得当,两年后,茶树长得很快,终于有了收成。马鞍镇双柳树村的村民们,将采回的茶卖给陈志峰,陈志峰将茶叶就地加工,然后运到外地销售。这批绿茶,被人们称作巴山毛尖,每斤可以卖到八十元。

三年过去,陈志峰带领的马鞍镇双柳树村,成了万亩茶园。每户茶农每年收入四五万元。许多外出打工的村人,都纷纷回来了。他们放下行囊,摇身一变,成了茶农,守着他们的绿色产业,过着日新月异的好日子,心里舒畅极了。马鞍镇双柳树村“万亩茶园”一出名,不少城里人周末结伴赶来这里,旅游观光了。村里几个聪明的年轻人,还趁机在茶园附近撑起太阳伞,摆开茶摊,做起了服务游客的小生意。

闲时,村人聚在一起议论说:“过去人们常说,朝里有人好做官。现在咱是,村里有能人,家家都致富哟!”

当陈志峰听到村民们这样的赞叹,又看到那个放学后,也在茶园旁边摆了个茶摊,正在欢快地向游客递茶水、出售当地小吃食的何丹丹小姑娘时,陈志峰更是舒心地出了一口气,心想,经过几年的折腾,我总算是没有白费心血。现在,在双柳树村,贫穷已经不是问题了。

最后的秘密

乡下小伙子崔明和女朋友文芳一同到省城打工。女友在一家饭店当了服务员,崔明进了金星电子厂当了货车司机。

那天,崔明给一家工厂送完货物,已经快下午五点了。回电子厂的路上,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男人拦住了他的车。崔明问对方要干啥。男人不说话,崔明想开车走开,可这男人站在车前不让路,崔明只好下车问他有什么事。这男人摇摆了几下手,还不说话,把一张纸条塞到他手里。

崔明展开纸条,纸上写着:“我是个哑巴,因交流不便,别人不愿意理我,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电视机送到我朋友家里。因为上次我喝醉了酒,把朋友家的电视机砸坏了,现在要赔偿他一个。地址是:长宁路北镇巷125号201室。”

哑巴男人见崔明看了纸条有点犹豫,便掏出五十元钱,塞到崔明手里。崔明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他想起昨晚女朋友文芳说过,要他下班后,跟她一同去看望她一位生病的好友的事,就想拒绝对方。哑巴男人以为他嫌钱少,赶紧又掏出二十元钞票,塞在崔明手里,并掏出一个小本子,急忙在上面用笔写道:“兄弟,帮个忙吧,别让我再失望了。”

崔明看到哑巴一双眼睛里满怀期待,只好点头了。哑巴见崔明答应了,就去搬放在路边的一个大纸箱。崔明也上前来帮忙,纸箱很快搬到了车上,哑巴上了车,崔明开了车就走。

刚走了几分钟,崔明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是文芳打来的,说她把礼品都买好了,等他快点过去呢。崔明挂了电话,就想给哑巴说让他重找一辆车,可又不好开口。恰巧这时,旁边有一辆出租车驶过,是空车,崔明赶紧拦住出租车,说了意图,掏出哑巴给他的七十元钱和那张纸条,一并给了出租车司机。于是,这差事就转给出租车了。

次日下午,崔明出车后刚回到厂里,两个警察走上来问清他的姓名,二话不说就把他带走了。到了派出所,崔明问警察,自己犯了什么法。警察说:“你跟那个哑巴是啥关系?为何要跟哑巴合谋让赵凡给别人送物品,结果东西送不出去,还弄伤了人?”

崔明蒙了:“我跟他人合谋搞鬼?结果弄伤了人?我有这闲心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瞪大眼睛:“嗯?你不知道此事?”崔明说:“你看我够忙的了,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警察说:“昨天下午,你拦住出租车司机赵凡,让他送电视机给长宁路北镇巷125号的韩某,对不对?”崔明点头:“对呀。我是帮哑巴拦的出租车。”

“可到了125号楼下,哑巴李某称自己身体不好,让赵凡帮他把货物拿上楼交给收货的主人,自己在楼下等。当赵凡按吩咐将电视机送到韩家时,韩某却说根本就不认识哑巴李某,坚决不收。无奈,赵凡只好将电视机搬下楼,却发现哑巴李某已经走了,赵凡无法交货,只好将电视拉回自己的家里。今天早晨,赵凡出车了。不久,他十岁的外甥王明和十二岁的外甥王华从乡下到赵凡家玩,两个孩子看了一会儿电视,赵凡的妻子也上班去了。后来,还在看电视的王明和王华,忽然发现旁边的地上有一台纯屏的大电视机,以为是舅舅买的呢,想过过看新电视机的瘾,两人一商量,决定换上新机子。兄弟俩一起动手把旧电视机搬到一边,准备把大彩电换到放电视机的柜子上。谁知,王明和王华抬起大彩电正往电视柜子上放时,力气有点弱,又因电视机底座在柜子沿上一碰,王明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没放上去的电视机倒过去,砰的一声掉到地上,正砸在王明的左小腿上……”

崔明听到这里,眼睛睁大了,好像听书一样,双眼盯住警察,不由得张大了嘴。

警察稍停了一下,继续说:“赵凡得讯赶回家来,将受伤的外甥送进医院。因为王明左小腿破裂性骨折,要交两万元治疗费。赵凡交了钱,安顿好外甥,越想越冤枉,越想越气愤。决定找哑巴索赔经济损失。因为他不认识哑巴,所以报警了,我们根据他提供的你的车牌号,才找到了你。你跟哑巴一同拦的出租车,你和他还不是同伙吗?”

“啊?原来如此。这……咋会出这样的事啊?可我冤枉呀!我也不认识哑巴,我是半路上碰上他拦车,才帮他的。因为我突然有事,才帮他另找车的。”崔明叫苦道。

警察说:“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哑巴是谁,那就配合我们去调查,早点弄清哑巴的身份和动机。你说他既然要给别人送东西,为啥当时要跑掉呢?我们必须要找到那个哑巴。”

“这个哑巴,葫芦里到底卖的啥药嘛?!”崔明虽然心里很烦恼,但是,自己被这事牵涉进去了,不弄清楚,一天也不得安宁,就答应听从警察的安排。

警察们接下来和崔明去调查哑巴要送给东西的对象——拒收物品的韩某。

他们到了长宁路北镇巷125号的韩家。这是一对年近六十岁的老夫妻,韩某说他们夫妇早年从同一家小企业下了岗,如今靠国家每月发的一千多元生活费生活。他们只有一个儿子,因为和他们脾气合不来,在外地打工,一直没联系。老两口为人本分,没啥交际,与世无争,所以突然有个哑巴托人送东西来,根本认不得,就拒绝了。

这时,崔明看到老人家的电视机还是个17英寸的旧机子,肯定是在旧货市场买的,就说:“老人家,假如你的哪个亲戚或朋友,经常来你家,见你的电视机很小很旧,想给你换个电视机,又怕你拒绝,就以匿名的方式相送,你觉得会是谁呢?”

老韩听到这里,忽然说:“会不会是冯王存?”

“冯王存?他是干什么的?”警察异口同声地问。

老人说:“我爱下象棋,有一次在街头一个棋摊碰上他,和他下了三局,我胜两局,他佩服我的棋技,说要拜师。后来他常到我家来跟我下棋,长进很大。有一次,他在我家下棋,他问我,啥时把我的电视机换个大的嘛,我说以后有条件再说。上个月,他在全市象棋比赛上得了银奖。会不会是他想送我电视机呢?”

警察一听很兴奋,又询问老人,得知冯王存是聚缘饭店的保安,马上就去调查冯王存。可饭店经理说,冯王存请假一个月,半个月前回几百里外的老家结婚去了,还未回来。看来,可以排除冯王存送电视机的可能性了。

接着,警察们分析,只有从哑巴这一特征上进行排查了。警察们调查了两天,查了相关资料,有相关特征的男人一共有五个,可根据崔明的印象,核对这几个人的资料,均不符合送彩电那个哑巴男子的年龄和特征。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他为什么要给老韩匿名送东西呢?

“送货的那个哑巴,你到底躲在哪儿啊?”找不到事主,崔明很着急。

这天下午,警察们准备让崔明带路去他那天见到哑巴的地方,去碰碰运气,想不到,他们一伙刚出门,一个人迎面走了进来。崔明一看来人,大叫道:“来了!来了!”

警察们不明白,忙问:“什么来了?”崔明说:“就是他,正是肇事的那个哑巴。”

警察们喜出望外,赶紧将来人带到室内进行审问。可是,来人不是哑巴,他会说话,他说自己不姓李,他的真名叫韩阳春,现在是来自首的。他说,那天他是故意装成哑巴的。

警察说:“韩阳春,为啥你要隐瞒姓名折腾人呢?你可知道,你要人家帮你送的那个电视机,后来造成的后果是多么严重吗?”

“唉!这正是我前来坦白的原因。我这是弄巧成拙了。这两天,我总以为弥补了一点愧疚,心里多少欣慰了一点;可是,昨日傍晚,我才从报纸上的新闻报道中得知,因为我这个电视机该收的人没收,却伤了无辜之人,我是‘损人不利己’,我心里有愧,这才一大早从邻市赶回来……”韩阳春无奈地说。

崔明也禁不住说:“弥补一点愧疚?为啥你不当面去呢?你这样害得我好苦啊!”

韩阳春脸红了,小声说:“因为,老韩是我爸爸,我、我、我没脸见他……”

“为什么没脸见他老人家?”警察追问,心里更疑惑了。

韩阳春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怔了一下,他脸涨得通红。他颤抖着手拉开衣服的拉链,从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一样的小东西,放在警察面前,“因为我、我刚刚出来……”

其实,韩阳春是一名刚刚刑满后被监狱释放出来的劳教人员。

六年前,在一家白酒厂上班的他,不幸下岗了,正在为工作发愁,偏在此时,热恋了三年的女朋友变心后跟香港的一个男人跑了,心灰意冷的他,整天和一帮青年吃喝赌博。有一天,他赌输了想翻本,可弄不到赌资,就跑回家里,略施小计,将正在看电视的母亲骗进房间,反锁在了屋子里,然后他关掉电视,飞快地扛起那台25寸的彩色电视机,扛到旧货市场卖了六百元。结果,他将钱拿到赌桌上,没半天时间,又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三百元。

当天晚上,他沮丧无比,一个人在街头走来走去,寻思翻本的门路。十一点多,毫无办法的他,一急之下,在街上抢劫了一个女人的八百多元现金和一枚金戒指。不久,他就落入法网,被判刑十一年。入狱后,在狱警的耐心教导下,他思想转变了,他发誓,不混出点名堂,不见父母。从此他积极改造,不断地争取奖励,先后获得了两次减刑的机会,共减刑四年。本月十号,他提前劳教期满出狱了。出来后,他没脸见父母,决定找到工作或干出一番事业,找个对象,结婚后带上妻子来见父母。可是,站在暗处看着家的位置,当初卖了家里的电视机的一幕,又涌现眼前,心里愧疚得很。

这时,他产生了先送给父母一台大彩电,减少愧疚的想法。于是,他用几年来在狱中积攒的补贴费,买了一台大彩电。他明白父亲的脾气,就写了一封二百字的短信,放入纸箱里,然后,寻思送礼物的方法。后来,他决定装成哑巴去送,既不会被人问来问去,也不会被父母认出。可是,没想到最后事情却没按他的设想进行下去,而是发生了变化,出了意外,竟然害了别人。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在场的人心里都是五味杂陈。不过,耽搁了三天,崔明现在总算清白了,终于可以回厂上班了。

次日下午,在民警的安排下,赵凡与韩阳春见面了。赵凡得知原委,放弃追究韩阳春的责任。这时,派出所的李所长走来,递给赵凡一万元,说:“这是我们全所民警捐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李所长话音刚落,这时放不下这事的崔明,也刚好赶来了。他把一沓钞票递给赵凡,诚挚地说:“这是我这半年打工攒的一点钱,仅有六千元,希望能给你外甥弥补一点医药费,你别嫌少。放心,往后我还会做好人的。”崔明话音一落,屋子里掌声雷动。

赌马济贫

秀才陈浩住在离洋州城十多里远的杜家村。

这天,陈秀才吃过早饭后,又准备到县城西北角的文昌书院听课。走到半路上,忽然听到一个老太太的呼救声:“快来人呀!救命啊……”

陈秀才吃了一惊,仔细辨听,求救声是从路旁边的树林里传来的。他赶紧跑到树林里一看,树林那边是一条小河,一个老太太栽倒在小河里。陈秀才紧跑了几步,扑通一声跳进水中,把老太太拦腰抱住,拼命拖到了岸上。

陈秀才问:“大娘,你咋掉到河里了?”

“唉,都怪我人老了,没用了,儿子出远门没回来,老身自己来提水,站在过河的垫脚石上打水,不小心一闪,就跌到了河里爬不起来了。”老太太喘着气说。

陈秀才想起刚才的险情,说:“大娘,你们这小河上要是有个桥,或者村里有个井就好了。”

“唉!那样当然好,可我们林西村人少力薄,也没有这个钱啊!”老人又叹息一声,接着说,“哎呀!年轻人,我还得求你把我的水桶弄上来。”

陈秀才又跳进水中,把那只正在树枝下一荡一荡的水桶捞了上来。陈秀才见老人快七十岁了,行动艰难,就把水桶伸进水里打上水说:“大娘,我帮你把水提到你们家吧。”老太太一听,感激不尽:“那真是太好了。”

陈秀才把水送到距小河不远的河对面的老人家里。老太太说她家姓郑,只有母子两人,儿子在外做小买卖。老太太见陈秀才的鞋子湿了,就找来儿子的一双新鞋让陈秀才换上,又给他冲了一碗鸡蛋茶喝了,陈秀才赶紧告辞而去。

陈秀才匆匆赶到学堂,正巧这天讲课的先生临时有事,没来学堂讲课,陈秀才才不算迟到。十几个秀才,见比往日迟来好久的陈秀才匆匆走进来,张秀才就挖苦他:“陈浩兄,是不是贪恋你新婚不久的妻子,不想起床才来迟的?”另一秀才接腔:“肯定是啊!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有一个人说:“陈秀才,你真有福,娶了那么漂亮的娘子,羡慕死我了!”

陈秀才听大伙这样说,拍拍桌子说:“你们就知道这些,就没发现我今天没骑马吗?”

大伙儿一听,齐声问:“对呀,你为啥没骑马?”

陈秀才说:“因为,我叔叔要到邻县去办事,我借给他骑去了。”

这一来,大家又把话题扯到马上去了。张秀才说:“陈秀才真有福,美人宝马双齐全。我要是有一匹陈秀才这样的高头大马,明年春天参加乡试时,骑上去多威风!”

陈秀才听大伙儿赞他家娘子又夸他的马,被大家说得高兴的同时,脑子里又闪现出了路上碰见的那位跌进河里的老大娘。生活多艰难,多危险啊!陈秀才突然心里一动,冒出个念头,就说:“你们都说我的马好,那好吧,我出个谜语,你们谁猜对了,我就把我那匹马牵来送给谁。”

大家一听,都一齐睁大眼睛看着陈秀才。他们都知道,陈秀才的马是他结婚时,岳父送给女儿的陪嫁物,是一匹良驹,所以众人认为陈秀才说的是玩笑话。

“你说的这话,可是当真的?”有人马上接腔。陈秀才一看,是张秀才在问。

“真的你想怎样,假的你又想怎样?你敢跟我赌吗?赌赢得马,赌输得掏钱呢。”陈秀才欲擒故纵道。

“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你这谜语我包了,我若猜不出来,我给你二十两银子;我若猜出了,就兑现你的诺言,把你那匹马给我。”张秀才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说实话,陈秀才的马他见过多次了,个头又大,跑得又快,而且听说是陈秀才的岳父做马贩时,专门挑选留下给女儿作陪嫁的。面对这样的良马,谁不心动呢?

陈秀才听说此话,好像突然害怕了,不出声了。张秀才见陈秀才不出声,以为对方嫌赌码太低了,就说:“陈兄,别犹豫了,我若猜不中,就出三十两银子给你,若猜中了你的谜语,你把马送给我。”陈秀才说:“你也知道,我的马可是顶尖的良驹,而且是妻子的陪嫁物,要猜,你就准备出五十两银子。”

“张兄,加点吧,人家陈秀才的马可是一匹良驹啊。别错过了这个得到良驹的机会。”

“对呀,舍不得金弹子,打不中凤凰鸟嘛!”别的秀才鼓励张秀才。

张秀才把桌子一拍说:“行,若我猜不中,就给你五十两银子;若我猜中了,你的马就归我了。”陈秀才也拍了一下桌子,说:“好,赌就赌。我若输了,大不了我被娘子痛骂一顿,以后出行就靠双腿走路。”

“好!痛快人!那你就赶快说出你的那个谜语吧。”张秀才听陈秀才说“输了我大不了被娘子痛骂一顿,以后出行就靠双腿走路”时,他似乎看到陈秀才正抹着泪水牵着宝马向他走来。

陈秀才说:“你听清了,谜语是:两头尖尖,两头白白,两头流动,稀稀撒撒,折折叠叠。猜五样物件或东西。谁执笔给我们写个合约?”很快便有人帮忙写出字据,陈秀才和张秀才分别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约定地点,说三天后兑现。随后陈秀才离开大家先走了。

陈秀才回到家里,妻子端出饭菜给他吃,陈秀才说:“一块儿吃饭吧,我有话要说。”妻子坐下,陈秀才说:“也许再过几天,你我就要少一样东西了。”妻子一听,忙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陈秀才就把他跟张秀才打赌这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娘子没有心思吃饭了,哭泣起来:“那是我的陪嫁,你若把马输给别人了,我可怎么面对我爹妈?”

陈秀才就安慰她说:“别伤心,此事还没有定论呢,也许我的命好,输不了呢。再说张秀才的水平我心里有数,也许我的题目他答不出来呢。”“人家不会找别人帮忙?”“帮忙的事,未必能帮的尽善尽美呢。”“那谁说得准呢……”无论陈秀才怎么劝说安慰,妻子心里总是不踏实,哭哭啼啼的。

此时,张秀才也回到了家里,正绞尽脑汁地在想陈秀才给他出的那个谜语。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是什么。恰在这时,一个小货郎摇晃着拨浪鼓,在外面大声叫卖。张秀才正心烦着呢,就出门呵斥道:“臭小子!你叫嚷个啥呀?滚蛋!别在这儿瞎嚷嚷,你不知道我正在绞尽脑汁想学问上的事吗?”

货郎被训斥,不但不生气,还笑容可掬地说:“哎呀,大少爷,你别骂我,也许好好跟我说说,我会替你分忧呢!”张秀才说:“别废话了,你快走开,我一个秀才都想不出,你能行的话你就不当货郎了。”

货郎却不走:“少爷,你别以相貌取人,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再说了,秀才脑子也有不好使的时候呢……”

“好,你听着。”张秀才被货郎说得来了气,就暗想,也好,说出来难他一难,把货郎吓走。于是把这个谜语说出来。货郎一听,就笑道:“容易,我最喜欢猜谜语了。你记住这五个谜底……”于是把谜底告诉张秀才,张秀才听了,十分高兴,想到陈秀才的那匹良驹快成为自己的坐骑了,就给了货郎一两银子作酬谢。

第三天,是约定日子。陈秀才一大早就赶到约定的地方,见张秀才早到了,身边还带着一个童子,背着新买的一架绣花鞍鞯,他是准备随时将陈秀才的马牵走哩。周围既有几位作证的秀才,还有一些男男女女看热闹的人。

张秀才看见陈秀才来了,就抱拳说:“陈兄,欢迎欢迎,我等你的良驹好久了。”

陈秀才说:“开始吧。”张秀才就从胸前衣襟里取出字据,抖了一下,仰起头说,“各位乡亲,三天前我跟陈秀才打赌,他出谜语让我猜。若我猜出了,他把良驹送给我;若我猜不出,我给他五十两银子。”张秀才又扬了一下字据,说,“三天期限到了,下面我就当着众人的面把谜底亮出来,请大家主持公道了。”

一阵鼓掌声响起。张秀才清了一下嗓子说:“两头尖尖,是蛔虫;两头白白,是蛆虫;两头流动,是马尿;稀稀撒撒,是羊粪;折折叠叠,是牛粪。”

“不对,张秀才猜得不对!”陈秀才大声说,“大家先说,我跟张秀才是什么人?”

“是秀才,读书人!”周围的人应声而答。

“对,我跟张秀才每天身穿干净的衣服,读干净且散发着墨香的诗书,说出来的话,应当是能写入书本的,让人听了舒服,懂得人生道理,容纳仁义道德,含有生活情趣,懂得世故人情,包括天文地理等内容的字句,可你张秀才猜的是什么呀?”

“陈浩,见我猜出来了,你别耍赖!你说我猜得不对,那你说正确的谜底是什么?”张秀才马上反驳道,不肯认输。

陈秀才清了清嗓子说:“两头尖尖,是织梭;两头白白,是答卷;两头流动,是岁月;稀稀撒撒,是星星;折折叠叠,是书经。”

“对呀!这才是真正的谜底哩。”“就是,读书之人,不说脏话,怎么能像走村出户的农夫一样张嘴闭嘴都是粪呢?”围观者随声附和着。

张秀才见众人都不肯认同他的谜底是正确的,只好认输,他拿出来五十两银子,给了陈秀才,挥手带着童子和那副用不上的马鞍子,灰溜溜地走了。

陈秀才拿上五十两银子,解下拴在河边的马骑上,来到林西村,把五十两银子全部交给郑大妈。郑大妈和儿子坚决不要,说他们生活虽然平淡,但用不着这些银子。陈秀才说:“这五十两银子意义非同小可,你们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这是我花费心计,冒着失去良驹的危险与人打赌筹来的,我想让你们在小河上架个木桥,在村子里打口井。我想这些钱办这两件事儿足够了。”

郑大妈的儿子郑小春听陈秀才这样说,紧紧握住陈秀才的手,说:“陈兄,哎呀!您真是个好人啊!现在我才明白,两天前您找我办的那件小事儿,全是为了我们呀!我们如果不要这五十两银子,真的对不住您的这份心意和恩情……”

大家知道郑小春说的陈秀才托他办的事情,是什么吗?其实,他就是那个曾到张秀才家门外叫卖的小货郎。因为,当时陈秀才为了迷惑张秀才,防止他去找有能耐的人帮忙,就特意安排郑小春到张秀才的村里去,趁卖货,给张秀才送了一份低俗的谜底,让他放心大胆地沾沾自喜,不再琢磨谜底了。

跛子不是好欺的

这天,胡县令正在后院与三个衙役种菜,忽然一阵堂鼓急促地响了起来。一个衙役边跑边说:“大人,大人,来了一伙喊冤的。”

“快走!快走!”胡大人把浇水的长柄木勺一扔,急急忙忙向前院跑去。胡大人穿戴整齐走上大堂,三班衙役各司其职,把喊冤人带上堂来。这是一伙农夫,一共六人,其中有三个人头上和胳膊上分别缠着布条,看来是受了伤,他们一见胡县令,就跪地叫喊:“大人啦,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不然我们往后就没法活啦!”

胡县令吃惊道:“你们这是怎么啦?要状告何人?”一个年老的姓周的农夫说:“我们是被人打的,我们要状告城固县凶手王同春和刘三贵等七个恶人。”

县令又吃了一惊:“啊?状告邻县辖民,这,这……你们因何事情竟与邻县的百姓闹起来了?”

“大人,这都怪邻县刘三贵等人太凶恶了……”还是那个姓周的老年农夫说,并愤怒地叙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几个农夫住在汉江边上的六陵村,与湑水交叉的汉江河中心有一块三角形的岛。岛上长着旺盛的芦苇。每到秋季芦苇成熟,附近的村民们则前去采割回家当柴烧,虽然芦苇不如干柴火旺耐烧,但是收回去放在家里,可以当一年的燃料,能省好多买柴的钱呢。所以,附近的村民们都乐意去采割。昨日,周老汉和邻居五个青年一起去三角岛收割芦苇,当他们一人割好了两担,正要插上尖担起肩往回挑时,忽听一声大喊:“慢着,乖乖地把东西给放下!”一下来了十六七个男人,为首的是邻县汉王城村的保正王同春,他手一挥,带来的人立马把周老汉等五人团团围住。王同春说:“把捆好的东西放下走人,什么事也没有了,再来割芦苇,小心打折你们的手!”六陵村的一个青年反抗了一句,王同春手一挥:“修理他!”话音一落,对方两个小伙子扑上去把这青年打倒在地,边打边说:“这个三角岛是从我们这边冲离下去的泥沙堆集而成的,这岛就是我们境内的,你们敢来割芦苇?真是找打!”

周老汉和同伴反驳说,自古以来,河心岛上的芦苇就是无主的,谁动手就是谁的,怎么今年突然就变成了你们上游县境的私有物了。他明白,是汉王城村换了个心术不正的新保正才这样的。周老汉话一出口,王同春又说周老汉胡扯淡,指挥身边的人抓住周老汉就打了三个嘴巴。周老汉气坏了,手一挥说:“跟这些狗×的拼了!”身边的后生气得嘴脸发紫,什么也顾不得了,抓起扁担,向对方扑去。

可王同春带来的人多,一拥而上,三个打一个,把周老汉这一帮人打得是鼻青脸肿,其中三个还被打伤了胳膊和额头。后来,王同春带着那一伙如狼似虎的人,把周老汉他们的扁担和镰刀全砸烂了,把割好的芦苇全搬走了。周老汉一伙人回到了村里,气愤不过,就请人写了状子,今天一早就赶来县衙告状了。

胡县令听了案情,虽然十分气愤,可这样跨县闹纠纷的民事案子,办起来却很棘手,如果要审理,得到邻县去传人,要传人,得通过邻县的批准,否则,就有越俎代庖之嫌了。再说,县令大都偏向自己境内的百姓,如果不找到恰当的证人,对方也未必相信他的辖民有错,让你去抓。

略作思索,胡县令对周老汉这一帮人说:“这个状子,本官先接了,可这种跨境的案子,要审理,得履行一些手续。大家的身体最重要,先去找个郎中治伤,一有情况,本官派人通知大家。”说完,他让一衙役去内院,从夫人那里拿了五两银子来赠给周老汉一伙,让他们先去“望江客栈”住下来。

周老汉一伙十分感激,拿了银子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县衙。

打发走周老汉一帮人,胡县令提起笔,正想向城固县令写一份通报公函。忽然“咚咚咚”,堂鼓又响起来了。

胡县令放下笔,忙让公人带来了击鼓人。

胡县令一看,又是一个老汉和两个小伙,都受伤了。三个人跪在大堂上说:“老爷,您要为小民做主呀!”

胡县令一怔,问老汉又出什么事了。老汉说,他们姓杜,住在马畅镇的杜家村,昨天犁田时,他家的牛把隔壁田里的庄稼吃了晒席大的一片。老汉心想犁毕田后,晚上回去再上门去向那块地的主人刘黑仔赔礼道歉。可是,天黑时他把牛拉回家,刚拴在圈门外,忽然一个人跑过来告诉老汉,刘黑仔赶着自家的牛,到老汉的油菜苗地里把二分地的菜苗快吃完了。杜老汉大惊,眼看着快要移栽油菜了,菜苗在这节骨眼上被祸害了,这不是专与我作对,耽搁我一季庄稼吗?

杜老汉立即赶到菜苗地里,拉住刘黑仔说:“我家的牛是无意中吃了你家的几口庄稼,还没来得及给你赔罪呢!你咋来这一手呢?”刘黑仔说:“你还好意思说,别假惺惺地说赔罪了,如果我的牛不来你的菜苗地里,恐怕你就浑水摸鱼不吭声了。对你这种人,我就要让你尝尝庄稼被糟蹋的滋味。”

刘黑仔说完,继续让牛吃菜苗,杜老汉就上去拉他的牛,刘黑仔说:“咦,你还想把我的牛尾巴扯断呀?”于是,他伸手把杜老汉推倒在地。这时,杜老汉的两个儿子从另一块地里闻声赶来,刘黑仔见杜老汉的两个儿子朝他跑来,就扯起嗓子喊:“来人,不得了啦!一家三口人打死我了。”

这样一喊,刘黑仔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堂兄弟,也闻声都赶来了,于是大家厮打在一起。刘黑仔的人多,杜老汉父子三人不是对手,被打伤了脸和胳膊。杜老汉的菜苗全完了,又挨了打,于是气不过,就来县衙告状了。

胡知县仔细问了一下刘黑仔的情况,又为难了,为啥?因为杜老汉状告的刘黑仔,又是城固县百姓,之所以他们的牛吃了庄稼一事就发生那么大的矛盾,是因为那条田坎,就是两个县境的分界线,一条田坎两个县,百姓们平时交往不多,互不忍让,自然容易闹事了。

胡知县略作思考,又叫衙役从夫人那里取了二两银子送给杜老汉三人,让他们先去“望江客栈”住下,一边找郎中医伤,一边等待县令审理的消息。

告状人一走,胡知县想了许久,又拿起笔,很快写好一份邀请函。他让一个衙役马上送去城固县交给赵县令,请他最近一定来本县观看城北新开辟的一处优美景点。

第三日中午,赵大人带着一个随从兴冲冲来到洋县。胡县令请赵大人到客厅饮过茶,然后陪赵大人去看景色。当路过望江客栈时,胡知县说此客栈的点心味美,请他进去尝尝,赵大人只好进了客栈。两人落座刚叫了一盘点心才咬了一口,只听一阵吵嚷,一伙攀着胳膊头缠纱布的农夫忽然拥进来,扑通一声,一齐跪在两位知县大人面前大喊大叫:“老爷,请给小民伸张正义,主持个公道吧?”

“这到底是怎么了?”赵县令吃惊地望着胡县令。

“快说,你们这是怎么了?”胡县令也显出吃惊的神态对这伙农夫说。其实,这些农夫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向胡县令告状的那两帮受伤的农夫,今天的这场面,都是胡县令提前暗中安排好的。这时,跪在地上的十几个农夫听到胡县令这么一问,叽里咕噜地把各自的委屈和受害经过,仔细地又复述了一遍。

胡县令听了,显出吃惊的样子道:“啊?果真如此吗?”

一农夫说:“如果我们有半句假话,甘愿受法律处罚。”

“真是想不到,邻县的百姓,咋这么凶啊!”胡县令叹道,他转头望着赵县令又故意说,“赵大人,你一向为官正直,执法严谨,辖地百姓应该不会……要不是本官今天目睹了这些农夫的受伤情况,还真不相信大人辖地会……唉!赵大人,既然你我都知悉了这桩官司案情,您看这事……不知您那边的行凶者,您该如何对待?伤者的医疗费……”

赵县令此时真是既尴尬又生气,他呼地站起来,说:“胡兄,放心,我回去后,立即着手调查这事,如果属实,我绝不会姑息养奸!”说罢手一拱,转身就走了。

胡县令叫道:“赵兄,城北的风景还没看呢!”赵县令早已明白胡县令邀他来的目的了,头也不回说:“以后再说吧。”

果然,第三天下午,赵县令就派人来了,说王同春、刘黑仔等打人闹事者已被赵县令收押处治,并送来周老汉一帮六人受伤应得的赔偿医药费、误工费等十两银子,刘黑仔打伤杜老汉父子应赔的医药费和故意损坏其油菜苗的损失共计八两银子。胡县令当着赵县令使者的面,传来了两伙告状人,把处理结果告知他们,把对方赔付的医药费发给他们,然后让他们回去安心养伤。

送走了赵县令的使者,胡县令暗想,这两桩官司虽然被我用妙计解决了,可是保不准以后不再发生此类事件,要想杜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只有将边界二次划分,搞得明显清楚一点。可赵县令会同意吗?管他同不同意,胡县令先提起笔向赵县令写了一封提议欲重划分两县边界的信函。次日早晨,胡县令正准备让一差役给赵县令送去,忽然又改变了主意。他让人备了马,带了一个随从,亲自去见赵县令。

胡县令见了赵县令,落座就说:“赵兄,我反复思虑,觉得还是赵兄你治理百姓有方,能力强,所以,我想建议并申报上司,将我们两县的县界重新划分。我的内心希望是,最好能将马畅镇划在贵县界内,以溢水河为界,这样,百姓们就少些摩擦,贵县也多些税收;我呢,也少些麻烦,你看我的腿有时办事很不方便嘛。”胡县令腿不方便是实情,因为他一年前外出视察民情时,遇上大雨,因路滑跌了一跤摔坏了腿,落下了右腿走路有些拐的毛病。

赵县令听了胡县令的话,虽然嘴上推辞将马畅镇划归他们境内的提议,但内心十分高兴,作为地方官,谁不想自己的辖地地域宽广呢?他马上答应申报上司重新划分县界的提议。

于是,两位县令各自写了一份要求重新划分县界的申报文书,递上梁州府,府里又报告给省里的巡抚。半个月后,两级上司批复下来了,同意重分县界。为了顺利划分县界,两级上司各派了一名特派员下来督办这件事,定好了分界时间为农历十月初十。省里的周特派住在城固县,府里的王特派员住在洋县。平心而论,谁不想自己的地盘大呢?如何划分界限呢?也不可能用尺子量吧?两位特派员商量了好久,最后决定让赵、胡两个县令十月初十早晨从各自的县城步行走路,沿官道相对而行,两人相遇在哪儿,就以哪儿为界。没想到两个县令都同意这一办法。

十月初九这天傍晚,城固县令赵大人十分高兴,想到明天就是扩大县界的日子,他不由得让夫人拿出那坛好酒连饮了三大杯,边饮边嘟囔:“哈哈,你胡县令一个跛子,怎么比得过我两条好腿走路呢?哈哈,走路定县界,真是天助我也,看我明天不走到你胡县令城门口,不以你县城门为界才怪呢!”夫人怕他喝醉误事,夺了他的酒,赵大人才上床去休息。

次日早晨,天刚麻麻亮,还躺在床上的赵县令忽听一阵急促的堂鼓声响。他一骨碌爬起来,胡乱穿好衣服,边跑边戴官帽。一口气跑上大堂,只见一个人站在大堂上哈哈大笑:“赵大人,惊了你的好梦了吧?”

赵县令闻声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失色道:“啊!胡大人,是你?”

“哈哈,今天可是你我步行定县界的日子啊!怎么样?赵大人,你的大堂,从现在起,可有我胡县令的一半呢?!”

赵县令道:“你、你、你是怎么来的?”

“我带了两个随从步行走来的,想不到吧?我一更起床洗漱,二更出发走路,现在六更不就到了吗?别忘了,一更一过,就是次日凌晨了,我是遵章行事,笨鸟先飞。”胡县令说。

赵大人一听,一下跌坐在椅子上。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出人意料,高人一筹!胡大人就是高呀!”原来周特派员也被惊醒过来了。周特派员什么都听见了。他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人从外面匆匆奔来。

大家细看,是驻扎在洋县的王特派员赶来了。原来,王特派员五更时去叫胡大人,才知他已出发了,就骑上快马追赶而来。

这时,胡县令又说:“赵大人,别难过,虽然你的县城还有我的一半呢,可我不想要了,退回给你,我还让步退你十里地界,我们就以湑水河为界,湑水河以西是你的县域,湑水河以南包括溢水、马畅是我的县域,从此两县比邻为安,不得越界闹事,至于边界附近的汉江河上的芦苇,水中鱼类水产,则视为无主之物,两县百姓不得独霸贪占,如何?”

“好,好!胡大人之言极是!”两位特派员鼓掌表示赞同。“我俩为证,就如此分界,永远不得再争执。”从此,胡县令就管辖到离赵县令县衙十里的地方去了。

知足者常乐

有个叫常乐的书生,父亲死得早,与母亲相依为命。有一年,他到县城去考试,晚上住在了朋友家里。谁知年迈的母亲在家做晚饭时,不慎把火种撒落在灶门外,厨房失火很快引燃了住房,等左右邻舍赶来帮忙救火时,已经晚了,常乐的家已经毁了,娘也烧死了。

常乐家门不幸,二十九岁的他,一下成了个孤家寡人,只好在原地基上搭了个茅屋草庵,靠卖字卖画勉强糊口度日。

这一年腊月,风雪漫天,寒气逼人,常乐的字画卖不出去,只得挨饥受饿,沿街乞食。后来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想来想去,想起邻县有个舅舅叫张琼,虽然多年未见,但记得以前他们好像日子过得不错,还在县城做什么生意。现在自己如此艰难困苦,何不去投靠他,等度过寒冷的冬季再另做打算。

常乐一路找了过去,但是,在邻县县城找了几天,也没找到舅舅张琼。有人告诉他张琼已经搬到别处去了。可具体去了哪里,也没人说得清楚。投亲不着,常乐只好暂宿城郊的破庙。等了几天,最后实在没有指望了,他准备沿原路返回。

这一天傍晚,他走到一个村子边上,天已经黑了,由于中午只吃了一个好心的卖烧饼的老汉送他的两个烧饼,到这时辰已经多半天了,他又饥又冷,身上衣服又单薄,冻得浑身直哆嗦。他见旁边有个石桥,就走过去,钻到桥下躲避风寒。算他走运,桥下正好有个中年乞丐,还折了些树枝拢了一堆火,正歪在一拢稻草上烤火歇息。火虽然着完了柴,可火劲还在,常乐赶紧凑近,伸开双手取暖。

中年乞丐见又来了一个人,觉得不寂寞了,便跟他打起了招呼。常乐有火烤了,觉得舒服不少,便搓了搓手,张口吟道:“朔风无刀剔人骨,炉火有情饱吾肠。”

中年乞丐望了望常乐,听见他吟出这样的句子,好像还听到他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便说:“小兄弟,你是读书人吧,咋也落魄成这样了?”常乐笑笑,没有回答。中年乞丐接着问他:“还没吃到东西吧?”常乐摇了摇头。中年乞丐从身边扯过一个破布袋,摸索出一个黑面馍馍,递给常乐:“吃吧,还有一个。”常乐也顾不得礼节,一把接过去,馍馍还是软的,说明是当天要来的。他赶紧将馍往嘴里塞。在常乐吃馍的当儿,中年乞丐用小木棍,从火堆中拨出来两个烧熟的大土豆,递给了常乐一个。

常乐吃完了馍和热土豆,又烤着火,顿感暖和了,他舒心地说:“满足了,今日我已满足了。落魄江湖无酒行,漠漠风寒宿桥洞,黑灯孤火相巧遇,百年修得一丐兄。”随后,他与中年乞丐商议,今晚吃了丐兄的食粮,明天他一定多讨些东西回来回敬丐兄。

中年乞丐听常乐能吟诗作对,便对他说:“你是读书人,明天最好到大户人家门前去讨,也好显露一下你的文才,说不定能得到赏识,获得人家资助呢!”

第二天,常乐依照丐兄的提议,准备到大户人家门前去讨饭。常乐来到附近叫棠城的村里,忽听一阵鞭炮声响,便朝着放炮的人家走去。

到了门前一看,这家人楼门高大,院墙又长又高,前口还站着两个家丁模样的人,院内嘈杂连声,肯定是有钱的望族人家过喜事呢。常乐上前打听这家人姓啥,为何要放炮?家丁说,我家老爷姓尹,在朝做官多年,前两天刚刚告老还乡与家人团聚,今天又逢老夫人六十大寿,所以放炮庆贺。

常乐弄清原委,便在门前大声吟唱道:“十年寒窗苦读书,一夜火灾亲友无。倾家学生无奢望,一壶淡酒即满足。”常乐的吟诗声,被院内的尹老爷听到,便问家丁门外谁在吵嚷,家丁就把常乐吟诗的事说了,尹老爷心想,自己为官多年,见过不少官吏贤达人士,其中贪得无厌的人不计其数,只是如此以一壶淡酒就满足的人,实在不多。于是让家丁叫常乐进去相见,问了一下身世,有了一个想法,但尹老爷想试一下书生的水平,便说:“先生,巧了,我前日遇到个上联,难觅下联,今逢先生请赐教。”说完便吟道:“江南古镇,古色古香古遗风,绵延万古。”常乐略一思索,便对道:“秦中汉台,汉中汉水汉民族,奠基大汉!”尹老爷听了,说:“对得好!我想请你到府上做个教书先生,你可愿意?”常乐说:“大人,常乐我得一温饱而足矣,如蒙不弃,愿为大人教诲子女。”

尹大人感慨地说:“很好!易知足者,常乐也!”常乐随从尹大人的安排,去后园沐浴更衣,酒足饭饱后,尹大人便叫出一双儿女,拜见了先生。当夜,常乐便住在温暖的书房内。他想起这一段时间的遭遇,听得丐兄一句提醒,就得到了不错的机遇,改变了生活,便感慨地吟诗道:“昨日风寒紧,今夜书房暖,当惜尹府恩,度日胜过年!”第三日一早,他想起了和他共处寒夜的丐兄,常乐便包了些食物,赶到了石桥下。可是丐兄已经不见了,破布袋和稻草垫子也不见了,想必是丐兄离开这个地方了。

常乐回到尹府,安心地教尹家的子女读书。尹老爷有二子一女,大儿子五年前入仕为官,现任北方一个县的县尉。下面还有一女排行老二,名叫腊梅,现年十五岁,小儿子年纪尚幼,刚满十岁,名叫尹相如。常乐每日教腊梅姐弟二人读书习课,教得认真,两位学生学习上进,尹老爷夫妻很是欢喜。

日月如梭,转眼已是一年后。常乐生活规律了,身体壮实人更精神了。常言说,心宽体渐胖,饭饱生余事。常乐日子顺溜了,便有了心思了。为啥事?因为常乐天天面对越来越俊俏秀美的腊梅,心里便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每当他教腊梅功课后,让她复述所讲内容时,常乐禁不住盯住腊梅妩媚俊美的脸蛋看个不停。往后,随着日子的推移,常乐对每天只能看看腊梅也不满足了。

有一天,常乐趁尹家二公子尹相如没来上课的机会,忘记自己是先生的身份,竟然心生邪念,动手动脚地靠近腊梅,先是试探性地抚摸腊梅的手,腊梅以为先生喝醉了,就起身扶他。常乐见腊梅不反抗,反而靠近了自己,以为腊梅也对他有意思,就大胆地一下把腊梅搂抱在怀中。腊梅一下清醒过来,知道先生没存好心,就用力把常乐推开,红着脸跑出了学堂,还把这事告诉了她的父母。

吃过午饭,腊梅的父亲把常乐叫去说:“常先生,下午你就不用上课了,我这里有一封很重要的书信,烦劳你送到村东头的石桥上,有个叫乔尚观的人,会在那里等你。”

常乐拿着书信出了尹府,快步来到村东的小石桥旁,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取信。这儿前不着村,后不见户,只有一年前他避过风寒的石桥,心想,莫非尹老爷弄错了。突然他又想,该不是我听错地点了吧?于是掏出书信来看,信封上写道:“乔尚观”三字,常乐是个读书人,马上明白是让他在桥上看的。常乐取出信纸,上面写了四句诗:“满足先生戏腊梅,忘却门前讨机会;一壶淡酒即满足,食言贪心子自归。”

常乐明白了,尹老爷是指责他变了性情而把他辞退了,只是没当面说清,是给他留了个面子。这时常乐追悔莫及,昔日往事一下涌上心头。他不由得走下桥钻进了桥洞坐下想心事。突然他发现,桥洞里又有几拢稻草,莫非丐兄又回来了。过了一会儿,天快黑了,一个人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桥洞,果然是当年的丐兄。

常乐见到丐兄很高兴,可丐兄见到常乐十分奇怪。他问道:“兄弟,听说你做了尹家的教书先生,日子想必过得不错,今天咋又到这儿来了?”

常乐惭愧地把他犯错误的事说了出来,说现在很是后悔。丐兄一听哈哈大笑,说:“哎呀!人的劣根性,暴露出来了不是?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常乐兄弟,这就怪你了,人家请你去当先生,你只管好好教书就行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去打人家小姐的主意。人家不揍扁你就不错了!事已至此,你若是真的有悔意,还想依靠人家的帮助,你就下决心痛改前非,最好是能用惊人的行动,求得人家的原谅。”

次日,在丐兄的提议下,常乐割掉了自己一绺头发,用一张纸包上,还附了一首诗,作为忏悔信,让丐兄给尹老爷送去。常乐的诗写道:“廉颇负荆昔请罪,常乐斩发今悔蠢;纵使发配垦边去,难赎尹府救助恩!”

尹老爷接到常乐的斩发和忏悔信,初时不以为然,稍后想了想,古人云:士人斩发如割头!这常乐以割头的决心来忏悔他对腊梅的非礼之举,也算是知错能改,倘若他真能知错而改,自己若对他赶尽杀绝弃而远之,也于心不忍。于是又发了善心,还想帮他,便以对联的形式回了一联,写道:“村童呀呀,庙中可否设堂教书育乡邻?高见?”让丐兄捎回去交与常乐,看他有何想法。

常乐看了尹老爷的回信,知道他原谅了自己,是有意让他回去在村里的庙中设个学堂请他教村里的孩子读书,心想,这样也很不错。于是提笔回应道:“乡情拳拳,棠城能容落魄秀才献薄艺,妙哉!”写完,又烦丐兄送了过去。尹老爷看了常乐的对联,说声:“罢了!”让丐兄去告诉常乐,让他尽快回来。

常乐又成了尹老爷设在村里学堂的先生,吃住都在庙里,一切供需都由尹老爷出资。学堂开课后,共有九个孩子来求学,常乐教书教得十分尽心。过了几天,经常乐提议,尹老爷让腿有小疾的丐兄当了学堂的伙夫,帮助常乐做饭。尹老爷还把庙前的一块地买了下来,分给学堂,让丐兄种些菜供学堂食用。好心的丐兄,终于结束了食不果腹的乞丐生涯。从此,常乐一边教书,一边自修功课,因为他原来已是秀才出身,一年后,在尹老爷的鼓励和支助下,他到省城参加了乡试,还考中了举人。

常乐中举这年,在尹老爷的帮助下,还把村里尹家本门家族一个名叫菊花的十八岁漂亮姑娘嫁给了他。常乐婚后继续在学堂教书授徒,随着他中举后名声远扬,来学堂求学的青年越来越多,尹老爷又资助了他一些银子,又盖了几间房子,把学堂扩大了一些,起了个好名字,成了“常乐书院”。

婚后第二年,常乐妻子生了双胞胎,儿女双全,常乐欢喜不已。每当别人把常乐“举人老爷”“举人老爷”地叫着时,妻子心想,丈夫都是举人了,为啥不赴京应试中个进士呢?若能那样,岂不更好,就劝常乐哪年上京去,考个进士也做个官吧。常乐说:“没必要了,考个举人都不容易,上京考进士,更是万里挑一。再说,如今的官场,污秽处处,咱不蹚那浑水。再说,我从一个穷书生,到教书先生,再到成了开了书院的举人老爷,混得也算不错了,如今,妻儿天天相伴在堂,朝晚家有琅琅书声,我已知足了。”

常乐为了警示自己要知足常乐,便撰写了一幅字挂在书房内。那条幅写道:“知足常乐应知足,福到极时祸从来。”

后来,他的学生把“知足常乐”一句话当作座右铭,传之后世。知足常乐就传到了今天,千百年来,警示了不知多少不安分的人。

龙舟宴

朱元璋出生于安徽濠州钟离一家朱姓贫农家庭。因为他生于八月初八,故而幼名朱重八。朱元璋出身贫苦,从小饱受元朝贪官污吏的敲诈勒索,他的父母及长兄就是死于残酷的剥削和瘟疫中,自己被迫从小出家当和尚。所以,在他参加起义队伍后就发誓:一旦自己当上皇帝,先杀尽天下贪官。

后来,朱元璋登上皇位,果然不食言,对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的官员,不论职位高低,格杀勿论。一时间几万贪官人头落地。后来,朱元璋为了狠狠打击那些贪官,又创造了断指、断手、削膝盖和 “剥皮楦草”等酷刑法,把那些贪官拉到每个府、州、县都设有的“皮场庙”剥皮,然后在皮囊内填充稻草和石灰,将其置于后任官员的桌案旁边,作为警示。朱元璋治了贪官接着治权臣。不管你职位多高、功劳多大,只要作奸犯科,一律惩处。前后共杀数万人。最后太师韩国公李善长也受牵连全家被杀。

对于朱元璋的重典治国之策,皇太子朱标和一部分大臣怕树敌太多,极力反对。但是,朱元璋仍旧坚持自己的主张,认为谁对国家有危害,就要排除万难,寻找机会除去他们。

由于朱元璋这一阵子操劳国事,冷落了后宫的妃子们。妃子们都想找个机会亲近皇上。一天,宁妃郭氏给朱元璋送来参汤,并邀请朱元璋去她宫里下棋,朱元璋一口答应了。

这天晚上,朱元璋就歇宿在郭宁妃宫里。夜里,朱元璋做了个梦,他梦见南边突然烧起了一片大火,那火势好大,并且刮起了大风,火借风势,很快就烧到了皇宫,当时他正在处理公文,那火就像是被人用扇子扇着似的,很快烧到了大殿,他发现大火烧起了大殿,急忙呼叫救命,可是,叫了半会儿也没有人来救他,他只好一把撕下桌案上的台布,往头上一裹就往殿门外跑。刚跑出殿门,只见从空中跳过来几个人,他也没看清是几个人,好像有七八个,那些人相貌凶狠,将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人手中举着个葫芦,对着他把葫芦一摆,葫芦里就喷出来一股火苗,接着,火苗就变成了一个大火圈,把他罩在了中间,任凭他怎么奔跑,都挣脱不了火圈的焚烧,朱元璋绝望地大叫一声,惊醒了过来。这时天已经麻麻亮了。

朱元璋睡意全无,就把梦中的情景向郭宁妃说了,郭宁妃说:“哟!皇上,这可不像吉祥的梦啊。我爹郭山甫既会相面又会占卜,何不找他来给皇上算算有什么凶兆没有。”朱元璋同意了。

郭山甫很快被请进皇宫,他听了朱元璋复述的梦境,说:“皇上,辰时梦到火烧皇宫,而且有大火攻击陛下,辰乃一天之首,乃十二时辰之主宰者,也就代表着您,这是有人要危害皇上的江山呀。”

朱元璋听郭山甫这样说,吃惊地说:“真有这事?”郭山甫掐指算了一会儿说:“皇上,您说梦中有一伙人从空中跳过来,围攻你,依照臣的推算,这几个人可能是你的对手。我认为,皇上您生于戊辰年八月初八日丁未时,那民间一定还有一些也生于戊辰年八月初八日丁未时的人。这些人,肯定是梦中围攻您的人,他们跟你一样福大命大,不甘心臣服于您,也许,这些人正在某个地方准备着、筹划着,就要夺您的江山。只是皇上您乃大圣之人,有超人的特异功能,所以,在神灵的昭示下,您已经梦到这种潜伏的危险了。往后,如何解除这种危险,就看皇上的了,臣不便参与。”

朱元璋听郭山甫这样一说,点头说:“郭大人言之有理。”

郭山甫走后,朱元璋第一反应就是要设法把天下跟他同一生辰的人找到,把这些危险人物全部除掉。但是,如何去“除掉”呢?朱元璋想了半天也没想好。

这时,贴身太监王云给朱元璋送来了一小碗参汤,碗中还漂浮着两枚红枣,他用汤匙慢慢喝着,两只枣子在汤匙的碰撞下在碗中一荡一荡的,有了!朱元璋顿时灵光一闪,有了好主意:何不悄悄准备两艘大龙船,在船上设“龙舟宴”,其中一艘龙船船底设好机关,到朕生日的时候,找到这些人,请他们泛舟莫愁湖,见机沉没龙船,将他们巧妙地除去,以绝后患!朱元璋觉得这主意很好。于是,命令太监王云秘密地制作龙船。

不久,朱元璋的生日快到了。朱元璋便下令说今年生日他要请一批重要的客人,要把全国生于戊辰年八月初八日丁未时的人都找到,召来京城,欢聚一堂,共同庆贺生日。

诏令一下,全国各地的官员到处张贴文告,并四处查找符合这样条件的人。很快,全国各地征召到了七个“老庚”。这些人被各地的官员送到京城后,朱元璋便派人把他们安排到一家大客栈里住下来,让人伺候着。其名为伺候,实是监控,让其等候皇帝的生日来临后召见。

朱元璋的生日这天,上午他先在宫中大宴群臣。下午,他将七个老庚召到位于莫愁湖的大龙船上。当时两艘龙船用绳子系在一起,并排停靠,一艘皇帝专用,一艘专为客人设置。放眼望去,这上船来的七个人,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有的人绫罗绸缎,镶金戴银,颇露富贵之相,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一看就见惯了世面;有的人竟然身穿粗布葛袍,青衣小帽,走起路来,小心翼翼,只怕得罪了旁边人。仔细打量这七个人,真是形态各异,品相相差较大。见过礼,朱元璋赐各位老庚入座后,摆上酒宴,边泛舟边饮酒。

酒过一巡,伺候在朱元璋旁边的贴身太监王云,按照计划,就示意小太监们解开了系在两艘龙船之间的绳子,并让两个识水性的护卫,进入那艘专为客人设置的龙船的船舱里待命。行动暗号是,一旦听到皇帝专用的龙船上响起三声鼓响后,护卫就立即启动客人乘坐龙船的机关,很快沉没龙船。

计划在紧张氛围中进行着。朱元璋为了转移老庚们的注意力,就与他们分别攀谈起来。

他问第一位高个子名叫王荣生的老庚,是做何营生的,日子过得如何。王荣生说:“禀报万岁爷,小民以放蜂为生,日子过得还好。”朱元璋听说是放蜂的,就问他日子过得好在哪里。王荣生说:“小民是个蜂箱主,我拥有十五个蜂箱,每个蜂箱有上万只蜜蜂,每年春、夏、秋三季,数十万只蜂为我辛勤劳作,广产蜂蜜,一箱蜂一年产三桶蜂蜜,我用蜂蜜换钱,日子能不好吗?”朱元璋说:“原来你是个蜂王。好!好!”

接下来,朱元璋又问第二个人日子过得如何。这人叫刘志贤,清清瘦瘦的,他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对朱元璋拜了三拜,回答道:“小民是个私塾先生,执教多年,在十五个地方办过私学,每次都是收十五个学生,开馆教学多年来,依赖学生的束脩过活,日子过得还可以。”

朱元璋点点头,让他落座后,又问第三个人以何为生。这人叫韩德寿,穿戴较好,脸皮也白,一脸的福相。他回答说:“小民是手艺人出身,凭着祖上的一门手艺,日子过得还好。”

这时,酒过二巡,伺候在朱元璋旁边的太监王云,见皇上跟这些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怕影响既定计划,急得是东张西望,搔头摸腮,他鼓起勇气上前附耳对朱元璋说:“皇上,别说了,该按计划行动了吧?奴才们都等您下命令呢!”

朱元璋听韩德寿有祖传手艺,正在兴趣头上,便对王云挥手说:“别打岔,快走开。”接着问道,“韩老庚,快说说,你家的祖传手艺是什么?”韩德寿说:“回禀万岁,我家是祖辈制作毛笔的。传到我这一代,我在练好手艺的同时,请人来帮忙做工,然后派人到较远的地方去销售,渐渐生意好起来,我就开了分店,后来,我在本省三四个州县先后开了十五家笔行,生意还不错,什么也不愁了。”

朱元璋点头说:“不错,你很能干。”又问下一个男的。这个人叫汪成,是个打鱼的,他说他家共有十五只船,有七个儿子,平时儿子们分别驾着这些船在海上捕鱼,日子还过得去。哦,原来这个汪成是个船老板。他又问一个胖子。这个胖子叫薛建德,他说他家开了十五个当铺,他勤恳经营,日子过得富足。

朱元璋又问下一个。这人叫蒋香儿,是个农夫,他说他家有十五亩田地,他与三个儿子一年四季辛苦地耕作,一家人的日子还可以。朱元璋又问第六个人。这人叫刘季度,有点驼背,是个木匠。老汉说他带了十三个徒弟,加上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共是十五个。他家原有十二间房子,为了徒弟方便跟自己一起去外面揽活做事,就让徒弟住在自己家里,后来徒弟们成家了,为了和媳妇们住起来方便,他就带上徒弟们续修房子,巧了,如今他家共有十五间房子,其中有两间是两层的,上一层由他和老伴居住。

最后一个是老太太,她叫王吴氏,她说她家是猎户,有六个儿子,平时儿子们上山打猎,她就与老伴在家哄着孙子和孙女,她的孙子、孙女共有十五个,人丁兴旺,儿孙满堂,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她感到心里很踏实很幸福。她认为人生一世,不就图个自由自在,安安乐乐吗?不知不觉,酒过四巡了,朱元璋旁边的太监王云见皇上还没下令沉船,又上前催促说:“皇上,酒过四巡了,别跟他们废话了,快下令吧。”

朱元璋说:“慢着!”因为他听了大家的汇报,见他们行业不同,职业也不一样,但为啥每个人的身份下都有‘十五’这个数字呢?正疑惑着呢,便支开王云,向大伙儿说:“各位老庚,你们的职业身份不同,但为啥每个人的名下都有‘十五’这个数字呢?”

“这个……这个,就是命吧……”蜂箱主王荣生抢着说。

教书先生刘志贤早已发现今天气氛不对,便趁机献言说:“皇上!所谓世间万物,都有生息定律和天命根由,我等小民,虽然有幸与万岁爷同一生辰,但同庚不同命,你贵为皇帝,拥有十五个行省,统领天下黎民百姓,对十五个省域的百姓发号施令;而我等小民,也生在戊辰年八月初八日,天命不可违,老天也给我们安排了‘十五个’自由支配的对象让我们拥有十五份家当,使各命相安,让天下永远安宁泰平,使我主大明江山万世永固啊。容小民斗胆攀个辈分,其实,我等这些老庚,就像是皇上的兄弟姐妹一样,早晚心里想的都是天下太平哟!”

“好!说得好!!”朱元璋高兴地鼓起掌来。他想,看来同庚不同命的道理是真的。人生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位置。这些人不是抢我江山的人。原来,是一场误会。险哉!我原来打算用龙舟宴沉船除掉这些老庚的想法,真的错了。幸亏刚才多与他们攀谈了一会儿,这个计划我没有草草启动!不然,岂不枉杀了良民,留下一个话柄。看来梦中之事不可当真。于是命令随从取消原定计划,命太监王云传令下去,再上三道菜肴三坛美酒,开怀畅饮。

第二天,朱元璋就令太子朱标把这些人带到后花园好好逛了一番,然后把他们打发走了。这些人走时,他令太子赏赐给每个老庚十五两银子,作为他们回乡的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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