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跟了宁瓷逾千年之久,按道理说应该对后者的脸产生抵抗力。
可每当宁瓷一勾唇,它便又会被这笑迷七晕八素。
原因无他,宁瓷笑起来太有迷惑性了。
若是说他不笑的时候,宛如画中仙一样清冷,美则美矣,却无半点人气,虽是好看却又淡漠至极。
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生动了起来,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就好像是彩蝶在扇动翅膀,一双凤眸微微弯起,里面盛满了天河碎星,仿佛要人溺死在里面。
若是给定力不够的人看了去,恐怕早就找不到北了。
偏偏他本人还不自知。
就好比现在,宁瓷单手执着酒杯,一脸疑惑的盯着眼前变回原形的白狐,“小尾,可是有哪里不适?”
“仙君大人我没事,就是有点晕……”
小尾蔫嗒嗒的抖了抖耳朵,有气无力的回道。
宁瓷见它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仍有些不放心,眉头微拧,“若是真的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见他如此,小尾歪了歪头,还是听话的迈着步子一步三回头的回屋了。
虽然它也很想跟仙君大人待在一起,但是大人的笑杀伤力太大,若是顶不住,又该让大人看笑话了。
待小尾彻底离开视线后,宁瓷这才将目光收回来。
他垂眸看向杯中的梅花酿,也没有急着喝,而是伸出食指沿着杯沿虚虚的画着圈。
原本杯中静止不动的佳酿竟随着他的动作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不过几息,杯口上方便凝出一面水镜。
与此同时,宁瓷也停下手指,抬眸盯着水镜上的人。
那是一个极为冒貌美的红衣女子,眼波流转间似有万般风情,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若是换了一般人在这儿,恐怕一眼就能被勾了魂,然而直面她的宁瓷眼中却是并无半分痴迷之情,反倒是又重新把玩起手中的酒杯。
把玩了一会,他仰头将酒杯中的梅花酿一饮而尽,而后起身缓步走到院墙处。
这座小院的院墙不算高,外面那株白玉兰的枝条都已伸进院内,层层叠叠的花叶在地上笼出一片阴影。
宁瓷站在那里,伸手摘下最近的一朵放到手心中,淡淡的香味传来,惹得他忍不住勾唇一笑。
这个世界的变数倒是好本事,不仅壳子里面换了个魂魄,就连模样也变了个彻底。
宁瓷眼帘微阖,手一偏,那朵白玉兰花便悠悠飘落到地上,透着些许颓败之意,就好比现在的他。
伐宁之战中,他以身祭天,拼尽一身修为将那群人拉去做了陪葬,本以为此番过后定是魂飞魄散,却意外被人救起。
不过当时他伤的太重,肉身已经湮灭,元神也破碎不全,几乎是回天乏术。
也不知那人使了什么法子,把他的命脉保下,在灵池修养了百年才勉强有了意识。
等他的灵魄恢复的七七八八后,救他的人又不知在哪里寻来了四海八荒中极为罕见的冰灵雪藕,给他重做了肉身。
不过他的元神在那次战后被撕裂的零零碎碎的,散落到三千小世界中,只能靠他自己一点一点找回来。
经过无数次的寻觅之后,他宁瓷发现了个较为便捷的法子。
每个小世界都有一些身负大气运的人,他们按照天道安排,一路披荆斩棘,经过无数次的磨难,最后走向巅峰。
然而这世间万物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变化着,就连这些大气运的人也不例外,总会出现那几个变数。
天道为了维护小世界的秩序,断不能放任这些变数肆意破坏它的安排,于是便分出一部分意识来对付他们。
但若是这些变数未被天道抹杀掉,那么他们会反噬那丝意识来壮大自己。
宁瓷利用变数跟天道之间的关系,在这场对弈里钻了空子。
若是他能抹去那些变数,那么天道分出来的那丝意识便会归他所有,而那些意识恰巧可以修补他那破碎的元神。
而现如今他所处这个小世界中的变数是一个占了蔷薇身体的异界之魂。
蔷薇跟白兰在原定的命定轨迹中应该是互相帮扶,在五十年后的妖族浩劫中二人共同力挽狂澜,保住花灵族一脉,并将其壮大。
然而自从那个变数到来之后,便不断蚕食周围人的气运,不仅跟白兰决裂,还违反妖族规定干涉凡间之事,参与皇家的恩怨。
在与蔷薇决裂之后,白兰怀疑前者心性大变是因为被夺舍,但奈何那个变数伪装的太完美,她找不到一点破绽,无奈也只能打消念头。
但念在多年的情分,白兰仍会时不时的帮衬她一番。
然而当妖族的浩劫来临之际,白兰为了花灵族的存亡应顾不暇,分身乏术,无奈之下找到那个变数,希望她可以帮忙。
当她赶到上京,说了缘由之后,没成想那个变数不仅没有答应帮忙,反倒是将她囚禁起来。
白兰的修为不算高,面对的又是千万气运集于一身的变数,自然是反抗不得,被关在了地窖里面。
更过分的是那个变数日日派人取她的心头血,用来给她的相好们续命。
就这样,白兰半生都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面度过,死后妖丹也被变数拿去做了驻颜丹。
与此同时,花灵族也在那场浩劫中彻底覆灭。
而那个变数也是逍遥自在的与她的相好们生活在一起。
多么美好又讽刺的结局啊。
宁瓷抬手拍落肩头落下的花瓣,意味不明的看着眼前开的正盛的白玉兰。
“看够了就出来吧。”
他微微皱了皱眉,冲着树上开口说道。
话落,院墙上的玉兰花枝便抖了抖,周围顿时刮起一阵小小的旋风,吹的树下人衣角翻飞。
几息之后,一位白衣女子便出现在宁瓷面前,神色中带着些许慌张。
见状,宁瓷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白兰也是这类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