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微亮,一切都还是那么自然,平静无声。
薄雾遮掩了禺山的秀丽风光,只能隐约看到一抹青色,没有其他的风光,显得有些迷茫。这是难得一次的清晨大雾,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用担心!只有飞禽走兽可以不受影响找到正确的方向。
雄鹰置身其中,敏锐的目光盯着地面的一切,看谁成为它的第一个猎物。
清风微扶,那茫茫薄雾渐渐地被吹散,一切都恢复原来的样子。
南方的长城不同于北方,北方长城绕山连绵不断,而南方长城如同一座城池那样一般。
而且古籍中记载南长城并非西秦筑建,在西秦灭亡后为了巩固国土完整后人所建,历朝历代将近一半的中原地区划进长城的区域内,就是为了自己的疆域辽阔。
长城,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建筑,而且是一个人的精神灵魂。持剑锋,筑长城;心永恒,战无胜!
纳梁那边自然是不好过,傅家四杰提前返回郢都,那老头同样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纳梁军中除了呼延博率领的麾下,还有傅昌文军师,他们今日要迎接秦蜀使臣,所以很早就等候了!
不过接下来的消息让呼延博和傅昌文并不好过,欧阳焱、胡兆斐以及近百士兵都不知所踪。
百里铭恩早就准备好了,接下来面临的是纳梁的言语挑衅,但这些百里铭宇都对百里铭恩嘱咐了,百里铭恩也是很用心的准备好了一切。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蜀易宗准备了三箱金银珠宝以及黄金玉石作为“礼物”送给纳梁,而且让钟襄陪同他一起前往纳梁军营,实说就是保护这个未来的驸马,这一次他们只有九人。
蜀易宗出城送他们,百里铭恩也是很安心的上路,没有回头。
纳梁军中已经乱成了一团,不用说,欧阳焱和胡兆斐肯定带病去劫杀使臣,这必然会影响两国的邦交。不过好在已经派吕奉先去阻止了,只祈祷不要发生什么才好,否则纳梁古国的名誉将要一落千丈,到时候才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劫杀使臣可并非小事,欧阳焱和胡兆斐已经破了军规,据纳梁先祖订的国法,他们二人是要被斩首的。
“二少主,马上到纳梁,您准备一下!”钟襄驾着马来到马车旁,提醒道。
百里铭恩轻轻地回应一声,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走得非常顺利,虽然时不时传来长鹰呼叫。百里铭恩向外探头张望,他隐隐有些后悔,毕竟自己只会写纸上谈兵,出使这件事并不简单。但是他已经答应了,岂能有后退的理由?
不过他们的行程没有那么顺利,不远处有一小队人马,手持长枪。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是纳梁的军队。
钟襄暗暗握紧银狼白狮锤,紧盯着来人,他很快的认出了一行人,欧阳焱和胡兆斐。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这里意欲何为,但是事情肯定每一u他们想想像的那么简单。
百里铭恩见马车停了,拉开车帘望去,不过并没有多少意外,反而冷笑。他看了一眼钟襄,坐会了车里。
“两位将军,为何在这里迎接?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另有什么计划?不知道你们的将军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钟襄大声问道。
胡兆斐看了一眼钟襄,心中怒火腾起,前几日他和京榕都败在他的手上,心中自然也不会好受。
“呵,你们不用拿呼延将军压我们。在这里,他们过来也要很长时间,但我认为他们过来会看到几具冰冷的人。”欧阳焱道。
钟襄抽出银狼白狮锤,“怎么?两位将军换兵器了?不知道称不称手?如果不行的话,就带我们到军中一叙,如何?”
“那,要不试试?”胡兆斐怨恨道。
“来啊,谁怕谁啊……”
钟襄说完刚想拍马出战,就被百里铭恩制止住了。
“两位是不清楚中原的规矩吗?在这里打起来,就不怕你们纳梁遭到整个中原的唾弃吗?”百里铭恩平静道。
欧阳焱冷笑道:“在这里杀了你,谁会知道?”
“是啊,我们死了!你们应该会说是一些悍匪做的,是看中了后面这几箱金银珠宝,可谁都知道。秦蜀今年扫荡悍匪,境内境外几无悍匪。这点中原所有国都知道,你们纳梁不会不知道吧?”
百里铭恩的每一句话都让二人感到寒颤。的确,经过三位皇帝的励精图治,秦蜀境内的悍匪不是被剿灭就是自己投降归顺……这件事在十几年前就传遍了中原,没有人不知道。
欧阳焱和胡兆斐面面相觑,他们彼此看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动手,吕奉先也拿着虎符及时赶到。好在他们没有动手,只给他们安了一个不听命令的罪,依照军法处置打了一百大板。
百里铭恩也命人将所有的赠礼都送了回去,纳梁这样对待,他们自然不会给他们什么好东西了。不过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吕奉先和百里铭恩打成了协议,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也不会用这件事情来威胁纳梁。
钟襄虽然不知道百里铭恩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也没有问。
很快,百里铭恩一行人来到了纳梁军中。他在马车上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但是却回忆不起来。
本来派一个副将来迎接就可以,但是经过欧阳焱二人这么一闹腾,呼延博亲自在军营前迎接。
百里铭恩也是自来熟,他并没有犹豫,在呼延博的招呼下他走进大帐。毕竟呼延博是百里铭宇的师弟,百里铭恩自然很客气,没有给任何的难堪。
众人都坐了下来,百里铭恩作为使臣,一直在大帐外侯着。
大帐中气氛很是压抑,呼延博更是愤怒的盯着欧阳焱和胡兆斐二人,埋怨他二人的所做所为。心棠公主则是不动声色的坐在主位上背对着所有人,像是个局外人,好像与她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心棠公主的玉手忽然一抬,呼延赞知道什么意思。
“百里公子,可以了!”呼延赞走出大帐,客气地道。
百里铭恩点了点头,刚想进去但是被呼延赞拦住。
“对不起,只能百里公子一个人进去。这位将军只能在外侯着。”呼延赞道。
“凭什么?我……”钟襄不满道。
“钟大哥,别吵。我自己一个人进去就行,咱们是使臣,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百里铭恩劝解道。
“是,公子进去小心应对!”钟襄道。
“放心吧!”
在呼延赞的带领下,百里铭恩不紧不慢的走进大帐。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在这个青年的身上,内心可是有些不满。秦蜀到底怎么想的,让一个没经验的小子来谈判,这算是什么诚意?难道是看不起他们纳梁吗?
在所有的注视下,百里铭恩走到了中央。
“秦蜀使臣见过公主殿下!”
百里铭恩并没有跪下,这里是纳梁地方,非秦蜀之地。就算是秦蜀之地他也不会跪,男儿膝盖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就算是秦蜀陛下他也只是单膝下跪而已。
没应,百里铭恩看着那个背影的确很熟悉,但是在哪里见过,他真的有些想不起来了!
“秦蜀使臣见过公主殿下!”
百里铭恩看了一眼那个背影,还是没有应。但是百里铭恩并没有生气。
“秦蜀使臣百里铭恩见过公主殿下!”百里铭恩压低声音道。
心棠公主听了,还是没有转过身,她故意压着声音道:“哦!秦蜀就让你这个只会吟诗作画的人来吗?”
百里铭恩暗暗的有些吃惊,自己明明第一次见这个公主,为什么她这么了解他?知道自己喜欢吟诗作画。
“怎么?要不要来点酒?我听说你喜欢喝酒?”心棠公主不紧不慢道。
百里铭恩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也没有抬头。这个声音很耳熟,他确定,这个人前几天应该是才见过的。
“你不是喜欢喝酒吗?”心棠公主的手一挥,沉声,“来人,赐酒!”
百里铭恩接过小盂,本来以为是用酒壶斟酒,却没想到那士兵拿着葫芦为他斟酒。百里铭恩有些差异,尽管如此,他依旧豪放一饮而尽。
杯酒下肚,是米酒,这是他最喜爱的米酒。这是巧合吗?他敢断定,这个人和他一定很熟,而且非常了解他,不然拿出的绝不可能是米酒。
呼延博看着百里铭恩,他隐约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很像他以前的一位故人。不过那只是他的猜测罢了,或许只不过是长得一样罢了,其他并没有什么一样。
傅昌文瞥了眼心棠公主,站了出来,“百里公子,不知你们秦蜀对这次谈判是什么态度?”
百里铭恩轻轻一笑,“纳梁属上三国,秦蜀敢持有什么态度?这位先生面相不凡,一身正气,在下大胆猜测,应是名传中原的第一军师傅昌文傅老师吧?”
傅昌文听闻此言,心里甚是高兴,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面色依旧严肃,“我傅昌文岂敢称第一,在所有著名军师前,我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傅昌文还未说完,呼延博道:“不知百里公子今年二十有几?”
“在下今年十之有八。”百里铭恩道。
不仅呼延博皱眉头,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眉。十之有八,这么小,为何能担当此次出使谈判重任?秦蜀就这么看不起他们吗?
百里铭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百里铭宇在之前对他说若是他们问起年龄,就说二十有八。
“秦蜀让你一个未过二十之人前来,所为何意?难道看不起我纳梁吗?今日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说法。”傅昌文斥道。
果然没错,这傅昌文真如百里铭宇所说的一样,就是个老狐狸,果真不好对付。百里铭恩知道这时气场绝对不能输,否则日后若传出去有损秦蜀形象。
“为何不能?古今中外谁规定未至二十不可出使?若我坏了这个规矩,自会给纳梁一个说法。”百里铭恩不依不饶,“纳梁派人刺杀使者,所谓何意?我希望你们可以给我一个交代,在下可不敢担保这件事会不会传出去。”
傅昌文有些恼怒,百里铭恩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没想到言辞之间竟如此的犀利,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不像一般官员。还真是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一个十之有八的年轻少年做到的吗?
呼延博心中也是暗暗的赞叹百里铭恩的胆识,这不禁让他想到了一个人,胆识他不敢确定百里铭恩和他想的人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只能简单的进行猜测。从百里铭恩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种霸气,别人没有具备的霸气,秦蜀之地还真是人杰地灵,才俊广秀啊!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儿。”傅昌文嘲讽道。
百里铭恩不甘示弱,平静道:“好一个是非不分的军师。”
“你……”傅昌文羞恼,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
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这种年龄就能应对的如此自如,这个小孩还真是不简单,若是让他成长下去,日后必定是个难缠的对手。但自古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还真的不敢下手,否则整个纳梁都毁在了他的手上,他就成为了千古罪人!
“不知汝国国君有何要求?”
为了缓解如此尴尬又紧张的气氛,呼延博出来圆场。
“陛下的要求你们一定办得到。退兵,永不侵犯秦蜀,两国可以进行友好的邦交!”百里铭恩很认真地说道,并没有以战胜国的姿态高高在上。
傅昌文以及所有人满脸疑惑,秦蜀的要求就这么简单?他们都害怕这其中必有诈。
古往今来,那个失败者不是割地,就是赔款,满脸哭丧。这一次还是第一回,也是头一回见。就算是放在盛唐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情形,这怎么不让人生疑?
其实在百里铭恩来之前,对他说为了让纳梁的实力受损,让纳梁出千套铁骑甲作为赔偿。
“就这么简单?”呼延博不禁开口问道。
百里铭恩点了点头,没有做任何的回答,以沉默应万变,这是百里铭宇教给他的。
傅昌文看了看在座的诸位将领,他们的反应如出一辙,都是不敢相信百里铭恩说得话,私下不断地商讨着。但是看百里铭恩的样子,他们感觉这不像是一场阴谋。他们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百里铭恩身上的那一股正气,让人无可非议。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有的人依旧非常严肃的听着百里铭恩的每一句话,希望可以从他的言辞之中挑出一些瑕疵。
但百里铭恩的一字一句都没有任何的破绽,对于蜀易宗的话他是只字未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百里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说话爽快直接。果真有英雄豪杰之范。”心棠公主依旧压低着声音,不紧不慢地说道。
呼延博看着众人。的确,百里铭恩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在年轻一辈里他称得上是一枝独秀,无人能及;但与处事多的人相比,他的骨子缺了一股狠辣得劲,太过优柔寡断。无法担当大任。他们都很清楚如今中原的局势,现在兵戎相见的确不好。
“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中原现在的局势,所以何去何从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陛下让我提醒各位一句,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而坏了大局!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明事理的人,多说无益!”百里铭恩平静地道。
所有人都冷吸了一口气,他们都记得这个故事,但都不敢想起。这个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但经历过那件事的人都不想回忆起,毕竟触目惊心。
“决不能让他们死灰复燃!”
“他们是恶魔……是魔鬼……”
“他们比恶魔还残忍……”
一些年龄大的将领开口道,但是没有一句好话。所有年轻的将领都不知道,但从他们的口中就可以想象的出来,这件事不一般。能让这么多人记得甚至恐惧的事情,一定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听起来应该很大。
“现在只有各国合纵起来,”百里铭恩瞥了一眼所有人,“团结在一起才可能保卫住中原!纳梁乃上三国,若是首先出来,必定可以影响到其他的国家。如今南越和丰齐大战,必须对他们进行阻止,来保存实力。”
“你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要怎样个合纵之法?”傅昌文疑惑的问道。
百里铭恩呵呵微笑着,意味深长道:“这种事情傅大军师还用问我一个凡夫俗子?”
百里铭恩将“大军师”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反观傅昌文,一脸狐疑的看着百里铭恩,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帐外的钟襄见百里铭恩许久没有出来,甚是着急,不过里面听他们的谈话,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摩擦。虽然担心,但是他们本就为使臣,所以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百里铭恩也是很轻松的和他们谈了起来,没有人在考虑百里铭恩的年龄。呼延博对百里铭恩也是给予了肯定,这个孩子真的不一样。
百里铭恩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场谈判看似简单,实则不然!百里铭恩不敢正视他们的眼神,这些武将果然是一个个不凡,身上的戾气也是极为重。不过他做好的准备也是很多,百里铭恩自然不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