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昊问玄朴:“何为修行?”
玄朴答:“为证大道。”
轩辕昊问:“何为大道?”
玄朴思索了一会,指了指天,道:“天就是道,所谓的大道,就是一条通天的路。”
轩辕昊抬头,看着天,风淡云轻,偶有飞鸟掠过,“为什么我只看到天,没有看到路?”
玄朴叹息道:“我何尝不是?大道玄妙,修行者不知凡几,能看到那条路的人,不过寥寥。”
轩辕昊疑惑道:“既然很难成功,为什么人还要修行?”
“为长生!”玄朴的独眼满是憧憬,“证大道,求长生,人世间光阴太短,唯长生才能不负修行宏愿。”
“长生?人可以不死的吗?”
“人长寿者不过百岁,终究是要魂归幽冥的。但修行者,可破凡寿的界壁,只要不断提升修为,就能一直活下去,直到等来天罚。”
“天罚?天师,什么是天罚?”
“天罚,亦称天劫。是修行大成者看见大道前最后的劫难,渡劫成功,便能飞升天界,长生不死。”
轩辕昊心中憧憬,但又低头难过起来,“真好。”
玄朴看见轩辕昊难过,心中无奈,安慰道:“自鸿蒙道祖立道统至今,已十万年之久,修行大成者不过百人,记载在案的渡劫成功者只有两万年前的东华道祖。修行之难,可见一斑。”
轩辕昊挠挠头苦笑道:“我知道天师是在安慰我,我根骨差,能不能修行都难说,怎敢奢求什么天道。只盼能和天师一样,习得几样神通,能够去降妖除魔。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天道。”
玄朴心有触动,却还是道了句:“痴话!天道岂是这般简单。”
轩辕昊摇摇头,低声道:“我自小生活在小山村,生活饥馑,但村民和睦,村长又待我极好。若不是那鬼脸煞灵作恶,就这样一辈子生活在那里也是幸福的。只是,天师推断村长是修行中人,那必然是有神通的,但他为何不救一救自己朝夕相处的村民们?就是因为可能会损伤修为吗?我不懂,天师你就不怕吗?那你为何要千里追杀煞灵?”
“天师院的职责就是如此。说来惭愧,我曾经也是个苦求天道的修士,只是资质所限,困于初境四层三十年不能突破。受天师院招揽,便做了这个活计,心中也存着在与邪灵相斗中寻找突破之机的念头。而天师院,大都是这样的修士,资质优越的修士是不屑进天师院的。”玄朴坦言道。
“修习神通为什么就不能去降妖除魔呢?”轩辕昊疑惑不已。
这个问题,玄朴回答不了,只是觉得这轩辕昊心性纯良,若是有一点灵根,玄朴都愿倾囊相授,衣钵相传。可惜,轩辕昊没有灵根,强行修灵,只能害了他。
“到了凉州,我去求玄忌师兄收纳你。灵修一路不通,你便走体修一路,虽然成就有限,但也不负你拳拳之心。只要你吃得下苦,一定能成为一名伏魔天师的。”玄朴道。
轩辕昊闻言十分感动,叩首以拜,“天师待我如此,轩辕昊无以为报。轩辕昊什么苦都能吃得,死也不怕。”
玄朴将轩辕昊扶起,道:“你是个好孩子。但太过感情用事,须知大道无情。你既然决心修行,就必须敬畏天道。”
轩辕昊虽然面露恭谨,但心中对那种见死不救只求长生的天道不甚赞同,天道太远,脑海中轩辕台村的惨剧却就在眼前。轩辕昊只希望习得神通,有能力降妖除魔,避免村人的惨剧在自己眼前重演。
“是!天师能给我细细说说修行的事吗?”轩辕昊求问道。
“自无不可!”玄朴盘坐在地,语气温和地说道:“此事还要从鸿蒙道祖说起。十万年前,世上并无修士。人间大地,处处妖兽横行,邪灵作祟,人族生存艰难,只能垒石为墙,结群以居,以御妖邪。然后募悍勇力士护卫家园,苟延残喘,艰难延续人族血脉。直到鸿蒙道祖的出现,他本是一名文士,并无悍勇体魄,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见人族命运多舛,决心寻求解决之道,于是把目光投向被人族敬若神明的天,观天悟道。二十年后,道祖悟道有成,开始显现神通,重塑人间秩序,扫除妖邪。人族的生存境地为之改观。一百年后,道祖立下道统,广收门徒,著《天道论》以为根本,无数人族修士开始了修行天道之路。这便是天道的缘起。”
“后来呢?”
“后来,天地为之一肃。道祖破凡寿界壁,长寿不衰,于五百岁时引金光下凡,天现大道,道祖飞升天界,成为凡人登仙第一人。此种神迹证明道祖的大道可成,修行之风大盛。人人皆要修行,人人皆望证道。但自鸿蒙道祖已降,东华道祖之前,并无人能重现此神迹,修道之人信心受挫,甚至有人坠入魔道,万劫不复。直到东华道祖现世,完善了《天道论》,著下《天演论》,为天下修士指点了迷津。”
“天师刚刚说过,东华道祖是第二个飞升的修士。”
“是的。鸿蒙道祖的《天道论》的引论中说道,天道轮回,不以星移,不已日变,自有秩序,凡人修行,因损天道,修至大成,必引天罚,故曰心诚心坚者可为,欲念深重者不为,前道可证,后道皆损,是为轮回。这个意思是,修习天道是破了上天对人族设置的道,只有心志坚定、心诚不移的人才能修行证道,别有用心者不要修行了,否则后者只能成为前者证道的祭品。这是鸿蒙道祖的告诫,修行的人越多,可证道的人就越少。但修行之人虽然读懂了,却还是趋之如鹜。”
“这是贪念吗?”
“或许吧。《天道论》正论中写下了修炼的诸般法门,并指出了修行者的三大境界,即初境,上境和圣境。修行者以鸿蒙道法修炼出灵海,吸纳天地灵气,不断突破灵璧,不断继续吸纳,以御天地之力,得无上神通。最后圣境大成,等待天罚,或灰飞烟灭,或证道飞升。而大多数修士,终身困于初境,不得寸进。东华道祖的《天演论》完善了《天道论》,把每个大境界分为六层小境界,计十八层,解决了修士们修行的困惑,让他们得以循序渐进的修炼。东华道祖还点出了根骨论,分流灵体二修之路。那日我所评断你和轩辕忠义之根骨便是从《天演论》中来。”
“天师,究竟什么是根骨?”
“不急,听我慢慢道来。根,乃灵根;骨,乃骨体;所谓灵根者,有五行之属,亦有雷电风隐之别,凡十数种,各有不同,但都一样易于汇聚灵海,宜修灵。所谓骨体,有凡骨和圣骨之分,凡骨便是凡人的骨体,造化有限,但有三种特殊骨体,修体极佳,曰虎豹之体,熊罴之体和轩辕忠义的龙象之体。而圣骨,相对神秘,我也不甚知晓,《天演论》未做特殊阐述,东华道祖只提了一句,圣骨亦有证大道之机。但两万年来,并未有圣骨出现,亦未有修体者登圣境。”玄朴滔滔不绝说了许多,看了看身边眉头紧锁的轩辕昊,哑然失笑:“我怎么忘了你还是个少年,说了这么多晦涩难懂的话,你明白了多少?”
轩辕昊想了想,道:“天师,你说的是十万年前鸿蒙道祖观天悟道,著《天道论》,立道统,这天下开始有了修士走上修行之路,鸿蒙道祖把修行分为三大境界,初境、上境和圣境。两万年前,东华道祖著《天演论》,完善了鸿蒙道祖的道统理论,把三大境界分成了十八层小境界,还立下了根骨论,让修行变成了修体和修灵两大分类,但修灵更容易证大道。”
玄朴惊讶地看着轩辕昊,只觉得灵慧异常,“你虽无灵根,但有颗玲珑心。我说了这么多修行之事,言语多有晦涩,你能明白这许多,实属不易。轩辕昊,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轩辕昊认真说道,“小子有两个疑问。”
“但说无妨。”
“一是,鸿蒙道祖说修行是损害天道秩序的,为何人们还要修行?破坏了天道秩序,天道不会乱吗?天师一直说修行证道,这个道,是上天之道,还是修士之道?”
“天无好恶,大道无情。天道秩序亘古流转,此损彼补,天不会乱。人族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为的是借天地之灵力,延续族群之存续。天罚,就是修行的终点,除了二祖,余者皆寂灭于天罚。你问这道是上天之道还是修士之道,能飞升功成的便是上天之道,魂归幽冥的便是修士之道。天,择之。”
“小子,不是特别明白。”轩辕昊挠挠头,苦思不得。
“这也为难你了,以后慢慢会想明白的。”
“是,天师。”
“还有一个疑问,也说出来吧。”
“哦。小子的另一个疑问是,这天道秩序,是谁创造的?”
玄朴哑然苦笑道:“我也不知,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执掌天道秩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此时,天已黑,轩辕忠义在一旁听了一会便不耐烦,吃了东西沉沉睡去。
而轩辕昊,望着天,望着满天星辰,心如潮涌,迟迟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