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歇着吧！”千夜洵甚至迫不及待地开始动手推起人来，直到将牡丹推出了浴房，这才满意。
只是一回头，对上的却是小平安一副委屈得快要哭了的表情。
“爹爹，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爹爹？”
小嘴嘟着，那模样委屈极了。
“为什么会这么怀疑？”千夜洵嘴角抽了抽，这小子真是欠收拾！居然敢怀疑起他来。
“因为娘亲要帮孩儿沐浴更衣，爹爹为什么不肯让娘亲呆在这里，非要赶娘亲出去？以前在昭华殿的时候，就是娘亲一直帮孩儿沐浴更衣的，孩儿不要别的小姐姐，就只要娘亲！”
对平安这样的小皇子来说，他喜欢谁，就爱跟谁亲近些。
昭华殿中的其他宫女们，他也并不讨厌，可是当牡丹进了昭华殿之后，他就再也不要那些其他的宫女们服侍了。
这是一种习惯，一种依赖。
“爹爹说了，爹爹可以帮你沐浴更衣。何况你好像也不小了吧，这种事情也得学着自己来，不要事事都需要别人在旁边服侍？万一有朝一日，这些平日里在你身边服侍惯了的下人们，不在你的身边，你又独自一人的话，岂不是连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有？”
他板起脸孔，一本正经地开始教训这小子。
“可是孩儿还小，孩儿就是想要娘亲帮孩儿沐浴更衣。”
说是依赖，不如更准确地说，这是一种亲近。
他以前没有娘，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娘亲，自然是要利用一切的时间，以及机会，和自己的娘亲呆在一块儿。
“男女授受不亲！你娘她是女子，你是小小男子汉，你已经不小了，你光着身子，让你娘帮你沐浴更衣，你不害臊吗？”果然，千夜洵控制不住吼了出来。
原来，他最在意的不是怕自己的女人累着，而是在意在这浴房里面，他的女人必须要面对这光着身子的小家伙。
“我……我还这么小……”平安被自己的亲爹这么一顿训斥之后，才意识到了窘迫，然后面色不自在起来。
“已经不小了呢，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侍女在旁边服侍，爹都是自己沐浴更衣的。”想当初，他可是在洞房花烛的时候，都还没有碰过别的女子半分。
“可是娘亲，又不是别的其他的女子。”平安还是不能理解。
“你羞不羞？总之从今日起，你就自个儿沐浴更衣，自个儿睡，要是你做不到的话，那以后爹就过来教你，直到教会你为止！”总之一句话，有他在，这小子就休想再霸占自己的女人。
“爹，可不可以换娘过来教孩儿……”平安头大如牛，为什么他在自己亲爹的眸光之中，看见了一抹浓浓的怒意呢。
难道他今日做错了什么事，或是说错了什么话？
可思来想去，好像并没有。
所以，这亲爹现在的反应，实在是好奇怪。
“没得商量！不然的话，以后就不带你出来玩了！”千夜洵到底是这小子的亲爹，已经完全掌握了可以控制得住这小子的方法。
“好嘛，爹爹，大不了以后我不缠着娘了，这些小事孩儿都自己学。”撅着小嘴巴，他虽然不太满意，可是他还是想常常可以从宫里跑出来玩的。
“那现在，你就自己脱衣服吧，脱衣，总会吧？”千夜洵半个身子倚靠在浴房的墙边，开始‘指导’起来。
平安动作笨拙地开始脱自己的外衫，等脱下了外衫，又开始去脱里衣。
虽然过程不太顺利，但总归他还是做到了。
“然后跨进浴桶里面，自己搓洗。”千夜洵全程只是在‘围观’而已，并没有要主动伸出手来帮忙的意思。
身为他千夜洵的后代子孙，首先必须要学会的就是自立自强。
如果连这一点最基本的，也做不到的话，那也不配当他的后代子孙。
小家伙毕竟喜欢玩水，欢欢喜喜地踏进了浴桶里，就开始在水里玩耍了起来。
千夜洵也没去催促，只是在旁边耐心地等着。
果然，没有多久，水温就降了下去，还泡在浴桶里的小平安就察觉到了身上的凉意。
“爹，我好像有点冷，要人进来加热水！”
他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亲爹，千夜洵却紧抿着唇，面色严肃。
“不加！谁叫你先前自顾着自己在玩水的，你现在是自作自受！受不了的话，就自己赶紧爬起来擦干了身子穿衣！”
现在，他又俨然已经化身成了严父。
“爹爹，你对孩儿一点儿也不好，孩儿要娘亲，孩儿只想要娘亲……”平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在宫里，他是人人都小心服侍，以及奉承讨好的小皇子，身份尊贵，无论走到哪里，那都是前拥后呼的。
往日在昭华殿中，沐浴更衣这种事，自然也是由宫女贴身服侍得妥妥的。
他喜欢在水里玩多久，宫女就要在旁边守多久，水凉了，就得加水，什么时候他玩腻了，想从浴桶里出来，就什么时候不再往里再加热水。
“爹爹，好凶！”
他甚至都忍不住控诉起来。
千夜洵的眉头紧皱，这小子真是反了天！
“闭嘴，不准哭！”
他这么一凶，那小子果然被震住，哭声哽了回去。
不过，还是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能心软。
“爹说过，你是男儿，你娘是女子，男女有别，你光着身子，你娘亲进来将你看光光，你不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吗？爹都觉得替你害臊！记住，也不能让其他别的宫女，看光你的身子，明白吗？”
平安是懂非懂，一时之间怔在了那里。
“所以现在水凉了，自己出来吧！”
要说平安最怕的人，无疑还是这位亲爹。
一来因这亲爹的身份，比他这小皇子的身份，更为尊贵显赫，二则因为是他的亲爹，这亲爹教导儿子，是天经地义不过的。
到最后，他不敢再随意哭闹，还是乖乖地自己跑了出来，然后自己取过一旁放着的换洗衣物，然后自己默默地换好。
千夜洵这才满意，“你看你自己不是做得挺好的？既然自己动手就可以解决的事，以后就自己来！”
平安垂着小脑袋，感觉这亲爹一定是假的，绝对不是亲生的。
等他们父子从浴房里出来，牡丹已经等在了外面。
“娘亲！”
看见自己的娘亲，平安立即就想到了自己亲爹的种种‘恶行’，瞬间就撒起小短腿，飞一般的速度，跑到了自己娘亲的面前，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
“咦？怎么这小脸上还有水珠，都没有擦干净？哎呀，这衣领也没有怎么扯好……”到底是亲娘，牡丹看哪里不太顺眼，就顺手帮忙儿子整理好。
平安默默地想，这是他的亲娘，绝对是真的。
“以后这种琐碎的小事，让他自己来，他可是男子汉！可是我的子嗣，是要继承大统的，这种琐碎的小事，如果也做不好的话，他还当什么继承人？”
千夜洵站在一旁，沉声提醒。
牡丹正在整理的手一顿，这人怎么了？突然这样严厉，是吃错了药吗？
明明他才是溺爱这小家伙的那一个人，怎么现在突然就转变了呢。
平安又撅起了小嘴，一双小手紧紧揪着自己娘亲的裙摆。
他好委屈！
他不是亲生的，呜呜……
“好了，平安，你自个儿玩会儿去吧。”
牡丹忍着心中的不适，在支走了小平安之后，这才终于变了脸色看向千夜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安他还只是个孩子，他都只有三岁而已。”
她的儿子，她从来都不希望是什么天子骄子，她这个当娘的，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皇图霸业，她没有想过。
“我像他三岁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经历过来的，事事自己做，亲力亲为，这是必须的一个过程，现在只是沐浴更衣这样的小事而已，如果他都做不好，将来我还能交给他什么重任？”
千夜洵眼观鼻，鼻观心，自然这一套说词也是冠冕堂皇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找机会好好和他说，好好地教导才行。你看刚才，他差点在你面前就忍不住要哭了，如果不是不敢触怒你的话，恐怕已经当着我的面哭了出来。”牡丹心疼极了。
虽然自恢复了记忆之后，她也明白，平安自打在娘胎里开始，但注定了他自从生下来之后，这身份自是不同的。
可作为亲娘，她还是希望他在这么小的时候，可以更无忧无虑一些。
不该是这个年纪需要承担的，就不给他施压更多的压力。
“我就是在好好教导他，这不，今日沐浴更衣，就是他自己做的，我一直在旁边盯着，他做得挺好的，所以以后，你也不要再帮他，他自己可以的。”
千夜洵善意地提醒道，理由还是冠冕堂皇。
“是吗？慢慢教他可以，但也不要将他逼得太紧……”牡丹无奈地叹了口气，涌在胸口更多的则是无奈，还有心疼。
儿子是她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她不心疼谁来心疼？
可慈母多败儿，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
如果她的儿子，败在了她这个慈母的手里，那她也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