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走到台中来，还没有迈出步子，光是往那里一站，盈盈一握的纤腰，就胜扬柳扶风万千风情。
一身火红的衣裙，更衬得她如火般热烈。
沈氏面色微惊，进宫之前，她们母女可没有商量过会来这么一出。
至于杜学礼，他更是不知情，他下意识地以为，这对母女在来之前，就已经精心地商量过，并且这舞应该也是提前在府里排练过的。
他是一家之主，这种主动献舞的事，如果做得好，替陛下高兴，那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到时候他的脸上也更有光。
整个尚书府，也跟着风光。
千夜洵下意识地看向半夏，这个主动献舞的女子，可是半夏的嫡姐。
有人要出风头，按理说半夏应该要出面阻止才行，毕竟她是这宫里的皇后，别人的风头，怎么可以盖过她这个皇后的风头呢。
哪怕是自己的嫡姐，那也是绝对不行的。
但是，半夏居然微笑着看向了千夜洵。
从头到尾，没有半分不高兴，以及要阻拦的意思。
千夜洵这才无所谓地应道，“那你就舞一曲吧！”
木莲得到同意，心下狂喜，现在就是她一出风头的大好时机，她可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能错过了这次的机会。
先前已经下场的乐师，又再度上场。
只见木莲走向他们，低声向他们一番耳语，大意是告诉他们需要弹奏的曲子。
沈氏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自己这个闺女可真是大胆！
不过这也是放手一搏的好时机，倘若这一舞，能博得皇上的欢喜，那么日后的好日子还用发愁么？
木莲缓缓地从案几旁走了出来，乐曲重新响起，她款款地走向了先前舞师们站立的舞台中间。
她选了一首比较狂野的乐曲，动作的幅度比较大，如果不是常年练舞的人，恐怕都很难完成里面的高难度的动作。
当然，她这样选择也有自己的私心。
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自己那个庶妹的个性，老实又怯弱。
当今的皇上，成天对着那一张脸，恐怕再绝国绝城，也已经看腻了。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点新意，或是不一样的感觉表达出来，那么绝对可以引起皇上的高度关注。
乐曲张扬又奔放，甚至还带了狂野，木莲随着这舞曲舞起来的动作，更是充满了野性。
这一刹那，她一改女子的温婉，大胆又热烈。
一如她这一身火红的新衣，处处张扬，也处处高调。
舞步更是大胆，她拿出了毕生所学，竭力想要做到最好。
半夏就知道这个嫡姐，一向是求胜心切，既然能够想得出来以献舞的方式，来出尽风头，那么就应该会在舞曲和舞步上面做足工夫。
果然，不如她所料。
先前上来的舞师，那跳的舞，可都是中规中矩的。
哪里像现在，奔放又狂野。
杜学礼的嘴角抽了抽，这跳的是什么东西？他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丢脸，真是丢脸！
哪家正经的闺女，会跳这种不三不四的舞？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女人，嫌她没有教养好闺女。
至于沈氏，她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闺女大胆到了这个地步。
这一舞，的确是要舞出与众不同，才能博皇上一笑。
但是，也没有必要表现得这么狂野。
她暗暗担心，别风头没有抢到，反而丢了脸面，这可就得不偿失。
可台上的木莲，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亲人流露出来的担忧的神色，忘我地沉浸在乐曲里面，沉浸在这一段独舞之中。
这是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出府在外面逛街，曾经在街上某个戏班子里面无意中看见别人练过一次，只一次，她便已经记住了大致的招式。
在进宫之前，她在府里就已经一个人开始排练预演。
外面的戏班子，为了博主顾的欢心，自然什么招式，什么手段和花样，都想得出来的。
当时她也觉得这舞，有些艳俗，甚至是大胆放浪。
但现在，她姑且大胆一试，放手一搏，能不能成功，也就在此一举。
张良是个正直的人，这会儿都没再敢继续去看台上。
柳儿的眼神，也很飘忽，身为女子的她，莫名感觉到了羞耻。
这样的艳舞，关起门来，如果只跳给一个人看，跳给自己心爱的男子看，那是闺房乐趣。
可倘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便是艳俗。
千夜洵起初的时候，还算能够镇定自若。
他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舞，没有见人跳过？
没有想到，他还真是没有见过。
他正直又不风流，皇城里的烟花柳巷，他是从来不屑踏足半步的，因此那些烟花柳巷里兴起来的舞，他自然也是没有看见过的。
至于劲园子里的那些戏班子，为了博有些有钱的老爷少爷们高兴，也会跳这种艳俗的舞，但都是关起府门来，在屋子里跳的，千夜洵自然更加不曾看见过。
再加上先前那道热切又直接的目光，千夜洵好像瞬间悟懂了这女人的心思。
杜家的女儿，长得个个都好看，这是无须质疑的。
无论是坐在他身边的皇后，还是现在台下独舞的木莲，都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木莲越来越有信心，她的眼中，也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存在，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也只剩下他。
周遭的一切，好像已经不复存在。
只剩了他和她。
她的眼里，她的心里有他。
但她感觉，他的心里应该渐渐也有了她。
因为这都是男人的劣根性，见异思迁，这是男人的通病。
何况现在高高在上的这个男人，还是一国之君，掌握着最至高无上的皇权，整个后宫里也就只有一个女人。
皇后再好看，天天看也会出现审美疲劳，也会腻的。
如果她能成为这后宫里的女人，那么她也算是飞上枝头变成了真正的凤凰……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所有人都没有出声阻止，因为当今的皇上，都没有嫌弃，以及要阻止的意思。
沈氏偷偷地幻想，闺女这是成功了的意思吗？
皇上虽然表现出太多的痴迷，但是也没有嫌弃的意思，所以她忐忑不安之余，又实在是忍不住满怀期盼。
直到乐曲终了，木莲奔放狂野的动作，也才随之停歇下来。
她的额头，已被汗水浸湿。
这一支舞，费了她不少的心力。
她等着他的赞赏，等着他的刮目相看。
如果他能直接让她留下来，留在宫里，直接将她封成他后宫里的妃子，要她成为他后宫里的女人，那么她也是愿意的。
她在等着他开口，等着他的‘判决’。
不过还没有等千夜洵开口，柳儿倒是忍不住开了口。
只见她疑惑地问向了自己的夫君，也就是张良。
“相公，难道现在皇城里现在流行的，居然是这种艳俗的舞么？我们进城的时候，妾身还觉得这一路过来，民风民俗，都是很纯朴的，百姓们也很安乐。这位小姐，既是尚书府的千金，那么应该是从小就接受过礼仪教养教导过的吧，怎么也学那些市井小民家的女儿，跳起了这种艳舞？”
柳儿一开口，就毫不客气地批判这舞是艳舞，上不得台面的。
这就相当于是直接啪啪啪地打木莲的脸，让她下不了台。
张良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媳妇，损人还能这么牙尖嘴利的呢。
他不喜欢这个叫木莲的女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邪气，准确地说，就是不招人喜欢的那一种张扬的个性。
他喜欢的，就是像她媳妇这种，朴实又本份的女子。
嫁给他，他也能有满足感和安全感。
这种女子，会相夫教子，会好好地持家，不会无故地生出一大堆的是非与事端来。
这正是他需要的。
但这个木莲，恐怕就不是什么善类。
这是他身为男人的，一种最直观的直觉。
“艳舞？这位夫人果然是从小地方来的吧，没有见过皇城的大世面吧，这不是艳舞，这就是一种眼下时兴的新舞而已，今日也就是这宫里喜庆热闹，所以才即兴跳了一曲。”
木莲哪里是那种老老实实任人评头论足的女子，别人嘲讽她，她自然要还击回去。
何况，她又不认识这个对自己有敌意的女子。
“皇上，您也来说一说，您可要为臣女做主呀，臣女这舞，绝对不是什么艳舞。”
心思一动，木莲又转向了千夜洵，再开口的时候，语声里已经带了一丝的委屈。
好像在这里，真有人欺负了她似的。
半夏哭笑不得，她这嫡姐，演技可真是太棒了！
只不过，现场这些人，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后，个个可都是人精。
她这般做作，能逃得过谁的眼呢？
连柳儿那一关，都没有过，恐怕她自己还在那里自我感觉良好，在做白日梦吧。
柳儿看不惯木莲，开口便是打压，这是无形中在为半夏出头呢。
这份心思，半夏又如何看不懂？
“放肆，木莲快退下！”这时杜学礼不得不站出来冷声呵止自己闺女。
他要是再不出面阻止，指不定这大胆的丫头，还能招惹出什么麻烦，惹出什么是非来呢。
“爹，难不成您现在也认为女儿跳的是上不得台面的艳舞？”木莲委屈得都要当场落下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