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前厅！”沈氏压下心头的怒火。
刘氏回到了自己住的那间小屋子，屋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潮湿，而且有很重的霉味。
两个小包裹，已经收拾好，被她仔细小心地藏在了一个矮柜里面。
此时翻开柜子，取出了那两包东西。
想着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她最后一次打量这间自己住过多年的屋子。
屋子小，什么陈设也没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寒酸得也不能再寒酸。
到底是自己住过多年的地方，现在就要离开，想着以后也不会再回来，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舍。
刘氏提了这两个包袱，就再往前厅赶。
前厅里，沈氏阴沉着一张脸走进去。
宫里的宫人，已经等得一脸的焦急。
“召刘氏进宫，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吗？那皇后娘娘，只召了刘氏一人，没有召臣妾和老爷么？”沈氏亲自打探。
如今因为皇后娘娘的原因，尚书府也因此出了名。
提及尚书府，宫中上下无人不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母家。
一荣俱荣，皇后娘娘如今独宠后宫，那么这尚书府，自然也是众多权贵如今巴结的对象，至于杜学礼杜大人，更是城中各位达官贵人们挤破了脑袋也想要结交的。
最近杜学礼早出晚归的，八成就和这有关系。
“不，沈夫人，您弄错了，今日是皇后娘娘差遣小奴来的，要小奴带二夫人去新家的。”
‘新家’二字落了音，沈氏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当日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皇后就曾提过要在尚书府外面另外置办新的宅院，专为刘氏一人。
当时，她以为只是皇后娘娘一时心血来潮，才随便这么么说说，也是故意要说给刘氏听，是安抚刘氏的权宜之计。
只是不曾想，这新宅院一事，居然真的已经办下来。
“等等，可她刘氏是尚书府的人，是老爷的人，这从尚书府里搬出来，怎么样也得要经过我这个当家主母的同意，经过老爷亲自点头吧。”
刘氏要走，沈氏却不想就这么放她走。
“这是皇后娘娘的口谕，难不成你们尚书府这是想要抗旨不遵吗？”
宫人一句轻飘飘的‘抗旨不遵’，这可不是小的罪名。
沈氏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如今这得罪了皇后娘娘，可是极大的罪。
杜学礼不在，沈氏更不敢再乱来。
刘氏手提着包袱，终于有机会可以离开尚书府。
先前还有几分不舍，可想想如今总算是有了盼头。
离开了尚书府，她就再不必事事受沈氏的排挤，以及欺压。
新的宅院，就在皇城里，是专门给她一人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事先没有听到一点动静呢？”沈氏算来算去，还是漏算了这一点。
她以为她可以掌控一切，想不到，百密还是一疏。
刘氏若是离开了尚书府，那日后，她若是还想欺负刘氏的话，就再没有这样的好机会。
但眼下，好像已经无力去改变。
“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夫人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直接进宫去找皇后娘娘。”宫人只是听命受了指派而来。
现在就是给沈氏这样的机会，只怕沈氏也不敢再随便进宫。
恰在这时，杜学礼从外面回府来。
他进到自家的客厅，便撞见了这样的一幕。
“老爷，您回来得正好，您快来说句公道话！这皇后娘娘是不是偏心，要赏宅子，怎么就只赏了刘氏，没有赏妾身的呢？这要赏，都一视同仁，这才公正公平。何况还有老爷，老爷那可是皇后的亲娘呢。”
沈氏见杜学礼回来，赶紧抓住了杜学礼。
这是尚书府的一家之主，或许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话，宫里的宫人听不进去。
杜学礼若非亲眼看见，也大概是有些不相信的。
半夏从尚书府已经出嫁好些年，要是她有心记着这个生母的话，早些年应该就会安排和看顾，为何非要等到现在？
主要是，这位皇后登上凤位之后，他曾带着沈氏专门请求进宫，结果却遭到了无视。
那时，他还感叹过，这嫁出去的闺女，就犹如泼出去的水，当真是不中用。
“闭嘴！这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那么就这么办吧！”
一个是亲生的生母，有生养之恩，另外一个只是当家的主母，这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所以会有区别对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老爷，您如今怎么也要偏帮着刘氏？刘氏她不能从尚书府离开，这算什么，老爷又没有和她和离，她为什么能离开？”
沈氏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消息若是传遍了皇城上下，外面的人会如何看待他们尚书府？
多养一个人，也养不了吗？
按说，沈氏的要求也不算过份，刘氏算是杜学礼的小妾，这小妾要离府，自然得通过一家之主的同意，也须经过当家主母的同意才行。
在整个皇城，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尚书府，算是开了这个先例。
“罢了，让她去吧，如果这是半夏想要的结果，那么我成全她！”杜学礼一向是为人老实又温善的。
他不像沈氏那般，事事计较，处处小心眼。
虽然离府这事，虽然办得有些不地道，打了他的脸。
可是，想起这些年，刘氏在尚书府过的日子，也的确不怎么好。
现在离开尚书府，或许还可以过几年享清福的好日子。
当初是他对不起她，是他搅乱了她的一切，如今放她离开，就算是他能为她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沈氏当然不知道，只是短瞬之间，杜学礼的心思，就已经百转千回。
“妾身在这里，多谢老爷的成全。妾身走了以后，愿老爷以后事事能够顺心如意，请老爷保重身子！”这一分开，虽说不是和离，估计也跟和离差不多。
脱离尚书府的掌控，绝对自己绝对的自由。
杜学礼面色晦暗难明，刘氏，是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一个女人。
当年，也是他的错，是他酒后失了行。
事后，又因为这样一段不堪的过去，而故意忽略刘氏的存在，任她被沈氏一再的欺压，也再没有管过。
如今分别在即，他才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浑蛋，多么对不起这个女人。
“二夫人，请走吧！新宅那边皇后娘娘已经打点好一切，直接过去就行。”宫人在尚书府已经耽搁了太久的时间。
宫人接过了刘氏手中提着的两个包袱，刘氏临走之前，也没有想过再和杜学礼，以及沈氏打招呼，直接就跟着宫人离开。
对这尚书府的人，她没有一丝的留恋。
“老爷，您瞧瞧这个贱人，连走的时候，都不跟您打声招呼，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当真是这些年白养她，还不如养一条狗呢，狗都知道看家，知道向主人示好！”
沈氏当真是没想到，刘氏如今的性情，像是大变一样。
但或许，以前的刘氏，只是在寄人篱下的时候，才装出来的软弱与老实呢。
“人都走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杜学礼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氏，觉得这妇人说话越来越放肆无礼，也越来越粗俗不堪。
沈氏听到这话，就要跳起来。
“老爷，您这是嫌弃妾身的意思吗？您是不是舍不得那刘氏离开尚书府，如果您当真是舍不得，您现在出去把她追回来，还来得及啊。”
她的眸光里，有了一丝寒凉。
她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尚书府，更是一心一意都是为了这个男人。
可到头来，却遭到这个人的嫌弃。
“不可理喻！”杜学礼只觉得这沈氏越发的无理取闹，不能再继续同其理论，因为同一个不讲理的女人，永远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他冷着脸，直接越过了沈氏，踏进府。
刘氏在这府中生活了多年，除却最开始醉酒的那一夜的荒唐之后，他没觉得这个女人的重要，也没觉得在自己心里占了什么位置。
直到刘氏要出府，要出外面的新宅里长住，不会再回尚书府，他心里这才感觉缺失了一小块，空落落的。
也不算是失落，更加不是失望。
隐约的，心情就是有些抑郁。
杜学礼已经远去，不见人影，沈氏独自在尚书府的府门口，气得心肝儿都疼。
“夫人，您就别生气了，那刘氏走了也好，走了这尚书府才更清静，不是吗？还有，也少一个人的开支。这些年，刘氏在府里白吃白喝白住的，走了也不再碍您的眼！”下人在沈氏旁边跟着劝道。
“哼，刘氏现在是有皇后在背后撑腰呢，这皇后现在风光正盛，皇上独宠她一人，她自然有什么需求，皇上都会满足，不过，这荣宠总有减退的一天，我就不信，她这皇后在宫里，还能一辈子都受宠！”
后宫从来不缺的，就是美人和佳丽。
自古以来的帝王，也是有了新欢，哪里不管旧颜的。
等到宫里各路妃子争宠起来，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夫人能这样想，那自然就是极好的，夫人再不济，这身后也有老爷，还有整个尚书府呢，做帝王的皇后，表面看着是风光无限，可是背后，谁知道这份风光，能维系多呢，帝王的宠爱，能给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