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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转变(三)

胤夫人长叹一口气,道:“这学舞和练剑是一个道理,基本功很重要,你这临时抱佛脚,怕是不成了,为娘还是让嫣儿替你去舞上这一回吧。”

胤夫人口中的嫣儿,是千如奶娘的女儿,胤府对奶娘一家是极为关照的,嫣儿也在出生时,就被胤将军收为义女。说起来,嫣儿也算是胤府的小姐,让她进宫献舞,倒也不算欺君。

千如出生时,府中只有嫣儿与她年龄相仿,只是嫣儿性子虽同她一样安静,却有些沉闷,所以千如不喜欢跟她玩,也就走得远了。

千如似乎从小跟谁走得都不近,爹爹忙着边关战事,娘亲忙着教姐姐们琴棋书画,还有玄天舞,她只好一个人玩,后来,便渐渐地喜欢上一个人玩。

可为何回家的这几日,她竟然觉得一个人的时候有些孤单,是从小一个人玩的时候从未有过的那种孤单,也是只身上云鹰峰时不曾有过的孤单。

自打胤夫人决定让嫣儿替她舞这玄天舞,千如便又回到投入剑宗门下前的作息,不过是将念书换成了练剑,午后闲暇之时便在府中随便逛逛,逛累了就找一处阴凉地,磕一把瓜子,看一部话本子,抑或躺着歇会。

睡意惺忪时,脑中突然出现一抹身影,那人正耍着剑,画面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千如凝神一看,原来竟然是他。平日里总没有机会赢他,这会儿虽然是在梦里,赢他一回也算是扬眉吐气了,可偏偏在她举起宝剑向他斩去时,她,被叫醒了。

“梦到什么了?”胤夫人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便笑着问。

千如眼前的大大小小的寒晔的身影,哗的一下,全碎了,她小脸都拧巴在了一起,垂着头不作声。胤夫人以为闺女是害羞的,便拉过她的手,直接问她:“在想你的寒晔师兄?”

千如素来是个实诚的孩子,除了被寒晔逼出来的那些恶习之外,她还是一个单纯的好姑娘,就算是恶习,她也只对寒晔那样,于是,她点头,道:“是。”

胤夫人站在一个过来人的立场,自然是要对情窦初开的闺女好好指导一番,可是她所说的那些,千如根本用不着,她只想在剑术上赢他一回。她希望寒晔不仅在生活上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她还希望在剑术上能够跟他齐头并进。

千如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娘亲,咱们胤家可有什么厉害的家传武功秘籍?”

胤夫人摇头:“咱们胤家,武功秘籍没有,倒是有一本厉害的家训。”

千如立马跳了起来,拔腿就往自己院子里跑去,胤家的家训,她是见识过的,听四姐和五姐说,那年三姐和三姐夫头一次私奔未遂,被罚在祠堂前跪了一天一夜,那夜又正好下着暴雨,差点没要了三姐的命,三姐却毫不畏惧,毅然决定再一次私奔,那次总算是成了。

千如自打记事起,就未见过三姐,于她而言,三姐就是一个传说,一个活在胤府规矩之外的传奇人物。

还有四姐,那年不知犯了何事,被罚抄书,十本拳头那样厚的书,不抄完都不让出书房,五姐也被罚过,听娘亲说,五姐小时候挑食,后来爹爹罚她挑一次就一顿只给白饭,这胤家的家训,可真不是一点点恐怖。

千如不知,剑宗是否也有什么门规、宗训,若是有,那样的名门大派,定比自家的家法要厉害许多,她有些害怕府上的家法,自然宁可一辈子就待在云鹰峰上,也不愿意下山去,受那些规矩约束。

后来的几日,嫣儿在北院练玄天舞,千如在南院练剑,倒也过得无风无波。

太后寿宴那日,千如跟着胤将军一起进宫,她本对这些歌舞无甚兴趣,对参观皇宫也无甚兴趣。

可是听娘亲说,朝臣官员家中的女眷,是很难进这后宫一回的,尤其是已婚配的女眷,除非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传召,此番机会实属难得,在她嫁人之前,好歹也可以见见世面。

原本胤夫人让千如与嫣儿同穿粉色衣裙,但是试衣裙时,千如一下子就被嫣儿比了下去,嫣儿本就生得好看,这一妆扮起来,活脱脱的一副闭月羞花的俏模样。

千如常年在日头下练剑,虽然生得水灵,可肤色较嫣儿来说,没有她那样白皙,着这粉色衣裙,实为不妥,胤夫人便临时给她换了一件粉蓝色的小衫,千如穿起来倒也多了几分俏皮可人。

到了这皇宫里头,处处都得跟着爹爹走,见着好看的蝶儿,不能追逐,见着好看的花儿,不能近看,见着好看的景致,亦不能停留。千如觉得,嫣儿像是胤大将军的贴身丫环,自己则像个护卫,而他们三人身后的那几个侍卫,都可以回家歇着了。

寿宴摆在太后娘娘的寝宫,凤鸣宫内,一直觉得胤府已经够奢华的千如,此番真是开了眼,光是这凤鸣宫的前殿,就比她和四姐、五姐三个人住的院子加在一起还要大,再加上先帝诸位太妃的居所,还有武帝未来妃子们的居所。

光是这后宫,就能抵得过好几个胤府了,兴许,比起剑宗的群山,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思及剑宗,千如不禁又想到了寒晔,想到明日便能回云鹰峰去,心下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千如随胤将军由左边紧挨着王爷们落座,他们的对面,坐着丞相大人,自古文臣武将多数不合,大宁王朝亦是如此,爹爹有时下朝归来,总会说,因为某些意见不合,而被那老秃驴气死了。

皇亲和朝臣们陆续而来,胤将军向来不喜旁人奉承巴结,入了座之后,便不再给人笑脸,面上表露出的,惟有军人的威严,惹得旁人不敢靠近半分。千如觉得有些闷,便以去茅厕为由,跟着小宫女离开前殿,途中,略施了一个小计,便将小宫女给打发了。

这午后大好的阳光,不该用来歇歇嘛?于是,她找了一处隐秘的假山,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了寒晔给她的剑谱,有几处她着实看不明白,只要一想到他答应娶自己是那么勉强,她就不愿意去问他,只好慢慢地想,一得空便仔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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