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寅时正，外头四处都还是黑漆漆的。
赵府没有女主人，赵钧既当爹又当娘，领了姨娘过来。
“瑜姐儿，该起来了。”赵钧在屋子外头喊了声，想敲门，又不敢。
女儿今日嫁人之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嗣妃了。
况且，对着女儿，他原就没什么底气，心里莫名地发怵。
赵明瑜向来浅眠，尤其是今夜，几乎没睡好，此刻一听，便睁开了眼。
女子嫁人，并非是在白日嫁人，而是在黄昏。
不过，从子时正一过，即将出嫁的女子便不能再进食了，还得寅时正就起来梳妆。
焚香沐浴、绞面穿衣，缺一不可。
赵明瑜坐起身，略略醒了醒神，便下了榻，朝外说了句，“女儿起来了，父亲让喜娘进来吧！”
听到女儿的声音，赵钧心里这才稍稍松气，朝喜娘叮嘱道，“几位都是邺都有名的喜娘了，今日皇嗣妃大婚，可容不得出半点差错，若是因你们之故，致大婚出了错，本官绝饶不了你们！”
赵钧虽是才上任不久的左御史大夫，但到底做了多年官，一点官威还是有的。
几个喜娘听了，心里也犯怵，连忙应下了。
叮嘱过喜娘，赵钧又朝莲心莲锦几人吩咐道，“你们几个，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皇嗣妃，绝不能离开皇嗣妃半步！”
嫁到寻常人家，那都是谨慎又谨慎的，更别提是嫁入天家了。
只要今日一切顺利，那他以后就是妥妥的国丈了。
其实，当了国丈之后，做不做丞相，都是无关紧要了的。
毕竟，这天底下他女儿是第二大的，女婿还不会废后和纳妃之类的。
生出这样的女儿来，必定是他上辈子做了一箩筐的好事！
“是，奴婢谨记！”莲心等人赶紧应下。
其实，就是不用赵钧说，她们也是知道的。
姑娘的安危，比她们自己的性命都重要，半点差错也不能有。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赵钧心里这才算放心了，点了点头，然后赶紧往别处走去了。
今日瑜姐儿嫁去东宫，东宫是会设家宴没错，但他这边，那也是要设宴宴请众人的啊！
不行不行，这会儿已经不早了，他得赶紧安排去！
……
赵钧走后，几个喜娘在莲锦莲如的注视下，哆嗦进了屋。
见到赵明瑜，几人赶紧朝她跪下，“民妇见过皇嗣妃娘娘，娘娘万福！”
这个皇嗣妃，怕是从古至今第一个了！
还没正式大婚，就已经被封了皇嗣妃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几位嬷嬷不必多礼，都起来吧。”赵明瑜看了眼三人。
这三位喜娘，听说都是赵钧辛辛苦苦找来的，是邺都名声最好的喜娘了。
赵钧愿意为她费点心思，她自然也乐意见到，不会阻止。
毕竟，她成了皇嗣妃以后，倘若顾皇后能和她一直和睦，那倒是没什么，可若是不能……
那个时候，她就需要一个愿意帮她的娘家人了。
这个娘家人，那自然是非赵钧莫属的。
“多谢皇嗣妃娘娘。”三位喜娘连忙道谢，再次朝她行礼，这才起了身，低头站着。
莲心便道，“灶上的水应该烧好了，几位嬷嬷快为娘娘焚香沐浴吧！”
这些事，平日里原是由她们来做的，但今日是姑娘大婚，和平时不同，只能由喜娘来做。
当然了，喜娘到底是外人，未必就真的可靠，焚香沐浴时，她们这些贴身心腹丫鬟，就得站在边上守着。
三位喜娘听了，见赵明瑜并未张口反对，就知道莲心说的话是真能听的，连忙应下，一道去了灶上，把水打来。
所谓焚香沐浴，不过是将寓意美好的花瓣洒在浴桶上边，然后又在边上燃着檀香，替赵明瑜梳洗一遍就是了。
不难，但要用到的时间，却很漫长。
莲心几人守了足足三炷香功夫，才见喜娘为姑娘穿了中衣。
“这会儿还不到吉时，娘娘秀发也还未干透，等秀发干了，民妇几人为娘娘梳好发髻，自会为娘娘穿上嫁衣。”一个喜娘轻声张口，说话又柔又慢，生怕惊扰了她似的。
赵明瑜心里无奈，但也没去解释，只冲那喜娘点了点头。
等她和杨琮拜堂成亲之后，住进了东宫，一切还会更不同。
她所到之处，人人都需要向她行礼，和她说话，更是需要仔细揣摩她的心思，生怕说错话，惹了她不高兴。
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不会解释，也不能去解释。
她要做好皇嗣妃，一定的威仪，还是需要的。
得了赵明瑜的允许后，几个喜娘便小心翼翼地请她坐到铜镜前，为她弄干秀发起来。
一刻钟过去，赵明瑜的秀发才干透，喜娘们才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女子嫁人之前，梳的是双丫髻那些，但从出嫁的那一刻开始，就得盘起头发，梳起妇人的发髻来。
赵明瑜年纪虽小，但即将出嫁，也不得不梳起妇人发髻。
好在赵明瑜身量生得高挑，面容也不会太稚嫩，梳了妇人发髻后，不但没有显得怪异，反而还多了分美艳。
三个喜娘见了，一时都看得有些愣神。
皇嗣妃今年才十一岁，虚岁也不过是十二，可皇嗣妃这张脸，生得实在是太美了。
若是等到皇嗣妃的容貌彻底长开了，必然是要惊艳世人的。
当然了，如今的皇嗣妃就已经足够令世人惊艳了的！
“娘娘今日实在是太美了！”莲心倒是不怕，张口赞叹一句。
赵明瑜面上带着笑，故意打趣一句，“怎么，你这意思，是说本宫平日里不够美？”
“……”莲心一听，略有些错愕，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她才没有说姑娘平日里不够美，她是在夸姑娘今日特别美啊！
想着，莲心赶紧张口解释，“娘娘误会了，奴婢绝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的意思，是说娘娘今日格外的美丽，比平日里都要美！”
“不对不对，娘娘平日里也是美的，只是今日要更美一些……”
莲心越说越乱，说到最后，生怕姑娘真生气，都快急哭了。
“行了，逗你一句罢了。”赵明瑜弯唇一笑，冲她眨了眨眼。
莲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