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
众少女依照号牌次序分成了二十一组，一组一组地弹奏。
赵明瑜号牌还算靠前，分在了第五组，和卢清舒成了一组。
不仅如此，赵明瑈和谢娆，以及杨蓉瑶也在这组。
赵明瑈胸无点墨，可偏偏古琴弹得不错，谢娆自不必说。
至于杨蓉瑶，原就不是真的草包，对乐器更是精通。
不过，能让赵明瑜放在眼里的对手，也只有卢清舒一个。
“赵三姑娘仿佛很从容，”卢清舒朝她走近，又微微一笑，“不过，我倒是听令姐说过，赵三姑娘对古琴并不精通，也不知是真是假。”
呵……
这是来打探口风吧？
赵明瑜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乐得配合，“二姐姐没说错，我对古琴确实谈不上精通。”
卢清舒心里一喜，想着自己总算能扳回一局，就要张口。
可赵明瑜却先她开口，嗤道，“毕竟我年纪轻，阅历尚浅，纵使样样都会一些，也不敢和那些名家相提并论。”
“……”卢清舒嘴角一扯，笑不出来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样样都会，且样样都精通？
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世上哪儿有人会是完美的？
“卢二姑娘怎么了？”赵明瑜勾唇，装作关心道，“卢二姑娘脸色似乎不太好，别是哪里忽然不适了吧？”
“只是这会儿很快就要轮到咱们，若这种时候身体不适，多少也会有些影响，毕竟弹奏古琴，也需要体力。”
“……”卢清舒脸色略有些难看，却还是语调温和地说了句，“多谢赵三姑娘提醒，不过我并无哪里不适。”
“没有就好，”赵明瑜点头，一双眸子眯起，“快到咱们了，卢二姑娘还是赶紧站回原位，免得被夫子看到了，可不太好。”
卢清舒实在是笑不出来，勉强“呵呵”了两声，便回了原位。
很快，就到了她们。
前四组的表现都很一般，唯一出色点的，还要数李珺姿。
轮到第五组弹奏时，廖蕊目中又带了期待，朝众人喊道，“开始！”
琴房不算很大，但也足够摆放下十六张古琴。
用来考试的古琴并无好坏区分，全都是清一色的七弦琴。
赵明瑜走到第二张古琴前坐下，伸手拨动琴弦，试音色。
琴音自弦中发出，松沉而旷远，令人起远古之思。
这张古琴，音色也算是中等偏上了。
赵明瑜低着头，没来由的，脑海里响起一阵悠扬的曲调。
那是她前世最熟悉，也是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是她为了杨栋特意编写的。
想着，赵明瑜双手就覆上了琴弦，闭上眸子，弹奏起来。
可从她指尖流传出的，却和她脑海中的曲调，截然相反。
众人听着琴声，却仿佛到了两军对峙的战场，声动天地。
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也有将士厮杀时的吼声。
听着听着，众人便闭上了眸子，正当众人听得入神之际，琴声忽地一扬，战场处处都在哀嚎。
怨气随着琴声流出，众人仿佛见到将士们一个个倒下后，睁着不甘的眸子望天，凄凉又压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阵急促激烈的琴声过后，忽然又缓慢起来，如流水般，轻柔地抚过众人心房。
可接着，正当众人仿佛听见有人在哭泣时，琴声戛然而止。
众人蓦地睁开眼，便见赵明瑜收了手，却仍低头坐那儿。
无人发现，她眼角溢出一滴泪，悄然滴落进琴弦中。
……
廖蕊和杨夫子还闭着眸子，久久不愿从琴声中醒过来。
“夫子，学生弹奏完毕。”赵明瑜起身，声音略低沉沧桑。
听到她的声音，廖蕊和杨夫子这才睁开眼，双双站起身。
杨夫子一脸惭愧，“今日听你一曲，我才知我无法教你。”
廖蕊则是一脸赞赏，“我一直以为皇后娘娘和陆山长琴艺高超，可如今看来，只要你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你必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可廖蕊才说完，就又皱眉说了句，“不过，此曲杀气太浓，你年纪尚小，往后还是多弹些轻松明快的曲子吧！”
赵明瑜已从脑海中的曲子里走出，听了廖蕊说的那番话，也未争辩，只点了点头，“多谢夫子提醒，学生定当谨记。”
廖蕊原就偏向她一些，又见她肯听劝说，心里更加喜欢，侧头朝杨夫子说了句，“记四十分。”
在廖蕊心里，总觉得用得分来评价她的曲子，还是不够。
这样的一个少女，实在是比那个学生出色太多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杨夫子朝她扬唇轻笑，提笔写下。
众少女，“……”
好吧，这次她们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方才那首曲子的功力，她们就是再练上十年，也未必能达到。
可她们是心服口服了，卢清舒几个却气得脸都快要歪了。
明明是一同弹奏的，就算赵明瑜弹得再好，她们也不差！
可廖女官和杨夫子眼里却只有赵明瑜，竟直接忘记了她们！
卢清舒侧头看向谢娆，谢娆也正好看向她，皆透着不快。
等廖蕊和杨夫子想起来后，便为卢清舒等人各自评了分。
卢清舒和谢娆俱是三十六分，杨蓉瑶也不逊色，得了三十五分。
赵明瑈稍差一些，只得了个三十二分，不过也还算不错了。
……
又过了两刻钟，已至酉时一刻。
所有少女皆已弹奏完，廖蕊并非是夫子，便由杨夫子道，“诸位，入学考试已经结束，各自返家去吧，等三日后，书院正门外自会张榜公示。”
众少女一听，纷纷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来，脸上均带了笑意。
“总算是结束了，再不结束，我只怕是要撑不住了。”
“我也是，平日在家中从未这般累过。”
“咱们这就走吧，时候也不早了，一会儿天就该黑了。”
“也是也是，早些回府，也好早些休息，好歹也累了一日。”
众少女三五成群，或结伴而行，边说着边散去。
廖蕊临行前看了眼赵明瑜，并未说什么，微笑着离开了。
杨夫子将记分本子整理好，也未多言，转身出了琴房。
琴房内，只剩了赵明瑜和赵明瑈，以及李珺姿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