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虽不是邺都最有名的青楼，但也算是排得上号的。
在天香楼发生的事，一炷香工夫都还没过，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时，人人都对杨栋厌恶至极，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文人们则联名上书，要求明远帝废去杨栋太子之位。
……
赵府，梧桐苑。
今儿天气格外冷，赵明瑜吃过烤芋头后，便吃不下其他了，坐在碳炉边上烤火。
莲锦回来时，赵明瑜已有些倦意。
“回来了？”
赵明瑜眼皮微抬，瞥了眼莲锦，朝她说道，“先坐下烤烤火，身子暖和了再说。”
莲锦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先咽了回去，在碳炉边坐下来。
边烤着火，莲锦边侧头看赵明瑜此刻的神色，心下微讶。
说来她被派到姑娘身边，已有好几个月了，可这么久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姑娘这般平静。
平静得……有些吓人。
姑娘喜静，原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可姑娘双目瞧着无神，又像是茫然，可又像……
总之她说不清楚，可她就是觉得，姑娘今日十分不对劲。
这样的姑娘，是陌生的。
“说吧。”赵明瑜张口，并未看她。
莲锦只得赶紧收了目光，低声说道，“太子在天香楼闹事，杀了两个人，又逼死了一个，等于手上有三条人命。”
“皇帝震怒，派御林军首领缉拿太子，此刻已押进了宫，顾侍郎也抱着谢权的尸首去了定国公府。”
听着前边那些，赵明瑜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可一听到后面那句，不由愣住了。
“谢权……死了？”
赵明瑜猛然侧过头，盯着莲锦，“你方才说，顾侍郎抱着谢权的尸首去了定国公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她的计划里，并没谢权。
可如今谢权不但出现了，还死了！
还有顾侍郎……
顾家和谢家是死敌，谢权死了，顾侍郎应是不会过于上心的才对。
“是……”莲锦略略一愣，迟疑了下才道，“太子杀人之后，想要逃走，正好被谢权撞见，谢权因谢世子夫人和谢良媛，对太子恨之入骨，便当众和太子起了争执。”
“后来顾侍郎带着官兵赶去，太子又和顾侍郎起了争执，欲杀了顾侍郎，却被谢权给挡下了。”
谢权对顾侍郎以身相护？
这听着，实在不像谢权的作风。
不过，谢大夫人和谢妍是杨栋间接害死的，谢权心头愤怒，和杨栋起争执倒是有可能的。
可这还是不对……
赵明瑜低头沉吟了下，忽地抬头看向莲锦，眼里带了探究，“莲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莲锦平日里并不多话，可方才在说起谢权时，却说了很多，仿佛是在有意引导她似的。
果然……
莲锦眼神闪躲了下，微微低下头，掩住眼底的心虚之色，语气尽量平淡，“姑娘为何会这般问？奴婢对姑娘一片赤诚之心，从未做过一件背叛姑娘的事。”
“我说的，不是背叛。”
赵明瑜皱眉，心里已了然，淡淡道，“莲锦，谢权会出现在那儿，和王爷有没有关系？”
“姑娘……”
莲锦心下一惊，愕然抬头，张口就想扯谎。
“如实说。”赵明瑜凉凉地瞥她一眼，眉目间透着厉色。
“……”莲锦到底心虚，面上带了几分尴尬之色，犹豫了。
和姑娘说，自是没什么的。
可莲心还在边上，莲心若知道此事是王爷所为，说不定会……
“莲心不会往外说，你大可放心。”赵明瑜说着，看了眼莲心。
莲心见了，连忙朝莲锦举手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有了姑娘的保证，又见莲心这般说了，莲锦这才点了头，“确实是王爷派人将谢权引去的，不过王爷也是为了姑娘。”
“但凭柳妈妈和张盛，无人能认定太子的身份，等事后，只要太子打死不承认，此事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可有谢权这个太子曾经的‘小舅子’，太子便无法再否认，于姑娘而言，是一件好事。”
莲锦硬着头皮把话说完，想为王爷在姑娘面前美言几句，但到底还是没那个胆子。
姑娘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她还是别触霉头了。
“呵！”
赵明瑜冷笑一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舒出来。
她恨谢妍，恨谢大夫人，也不喜谢娆。
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要了谢权的命。
于她而言，谢权虽是个纨绔子弟，但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谢权曾对她有过照拂，只是后来，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并恨上了谢权而已。
说到底，谢权只是投错了娘·胎。
“姑娘……”莲锦抬头，看着这样的姑娘，倒有些捉摸不透了。
姑娘痛恨谢家人，如今王爷为了姑娘，才将谢权推了出去，可姑娘却貌似……不大领情？
不仅不领情，还有点生气？
这个，她就很想不明白了。
“没什么，”赵明瑜神色微冷，显然不愿再说，叮嘱一句，“此事不必告诉杨琮，倘若杨琮知道我已知道了，莲锦，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是知道我的。”
外表美丽温柔，端庄文静的，可内里却正好相反。
莲锦一听，身子怔了怔，连忙应下，“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说！”
姑娘看着是个脾气温的，可实则，手段狠辣起来，不逊色于任何人！
今日·她算是踢到铁板了。
不过这也怪她自己，没什么好抱怨的。
“嗯。”赵明瑜点头，声音不冷不热的，然后就没再看她了。
莲锦看了眼边上的莲心，眸色略略一暗，到底什么也没说，躬身退下了。
……
定国公府。
顾侍郎抱着谢权一路走来，一下都不肯假手于他人。
直到到了定国公府大门外，守门小厮见了，吓得脸一白，连忙上前问道，“这，六公子这是怎么了？”
走过来后，等看清楚谢权面无血色的脸，和胸·前的那抹红时，小厮吓得差点尖叫出来，连忙往府里跑去了。
“不好了！六公子出事了！”
顾侍郎也未介意，仍抱着谢权，往前走了几步，在一个台阶上，跪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