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栋一听，立马打起了精神，想站起来，却一个没站稳，又跪了下去。
“嘶……”杨栋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带了几分尴尬。
他堂堂太子，却在这些没根的内侍面前站不稳，岂不丢人？
裴公公原本还是想过去扶他一把的，可一见到他面上的尴尬之色，就歇了那个心思，只不冷不热地问了句，“太子殿下可还好？若是站不起来，不如奴才扶您进去？”
站不起来……
杨栋只觉他是在嘲笑自己，哪里肯认输，咬牙用尽全力，猛地站了起来，又勉强稳住，这才没再度跪下去。
他不能输！
这些个内侍，凭什么笑话他？
他不过是暂时落魄了，可他再落魄，他也还是太子！
“不必，本宫站得起来！”杨栋冷哼一声，一步一步地往里走。
对于他的恶劣语气，裴公公也未在意，只唇角勾出一抹讥笑，随即低头掩住，跟着进了御书房。
不过是一个即将被废了的太子，又被天子疑心，便是今日不被废，迟早也是会被废了的，还想在他面前耍威风，也是能耐了！
……
杨栋一路艰难地走进御书房，颇有几分吃力，见到明远帝，赶紧跪下，口中说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
可明远帝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也没让他起来，仍旧执笔作画。
明远帝不开口，杨栋就只能继续跪着。
可他在外头已跪了许久，这会儿进来了，又要继续跪着，心里便多少有些埋怨。
不知过去了多久，明远帝扫了眼杨栋，见他额头冒汗了，这才张口道，“行了，别跪着了，再跪下去，该议论朕这个天子，苛待了你这个太子了。”
虽只是极为平淡的一番话，但落在杨栋耳朵里，却吓得不行，连忙磕头道，“父皇英明一世，绝不会相信外人谗言的，况且儿臣对父皇从来都是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一片忠心？”
明远帝讥笑一声，说了句，“太子，你以为朕今日召你进宫，是要废了你？”
“父皇……”杨栋一听，更加害怕了。
明远帝朝他抬了手，厌恶道，“朕确实是想废了你这个废物！”
“可惜啊，朕还缺个由头，所以朕也就只好再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这次能把握住了，你就还能继续做这个太子，可若是没能把握住……”
说着，明远帝摇了摇头，淡淡道，“那也是你的命如此，怨不得朕。”
“……”杨栋听得心惊胆战的，连忙保证道，“父皇放心，只要是父皇交代的，儿臣必定尽心尽力地完成！”
只要父皇还肯给他一次机会，他就一定能把握住！
杨栋暗暗地在心里想着，可心里却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
父皇……会让他做什么？
没等他多想，明远帝就已经开口说了，“端容郡主和你秦皇叔有婚约，又得你母后和陆山长庇护，朕奈何不得她，可她阻碍了十九弟的前程，朕不能容忍。”
阻碍了杨琮的前程？
杨琮一个亲王，能有什么前程可言？
父皇是心里太在乎杨琮，所以见杨琮对赵明瑜太过上心，便就不爽了吧！
不过，这个机会倒是正合他心意。
杨栋想着，便已开了口，“父皇可是想让儿臣，杀了端容郡主？”
“放肆！”
明远帝皱眉，不悦道，“你身为一国储君，这种字眼儿，也是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那赵明瑜再如何，也是他亲封的一品郡主，就算要杀了，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杀人，只能暗地里进行。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杨栋身子一怔，又磕了个头。
明远帝扫了眼他，只觉心头越发烦躁，摆摆手，“滚吧。”
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个字。
杨栋顾不得被羞辱，连忙应了声，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父皇方才没反对，那他就是猜对了的！
父皇也想杀了赵明瑜！
不过，等他把赵明瑜抓到手后，他一定要先尝尝赵明瑜的滋味，再把赵明瑜给杀了。
他可垂涎赵明瑜那么久了，总不能一直都得不到手。
杨栋退出去后，裴公公上前几步，低声道，“皇上不是要——”
“朕改主意了，”明远帝张口，看着杨栋离去的方向，说了句，“借他之手，杀了赵明瑜，再以杀了一品郡主之名，废了他，岂不一举两得？”
等废了杨栋之后，为防杨栋心存报复，再暗中派人刺杀，也就是了。
“皇上英明。”裴公公听得心惊肉跳的，赶紧恭维了一句。
明远帝没再开口，拿起笔，沾了沾墨，继续作画起来了。
……
杨栋从御书房离开后，一路快步走着，出了宣武门。
一出来，几个侍从赶紧迎了上来。
杨栋见了，不由皱眉，“谁让你们过来这儿的？”
他前脚才被父皇解了禁足，后脚这几个人就出现在了这儿。
这几人……
杨栋眸色暗了暗，父皇身为天子，在太子府安插几个人手，不是什么秘密。
“殿下明鉴，原是方才有人到府里，告诉我等，殿下已被解了禁足，并让我等来宣武门外候着。”其中一个领头的听了，赶紧解释。
太子殿下喜怒无常，动辄打骂下人，那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有人？”
杨栋眯起眼睛，心里自是不信的，冷冷道，“本宫没事了，还不随本宫回太子府！”
不管这几个人是他的人，还是父皇安插的人，都无妨。
左右他如今的状况，再差，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了。
“是，殿下！”几个侍从赶紧应下，皆低下了头。
杨栋没再看几人，抬脚上了马车，落下一句，“回府！”
几个侍从见了，再不敢耽搁一下，赶紧跟了过去。
很快，马车便往太子府驶去了。
……
从宣武门到太子府的路上，要经过掷金街。
掷金街是邺都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不少达官贵人便住在此处。
可同时，掷金街也是最为混乱的一条街道，秦楼楚馆格外多。
杨栋今日心情差到极点，在路过一家青楼时，闻到一股极为特别的香味。
那股香味，令人神清气爽，烦恼顿时全无。
杨栋仰头嗅了嗅，朝外头喊了声，“停车！”
难得今日被解了禁足，松一松筋骨，总没什么可非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