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山长一听，直接摆手，“今日行拜师礼，明瑜还未上妆，你一会儿再来。”
那小厮听了，当时就愣住了。
这说话的，是陆山长吧？
小厮犹豫了下，毕恭毕敬地道，“陆山长不知，这老爷特意交代过，说是要——”
“说了明瑜还未上妆，也还未换衣裳，哪怕就是天大的事，也得等着！”陆山长蹙眉，略有些不快。
这些人，半点眼力见都没！
明瑜今日要行拜师礼，不万事准备好，如何能出去见人？
这可是关乎明瑜一生的事！
“……”小厮又一愣，暗道了声“陆山长好凶”，连忙应下了。
陆山长是今日的座上宾，陆山长执意不肯，他也没办法。
还是赶紧过去告诉老爷吧！
……
小厮走后，陆山长总算觉得耳根子清静了，替她梳好发，又亲自替她上妆。
“这是我及笄时画的妆容，你身量比同龄人高挑，太淡了，总不相宜，”陆山长边画着，边与她说道，“我那时，虽已有十五了，但身量还不及你，为了这事，我还躲在被褥里，偷偷地哭了好几回。”
“直到后来，子衿替我寻来药方，吃了后，身量才猛长，才有了如今的我。”
陆山长说着，眼前倒像是真浮现出那一幕幕来似的，十分感慨，“这一晃，就是数十年，我这年纪都应是为人祖母的了。”
可她就这般过了大半辈子，身边除了姜缕，再无旁人。
她并非是不羡慕男·欢·女·爱，她是羡慕了，也爱过了，最后选择了藏在心底。
那个人是谁，她一个也没告诉，就连子衿都不知道。
“师父一个人过了多年，可有过后悔的时候？”赵明瑜沉默许久，才张了口。
后悔？
自然是有过后悔的时候。
许多个夜里，她都后悔当初为何要认识那人，后悔为何会爱上他。
倘若她没有认识他，也没有爱上他，也就不会有如今了。
想罢，陆山长摇了头，“没有。”
那些个糟心事，没必要让明瑜知道。
况且，就算告诉了明瑜，也没多大作用，无非是多一个人，陪她守着这个秘密罢了。
对于师父的回答，赵明瑜自是不信的，但也没再追问了。
人人都有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不必非要知道。
“明瑜，你今日要穿哪身衣裳？”陆山长张口，说起了别的。
赵明瑜听了，微笑道，“素雅的，今日是徒弟行拜师礼，不宜穿色泽过于艳丽的。”
陆山长一听，点了头，“也是，那我去替你找一身素雅的。”
说完，陆山长便直接往衣橱走去了。
赵明瑜侧头，望着师父的身影，心里不禁起了狐疑。
上回顾皇后和她说过的，她并未忘记。
只是，她总觉得，顾皇后说的不是真的。
并非是顾皇后说了假话，应是师父和顾皇后说了假话。
师父曾经爱慕过的人，很可能是顾皇后认识的，还可能会导致二人反目。
想着想着，赵明瑜暗自心惊了下，那个答案似乎是……
赵明瑜双眸略略睁大，想起师父不爱进宫，哪怕顾皇后在宫中，也只在有事时才会进宫。
……
又过一刻钟。
陆山长找了件云锦绣淡黄腊梅花的罗裙出来，替她换上。
才换上，方才那个小厮又来请人了。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皆没说话，只抬脚往外走，极为默契。
小厮见了，虽有种被忽视了的感觉，但心里到底松了口气。
陆山长和郡主总算肯去前厅了啊！
这二人要是再不去，老爷怕是能扒了他的皮！
陆山长和赵明瑜并肩走着，小厮在后头跟着，一路无话。
等到了前厅，小厮才敢开口，“郡主、陆山长，前边就是了。”
和这二人走在一处，可真是压抑啊！
“嗯，你忙去吧。”赵明瑜张口，朝小厮摆了摆手。
小厮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应下，然后赶紧溜了。
要是再待下去一会儿，只怕都能给憋死了！
小厮走后，赵明瑜低声说了句，“往事已矣，师父还是要打起精神来。”
总不好叫人以为，她们这对师徒，拜师礼都还没正式开始，就闹翻了吧？
陆山长也反应了过来，点了头，深呼吸一口气，微笑道，“明瑜你说得对，那都是些往事了，今日是你我成为师徒的日子，我应该高兴才对。”
说着，陆山长面上笑意便更浓了。
可赵明瑜见了，却笑不出来，师父分明是在强颜欢笑。
不过，只要师父好好的，强颜欢笑便强颜欢笑吧！
想明白后，赵明瑜弯了唇角，眉眼里俱是笑意，和陆山长一道走了过去。
师徒二人过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不是赵钧，而是杨栋。
见到这二人，陆山长眉头微皱，倒是没说什么，行了一礼。
杨栋连忙让她起身，目光却转向了赵明瑜。
赵明瑜心里厌恶不已，依礼上前道，“端容见过太子殿下。”
谢妍这段日子被禁足，还出不来，可杨栋却仍旧逍遥自在。
“郡主不必多礼，今日是郡主的——”杨栋笑着弯腰去扶她，却被她避开了，笑容顿时一滞，“郡主今日要行拜师礼，本宫知道之后，不请自来，郡主不会不快吧？”
呵！
知道她会不快还偏要来，果然叫人恶心！
“能得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寒舍，端容又岂敢有一丝不快？”赵明瑜冷然张口，神色倨傲。
“……”碰了个软钉子，杨栋面上有些尴尬，讪讪笑道，“方才本宫让人去请你和陆山长过来，得知你还未上妆，如今你来了，本宫便将这份贺礼亲自送给你，望你喜欢。”
话音落下，杨栋就朝外头拍了拍手，声色宏亮，“抬进来！”
堂堂太子送的贺礼，众人心里自是好奇的，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到底是什么。
还有，太子殿下对端容郡主，似乎格外上心啊！
要是太子妃在这儿，那张俏脸岂不是都要气歪了？
不过，碍于对方是太子，她们也没这个胆子到处说就是了。
赵明瑜原是不想回头看的，可碍于杨栋如今的太子身份，不得不回了头。
这一回头，赵明瑜脸色瞬间变了。
那是她生母留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