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即便狼狈至此,这风采也是常人难及的。
“你笑什么?”皇上怒道。
光王敛住笑容,点一下头道:“好,本王告诉你!那就是……本王,梁维谊。”
皇上被他如此戏耍,登时大怒,一手拉住他的衣领,猛推一把。光王倒在地上,皇上仍不解气,抬起脚正要踹下去,忽然瞥见众人的诧异的目光,连忙又放下。
光王自地上爬起,冷冷一笑道:“要打便打,你怎么停手了……哦对了,你是大梁第一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是因为这个?”
皇上面上微慌,连忙抬头望了赋云一眼。
赋云想到那日隔着屏风看到一切,深知皇上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君子。无论是对光王还是对梁思让都是表面一套,心底一套。此时见他在人前显露出人后的模样,不由得替他感到尴尬!
皇上冷声道:“光王留下,其它人都下去,朕有话要单独对光王说。”
光王却道:“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是怕世人知道,你是个伪君子?”
皇上怒视着他道:“朕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想给你留一点颜面!你特意跑去跟崔婕妤说了朕与昭王妃的往事,就是想让朕怀疑你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可是朕就是不怀疑你,你可知为什么?因为朕看不起你!”
“你看不起我又怎样,可事情就是我做的……”
“你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材,你连做这些事情的脑子都没有!你母妃那个贱……”话到这里,他又连忙止住,扬起头发现众人正满面诧异地看着他。
这样暴怒,口不择言的皇上,的确与“第一君子”有着天壤之别……
“怎么不说了?”光王冷笑着道,“因为折辱先人是昏君才说得出的话,你却一心要和父皇比……你说我在演,你又何尝不是!当初,你知道父皇有意立皇长兄为太子,就设法杀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逼死我母妃,变着法子折磨我……我杀不了你,有人能杀得了你!”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皇上神情冷寂地听到这里,忽然冷笑着道,“在幕后主使的人,是不是跟你说,你来担下一切,让他脱身,他好替你报仇?”
光王神色一凝,却是一言不发。
皇上冷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从一开始就指望你在关键的时候替你顶罪?”
光王依然只是道:“没有人要我顶他顶罪,就是我做的。”
雪如紧紧握着椅子扶手,转头狠盯恒王一眼。
恒王镇定自若,见她目光凶狠,反倒还对她淡淡一笑。
皇上闭一下眼,身形微微一晃,似是被气极了却又极力按捺下来道:“既然你都承认了,又有这么多人证,那么朕就将你交给刑部按律处置!不过……朕顾念兄弟之情,不忍心杀你,会吩咐刑部,免你一死……”
听说性命无虞,光王面上却是一片惊恐,连声道:“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为何!”
皇上冷笑道:“朕已说过,朕顾念兄弟之情……”
“你就是想折磨我到死!”光王突然向皇上扑过去。
皇上连忙后退一步,梁思让亦立刻抢步上前,拦住了光王。
皇上转过头去,似是不愿再看他,摆一下手道:“带下去!”
梁思让也便道:“四哥……得罪了!”说着便唤了人进来,将光王带下去。
光王尤是不服,还一直嚷着:“为何不直接杀了我!为何……”
皇上似是极为厌烦,直接将身子扭过去,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也都下去吧……五弟和昭王妃留下便好!”
众人听说,也便都行礼告退。
赋云难得见和月一次,又听她方才的话里疑点重重,本想赶紧跟她说一下,一会儿到一处细聊。团玉亦想同和月单独说几句话,便走到她身边去。
谁知,两人还未开口,和月便将头一垂,胡乱说句“我还有事”便逃也似地走了……
“姐这到底是怎么了?”赋云万分奇怪。
团玉亦是不解,倒是恒王气定神闲地道:“死过一次的人,心思自然和常人不一样。”
“殿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团玉仰起头,望着他问。
恒王目光温柔地望着她道:“嗯,本王的确知道一些事,回去跟你说……”
两人说着话,缓缓走了出去。
待众人走尽,梁思让想着皇上单独留下他们夫妻,定然是有秘事要说,便走过去将大门关上。
只见“砰”地一声,大门发出一声闷响,与此同时,皇上亦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赋云大惊,连忙用手捂着嘴,才不至于惨叫出声。
怔了一下,两人才想到赶紧跑过去,抱起了皇上。
皇上面若金纸,一脸灰败,但并没有昏死过去。他半睁着的眼睛,透出一层薄光,双唇艰难地张合,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朕没事……别声张……”
梁思让与赋云都吓坏了,但听皇上这么说,也明白他的意思,便都低声道:“陛下放心……我们明白……这里没有外人,陛下不用苦苦撑着了……”
随后,梁思让便扶起皇上,让他在椅子上坐了。
赋云又问:“陛下现在吃着什么药?”
梁思让指指书案上的一个小盒子,赋云便取了盒子与水来,服侍皇上吃了药。待舒下这口气,皇上恢复了精神,这才问:“陛下……原来已经病得这么重了……”
皇上呼吸沉重地道:“你们也都看到了,恒王有恃无恐,显然是能肯定朕时日无多。他现在就是在等到朕熬不住……”
“陛下先别多想,现在找到聚毒蛊的来源,就一定能找到解法!”
皇上苦笑道:“朕只怕是等不到了……还是找到梁慎语的罪证,还更可靠一些!”
梁思让皱眉叹道:“四哥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为,他若不出面指证二哥,还有谁可以指证他?”
“和月……”皇上凝视着赋云,冷声道。
赋云忙道:“陛下,我想我姐姐一定有什么难言之瘾……”
“所以朕想请你,再好好跟她谈一谈。”
“臣妾明白了!臣妾这就是去!”赋云连忙起身。
皇上拉住她的手道:“小神医……她或许是还不知道利害关系,你一定要告诉她,若是她不肯说出真相,即便是朕亦无法让梁慎语伏诛。待到朕撑不住时,皇长子又年幼,那这大虞,就任由他梁慎语胡作非为了……”
梁思主不语,只是凝视着他拉着赋云的那只手。
赋云满心紧张,倒没注意到这一点,将头一点,便连忙出去了。
一走到外面,便见苏昭惠迎了上来,奇怪地道:“怎么昭王妃一个人出来了?昭王殿下呢!”说着,还伸头望书房里望了一眼。
赋云扭头一看,只见书房的门没有关紧,立刻一挪身子挡住,还斥道:“这是在宫里,别东看西看的没规矩!”
苏昭惠一脸惶恐,忙道:“是,奴婢该死!”
赋云转身去将房门关紧时,亦趁势透过门缝向里看了一眼,只见梁思让正站在皇上面前说着些什么,看那神情,仿佛还极为生气。
为免苏昭惠也看到,赋云也没有多看,就将房门掩紧了,转过头道:“殿下还有话要和陛下说,我们去找甘露殿,找姐姐说话。”
“是。”苏昭惠便跟在赋云身后,缓缓向甘露殿走去。
才走出御书房没多久,赋云便看到崔雪如在前面来回徘徊着,很是焦急的样子,宫女在一旁一个紧劝她,而她好似没有听到。
待看到赋云,她就连忙走过来道:“昭王妃,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她牵着赋云便走,手劲甚大。
走了两步,见苏昭惠和宫女们还跟着,崔雪如便斥道:“都不许跟着!”
赋云深为提防苏昭惠,生怕她来回乱走乱刺探消息,便对她道:“那你先去甘露殿等我!你要记住,这是在宫里,不可以乱走乱看没规矩!”
苏昭惠忙道:“奴婢知道了!”
雪如牵着赋云一直走到千步廊上,才停了下来。
她才刚刚小产就出来走动已经万分不妥,这会儿又走了这么多路,自然累得冷汗涔涔,呼吸亦重了起来。
“你没事吧!”赋云连忙扶住她。
雪如捂着胸口,喘口气道:“我没事,我们稍等片刻,他就来了……”
“谁?”
赋云刚问出口,就看到崔铎匆匆跑了过来。
“崔大人!”赋云多时不见他,骤然一见倒也高兴,“我表姐还好吗?”
崔铎笑一笑道:“见过昭王妃……俪宁很好……”说完了,又关切地望着雪如,“小妹,你的脸色好差……”
“我没事……”崔雪如摇摇头道,“我们长话短说。昭王妃……意图杀害陛下的人不是光王,而是恒王啊!”
赋云叹道:“可他就是一力担下,又有什么办法……”
雪如怒道:“难道就这样,任由恒王逍遥法外吗?”
赋云道:“你恐怕是有所不知,先帝曾有遗旨,他的皇子若是犯法,除非有真凭实据,陛下不能以猜测给他定罪。否则,便是陛下失德,更会让人抓住把柄!方才在御书房的人,只怕人人都看出来这些事其实是恒王做的,可是谁又有什么办法……”
雪如狠下心道:“可我不是当时看出来的,而是早就知道的……”
“什么……”赋云听清楚了,可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崔雪如望了崔铎一眼,兄妹二人一起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