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之前,有几家经济公司就开始在打探薛宁的意向了,其中就包括了之前薛宁想去的顶峰和金纳这两大巨头。
负责她合约问题的是李曼舒,术业有专攻,薛宁就都没有过问,全交给李曼舒决定。显然,她还不够份量,出道以来她能拿得出手的影视作品说实话真没有多少,都是一些无罪轻重的小角色,而唯一让她站到了众人视线中的,又仅仅是一个播了几期的真人秀节目……这些经济公司无一例外地提供了一份分成比例严苛的合约,跟映辉之前那份相差无几。
所以当她终于自由了的时候,李曼舒笑着问她,够不够胆子跟她一起单干。
薛宁早就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在大公司手下干活看似有保障,凭借公司关系获得各种影视资源,但是在映辉的经验教会了她,那一点点资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公司不特意栽培你,实力再强都很难出头。说到底,还不如自己单干来得自由。
李曼舒大概是怕她一时下不了决心,才和那些公司接洽拿回协议给她看的,其实她知道李姐早就做好了离开自己做老板的决定,三个月前的那场谈话她一直没有忘记。
“好啊,反正我就跟着你了。”两人相视而笑,一起打包行李去香港签约,梁导的《对手》已经快接近尾声,她们现在过去,刚好赶得上拍薛宁的戏份。
到了香港她们仍旧住在郝丽丽家,她最近也在谈一个电影,是著名的史诗电影导演安东执导的,角色很讨巧,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暗巷子,因为家里男人死了要赡养婆婆不得已做了半开门。一日碰上日军搜捕爱国学生的时候,她冒着生命危险保护了他们,最后却因为其中一人的陷害,被日军给杀死了。薛宁感兴趣地看了看剧本,人物的性格很丰富,前后冲突性很大,角色对演员的演技要求很高,认真演的话很容易演出彩。
“丽丽姐,这个角色很适合你,前段时间还听小辉说要帮你转型,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剧本了,厉害!”
“说起来这个角色我还真没多大把握,晚上你们几个再帮我磨磨戏看看,我心里好有个底。”
薛宁自己的戏份早就揣摩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尽管第二天就要进组拍摄,她一点也不紧张,吃完晚饭她和李曼舒,还有郝丽丽的经纪人小辉,三个人组成了零时的试镜小组,吃着薯片开始了磨戏。
郝丽丽挑了一个藏革命党人的片段来演。剧本上是她正在镜子前梳妆打扮,三个陌生人忽然闯入,其中一个肩膀还在滴着血。远处是日军远远近近的搜寻声,她想起白天听说的爱国学生刺杀日军司令未果的消息,双方愣愣地对视了几秒钟,她忽然起身,掀了床铺露出底下的炕洞,把他们藏了起来。
正好这时,搜捕小队的佐藤推开了她家的门。她想起其中一人肩膀上滴着血进来的,飞快地用修眉毛的小刀割伤了自己,跟佐藤一阵交锋,勉强骗过了这个狡猾的特别行动组组长。正一身冷汗地松了口气,佐藤又去而复返。慢条斯理地脱着衣服推理说出了她的职业,然后将她压倒在床上……最后送走佐藤,迎接她的不是感激,反而是受伤学生的强烈抨击……郝丽丽把这个人物的心理挣扎表演得层次分明,看完后小辉他们都忙着鼓掌,薛宁却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
“怎么了?还有什么可以改进的?”
薛宁终于想起来以前他们表演系的一个教授说过的话,香港的演员其实演技很扎实,他们大多受过专业系统性的“实战”训练,比如说某些电视台旗下的演绎班,大量的龙套客串,丰富的片场经验……。可惜有利就有弊,这些演员制式化的表情反应,以及对内地近段历史缺乏体验感,导致很多喜欢用香港演员的导演发现,明明看着很不错的演员,一进画面总显得很突兀,显得特别的“洋气”。
她这么一说,李曼舒也觉得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几人连忙在网上找了一些差不多背景的影视剧拿来做参考,还真帮到了郝丽丽后来成功的拿下了这个角色,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二天薛宁起了一个大早,李曼舒这次没有别的工作,就全程跟着她,打算等她拍完电影再一起回一趟薛宁的老家。剧组的人已经对她好奇很久了,薛宁一出现就遭到了整个剧组的惨烈围观。
作为一部男人戏,几个主创都表示天天看这些抠脚大汉已经看到一点工作激情都没有了,早早他们就听说这次的女主角很漂亮,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终于把薛宁给盼到了,那个激动啊。趁着导演还没下令开工,大家举着手机就是对着薛宁各种拍。
发现薛宁注意到了镜头,冲他们笑的时候,剧组里头出了名的逗逼二人组就“哦,太美了”地作晕倒状,把她笑到不行。这时候梁浩天过来了,目不斜视地踩着他们肚皮走过去,高冷状,“好了开工了。”
“导演,工伤能不能请假?”场记赖在地上不起来,赖皮道。
“再不起来扣工资。”
立刻麻利跳起,走的时候还冲薛宁挤挤眼睛。
剧组的氛围很好,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今天要拍的是三场大巴车上的戏,全部要在外景拍完。香港的实地拍摄非常有意思,因为地方太小,每年借香港街道拍摄的剧组又很多,剧组都要早早地提出申请,审批同意之后剧组就能暂借划定的区域开始拍摄啦。
薛宁早前还看过刑事侦缉类型的电视剧组在香港街头拍摄枪战戏的时候,惊动了巡视的警察,还真的以为出事了,拔真枪示意大家都不要动o(╯□╰)o,这场闹剧幸亏导演组推了摄像机出来才及时收场了,但是还是上了热点的社会新闻。
香港市民都已经习惯了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成了戏里的群众演员,看到拍戏的也没那么大惊小怪,这种莫名和谐的气氛也是蛮奇妙的。
为了节省时间,梁导在车上跟薛宁又讲解了一遍今天要拍的三场戏,两场是跟二号男主演的,一场是跟一号男主演的。实地开始拍的时候,除了第一场的试拍没站好机位之外,接下来基本都是一条过的。还不到十点钟,就完成了预定到十二点的拍摄。梁浩天很满意,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各补了一条再看效果。
收工中午放盒饭,李曼舒给整个剧组买了温热的饮料,替薛宁作好了人情。薛宁人美演技硬,还一点架子都没有,一个上午的顺利拍摄让剧组的人对她都是满意的很。
下午的戏是重头戏,阿玲和二号男主的第一次咖啡馆约会,男主肺癌发作,吐了一杯子的血水,留下一句“可惜我没有时间了”,结束了这段还没开始的爱情。
薛宁很快进入了状态。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略带羞涩地想要了解他。
二号男主角刘艺真也是难得的偶像实力派,举手投足都是戏,眼神里头有一点点动心,想说什么,却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玲关心地问他没事吧,看见他咳出的一杯血水,忍不住被吓得往后一躲,震惊地看着他。
“可惜我没有时间了。”他惋惜地留下这一句,擦干净唇上的血,“对不起。”然后优雅地起身离去。
镜头到这里本该喊卡了,梁浩天注意到了薛宁还沉浸在剧情里头眼神戏没停,下一秒,一颗泪珠从她的左眼滚落下来。
“卡!”
副导演看了一下镜头,“自己加戏了要不要砍掉重拍?”
梁浩天向来讨厌自作主张改剧本给自己加戏的演员。他认为这是不认真负责的一种表现,是故明明觉得薛宁演的的确不错,副导演还是问了他这一句。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梁浩天看了一眼正在跟李曼舒说话的薛宁,他知道不是薛宁故意自己加的戏,而是情绪刚好到那里了,眼泪自然而然就下来了。他有些吃惊,早前试镜的时候就知道她的演技很扎实,但是没有料到她能这么快地进入角色,刚刚那个镜头,她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效果有多么好。
薛宁的戏份到此就全部拍完了。剧组还要再补拍几个镜头,没她什么事,梁浩天放她自己出去玩。三天后剧组终于杀青,出现在杀青饭上的薛宁激起了记者们极大的兴趣,被围追堵截着采访了大半天,搞得其他主演显得格外可怜,乏人问津。
开始问题还很正常,比如“请问作为一名新人,参演梁导的电影你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请问为什么作为女一号你是最后才进组的呢?是不是导演故意这么做搞噱头啊?”;“听说为了等你的戏,剧组开了三天天窗哦,是不是真的啊?”之类的到后天越来越刁钻恶意,就差没拿话筒戳她的鼻子问她是不是跟梁浩天有一腿了。
幸好边上的刘艺真过来救场。香港就那么点大,很多记者跟明星都很熟,之间他扶着那名女记者的肩笑了一下,“哎呀你乖啦,别欺负小姑娘了,我等你们半天了都不来采访我,下次不发你们家的通稿了啊。”
大家都被逗笑了,一场尴尬才被化解开来。薛宁知道香港的记者是最不能得罪的,内地有一位女星到香港发展的时候说错了话,结果被香港的媒体记仇好多年,凡是她的新闻在香港见报,都是负面的。导致买菜大妈都熟知她的历任男友和桃色绯闻。
接下来就是回程的探亲了。李曼舒手头上刚好接到了一个代言的邀约,正式薛宁老家的一个服装品牌,以前是帮其他品牌做代工的,去年才申请了自己的品牌商标。
公司老总是在电视上看到薛宁的,家里人都喜欢薛宁,恰好又是老乡,他老婆说不是正想找个代言人吗,乡里乡亲的,就是她了,于是就有了这一出。具体条件还没提,李曼舒说听电话里的意思代言费应该不会少。
这是薛宁接到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代言,想想还真的有点小激动。不过到了家之后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扔到脑后去了。离家这么多年,聚少离多,再一次看见两老,头发都比记忆中的花白了不少,忍住眼泪,回家吃到了久违了的家常菜,陪着爸爸妈妈在家里看看电视,再走走亲戚,直到李曼舒跟她说约好了签约的日子,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工作要做的。
和许多农民企业家一样,丽斯达服装有限公司的老总打扮很朴实,要不是知道他是身家十几亿的大老板,薛宁会觉得他跟大街上的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就是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人,一开口就是五百万两年的代言费。
李曼舒知道对方出价不会低,却没料到会这么多。薛宁现在再有话题性,也缺乏好作品带来的影响力,说难听点就是虚假繁荣,等真人秀的节目停了,话题渐渐地就会被人淡忘。所以在她原先的预想里,能争取到三百万两年就差不多了。
对方爽快,她也就不啰嗦了。合约规定清楚了这两年薛宁要帮品牌拍摄多少的宣传照,要出席主要几个大城市旗舰店的入住剪彩仪式等等。至于广告,也会在跟她日程没有冲突的时候定下来拍摄。作为代言的福利,也是一种变相的宣传广告作用,每一季的新品都会免费提供给薛宁,当然,厂家并不强迫薛宁只能穿他家的衣服。
代言合约就这么在友好的气氛中签好了,末了,老总有些扭捏地问薛宁,能不能跟他合照一张照片,他女儿想要她的签名照。
薛宁笑了,接过他的拍立得,粉红色的kitty,一看就知道是他女儿的相机。相片很快就显现出来,薛宁在右下角位置写下了祝福语和自己的名字。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工作的电话一个个地催来,李曼舒抓起还想放假的薛宁,飞回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