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琳的计划是,李东梅不适合单独见周宣桐,可是如果李东梅作为看护人,看着周清琳三个四处玩耍,偶遇周宣桐,那就是才子佳人的美谈了。今日周宣桐拜完寿应该是窝在自己院子读书,周宣桐的院子在观赏湖的旁边,每日这个时候他都在湖边看书。周清琳带着胡氏姐妹和脸红成虾仔一般的李东梅直奔观赏湖,观赏湖边垂柳飘飘,周宣桐坐在湖边认真看书,仿佛世外。不一会儿,看到远处仿佛一团彩云飘过来,想起来今天是嫡母寿辰,可能是哪家小姐来游湖了,为了避嫌,赶紧起身。只听到一声“三叔,三叔。”就看到大哥家的女儿,琳儿一路小跑过来,立刻慈爱的说:“慢点,琳儿,不要跌了。”
周清琳看到三叔,噘着嘴的说:“三叔,我说你院里的无花果有拳头那么大,胡姐姐不信我。”另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哈哈的笑:“现在无花果还没熟呢,顶多跟个核桃一样,吹牛你都不打稿的。”原来是两个孩子拌嘴,温和的笑笑“胡家小姐说的对,现在还没成熟,不过我院子的无花果确实长的茂盛,要不摘两个给你们玩耍。”爱怜的看看侄女,又冲两个小女孩点点头,突然看到后面一个少女,半低着头脸通红,偶尔抬了一下脸,轻烟漠漠,脸颊绯红,周宣桐也脸红了,咳嗦一声:“行了,走吧,带着你的客人们来。”之后又吩咐小厮在院子准备些果子零嘴,带着这些娇客进了自己的院子。
李东梅落在最后扭捏着,周清琳拉着她进了院子。李东梅带着两个大丫鬟,周清琳和自家小姐说的话也听在耳里,自是很是精心的相看周家少爷。周家虽然门第不高,周三少爷又是庶出,好歹周家也是大氏族,看着人也精神勤奋,只要周少爷像周大人一样金榜题名,再让自家老爷提携一下,前程也是好的,最重要的是周家大房在京都。李东梅的婚事如同魔咒一般,李夫人已经无奈了,打算在外省相看人选,这出了京都,即便进了高门大院,离着忠勇侯府千里距离,过的好不好又如何言说。丫鬟的命运和小姐几乎是拴在一起的,背主的有几个好下场?当下对周家少爷就有七八分的满意,有意促成此事,便搀着小姐一起进了院子。
三少爷的院子在东面,此时太阳高高,天气有点闷热,院子不大,简朴大方。所用装饰虽然不名贵倒也是实用的,院子里小厮丫鬟都有,看来周老太太对待庶子还是比较周到宽和。院子正中一颗大大的无花果树,枝繁叶茂,欲向天际伸展,一个个无花果确实丰润硕大,只是有点范青。
周宣桐让小厮摘了几个个头大,准头好的给了三个小丫头。自己又摘了一个带着青叶,走到李东梅跟前,温和笑笑:“姑娘不知道如何称呼,劳累看着舍侄女,舍侄女皮的很。”李东梅脸一下红到脖子,大丫鬟月枝忙接过,福身回礼:“忠勇侯李家小姐给周家公子请安。”李东梅心中一颤,担心周宣桐听了自己的名头会露出异样的表情,没想到周公子点点头:“在下周家三郎周宣桐,小姐唤我周三郎即可。”说完坦荡荡施一全礼,李东梅愣住了,有点热泪盈眶,回礼到“李家幺女,东梅。”周宣桐咀嚼了两声,笑着邀请几个孩子一起吃果子。
周宣桐在周清琳的印象中,一直温和,他在自己出嫁的那一年中榜,后来娶了谁,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想来赵氏把持家政,不会给他娶什么门第高的。周宣桐一直温和的听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聊天,也没有嫌弃吵闹,也没有烦躁,李东梅对他的印象自是极好的。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厮来报说是前面开席了,赶紧让周清琳带着女客们去席面上,周清琳冲着李东梅挤挤眼,李东梅脸红了,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就带着丫鬟走了。周清琳差点笑出声来,胡家姐妹也看到她的小动作了,笑哈哈的行了礼自己去了前面。周宣桐看着李东梅身影一闪就走了正在纳闷,就见侄女笑嘻嘻的看着自己,莫名的就脸红了。
“三叔,你看什么呢?”周宣桐正色道“你又想出什么歪主意?”周宣桐比周清琳大不过多少岁,小时候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周清琳聪明伶俐鬼主意多,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李家姐姐温柔贤惠,识书达礼,出身也好,也漂亮端庄,三叔,下手要趁早啊!”周宣桐不禁失笑,摇摇头:“她是公侯家嫡女,我只是周家的庶子,这差距不是几句话可以填平的。”周清琳当然清楚:“三叔别妄自菲薄,我看李家姐姐对你颇有好感,何况你也知道她克夫传闻,两次婚配都未能成,想来李家对门第不会太苛责,只是三叔还是得搏个功名才好。”
因着今日贺寿的人级别攀高,胡氏在宴席上也是颇下功夫,特地请了八个外地厨子,做了很多地方上的特色菜,这些高官夫人山珍海味肯定腻烦,只有出新出奇才能让客人满意。周清琳招待几位小姐入座,李东梅自从见过周宣桐后也不再哀怨,挨着周清琳说说笑笑。
周清芸恨得牙根疼,李东梅虽然名声不好,可是却是实打实的侯府贵女,胡家姐妹是她的表姐妹亲近她也就罢了,什么时候李东梅也喜欢了周清琳了?同样气愤的还有周清英,她也是周府的嫡女,也是这次宴会的主人之一,可是满桌子的女孩子都和周清琳笑闹,根本不搭理她。周清蓉一直是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二房的周清莹已经定亲,端着架子也不怎么讲话。席面开起来,因有胡氏的安排,席面大开三十二个菜,八个菜系,颜色鲜艳,品类丰富。二房三房看到席面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胡氏,大房怎么可能这么风光。最后上了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水果,周清英嘴巴酸酸:“哟,还是大伯母出手阔绰,这是什么水果,我这都没见过?清芸,大伯母给你们开的伙食不错啊。”周清芸笑笑说:“今日是祖母寿辰,自然得好好招待各位。”周清芸虽然很想踩胡氏,可是她更想要自己贤惠的名声,就着周清英的话,客气的给胡氏说好话。
周清英撇撇嘴巴,看着小丫鬟特意把水果放在周清琳跟前,又忍不住讽刺:“呵呵,看来是我错了,想来只有四妹妹知道这个水果是什么?怎么吃吧?”周清琳抬了头,她不想理会周清英,只是不能让她总拿母亲说事儿,就笑笑:“二姐姐,这是胡瓜果,你想吃就直说嘛!何必左一句又一句的,不就是水果嘛!”周清英立刻脸涨红了,气的呼呼喘气,周清芸自不会放弃表现自己的机会:“四姐姐,二姐姐就开个玩笑,你何必认真呢?”周清琳微微一笑不说话,周清英气不过,她偷偷拧了周清蓉一把,周清蓉是庶女被欺负惯了,低着头不敢哭也不敢说话。周清英发泄了怒火,挑衅的看了一眼周清琳:“既然四妹妹说了把这个什么胡瓜果让给我,那我就不客气啦!”周清英说着起身就端走了胡瓜果,她性格随岳氏贪婪狭隘又被家里宠的骄纵,看到大房的风光她心中嫉妒,此刻就想抢周清琳的东西。其他的贵族小姐看了她一眼,眼露鄙视。周清芸又笑着打圆盘,小插曲过后,小姑娘们又三三两两说了起来。
“啊,好痒好痒啊!”突然周清英尖叫起来,大家吓得站起身来,就看到周清英的身上都是红色的丘疹,一片一片看着特别骇人。胡氏也急忙出来了,看到周清英的脸和手臂,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岳氏看到女儿这样,心肝肉儿的喊叫起来,男席在外面院子里,距离较远没听见,女席却都惊动了。
周清琳一见赶紧说:“母亲,想是二姐姐贪吃胡瓜果,胡瓜果有的人吃的太多了容易起皮疹,赶紧调点芥蓝汁就没事了。”大家一看,胡瓜果确实放在周清英跟前,周清英也默认自己将一盘子胡瓜果都吃了。管事将绿油油的菜汁端给了周清英,看她捏着鼻子喝了,丘疹颜色有点淡,“二姐姐,去休息吧,出了皮疹不宜吹风的,否则会留下痘印痕迹。”
周清英一听,拉着丫鬟就走连行礼都忘了。岳氏脸通红一片,她刚刚在宴席上夸自己的女儿如何贤惠懂事冰雪聪明,正和礼部侍郎郭夫人吹嘘女儿的书画,就发现了女儿贪食无礼的模样,老脸通红,连忙告罪说去照顾女儿。
周清琳安慰了几位姑娘,并邀请了几位姑娘去游湖摘莲蓬吃,姑娘们跃跃欲试。周清琳脸色在大家走后,沉了下来,低头和圆缺说了几句话。
周家的观赏湖碧波荡漾,因胡氏喜欢荷花,就种了很多的荷花,这个时节正是莲蓬嫩的时候,姑娘们正嘻嘻哈哈,远处几个青衣身影也嬉笑走来。为首的一个是熟人,赵氏的侄子赵劲松。赵氏作为姨娘其实是没有资格让娘家人上门的,只是这个赵劲松却不是一般人。赵劲松去年金榜高中第三名,现下在翰林院供职,赵家因此在京都得以落户。赵劲松工于心计又心狠手辣,在上辈子就给赵氏出了不少主意,在赵氏得了中馈之全,又借着周家的银两四处活动,在自己出嫁之时居然官居四品,和自己的父亲同品级。周清琳早就想过自己母亲的遭遇,相比这位赵公子也是居功甚伟。
赵劲松得意洋洋,他自诩聪明绝顶又风流倜傥,得知今日周家老夫人寿辰,胡氏出面约了高官来贺寿,就让赵氏磨了周宣时给自己也下了帖子,这不,这么快自己就和这些高官子弟亲密起来,又想着今日肯定也来了不少贵族小姐,他从赵氏的眼线处知道小姐们来游湖,就撺掇着大家也来转转。目的嘛,不言而喻了。
小姐们看到一帮青年才俊,纷纷娇羞不已。周清琳立刻让人请了管事过来,安排人在旁边看着,别出了什么事情。一群男男女女聚在了一起,吟诗答对品茗诗画,很是热络。周清芸很是兴奋,好几个高官子弟都笑着和她打招呼,果然娘说的是对,在这些人面前美貌是第一位的,身份的魔咒终于不再压在自己身上。巧笑倩兮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琴棋书画一一展示。
周清琳对这些不感兴趣,她陪着李东梅和胡家姐妹,胡家姐妹因为参与了撮合李冬梅和周宣桐事件,和李东梅热络起来,发现这个李家姐姐温和知礼,比自家的堂姐们强多了。于是走哪里都拉着她,李东梅感受热情也很是开心。赵劲松看到了周清琳,周清琳虽然年纪不大,五官清丽,皮肤很是白皙,在众多男女中间,她既不娇羞看外男,也不想展示自己,只是温笑的和几个姑娘笑谈,说道得意之处眼光闪闪。赵劲松想到自己的任务,就摆出自以为魅力无限的微笑,冲着他们走来。
“表妹,在说什么这么开心?”周清琳眼角余光就发现了他,看他眼睛在四处瞄,就想到肯定他定是在琢磨算计什么,不想现在就和他对上:“赵公子,诺,那是你表妹,莫要认错了。”说完也不理她,拉着胡家姐妹和李东梅就走。
“表妹此话差矣,不管怎么样,辈分在哪摆着,所以咱这层关系可是割不断的。”周清琳压着火,李东梅看出眉目,笑着说:“这位公子,我正要周小姐带着去游湖,再者我们这一群女孩子在一起,你一个男子在此总归不方便,圣贤书可不是白读的是不是?”
赵劲松看了李东梅一眼,李东梅始终温和的笑着却寸步不让,最后他转身离开了。他走后,周清芸贴身婢女棉红过来:“四小姐,郭家少爷和裘家少爷要比试水墨画和斗兽棋,请您给管事吩咐一下。”周清琳点点头,让圆月去找管事。棉红看圆月走了,就低头说:“四小姐,圆缺和圆月姐姐不在您身边,奴婢在您跟前伺候您,等圆月姐姐回来。”“这怎么好?六妹妹还需你侍奉。”“四小姐放心,六小姐身边有棉素,何况圆月姐姐也不会太长时间。”周清琳点点头。
“四小姐,李小姐,胡家小姐,这边是观赏湖最美的一段,胡家小姐那边有莲蓬您可以去挖一挖,很有野趣,李小姐桥头那边的荷花最美了。”棉红一路颇为殷勤,又能说会道,一路引着往栈桥而来,李东梅和胡家小姐走过了栈桥就奔着桥头转过回廊去摘莲蓬,渐渐走远。棉红跟着周清琳走到桥中央,棉红哎呦一声,周清琳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就看见一双手把她推下了河。周清琳不太会浮水,观赏湖水流不急但是很深,水下也有很多水草,她不敢太过挣扎,就尽量想向岸边划去,可是自己毕竟年纪太小没有气力,自己开始祈祷,圆缺能带来救兵,岸上慢悠悠走来一个人,周清琳心中一喜,待看到人就心中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