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叶远商之所以能暂缓寻找绣谱,也没太过找叶珺倾的麻烦,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在尽力为叶葇为叶氏挽回名声。
焦虑报告只要一出来,叶葇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住院,他可以以此为借口找最好的医生来做人流手术,确保自己女儿的万无一失。
他膝下无子,就这一个女儿,说实话哪里舍得让叶葇身体再受半点的损伤。
这些是叶珺倾不知道的,即使知道,叶珺倾也不会在意叶远商怎么想。早在得知母亲真实死因的一刹那,她就把自己和叶家完全切割开了。
故而即便听出叶远商言语里的嘲讽和暗恨,她还是面色如常地说道:
“现在公司上下都知道叶葇出事,想必媒体也在密切关注着。我这个作为姐姐的要是不出现,您觉得外界会怎么揣测我们家?是家庭不睦,还是坠楼另有隐情?”
她淡淡的一句外界猜测,立即将叶远商的不满给强制打压了下去。虽然不睦是事实,坠楼也又隐情,但这些都是目前的叶远商不愿意让人所知晓的。
他在电话那头将拳头攒得发紧,就连骨节都有些发白起来,但却找不出任何能驳回叶珺倾话的理由。
“淮山路38号,住院部五楼,最好给我避开点媒体!”
叶远商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不得不将地址说了出来。
这种被威胁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明明他不应该惧怕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可偏偏为了个绣谱搞得自己如此被动。
若早知道叶珺倾会成长成今天这样,他当初绝不会花那么大的功夫将她送入锦绣绣坊,更不会将这个孽种养大成人!
叶远商实在有些受够了最近这种缩手缩脚的处境,对于叶珺倾的仇恨也接近了他能容忍的临界点。
挂断了电话,叶远商神色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怎么了?”
潘于凤轻声询问,她刚才看见叶远商的电话响了很久,过了好一会他才跑到楼道转角的僻静处去。偷偷听了他说的话,猜到是叶珺倾那个小贱蹄子要过来。
心里百二十分的不愿,但在叶远商面前她还是尽量没有表现出来。
叶远商回头仔细看了眼潘于凤,这个女人现在满脸的憔悴和惊慌,显然连自己都无法顾虑上。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叶远商忽然心底涌起一股深深的内疚。
“对不起,我连你和女儿都没办法保护好。”
叶远商难得主动道歉,近日来的事情不仅折磨着他的精力,也让这个一向惟我独尊的男人开始审视起了自己对待家人的方法。
其实在此之前,他并不如此冷漠。或许是叶珺倾所代表的利益太过诱人,让他一时之间乱了方寸,满眼都是得失,竟然忽视了妻女的感受。
为了叶珺倾,为了霍氏,为了绣谱,叶远商让叶葇和潘于凤都牺牲了太多。
潘于凤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再说。或许换做以前面对叶远商的道歉,她还会有着欣喜,但现在,她同他几乎没什么区别。
手术室的白灯依旧亮着,潘于凤的内心除了内疚,只剩下满满的煎熬一样的自责。
但愿女儿没事,其实现在这种事情也是不少见的,只要挺过这一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医院的白茫茫的一片,叶远商的头突突地疼着,一些被他遗忘的往事又浮现出来。
当年叶远商答应见梁君茹时,当时梁君茹的欣喜是掩饰不住的,这么久终于肯见她了,那么她也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远商,是这样的,我想见你一面可以吗?我有一件事情一定要跟你说清楚。”
梁君茹又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中。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以后,梁君茹终于看见了她想见的人,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早已按耐不住了,扶着床就慢慢向门口迎了去。
可是叶远商的脸上并没有半分喜悦之色,而是一直阴沉着脸,手里还象征性地拿了个果篮。
但是对于梁君茹来说,她觉得这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了,哪怕他当面生气不说话、打她都比之前这么久不见一面要强的多。
梁君茹激动地跑了过去,虽然她的手一直都在发抖。
叶远商看着梁君茹奔了出来,有些冰冷地耸了耸肩,又轻轻咳嗽了几声,并不打算进病房,只是站在门口,很明显并不想长呆。
梁君茹有些吃力的接过他手中的果篮,艰难的放到墙边的桌上,嘴里客气道:“来就来,还提什么东西。”
叶远商用着冰冷的口吻问道:“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哦,是这样的,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梁君茹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她关心的是叶远商这些年过得怎样。
叶远商听见了以后脸色稍微的阴沉了一下,他有些愠怒的说着,“我没有想到你让我来就是说这事,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跟你说这些。”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些,我只是想告诉你当年的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梁君茹有些激动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
“嗯,我知道了。”
哪知道,他听了以后只是淡淡而又冷漠地回答了一句。
随后,叶远商又匆匆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表,抬头又看了一眼她。
“我下午还有个会议,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你不坐下来喝杯茶吗?”梁君茹其实要说的话远不止这些。
“不用了,你这的水实在是喝不惯。”
叶远商说完这句话以后便迅速走出门口,匆匆下了台阶,回到了车里。
只留下梁君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门口簌簌发抖,看着车子静静的向远方驶去,她的心里静静地叹了一口气,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始终是叶远商的一个心病。
回想刚刚他说的知道了,是敷衍还是别的什么根本已经不重要了,巨大的绝望袭遍全身,心脏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梁君茹慢慢蹲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