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珺倾知道自己在冒险,自己相信了霍南霆,却不知道霍南霆又能相信自己多少。
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是会成为拉拢帮手的筹码,还是让霍南霆远离自己,叶珺倾心里半分成算都没有。
叶珺倾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观察着对方,想要从霍南霆的脸上找出真实想法。心里哪怕跟战鼓擂起一样咚咚作响,她还是选择在说完这句话后保持了应有的沉默。
如果霍南霆有半分的迟疑,那接下来的事情,将会是更为危险的个人战场。叶珺倾不确定听见这种消息的霍南霆会怎样看自己,又会不会将这话如实地告知叶远商或他人。
叶珺倾在赌,赌的是她对霍南霆的信任,也是她最后对人的信任。
显然,她的话确实有着足够的震撼能力。
这一次,换来的是霍南霆的沉默。
不过,这种沉默并没有太久。几分钟之后,霍南霆终于开口,声音一如平日的平稳冷静:
“这个我之前也曾经猜过。”
“为什么?”
这次换来的是叶珺倾的疑问,这种隐私叶远商不会和别人透露。甚至在前世,一直都仅限潘于凤和叶远商知道。
直到她“身死”,直到绣庄起火。记忆中,叶氏在外界的口碑都极好,伉俪情深、关注社会发展、公益楷模等等美名都是叶远商夫妇在外界的金字招牌。
若不是霍南霆和她突然有了婚约,若不是叶珺倾联合霍南霆摆了叶氏一道,叶远商绝对在公众占据着道德的高地。
正因如此,叶珺倾从不认为自己这个秘密会被别人所相信,也从未想过要告诉过任何人。
似乎看出叶珺倾的疑惑,霍南霆嘴角轻笑:
“你难道忘记他对我霍氏做的事情了吗?还有你我之间的婚约,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觉得这人应该是个利己主义者。”
他一边解释,一边径直走到餐桌之前。
先前叶珺倾将自己的杯碗都掀翻在地,他只好暂且拿了一个还算完整的水杯,倒上一杯白水,向着叶珺倾递了过去。然后再次开口:
“况且,你说过要报仇,我看不到他对你的迫害,私底下也猜想过很多的可能。”
叶珺倾不由愣了愣,原来霍南霆早就开始替她考虑。
“结合你家的情况,稍微说得过去的,可能就是他在利用你拿绣谱这种事情,加上婚约,你似乎有足够的原因仇恨你的父亲。”
霍南霆说得合情合理,像极了一个旁观者严密的推理。他并没有提及映月婆婆告诉的秘密,今天叶珺倾才经历了一次背叛,他不确定眼前的她是否还能承受自己的身世之恨。
“南霆……谢谢你。”
接过水杯,叶珺倾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霍南霆的细心在这时如同太阳一般让人温暖,从刚才他的分析,叶珺倾也似找到了一些“战斗”的信心。
稍作缓歇之后,叶珺倾又悠悠说道:
“与其说“报仇”,不如说自保。我想要保护绣庄的平安,也想要保住婆婆的安全,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怎样的行动。”
叶珺倾没有谈及自己重生的事情,更没有说自己怎么发现叶远商夫妇对无双绣谱的觊觎。她只是告诉霍南霆,自己之所以能和他们周旋,除了和他的婚约还有就是绣谱。
“你以前尚能装傻,现在他们一次次旁敲侧击,我觉得你必须主动出击。”
霍南霆双眉已经倒竖起来,他觉得叶珺倾受了太多的委屈,这一切早该结束了。
窗外,都市的灯火依然闪烁明亮,而此时此刻,叶珺倾的心情已然没有了刚刚的浮躁,归于了平静。
“我爸爸是个很多疑的人,上次我帮你解决了霍氏的损失,他就有怀疑过我,不过被我挡了回去。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之所以让我负责设计,其实就是想让我拿出绣谱来参考。”
这些事情她一早就知道,叶珺倾既不想让叶远商提出无双绣谱的事情,又想让对方觉得仍然有着无限希望。
在之后的设计之中,她才想到用刺绣来代替其他方式来表达服装上的图样。
想到这一两个月以来又要做好工作,又要防备叶远商的日子,叶珺倾就感到一阵疲乏。她也不顾地上的碗碟碎片,拉过自己先前坐过的椅子,椅背向前,双臂靠着坐了上去。
“我本来不想麻烦任何人,这说到底始终是我的家事。我知道和你的婚约,其实也是对你的一种利用。良心使然吧,就不想再让你牵扯太深。”
这是叶珺倾第一次坦诚地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之前哪怕是寻求霍南霆的帮助,她也没想过说过这些。
实际上不仅是霍南霆,她这些话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有说过。哪怕是求助赵云飞的时候,叶珺倾也只是提了下自己想要独立,并没提及家里所发生的事情。
看见叶珺倾坐下,霍南霆也拉过了椅子坐下。对于叶珺倾的解释他虽是第一次听说,但却没什么意外。
叶珺倾一直表现的和她现在说的一样,只是对比起之前,知道她家的复杂以后,霍南霆现在对叶珺倾又多了一份理解。
了解叶家的大概情况,霍南霆更在意的是之后的发展。他知道叶珺倾能和自己说这些除了是出于信任,还是想真正的寻求帮助。
而要自己喜欢的女人来求自己,却不是霍南霆想要的结果。
略一沉吟后,霍南霆便自然地将话题转回到现在的情况上了:
“这次的事情,你觉得叶远商有没参与?”
“我不知道。”
叶珺倾皱着眉摇了摇头,她从刚才开始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照理说,原先她以为是潘于凤处理了陈展远才带回的叶葇,现在陈展远的突然参与让她开始怀疑这三人一定达成了某种战略协议。
而潘于凤本应该和叶远商站在同一战线,联想起叶远商之前没有处罚叶葇。那么自己的这个父亲是知晓一切却故意为之,还是压根就被潘于凤母女瞒在了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