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饭我已经放在门口了,晚上我会过来取回餐具。”
李泉放下餐盘,重复了一句快说了一个月的话。
屋子里没有回应,他也没有立即离开,仍然像之前一样,站在门口等待了一段时间。
在他身后侧边是林文正。他也在等待,不过显得很不耐烦,这种画面持续了也快一个月了。
等待的时间并没持续太久,李泉转身离开,身后跟着的林文正也转身,然后毫不掩饰音量的说道:
“李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邓先已经失去了神霄天,资质和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一样。
掌门和陈将军都放弃了他,迟早要被踢出真传之位。您还对他这么敬重,又能换得来什么。”
林文正都知道的事情,李泉又怎么会不知道。
现在,在真传居所里的人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不仅仅修为,他的意志已经被瓦解得一干二净。恐怕就是别人对他当面辱骂,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是,林文正的话激起了李泉的愤怒,片刻后就变成哀叹。
“我自入门以来,修行上收到的指导多半来自大师兄。他虽然贵为神霄天,但是,待人温和,修行毅力比我更甚,我看大师兄,如仰视高山。”
说着说着,李泉又是叹气,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世事难料。”
林文正完全没有李泉的感慨,不过,仍然一番虚情假意的说道:“邓先一落,咱们点苍派所有人的天赋就李师兄的景霄天最高。他日大师兄之位必定落入李师兄之手。到那时,就算邓先是个废人,李师兄也可保他一世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休得胡言!真传之位由掌门定夺,岂是我们能够讨论的!”
李泉面色严肃,林文正惧怕的缩了下脖子,但,很快又嬉皮笑脸的说道:“李师兄,你又何必谦虚。一年后你定入长炁,如此资质,掌门不可能看不到。”
这时,李泉回头看了一下真传居所,随后呵斥道:“文正休要再说,否则别管我不念同乡之情。”
“是是是……”林文正尴尬的笑着,不久后两人走远。
不过,这番对话,在屋子里的邓先听得清清楚楚。
他虽然修为没了,但是入长炁后修得的五感还在。只是,听得清楚又如何,他木讷的靠在墙上,像个活死人。
在这乾坤世界,以资质划分,人有两种。有修行资质的和没修行资质的。
有修行资质的按照资质划,共分成九等。
神霄、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琅霄、紫霄、太霄。
这九霄被统称为九霄天。
人群中,有九霄天的人较为稀少,不能修行的是多数人,他们过着普通的生活,他们建造房屋,编织衣服,种植粮食,也是修行者无法离开的。
而,修行者中,不同的九霄天意味着不同的修行潜力。潜力好的修行者才是真正的修行者,潜力差的修行者的存在或许只是为了修行世界不那么单调罢了。
邓先所拥有的或者说是曾经拥有的神霄天是天下间最顶级的天赋。拥有这种天赋的人,只要中途不陨落,修出本源是基本的。
而拥有这种资质的人,同一个时代,整个乾坤世界,不足十人。
邓先没有辜负他的天赋。
所有人修行的起点都在十四岁,他也一样。不同的是,别人十六岁可能才入炁中段,但是他已经长炁了。比多数修行者早了十年。
不仅仅修为,他在拳术上的修炼十分精湛,掌门权岩曾说他再过一年,能摸到法门。
无论资质,努力,悟性皆为上上品,生来就是修行的。
也就在他修出长炁不久,外界还没什么知道时,李王朝的镇国大将军陈长风抛来橄榄枝,招他为婿。
嫁的还不是旁枝,而是嫡长女。
这位嫡长女名叫陈淼月。她所拥有的不仅仅是尊贵的身份,还有不俗的实力。
青霄天,神霄之下,诸霄之上。和邓先正好同龄,也是一样的一心修行。
当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她的美貌。
何以见得?
陈淼月长到十四岁时,京城文人写诗,只要关于美人,半数都在说她。
甚至一群权贵子弟曾因争论陈淼月在食品上的喜好而大打出手,再见面时如仇人一般。
许多人都还抱有幻想,却没想到陈将军在陈淼月刚成年,就把嫁了出去。偏偏选的人出身平凡,却资质不凡的邓先。
消息一传出,王城男女买醉成风。
就在十六岁,邓先有潜力,有权势,有美人。对于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人生再无他求。
但是,他们却没想到,这是邓先踏入地狱前的一步。
一个月前,点苍派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甚至有皇子出席。
落幕后,才子佳人,洞房花烛。
一夜激情,次日清晨,邓先从睡梦中苏醒,只觉得全身虚弱,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他睁开眼,视野里有两个人。
一个是点苍派掌门权岩石是他的师尊,另一个是李王朝镇国大将军是他的岳父。
他们告诉邓先一个事实。
“邓先,你的神霄天被夺了。”
事实的意思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并且无法通过幻想改变。
在这个事实下面包含着一系列的信息。
“你的神霄天是陈淼月夺走的,因为你的腹部有一个掌印,是夺天宫夺人九霄天的手法,并且掌印大小和陈淼月的一致。”
“夺天宫是当世大派,自古以来半数神霄天都在他们手中,底蕴深厚。你的神霄天会被移入夺天宫真传体内,这个真传很可能是陈淼月。”
“传说,九霄天的移植只能有一次。并且有五年的适应期,一旦五年过去,九霄天会完全融合,只能毁灭不能再取出。”
“夺天宫除了本门弟子,无人知晓地址,陈淼月也伴随着这些消失。”
“陈家对此毫不知情。”
邓先花了好久才从这些事情里明白了两个事实。
第一、他一无所有了。
第二、没有任何希望了。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
他只剩下肉体这个躯壳,躯壳里一片空荡。
“谁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