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阳高照。
云邱岳抚了抚遮住左脸颊的修长鬓发,黝黑的长袍披在身上十分闷热,他看向那位来自西瀛的大人,凛刃是那位大人的代号,是他雇佣他们这帮人绑架青峡聂氏大世家的千金聂宗云。可现在,他的同伙在前夜都死在那位突然冒出的毛头小子手中,自己的左脸颊也留下一条醒目的伤疤。昨晚他们一行人的失误让他现在已经不再受雇于凛刃,他发誓必须杀了那小子为同伴报仇,他与凛刃达成了交易,用自己的命来换取那小子的命。
凛刃将兜帽盖地很低,面色阴沉沉,几乎看不见他的样貌,从云邱岳受雇于他时也未见过他究竟长什么样:“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听他的声音约莫也是个青年。
二人正面对着归尘客栈,此时正是店中忙碌的时间段,食客来来往往。
二人走入客栈,店里闷热,氤氲着肉香以及食客嘈杂的语声,选了大堂最里面一处角落靠窗较为清净的桌位。
熬渊提着酒壶见来了两位新来的食客忙上去招呼,二人怪异阴暗的装扮也未觉得奇怪,迎笑道:“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云邱岳惊诧地眼神瞥视了熬渊一眼,冷不丁咽下一口唾沫,心中暗暗冷道:“没想到在这居然碰上你。真是冤家路窄。”右手在袍中摸索向系在腰间的短匕,距离不过三寸,他有把握出手一击断喉。
正当云邱岳右手发力那一刻,却突然被一股力按住,那股膂力大得他的手无法动弹丝毫,他惊惑地瞥视着凛刃。
“小厮,来壶酒与一盘大份的烧肉。”凛刃冷淡地说。
熬渊将手中的酒壶放在了桌上:“二位客官,酒是我们赠送的,一盘烧肉马上给二位上来。”说完,踱步离去。
云邱岳压低声音困恼地对凛刃说:“大人,你刚刚为何要阻拦我?我可以杀他的。”他额头冒着汗,呼吸变得沉重急促。
凛刃放开了他的手,给自己和他倒了碗清酒,冷哼道:“如果你能杀他,昨晚你的同伴们可不会死了。而且,你现在是把命押在我身上,我说过,等我找到那聂家的千金才去给你杀那小子。”
“那小子在这,那聂家的千金肯定也跟他在一起。”云邱岳说。
凛刃泯了口酒,掂着碗啧啧称赞道:“好酒,你也喝啊。”
云邱岳盯着碗:“我从不喝酒。”静下心来脑海中回想起昨夜发生的,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五人竟被一毛头小子完虐,他们五人少说也是炼气境五重,哪怕是筑基境大圆满也无法做到一拳轰杀,就算是炼体士,他根本不相信已那小子的年龄能将肉身修炼至堪比开灵境的强度。他越想越觉得诡异,若是凛刃不阻止他,可能死得人就是他。“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凛刃不紧不慢地说:“等。”
半晌后,熬渊端来一盘大份的烧肉:“二位客官请慢用。”接着又回到柜前收账。
聂宗云就在此时打开了房门,扶着木栏低着身子朝下面看,在房间里待了一上午她就闷得受不了。
熬渊见她没事地出来了,赶忙上去又把她拉回房间:“不是说了不能随便踏出房门一步吗?”
聂宗云舒了口气嘟着嘴:“房间里太闷了,我想出来透透气。”
“那也不行,在你爹还没来接你之前不许踏出房门一步。”熬渊皱着眉头严谨地说。“你若是再有事没事走出来,我就让月娘明儿送你走。”
聂宗云看着他严肃死板地面容也只好低声诺诺道:“是是是,知道啦,我保证不出来了。”
凛刃黯淡的目光看着楼上刚刚聂宗云所在的位置,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午夜三更。
外面静的出奇,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了屋内。
聂宗云闭着眼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白天已经睡够了,晚上实在睡不着,在屋里整整待了一个白天,闲得她心痒难耐,盼着家里赶紧来人接她,可信今天刚刚送出去,起码也得等七八天。心里甚是烦躁,若不是一时贪玩,跑离城那么远也不至于被人有机可乘,自己的家族乃是城邦的大世家,她实在想不出究竟是谁为了不惜得罪自己的家族要加害于她。
她起身趴在窗台上盯着天上的朗月,就在此时,洁白的月光下闪过一道寒色的光芒,吓得她退后摔了个踉跄。片刻,见什么事也没发生以为看错了,起身捂着胸口安抚着跳动不安的心,小心翼翼地朝窗口靠去,正当她弯下身朝窗外下方看去,背后感到阵阵寒意,突然脖颈传来一股沉痛,浑身失去了知觉。
云邱岳站在对街的巷子中接应凛刃,奇怪的是见他一人从后院轻身迅捷跃了出来,却又见两个身影也跟着翻了出来,一瘦一胖,正是在店里看见的掌柜的跟老板娘。
凛刃阴冷地露着笑意,也不顾云邱岳朝反方向疾步奔去。
明朗的月光撒在街道,两旁屋檐下黑黢黢的一片,月娘寒厉地目光扫视着周围,卧冬虎抓挠着后背喃喃道:“跑得可真快。”
五条齐齐的寒芒借着月光朝卧冬虎脖颈袭杀而来。
卧冬虎眉头一皱,只不过是那一刹那的时间侧过身子,胸前扬起的衣襟被一爪撕成碎条,他心里暗暗一惊:“好快的身法。”
凛刃双手探出十只银色的铁爪,一招扑空随即横向撕去。
卧冬虎霎那间双手化爪运动灵力,燃起烈焰的双爪迎上冷锋:“嘭,嘭!”凌空激起两道火花。
凛刃向后轻盈翻身一跃,指上的铁爪在月光下亮着犀利的寒光。
卧冬虎谨慎地对一旁月娘说:“小心点,此人不简单。”
月娘毫不忌惮,不屑地看着凛刃:“大胆贼人,深更半夜敢私闯老娘的店里,怕是活得不耐烦了,看老娘怎么逮住你。”
凛刃注视着二人,令他有些惊诧没想到一个小客栈的掌柜的跟老板娘竟深藏不露,从刚刚与卧冬虎对上的那一招能感觉到他的修为跟自己不分上下,同是开灵境的强者。“哦?那我就要看看二位有没有那个本事。”
月娘随即对卧冬虎说:“这次我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他。”她一脚跺地将石砖踏碎,震起一道沉重的气场。
凛刃的身子如飞燕凌空划过,身子倒挂在月娘头上那一刻双爪其下。
月娘肥硕的身子十分灵活地后仰弯下去,爪尖离脸不过一寸飞过,她随即伸出手抓住凛刃的手臂。
凛刃突感一股巨力将自己猛地拖拽而下,不假思索身子回旋翻过来站稳脚跟,体内的灵力就在此时注入指爪亮起紫色的灵光,全身发力向前一进欲要刺入她的胸膛。
月娘回身一脚踹在他的胸前,将他击退数十步。
凛刃嘴角溢出血,胸口一阵火辣,体内的灵力有些紊乱。他有些大意,没想到那老板娘身型虽然肥硕,身法却十分灵活、韧性,从那一脚是纯粹的气力判断出她是炼气士。他谨慎小心地盯着二人,一名炼体士,一名修灵者,耗下去无意是自寻死路:“我就不陪二位玩了。”
卧冬虎双爪再次燃起熊熊烈火:“你觉得你跑得了?”
“七绝煞!”凛刃爆喝一声,全身爆发出属于开灵境的煞气,空气中顿时氤氲着一股纯粹、强盛、凄冷的杀气,双爪划出一条条紫色的爪光朝二人迷乱地飞窜而去。
卧冬虎赶忙运转体内灵力形成一道微蓝屏障,月娘双手合十,皮肤结出一片片坚硬的磐石。
七道爪光迅如疾风,霎时间捎带击碎二人脚下周围的石砖,碎石腾起,尘土飞扬,遮盖住了二人的视线。
卧冬虎艰难地支撑着灵障,灵障正迅速消逝:“嘭!”一声炸裂,他猛地翻身跃起躲过了迎面来的那最后一道爪光,看向月娘,见她捂着左肩,肩上血淋淋的留下一条五爪血痕:“月娘,没事吧!”
月娘咬着牙厉道:“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
卧冬虎喘着粗气,体内的灵力接近虚脱,心里甚是惊诧,二人险些败在一人手中,尽管修为不分上下,但那一道道爪光蕴含了纯粹的杀煞之气,绝不是普通的灵力可比的,灵力化杀煞之气,惟有经过绝对专业训练杀人如麻的杀手才能日积月累杀气运灵为煞。
“他也是拼死一搏,我那一脚也够他受的,没个几天他喘不过来。明儿赶紧把那聂宗云送回青峡,聂家能招来这么个狠角色,估计是出了什么大事。”月娘摩着受伤的肩膀,手上沾满了血,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幸亏他爪上没涂毒,不然老娘真的挂彩了。”
当石尘彻底散去,凛刃早已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