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兽嗥声氤氲着甲板,无情的暴雨冲刷着他们的热血,反而使他们陷入癫狂暴怒。四名血亡武士围靠在一起,眼前的一切化作血红,杀戮之气充斥着身体,甲板上躺着许多惨烈疮痍的尸体。他们身上的甲胄被战钺劈砍得残缺不齐,一人的整条手臂已经断裂,露着森白的肉骨垂摇着,他不知剧痛地扯下累赘的手臂,鲜血喷洒而出,怒嗥着,雄沛的力量充盈着拿着长剑的另一只手。
战况越发不利。
赵奎眼睛紧紧凝视着身前威武的武士,感知到对方强盛的修为,对朱瑾城和权炤命道:“你们两个快走。”
二人踌躇不前,不忍丢下他一人逃离:“赵师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赵奎啮紧牙关,凄冷地目光倏然看着二人:“他是来找我的,我不能让你们就这么死在这,快走!”
二人看着他执着坚决的目光,心跳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无奈地转身速离去:“赵师兄,你要小心!”
珀虎凶恶的目光瞪着落木,随即张嗥扑杀过去。
落木不屑地冷冷笑了笑,步伐向后挪动猛地煞住脚,身子向左侧倾斜。在珀虎的身子凌空停滞在身前的刹那剑光扫过,将其拦腰斩断:“畜生就是畜生!”
赵奎的眼光目送二人逃离,转过身怔怔地见珀虎已然命丧剑光之下,血淋淋的两截尸体静躺在大雨中。他愠怒地看着落木,灵力注入长剑中,举步朝他杀去。
落木幽蓝的眼瞳迅速看着他,举剑削挡。
“铮——”激起一道铁器相撞的火花。
落木睥睨地看着他:“你还是束手就擒,免得伤筋断骨!”
赵奎咬紧牙关,泛着灵光的剑锋缘着剑身划向剑端。
落木随即收回剑,剑光捭阖,一道寒芒的剑气朝他斩去。
赵奎忙举剑挡下:“铮——”,一股沛不可御的力量冲击在剑身,手握长剑不住颤抖,身子向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他沉住鼻息,腾空跃起旋舞着剑劈去。
落木犀利的目光看着他,掌中带着一股狂风呼啸而去。
“嘭——”
这一掌犹如惊涛骇浪袭来,赵奎心中只觉不妙,想收回攻势作防,却已为时已晚,他手中的剑被一掌轰落,伴随的余力将他掀翻在地。
血从他的鼻和嘴溢出。
赵奎咳嗽了几声,手茫然向一边抓去,重新拿回了剑站起身。
落木阴冷地笑道:“看来我得废了你的双臂!”他步伐生风,剑锋带着凛冽的劲风朝赵奎的双臂扫去。
一声清脆的曲调在暴雨声中倏然响起,落木惊诧地顿住,剑锋离赵奎的肩膀只差一寸。
赵奎见他分神,抓住时机提剑朝他胸口猛刺而去。
落木一瞬之间察觉到危机,提剑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赵奎震惊地看着这一剑居然落空,对方不暇思索又是一击风掌呼啸而来,将他震摔在地。
赵奎捂着剧痛的胸口,嘴巴翕动着,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肋骨佥断了,躺在地上不甘愠怒地看着落木。
落木屹立着,幽蓝的目光放在了漆黑的夜空,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婉转的曲声越发急促,他能感知到浓浓的杀气氤氲在四周。
雨滴仿佛被什么拨开,落木凭借直觉翻跳开了先前的位置:“嘭——”,无形的气锋将他方才所在位置劈出一道深长的裂口。
落木惊诧地看着那道裂口,暗暗叹道:“好深厚的灵力!”
他对着夜空高喊道:“究竟是哪位高人?可敢露面……”话还未完,声音戛然而止,猛然再次后跳。强劲的气锋削断他肩膀的护甲,露出平滑的缺口。他略略惊悚地瞥视着肩膀护甲的缺口,神经极度绷紧,缩躲入椽子下向上仰望。
底下的兽嗥逐渐消逝,赵奎的四名扈从血亡武士托着身子无力倒下,铁芒的战钺一一将他们的头颅斩下。
落木凶忙对底下的人喊道:“护卫!”
底下的血亡武士纷纷登上楼台围拢在他的周围。
落木估量着时间,差不多已有二十多分钟,再拖下去对方的援军马上就要赶到,到时候就十分棘手了:“你们四个扶起他护着我走,其余人在这拖延时间。”
冷心蹙起眉,随着指尖的快速拨动,曲调越发急促阴煞,一道道的气锋骤然从七弦魔琴中迸发而出。
依靠在落木身旁的两名武士还不知是何情况头颅被无形的气锋斩落。
紧接着凄厉的兽嗥与婉转的曲声交织响彻船舶,残肢断臂腾飞而起,鲜红的血液如花儿绽放喷洒而出。就好似隐藏在黑夜中的死神弹奏着亡曲收割着活人的灵魂,令人毛发悚然。
落木犀利地目光倏然瞥视向船楼顶部的旌旗之上,在那隐隐屹立着埋藏在暗夜中的身影。他提着长剑纵身跃上顶部,剑光捭阖斩断了旗杆,虎面张牙的旌旗随风急振落下,惊惑的是却不见人。他心中更加紧张,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位置,腰间传来一股阴森的凉意。一个黑衣的女子冷漠锋利的目光在幂篱的紫纱扬起的刹那显现出来,她肩膀夹着一把长琴,手秉一把短剑极速横扫而来。
短剑狠狠地扎入了他的腰间,他剧痛地厉叫一声,想持剑还手,但对方的速度快得只在一瞬之间,霎那间斩断了他持剑的手。
冷心旋身一脚狠厉地将落木踢下去。他重重地落在楼台上,悚然地看着上面那个身法如幽灵一般的女子,眼中充满了憎恨的惕惧,对着身旁的武士吼道:“给我上去杀了她,杀了她!”
七名血亡武士对着冷心怒嗥一声,脚下一发力纵身蹦了上去。
冷心盘坐下,端放好长琴,一名血亡武士冲到她面前,她十指同时发力拨动,十道无形气锋从跌宕起伏的曲调中迸射出。那名血亡武士在空中停滞了一刻,身子瞬间化作七零八碎的肉块落下。
杀伐之曲瞬间氤氲在暴雨中,冷森恐怖的气锋藏匿在空气中接连不断迸射出。围袭上来的血亡武士皆被气锋拦腰斩断,雨水冲刷走腥浓的血,却掩盖不住惨烈瘆人的场景。
冷心收回长琴,等她回过神跳下楼台,落木已不在,连同赵奎也不知去哪。她俯瞰着底下铺满尸体的甲板:“铮铮铮——”鹰箭连接的铁锁一一掉入水中。她蹙起眉看去,恍然明白落木将赵奎抓走了。
不一会儿,援军的船舶缓缓朝这艘疮痍满目的船舶靠过来。
墨堰、笙长老和静长老纵身跃上了船,船上的武士也跟着上了船包围住甲板。三人行走在铺满自己人和敌人尸体的甲板不禁皱起了眉头。
墨堰惊诧地见冷心孤零零一人站在楼台,焦急上去问道:“冷心,您没事吧?战况如何?我们损失了多少人?”他看着底下惨状横七竖八的尸体,心里大概也有了个底,只怪自己太大意,这一次敌军的夜袭比起之前还要凶猛。
冷心扶着围栏低着头声音略感憔悴道:“所有人都死了,他们这次派得全是血亡武士,唯独赵奎被抓走了。”
三人心惊了一下。笙长老凝重的面色看着墨堰:“将军,他们抓走赵奎必然是为获取我们的军情,我们得回去重新商议一下对策。”
静长老打量着冷心,疑问道:“为何你一人活了下来?”
“我杀了那些血亡武士。”冷心背上了长琴。
三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背上古怪的长琴。一名血亡武士比得上一名开灵境的修灵者,冷心能够对付如此之多的血亡武士,韬晦的实力不禁令人唏嘘。墨堰没想到六年不见的四公主如今已成为一名强大的修灵强者。
须臾了一会儿,墨堰对底下的武士命道:“把我们自己人的尸体清理出来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