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已在海上行舟漂泊九日。
云邱岳在站舟上眺望黑海的一线,一座孤岛隐约出现在眼前,他惊疑道:“冷心,你们密罗教不会在那座孤岛上吧,那都快临近黑海啊。”
黑海被称为是里海外的死亡海域,海妖水怪泛滥,云邱岳不敢相信密罗教竟在那临近黑海海域的孤岛上。
冷心冷淡地瞥了他一眼:“那不是傲月岛,不过要到达傲月岛需要先登上那座孤岛。”
云邱岳疑惑问道:“为什么?”
“登上了那座孤岛你就知道了。”冷心说。
云邱岳划动浆朝着那座孤岛而去,他惕惧着四周起伏的波涛,时而有花色斑斓的怪鱼跳出海面,害怕会有海妖水怪涌出来。
二人登上了孤岛,小岛面积不大,上面十分单调,没有树木,只有崎岖的怪石和杂乱的草丛。
海风卷起沙石吹得云邱岳眼睛迷乱,他走到岛的中心,袖袍遮在眉头,看向里海和黑海奇异的交界线,黑海海域此时距离他只有几十丈远,海水比起里海异常平静,他是平生第一次近距离观看黑海。
云邱岳环顾了一下岛的四周,这座岛可没有什么楼宇洞府,惊惑问冷心:“冷心,这难道不是傲月岛吗?”
冷心翛翛傲慢的身姿屹立在海岬上,汹涌的浪涛拍打着底下的礁石,她的目光望向黑海海域上远处的岛屿。
云邱岳站在她的身旁,手比在眉头上眺望过去,惊道:“那不会就是你们密罗教所在的傲月岛吧。”
冷心点了点头。
他惧怕地看着黑海,继续说:“我们要怎么过去,那可是黑海,难道还是划舟吗?”惶惑冷心他们这些密罗教徒上岛离岛都要经历一番生死吗?
冷心平静地说:“走过去。”
“啊?”云邱岳皱起眉头不可置信感到震惊:“走过去?这哪里有路走啊,你的意思不会是游过去吧?那可是黑海啊,我宁愿划着那小舟冒死过去也不愿意游进黑海送死?”
冷心冷笑道:“你想什么呢?在黑海海域你游过去和划舟过去都是送死。这座孤岛到达傲月岛有一条被海水淹没的道路,每一年的二月初一子时夜和七月十五子时夜满月升起,黑海海水会退潮露出道路,退潮会持续到满月落下。每一年我们密罗教徒只有这两段时间能上岛和离开。”
云邱岳测算了一下时间,须臾了一会儿,惊道:“今天正好是二月初一,那我们现在只要等到晚上子时退潮。”
落日最后的余晖落下,云邱岳枯燥地坐在地上见满月的半个轮廓逐渐从傲月岛的后面升起。此时黑海海水汹涌地翻滚着,潮汐忽大忽小向两旁排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海底冒出来。
一条道路从孤岛延向傲月岛逐渐显现出来,道路上布满礁石与珊瑚礁,就好似是通往海底神秘的宫殿。
满月高高悬挂在空中,道路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十分宽敞。
冷心向他叮嘱道:“千万别靠近道路两侧,你若是被水怪拖下去我可不会再救你。”
云邱岳跟在冷心身后行走在道路中央,他惕惧地盯着两侧,浪涛拍打在道路两侧,时而有少数的水怪从海浪中爬到道路上,但一一被冷心解决。
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登上了傲月岛。云邱岳站在岛上惊诧地看着奇异的满月,满月此时竟是血红色:“冷心为什么在你们傲月岛上看满月会是红色?”
冷心看了一眼血红的满月,说:“因为傲月岛是属于荒神,血月代表它的力量。”
云邱岳搔了搔脑袋没听懂她说得是什么:“荒神?”
“别看了,护法在等我们。”冷心催促他:“凡是有人上岛,我们密罗教就会知道。”
云邱岳跟上了她。冷心带着他沿着岛上古朴的石墁来到一口大洞,大洞时而传来空洞的风啸,洞内点着火燭,一名头戴青面獠牙面具的人身穿黑色的袍衣站在洞外。
二人走到他面前,冷心掏出了密罗玉牌和血月短剑交给他:“厉护法。”
厉护法拿着冷心的密罗玉牌摩挲着,玉牌忽亮起一道血光闪过,须臾了一会儿,把玉牌和短剑递还给她,说:“冷心,你通过了试炼,你先回去吧。”是个中年人的语气。
冷心瞥视了一眼云邱岳:“是。”
厉护法的目光放在云邱岳身上:“把你的密罗玉牌和血月短剑交给我。”
云邱岳心里忐忑地看着冷心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迟疑了一会儿把凛刃付托的密罗玉牌和血月短剑交给了厉护法:“这是,这是凛刃付托我的,我是,是他的接班人。”
厉护法手中拿着玉牌,灵力注入其中,血光一闪,识海中感知到凛刃的血息,代表他已经死了。
“你随我来。”厉护法收起了凛刃的密罗玉牌和血月短剑。
云邱岳战战克克地跟着他走入洞内。洞内通道四方八达,岩壁上雕刻着怪异的壁画,壁画的内容多是奇异的飞禽走兽。感到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除了领着他的厉护法,都没见任何其他人。
密罗教越发令云邱岳感到深邃神秘。
厉护法带着他来到一面胡同,壁面上有一只兽面像,他按了一下,岩壁“轰隆”作响向左侧挪动。
厉护法对着里面的洞天道:“红尊,凛刃的接班人来了。进去吧。”他把凛刃的密罗玉牌和血月短剑递还给了云邱岳。
云邱岳踌躇了一下走了进去,身后岩壁“轰隆”关上。
洞内十分宽绰,四面岩壁的火坛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洞中心有一道台阶通向上面的石台,血色的月光穿过露天的洞顶照耀着一位禅坐在石台上面戴三刹兽面的人。
云邱岳缓缓走上台阶,心里“噗通”跳着,他走到红尊身前。
“坐下吧。”红尊垂垂老矣沧桑的语气道。
云邱岳盘腿坐下与他相对,嘴巴翕动着嗫嚅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什么。
红尊伸出苍老的手:“把凛刃的密罗玉牌和血月短剑交给我。”
云邱岳交给了他。红尊感知着玉牌内的血息,长吁一声道:“他曾是本座最杰出的弟子,没想到竟没通过试炼。你叫什么?”
云邱岳看着他弱弱回道:“云邱岳。”
红尊须臾了一会儿,问他:“你真的决定好要拜入本教?”
云邱岳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在你拜入本教,本座要给你看些东西。”红尊接道。
云邱岳疑惑地看着红尊,只见他长袍一挥,气势如遮天蔽日般,画面一转,二人此时身处血红的云峰之中。
云邱岳惊惶道:“这是哪里?”
红尊淡然道:“你往下看便是。”
天穹之上一只似曾相识血红的眼睛蓦然睁开。云邱岳不可思议地看着血眼,心里暗惊这只血眼他当初曾在幻梦中看见过。血瞳中迸射出一道血红光芒,他的目光跟随光芒而去。
底下出现一片大陆的图形,图形的内容是翱翔在天穹,行走在大地的异兽。
红尊说:“混沌初开,大陆刚开始的纪元。我们的创世神,荒神创造了异兽万年来一直统治大陆。”
画面再一转,飞天遁地的人驾驭着各种奇兽与异兽展开厮杀,异兽之中突兀的四头巨兽造型凶戾。
“荒神用它所有的力量创造了四头最强大的荒古异兽守护大陆,穷奇、饕餮、混沌、梼杌。”
云邱岳出神地看着宏伟的画面,呆愣问道:“为什么会有我们人?”
红尊手转乾坤,人面蛇身伟岸的身型勾勒于璀璨无尽的星辰:“女娲是创世神之一,但女娲神创造了这个世界本该不存在的灵物——人。”
云邱岳看着女娲神神隐于星辰的身姿,心跳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人?我们不就是人吗?”
画面再次一转,那四头荒古异兽被一道仿佛来自天地间伟大的力量吞噬,天穹被雷电覆盖,飓风席卷云层,燎天的大火烧在大地,洪流吞没一座座山岳,大陆开始崩裂,裂为九个部分分离。
“荒古诸神之战,人族的首领人后与女娲神创造的妖族联合下杀死了我们的神创造得四头最强大的荒古异兽,将剩下的异兽统统驱逐到焱洲、鎏洲和凌洲。”红尊的语气仿佛徘徊在天地间。他手掌一捏,如同熄灭了这片天地。
周围一片寂寥,情景再次回到洞中。
云邱岳的神情恍惚,木然地看着红尊:“我和你不都是人吗?”
红尊低沉道:“不。你现在是人,而本座以及本座的教徒佥不再是,我们沐浴荒神的洗礼,奉承于它。这个世间如今被人族掌控,但人族所创立的法则却建立在万千生灵的痛苦之上,他们甚至连同类也迫害。他们自负强大,但其实他们弱小,内心欺诈、背叛、邪恶。人族就是这个世间存在的罪恶。而我们密罗教奉承荒神的神祗,让他们分崩离析,复兴荒神的力量。你现在还确定要拜入本教吗?”
云邱岳握紧了双拳,低下了头,额头大汗淋漓,他的目光飘忽不定,脑海中回想着从他的出世至现在。幼年父母离世,从小饱经风霜长大,相识的人的面孔一一在脑海中闪过,无非都是尔虞我诈、阴邪勾心、私腹利己之人。
他沉默了许久,蓦然抬起头,炯炯的目光看着红尊:“决定了!”
红尊站起身,伟岸的身姿映在月光下,欣慰地看着云邱岳,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殷红的月光瑰丽地照耀着二人:“成为本教弟子,你要忘却你的过往,你的身世,你的一切的一切,你今后的一生只能奉承荒神,背负血契,接受荒神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