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查的清楚了吗?”温启任仍旧批改着自己笔下的公文,只是微微抬眸看了眼面前恭敬的管家。
“查清楚了。那孩童,是小姐去城外瞧游会去,回来路上捡到的。”管家微屈身,恭敬的说着。他只是低眸看着地上摇曳不停的灯火影子,未曾敢抬眸瞧自家主子一眼。
许是在上位久了,纵然是温启任这样温和性子的人,也成了些不怒自威的威严气来。
风吹而过,透过窗子外的青纱,影影绰绰的可以瞧见外方几分干枯却挺直了身子的竹影摇曳,翻滚。
像是皮影戏一般,只是无人听赏,无人喝彩一分罢了。
“只是那孩子身上的路引不在,也实在难以查到身世...”说着话,在这料峭的春寒里,听着屋内炭火的噼啪声,管家的身上竟是隐隐起了一层的薄汗。
“身世难查,只是看着宁儿对着这孩子还有几分的情谊样子。”笔墨晕开在公文册上,温启任喃喃的说着,不知晓是问的管家,还是自己的自言自语。
“罢了,好生看着,仔细些。”说道此处,温启任批改公文的手顿了顿,抬眸透过灯火的昏黄色看了一眼恭敬而立的管家,倒是这一眼,把管家身上的薄汗更是多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针扎的痛蔓延了整个后背处。
“是。”管家应声回着,只是暗自计算着如何在那孩子身边安插人手去。
这等的细碎小事,自然不是要主子知晓的了。
“好生安排去吧。”说着,未曾抬眸,温启任便自顾自的批改着公文去了。
只是直到管家出门,继而扣紧了门扉,他的公文上却未曾落下一句的朱批。
温启任看着外方风雨欲来的阴暗天气,不由的念起了当年。
当年也是这样一个风雨欲来的阴暗夜,月都笼罩在黑幕之下,朦胧可见,却不见全身。只有那红火的灯笼,在檐下散着殷红的光。
只是没有风雪的清寒味儿,漫天滚着的,都是血腥气,带着些腥臭和滚烫。卷着就是落漫了整个东宫。
冷剑、寒鸦、胭脂血、他微微闭了眼,眼前晕开的是灯火的昏黄颜色,无半分当初的殷红色。
只是他的记忆里,全是血红一片。
那时他只恨自己,为何只是一个文臣,做不得武将,提不起刀枪,只得争取那半分的时辰,给太子留了一份血脉。
那孩子,他瞧过一眼,太像,实在太像了。
查不出身世,便是对的。
前太子当初那样的丰俊人物,怎么不会把唯一血脉的线索抹的一干二净。只是太干净了,有时候才是让人所怀疑的事情。
一切,便是孽缘罢了。
不曾念,岁岁年年那宫墙里的人物都不曾找到的人,却叫宁儿一眼扯回了府中。
这倒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大抵福祸相依,瞧不见全局,就只得这般的一步一谋算了。
没人能回应温启任的抉择,只是跳动的灯芯灯火色,和这噼啪而响的炭火声。
长夜未央,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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