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咽下最后一颗糖葫芦,陈意泄愤似的好生重重的咬了几口。又把那竹签子随意一扔,对着温府的偌大牌匾就开始笑了起来。
他可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扔开的人,要说算计,那小子还真的不如他几分的。
只是他到底也是第一次这般的谋算,总觉得这小子有几分靠谱,却不想着竟然抛下了他,自己进了温府。
思至此,陈意微敛的眸子飘过一份黯然意味。
是了,他都已经落魄到了此处,也改名换了姓。可怎的也还不能改了自己这颐指气使,觉得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贵公子性子呢。
陈意指尖微顿,指腹摩挲过自己袖口那并不十分光滑的料子,面上多了嗤笑。
他哪里还是什么贵公子呢,如今不过就是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那农户家中的一只会打鸣的公鸡罢了。
只是,陈意双手握成了拳头。
心下已经有了几分的计较。
既然他一时之间不能想的十分周全,可毕竟他已经安然的到了这京都,落在这温府门前了不是吗。
他看着那柳枝条随风而动,划过温府朱红的墙头,就好像看到了当初他面前的大片鲜红。
那些为他而死的人,那些他无论如何也要去扳倒的人,他都会记得,然后让他们一一的,走向他们所应得的,比自己还要悲惨万分的结局。
不论那些人有多么的铁骨,总也拗不过温府。
一步步,一件件,一桩桩。他总记得,只要他陈意活着一日,就不当让那些贼子安睡,让他们日日瞧着他们陈府的金银,用着他家的地契和仆人。
正思量是否要再和那芷心联络,陈意就看见温府的大门旁供下人们通行的角门,骤然之间开了一个缝隙。
而那缝隙之间的人,陈意眯了眯眸子,微敛默然的眉眼龟裂开来,像是齑粉,仿佛风一吹,就散落的漫天都是。
“陈意,我可不是食言之人。让你充当我的兄长,倒是便宜你了。”顾渺狭长的眸子像是利刃一般划过陈意微颤的身子。
顾渺从一开始就看的出来,这个陈意,算是有几分心思和谋算的。
虽是不堪大用,但是假以时日也并非全无可用之处。
再者,他如今的身份还不可暴露,有着这样一个人证在,一时半会儿在这温府都是可以好生过着的。
“你这孩子,小爷怎么就不能当你兄长了。”陈意说着,眉眼之间却是极快的笼上了些鲜活的生机。
却不知他这番的样子落在顾渺眼里,却又是一番叹气,叹着他这并不甚万事于心却显于面的心思。
微微斜了一眼这般鲜活生机,似是已经牢牢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的陈意,顾渺却是无言,自是向前走了去。
虽是有些冷寒气势,顾渺却是忘了,他如今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这样的气势在一个孩童身上,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滑稽色了。
“噗”看着这番模样,还在顾渺身后的陈意就是小声的笑了声。
瞧着,他倒是捡了一个宝来。
不由抬眸看了一眼这微暗的日头,陈意又的眸光又是延伸到了前方顾渺提灯所晕出来的小片光晕。在这微暗的时辰,虽是极小的一盏孤灯,却是亮了他前方的路,少了不少的磕绊的可能。
或许啊,提灯者所照亮的,不只是一人前行的路,还有,那些后行者的路。
陈意迈进温府的角门,看了一眼雕梁画栋,水流假山的温府庭院,须臾笑了开。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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