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封印
有我在……你不会死……
辰绯雨对顾清栩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撒娇般地赖在了他的怀中。
想不到她最初的目的真的达到，在经过了七次的死缠烂打之后，顾清栩真的成为了保护她的骑士。
十七年来，就数今天最让她开心最让她自豪。
“赛弥尔，没有祭品，你无法解开火星天的封印。”在四周布下结界，将红衣主教和圣骑士留给另外四位魔君处理，贝布雷斯和罗弗寇出现在顾清栩的面前。
顾清栩冷哼一声：“能不能解开，要试试看才知道。”
挥手释放出浩瀚的魔力，赤月书馆的上空立刻冒出了暗红色的火焰，然而，辰绯雨颈中的十字架却突然散发出妖异的红光，只听她惨叫一身瘫倒在地，抱着身子不停地发抖。
“绯儿！”顾清栩脸色一变，飞快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但，在他接触到辰绯雨的瞬间，心脏却仿佛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窒息般的痛楚立刻淹没了他的神志。
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他眼前不停地挣扎呼喊，缥缈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撕扯着他喧嚣的灵魂。
赤月书馆中喷出了耀眼的火光，十字架折射出诡异的光芒在赤月书馆前展示出一片幻影。
“封印残像……”贝布雷斯低声轻喃。
一道微弱的白影从书馆内飘出，徘徊在顾清栩的面前不肯离去。
赛弥尔……回去……
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顾清栩额角的青筋隐隐浮动，暴戾的杀气开始在他四周汇集。
赛弥尔……回去……
哀戚的嗓音含着浓浓的绝望，残破的面容化为碎片飞散入他的脑海，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痛入骨髓的伤痕。
赛弥尔……回去……
“赛弥尔，够了！”贝布雷斯一声怒喝，顾清栩恍惚的神志猛然一片清明，脑海中的残影立刻消失，透过前方的黑暗，只见书馆中的火光正逐渐消退，原本暗沉的死气也渐渐地化为虚无，但那道微弱的白影却依旧环绕着他四下盘旋。
“没有祭品，你无法解开封印。”贝布雷斯轻叹口气，目光转向他怀中已昏迷不醒的辰绯雨。
罗弗寇双手环胸冷笑道：“赛弥尔，不要忘了你身为魔君的职责，立刻向陛下献上祭品，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干枯的手指隔空一划，辰绯雨便漂浮到了半空中。
“谁都别想在我面前伤害她。”顾清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迅急的身影猛然掠至罗弗寇面前，浩瀚的魔力排山倒海般地朝罗弗寇涌去，随即又将辰绯雨抢回了怀中。
触手的冰冷令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微弱的灵魂波动昭示着她随时将要消逝的命运。透过那张苍白的小脸，他似乎还能看到她清亮的眼神，她坚韧的身影，她灿烂的微笑和她纯澈的灵魂。
但那充满渴望和希冀的纯洁如今却要烟灭在他的面前。
暗红色的魔光越来越亮，顾清栩幽深的绿眸在月光的照耀下化成了两摊血池，针刺般的寒意顺着罗弗寇的皮肤渗入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了冷彻骨髓的恐惧。
“呵呵，赛弥尔，你竟然又一次为了她要背叛我们！”罗弗寇呼吸不畅地惨笑，“你想要救她，我就偏要她不得善终！我要你像前世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晦涩的咒语从罗弗寇的口中吐出，巨大的紫色漩涡迅速将辰绯雨吞噬，邪恶的旋风不停地拉拽着她的身体。
赛弥尔——
绝望的呼喊猛然贯穿了顾清栩的记忆，辰绯雨的面容突然与脑海中的一个残影重合，顾清栩竟张口吐出了一摊鲜血，暗红的双瞳瞬间变得迷离而空茫。
“菲……妮……克斯……”
随着顾清栩无意识的低喃，圣洁的白光从辰绯雨的身体深处散开，罗弗寇施加在辰绯雨身上的紫色漩涡顷刻被瓦解，细碎的光芒托起了辰绯雨的身体，缓缓地停滞在顾清栩面前。
附身在辰绯雨体内的笑笑从辰绯雨的体内飘出，随后与书馆中飘出的白影融合，空中缓缓地浮现出一个与辰绯雨一模一样的女子。
洁白的长裙如流云般飘荡，耀眼的金发照亮了沉寂的夜晚，一双如天空般湛蓝的眼睛缓缓地睁开，带着跨越万年的依恋温柔地凝视着顾清栩。
“赛弥尔……”清凉的嗓音一点一滴地渗入顾清栩的心脏，顾清栩眼前恍惚一片，只剩下了那双清澈蓝眸中跳跃的灵动火焰。
空白的记忆抓不到眼前的残影，纠结的心痛却令他绝望得快要窒息，干裂的嘴角困难地张开，扯出一声虚弱的呼唤：“菲妮克斯……”
灿烂的微笑浮现在女子的脸上，那双清澈的蓝眸中却露出了忧郁的光芒。
顾清栩怔怔地看着空中的菲妮克斯，无数的记忆碎片疯狂地涌入脑海，微笑的她，哭泣的她，忧郁的她，绝望的她……空荡荡的胸膛被数不清的残影塞满，顾清栩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悲鸣。
她到底是谁？菲妮克斯又是谁？
如果她曾在他的生命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刻痕，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将她遗忘？如果她和他从未有过交集，又为什么有关她的记忆却突然变得那么清晰？
菲妮克斯虚幻的身影缓缓消失在辰绯雨体内，辰绯雨目光迷离地望着前方，双手握紧了十字架朝赤月书馆内走去。
滴答滴答的流水声传入她的耳中，远方似乎有什么在不停地呼唤她。
她的脑海中空白一片，无止境的黑暗将她包围，只有那清晰的滴水声吸引着她不断地向前。
体内的笑笑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虚幻的手臂缓缓地指向了前方。
微弱的光芒慢慢出现在眼前，辰绯雨吃力地睁大眼睛，却仍是看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一滴温热的液体跌落在她的脸上，辰绯雨心中一颤，若有所觉地抬头，却见一双湛蓝的眼睛悬在她的面前凝视着她，笼罩着她的黑雾在瞬间消失，入目的场景令辰绯雨瞳孔一缩，随即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
巨大的十字架上，一名金发蓝眸的少女被木椿狠狠地穿透胸膛，鲜血不断地顺着她的胸口涌出，将她洁白的长裙染成了凄艳的血红。尖锐的银钉一点一点地刺入她的四肢，少女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在她面前一点一点地放大。
“当——当——”
刺耳的声音发出了沉闷的回响，恐惧不断地麻痹着她的神经，辰绯雨瞪大眼睛艰难地朝身后挪动。
“当——当——”
绵延不绝的回响仿若有人正敲打着她的心脏，揪紧了她的头皮亦扼紧了她的呼吸，冰冷的触感猛然从背后传来，辰绯雨只觉得背部一阵灼烧的刺痛，却见面前的少女背后突然张开了一双洁白的翅膀，随后，翅膀上的羽毛一片一片地脱落，少女的身上亦被荆棘勒出了无数道的血痕。
巨大的十字架仿佛得到了渴望已久的食粮，银色的圣光不断地吞噬着少女的血液，原本一片灰暗的十字架在片刻后就被少女的鲜血浸染成晶莹的血红……
火星天的封印再次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却比先前的不知强了多少倍。红莲般的烈焰从火星天内喷涌而出，席卷的热浪将顾清栩和辰绯雨团团包围，罗弗寇心底一惊伸手抓向顾清栩，却被汹涌的火焰震出了老远。
“怎么会这样……”罗弗寇震惊地盯着刺目的火光，“封印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了……”
“绯儿的灵魂在骚动……”贝布雷斯忧郁地望着沸腾的火焰，“封印残像里记录了她前世的死亡，她的恐惧滋长了封印的力量，连赛弥尔都被拖进了她的记忆漩涡。”
“又是辰绯雨！那个无能的人类究竟还要阻碍我们到何时？”
“她是不是一个弱小无能的人类还需要我来说明吗？”贝布雷斯冷冷地望着他，“她是天界唯一的双生天使，双生之‘炎’菲妮克斯！就算你一再地迁怒她，也改变不了万年前我们战败的事实！罗弗寇，你何时才能放下那无用的自尊正视自己的失败，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地狱宰相了！”
罗弗寇面色铁青地瞪着贝布雷斯吼道：“全部都是赛弥尔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他爱上了菲妮克斯！如果不是因为他阵前倒戈！如果不是他毁灭了十四万死亡天使军团！我们怎么可能会失败！”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救了我们的是谁！”
罗弗寇脸色一沉，贝布雷斯冷笑，“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七大魔君本该随着陛下一起进入永远的沉眠，但我们却侥幸逃过了一劫。给了我们卷土重来的机会，将生命的火种遗留给我们，放弃自己的一切去背负神罚的——就是你仇恨了几万年的菲妮克斯！”
“就算她曾经救过我们，现在的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为了陛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普通的人类吗？天界唯一的双生天使……耶和华用昆仑仙草，蓬莱玉枝，沙罗双树之果和地狱红莲创造出的双生天使……挡住了耶和华的‘雷霆神威’，创造了神之奇迹的双生天使……她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普通……”
爱上了堕天的赛弥尔，背叛了自己本该效忠的信仰，菲妮克斯即便转世，也注定要死在赛弥尔的手中。
为了让她平安地活下去，赛弥尔封存了两人所有的记忆，带着灵魂的缺憾独自在轮回中彷徨了几万年。
期待辰绯雨可以再次创造奇迹，期待辰绯雨可以结束赛弥尔万年的孤独，所以，他违背了和赛弥尔的约定将辰绯雨带到了他的面前。
只是……奇迹却并没有出现……
没有祭品，火星天的封印便无法解开，赛弥尔不会背叛自己的爱情，却更无法背叛自己的责任……
肆虐的火焰像是辰绯雨失控的灵魂，躁动着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悲鸣。
看着无法抑制的火星天封印，贝布雷斯不忍地闭上了眼睛，“菲妮克斯……消逝在天界的双生之‘炎’，你的赛弥尔……已将你彻底地遗忘……而耶和华的惩罚，却刚刚开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