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员外家欢天喜地的准备着中秋家宴,很是忙碌,最近几天都没什么人太关注温润,只是偶尔碰到寒暄两句,温润依旧谦谦有礼,温和应答,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然后,在中秋前夜,温润翻墙跑了,并且怀着很大歉意的卷走了朱家一大包值钱细软。
他连夜延着大陆快跑,天擦亮后,转走小路,一路向南而去——大元城不能去了,怕朱家父母追去找他,即使逼婚并不可怕,他也不想惹这麻烦。
温润抬头看着夜空,星星一眨一眨的,就像眼睛——就像那张俏皮可爱的脸,“无根,我暂时不能在大元城等你了,”温润心想“希望你一切都好。”
那么,天大地大,何处可去?温润想起了当年那个笑声爽朗的少年。
……
遥远的深山里,一座古朴的寺庙庭院中,一个小女孩坐在树下,抱着双膝,看着夜空发呆,她长大了些,眉眼渐渐脱了些稚气,眼睛秀丽明亮,清澈如水。
“温润,你现在好吗”
……
朱家是在第二日中午用饭时才发现温润不见了,阖家上下翻了个遍,朱家三兄弟仍然不敢相信人已经跑了,朱小姐更是哭的花枝乱颤,捶胸顿足,桌子险些被她压塌。等到朱家回过味来派出一众家丁没头苍蝇似的乱找时,温润已经离开大元城地界,进入清河州属地。
……
……
靠着从朱员外家顺出来的东西,温润总算应付了这一路的花销,辗转两个月,到达位于大元朝南部的楚州境内。楚州地处南方,气候湿润,树木茂盛,风景秀丽。温润一路行来,心意舒畅,心想楚州真是钟灵毓秀,难怪会生出周兄这样的爽朗之人。
周怀谷家并不难找,都督府人尽皆知,毫不费力就找到了。温润站在大门口,欣赏着楚州城里与大元城粗犷风格截然不同的繁华。
“无趣!哈哈哈!”
温润转头看去,都督府里迎出来一位少年,身形伟岸,挺拔俊朗,棱角分明,眉眼间仍能看出当年无谓的影子,只是更成熟了些。温润开心的笑了。
“你长高了不少啊”周怀谷如大哥般摸着温润的头,“留起头发来更俊了,走,进去说话”
……
“怎么,舍得来找我了”周怀谷笑呵呵的给温润倒了一杯茶。
温润打量着周怀谷的书房陈设,笑眯眯的看着他,心里觉得暖暖的。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总不能我一直喊你无趣吧”
“叫我温润就好了”
“你应该是两年前就出来了吧,这是回了趟家又过来的?”
“嗯……算是吧”
“家里还好?”
“……”温润灿烂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见着神情,周怀谷探前身子,关切道,“怎么?家里出事了?”
温润不想隐瞒照顾了自己六年的大哥,如实说了这两年来的事情。周怀谷双眉紧锁,神情凝重,他看着温润,眼里有些同情、有些不忍、有些心疼,他没想到这个自己当弟弟一般疼爱的家伙竟然经历的这么多事。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温润看着周怀谷严峻的脸,安慰说道,“我现在就想查出当年的真相,我两年时间过来,我已经没有刚开始时那么难过了,或者说我已经接受了这些事实,人也就好过些了,佛法不白修啊,我都看淡了”他挤出一丝笑容,并不好看。
“以后你就住我家吧,我本来就拿你当弟弟的,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只管说,不要见外”周怀谷说道。
“也没什么,其实我这次来,也就是想投靠你的。伯父既然是楚州都督,朝廷里总有些人脉,您看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当年的事情,我真的一点门路没有”温润不好意思说道。
“嗯……你放心,你只管安心在这里住着,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当天,周怀谷便让管家安排打扫出一方庭院,给温润居住,吃穿用度一应事务也都安置的很妥帖。晚上,温润在周怀谷的引荐下,拜见了他的父亲——周都督,老人很和善,怀古介绍说这是自己当初落难时在寺里的结拜兄弟,老人自然生出好感,待温润很好。
……
……
之后的日子,温润开始随周怀谷一同上书院读书,闲暇时光,便由周怀谷带着游览楚州风景,日子过的应该算是舒适惬意,可温润的眉头却从来没有舒展过。周怀谷看着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要宽慰几句,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家里遭逢如此大难,换作是他自己,大概也无法释怀,温润能坚持到如今,心志已经相当坚强。
……
晚饭后,周怀谷将温润带至书房,两人坐定,周怀谷还没开口,温润就抢着问道,“大谷,可是伯父那边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大谷是温润对周怀谷的称呼,起初温润都是很谦恭的叫他周兄,惹得周怀谷发了好几次脾气,说温润带他不亲厚,逼得温润没办法,硬着头皮憋了半天,最后憋出这么个名字。
“嗯,你听我慢慢说”周怀谷道,“当时事情发生在夜里,六月间,天气暖和,当时大元城里基本可以开窗睡觉了。按说如果府里有挣扎叫喊声,应该能被听见,可是当时负责调查的人问了周围的邻居,就是紧临着宰相府的两家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温润皱眉听着,心想这倒和自己当初听说的一样。
“全府上下连家丁在内一共三百七十六人被杀,都是颈间一道血口,身上无别的伤痕,看伤口应该是用剑所伤。”周怀谷犹豫着说出了当时的一些细节,怕这些血腥的画面会刺激到温润的心灵。
“还有呢”温润表情痛苦,眼神坚定,看着周怀谷。
“还有就是……听说当时两位高堂都是死在卧室床上,应该是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杀。府里其他人也都是正在做事或是休息的状态下被杀,没有任何挣扎逃跑的迹象,仿佛全然不知有人要杀自己”
“没有中毒或下药么”
“没有,仵作查过,没有下药的迹象”
“你怎么看?”温润看着周怀谷道。
“一夜之间……能有如此手段,应该不是一般人。”周怀谷把握着措辞,尽量不提及当时的惨烈情景。
“是武林人士”温润灼热的眼神征询着周怀谷的意见。
“嗯……是,但应该不是简单的武林人士。普通的武修,杀人必然会有动静,像这么多人……不可能不被发现”周怀谷肯定了温润的猜测。
“那会是什么人?”
“天元大陆上除了如我们所在的大元朝这样靠律法手段管理的一些国家,还有武林江湖和修仙隐世的修仙世界并行于世。一般来讲这三者之间很少发生联系,我们普通人就过着普通人的日子,江湖上的大侠自有他们的侠义江湖,修仙的隐世高人更是我们想见也见不着的。可如今这案子如此诡异,只怕多半是江湖中的极高高手甚至修仙的修行之人所为,但是没有证据,从伤口上也看不出功法,也无从查起”周怀谷摇摇头,难过的看着温润。
“我以前遇到过一个怪人,很厉害,能踏风飞天而行,像这样的人算不算武功很高?算是仙人吗?”温润想起当初掳走自己的那个白衣人,忽然问道。
“这……没有亲见,我也说不好。武林高手可以飞檐走壁,如你说的能凭空踏风飞天而行,恐怕是修仙之人也未可知。你在哪里见到的?”周怀谷关切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被寺里所救之前,便是被这怪人一路挟制着,后来他把我推到了河里……那人长得很好看,一身白衣,一点人气没有,倒是很像仙人”温润越说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那人就是个修仙之人。
“如果真是仙人,为何要挟制你,又为何要推你下河?之前我就纳闷你堂堂一个宰相公子,怎么会平白掉到河里差点淹死,现在看来你前面还有很多故事啊”
“那些以后找机会我慢慢跟你说,你知道这么多,你可有办法联系到什么武林门派?”温润有了个想法,眼神明亮,“我知道仙人洞府难找,武林门派总要好找些吧”
“你要干嘛?”看着温润灼热的眼神,周怀谷有些不安的问道。
“我想学武功,我想进武林门派,我想做江湖人士,我要自己查当年的事情,这样我才能离真相近一点!”温润越说越激动,伸手拉住周怀谷的手,“大谷,你一定要帮我,我们一同做江湖人吧”
“其实……其实我有些事没跟你说”周怀谷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温润,“这些消息不是我爹打听来的,他一个南方小城的监军都督,能有什么人脉打听到这些。这是我朋友帮我打听到的。”
“你朋友?”温润觉得周怀谷一定有大事瞒着自己。
“准确说是我的师兄,其实……其实我乃是洪山派弟子”周怀谷一脸歉意的看着温润,“我也算是江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