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邱念吓得魂不附体,想想刚才只顾着追兔子,哪儿能看见有人啊。那支射中兔子的箭就离邱念不远,要是射伤人,那可真是罪过。
于是那汉子快步走上前,挠挠头:“这位小娘子实在对不住,我光记着追兔子了。不知这有人,你没受伤罢。”
邱念忙吐口气,她开始检查秦朗身上有没有伤,见秦朗安全,出声道:“我没事。”
“那你肯定受惊了,不如这样,我家就在前面。你到我家坐坐,压压惊,我给你赔罪。”汉子忙道。
邱念望着深处的山林,没见到什么人家,摇摇头:“不必了,我和儿子没受伤,不打搅了。”
那汉子心里过意不去,对邱念抱歉的笑道:“我叫孟建修,是个屠夫,平常在山里打打猎啥的。”
“这样。”孟建修把射中的兔子拿起来,把箭拔了,“这只兔子当赔罪礼,对不住。”
得饶人处且饶人,邱念受惊但没受伤,这礼受之有愧。邱念再次强调自己没事不用担心后,拿着锄头带上儿子转身要走。
突然秦朗感觉篓筐像被人塞了什么东西,背后一重。秦朗疑惑的回头,见孟建修把兔子往篓筐里放,并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又对秦朗会心的笑了笑。
秦朗点点头,同时也做了噤声的动作,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跟着邱念走远了。
孟建修望着邱念走远的背影,慢慢吐出一口气来,刚刚表现不别扭吧。
邱念回家以后才发现背筐里没气儿的兔子,问秦朗他一不知何时把兔子放进来的。
罢了,既然有免费的野物,何不心怀感恩好好品尝呢。
邱念先把兔子放在一旁,去院子里看晒干的酒坛,将酒坛搬到桌上。她学着家乡老人酿造的技法,第一步先泡米,清水入缸,没过江米,木瓢搅拌出赃物时撇而弃之。再上笼,烧大火蒸米。
蒸米时她又到河边将兔子开肠破肚冲洗干净,将切好的兔肉倒料酒、洒姜片去腥。
她看了看灶头上的米蒸的有八成了,离火,往笼子周围浇水降温。在完成拌曲装缸等繁复步骤后,等待酒醅成熟。
做完这些已接近黄昏,时间过的如此快。邱念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准备在床上躺一会,然后起来做夜饭。
屋外传来一阵阵孩子的打闹声。
“没爹养的小畜生!”
“别多说,把他捆到树上,扒了裤子!”
邱念仔细一听,里面夹杂着有些奶气的哭喊声:“你们放开我,我有爹,我跟你们没完!”
秦朗!
邱念赶紧起身跌跌撞撞往屋外跑去,见几个十岁左右的小子扯着秦朗的手臂,准备把他往树干上绑。秦朗四岁半大点的娃娃哪能拗得过他们啊,哭喊着想挣脱桎梏,可惜没啥用。
邱念上去一手一个,那两个带头的孩子被邱念掂的吱哩哇啦的叫唤,大喊着耳朵疼。
旁边的小子猛地往后退了退:“丧门寡妇出来了,扫把星来啦,快跑啊!”说罢,也不管邱念手上的‘人质’,脚底生烟的跑了。
“说,是谁教你们这么喊的!”邱念恶狠狠的看着他们,脑袋有点痛,大人怎么不给孩子教点好呢。
左边被提溜着耳朵的小子啊呦啊呦的认错:“我听那些婶子们喊的,村里人到处说你是丧门星,勾引野男人!啊呦,轻点疼!”
邱念没好气的放开他们,两人委屈着摸着耳朵,赶紧离邱念远了些。名不虚传,真是一个泼妇!
邱念懒的解释,因为解释别人也不听,邱念索性拿这个当挡箭牌,让他们离她和秦朗远一些。可她忽略了秦朗的感受,秦朗有爹,嘴上嚷嚷着辩驳,其实心里可委屈了吧。
邱念也心疼儿子呀,她看着秦朗委屈巴巴的模样,更确定要去找秦隐了。
“以后再让我见你们欺负秦朗......”邱念拿起斧头熟练的对一块木头劈下去,木头啪的分成两半。
“犹如此物!”
邱念威胁的声音,加上她怒气冲冲的眼神,两个小子真吓怕了,拿起地上的简易书包便跑了。
秦朗坐在石头上,已经不哭了,小脸耷拉着,一副悻悻的模样。邱念何尝不知他在想什么,于是邱念摸摸他的头:“儿子,娘能问一句,你为何和他们打架吗?”
秦朗嘟嘟喃喃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半天,他才说道:“我听不得别人说娘。他们一见我,说我是没爹教的野孩子。我有爹有娘,不是野孩子。”
“你有爹,在爹回来之前,有夫子教你,你可愿意?”邱念笑眯眯的看着秦朗。
秦朗先是抬头,没反应过来,然后那双眼睛突然看见曙光般的点亮了,他试探性的问邱念:“娘,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上学吗?”
“当然了,别人家孩子有的,咱家秦朗要有;别家没有的,娘可以创造。”邱念语重心长的对秦朗道,“你要记住,你有爹,他是个征战沙场的大英雄。你有娘,她在身边陪着你。你不比别人差,无需自卑,无需与人攀比,拿出点男子汉的样子来,你不是说由你来保护娘吗?”
秦朗使劲的点点头:“我打不过他们,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我见过村西头虎子哥的爹,他爹会武功呢,打起拳来可漂亮了。朗儿不仅要上学,还要学拳法,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母子了。”
他儿子挺看得开嘛,邱念又说了些激励他自信心的话,乐嘻嘻的做兔子去了。
秦朗今天吃得格外的香,他立下誓言,要多吃饭早长大,不能让别人看扁他。
一大早,邱念准备带着秦朗上集市。一开门,门口静静躺着一封书信。
收信人是她自己,邱念打开信封,细细的阅读起来。大概内容是他要上路赶考,他知道他娘李氏来闹事,感觉抱歉。由于时间仓促没来得及,说等他回来当面郑重向她道歉。总之是要她保重身体云云,最后的最后,是这样写的:
‘邱念,我自知不如秦大哥。秦大哥已经不在了,我实在不忍心你一人带着秦朗。三年,我等你三年时间。三年后,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邵元舟’
邱念有些不知所措,这小书生咋能这么执拗呢。邱念在心中默念,希望这三年,他一举中第,广交友朋,娶一个心爱的姑娘。
到了集市,还是交了三文钱,还是那地儿。邱念在前面挂了个布条,写着‘邱氏独门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