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傍晚的客厅。
风从窗外吹进，清新的米色窗纱飞鸟般轻轻舞动，乳白的墙上映下落日淡淡的光晕。
诱人的饭菜香，飘荡在硬木雕花大方桌上。
母亲温柔的眼神，温馨和乐的家的气息……有多久没有像这样一起共进晚餐了？
尉迟茜的眼睛湿润了。
自从父亲意外去世后，母亲齐美枝就对她和一浩很冷淡。其实她明白，齐美枝这是在逃避，因为，她无法承受那样巨大的伤痛。
尤其，她又长得特别像爸爸。
尉迟茜揉揉雾的眼睛，一切都很美好，但是——为什么这两人仍会在这里呢？她狠狠瞪着桌对面的季昀皓和利祯洵，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居然会留下来吃晚饭。
脸皮真厚。
不过，齐美枝看到他们，倒是欢喜得很。
吞下口里的饭，尉迟茜发现季昀皓吃得怡然自得，倒是利祯洵不停地探过身子，找她说话，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她眼睛骨碌一转，对季昀皓挑衅道：“这饭菜很不合你胃口吧？看你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季昀皓放好筷子，微笑道：“阿姨的菜做得很好吃。”他的话发自真心。
怔怔望着季昀皓，齐美枝却在发呆。
她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浅浅的欢喜和惊讶，微微颤抖着唇，似乎强忍着某种强烈的感情，一如她初见到他的那个夜晚。
目光说不出的异样。
季昀皓当然早就注意到了，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他？
尉迟茜很是嫉妒。
在她的记忆里，齐美枝可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种充满爱意的眼神。她扭头哼了一声，张开嘴，齐一浩已舀起一勺饭轻轻送进她嘴里。
尉迟茜恶狠狠地嚼了几下，假装它是可恶的季昀皓。
“小茜，慢点吃。”端着饭碗，坐在她左侧的齐一浩很温柔地说。
尉迟茜看向齐一浩，目光也变得很柔和，“一浩，你不用管我啦，饭菜都凉了。”
最近，由于她双手都被烫伤，吃饭一直都是齐一浩喂她的，开始她也很不好意思，但是一旦习惯了，她居然有了种女王般的感觉。
嘻嘻……
喜欢那种被他宠爱的感觉。
“没关系。”齐一浩抽出张面纸，很小心地擦擦溅到她嘴角边的汤汁。
“嘎嘎！”
他们的对面，季昀皓握着的筷子几乎被他捏碎。
透白的指关节，显出他嫉妒的愤恨。她是残废了吗？不过是烫伤，有必要这样吃饭吗？那个齐一浩是怎么回事？学校里众女生嘴里的“绝对零度”回家竟然是这个样子？！
烦躁，不爽。
很想一脚踢飞齐一浩的手。
闷闷扒着饭，季昀皓假装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但是，坐在他身旁的利祯洵却坐不住了，他单手支着脑袋，开始骚扰这对兄妹。似笑非笑地歪着头，他惑人的桃花眼饱含深意地一眨。
“哥哥，你现在和在学校差很多呢。”
“我不是你哥哥。”齐一浩冷冷道。他温柔的脸，瞬即出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雪。
“无所谓啊，小茜的哥哥就是我哥哥。”利祯洵笑得厚颜无耻。他的这句话惹得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很有默契地同时爆发愤怒。
“笨蛋，你在胡说什么？说到底我变成这样都是拜谁所赐呀？都是你这种样子才会使我遭遇这种事情，拜托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利祯洵这种轻浮的口吻，尉迟茜一听就肝火上升。
“虽然我的魅力天下无双，但是我不认为你的伤是只因为我所致。”利祯洵斜眼望向季昀皓。
被人点了名，季昀皓也无法再正襟端坐。
他很有诚意地转头对齐美枝道歉：“阿姨，关于尉迟同学在学校里遭遇的事情，我感到非常的抱歉。肇事的学生已经全部给予记大过的处分，关于尉迟同学的医疗费用，也将由那些犯错学生承担，当然，学校方面也有监管不力的过失，也会负起相应的责任，请您原谅。”
齐美枝的唇抖得更厉害。
她忽然站起身，掩住嘴奔向二楼。
余下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尉迟茜想去一探究竟，但是齐一浩却摇头制止。
沉滞的气氛，又安静下来。
“记大过？”利祯洵仰头靠在椅背上，不堪沉默严肃道：“这下子那帮人一生都会记住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利祯洵凝重的表情激起尉迟茜的好奇心。
“你不知道吗？但凡在帝蔝被记大过的人，一生都会带着这个污点，无法消失。”利祯洵对着季昀皓一撇嘴，“你还真狠啊。”
季昀皓一挑眉毛，斜睨他道：“我认为叶添的处罚很公正，没有一丝过分之处。”
季昀皓的声音，有了一丝火气。
仿佛，有蓝色的闪电在两人之间划过。
气氛，变得更加凝滞。
尉迟茜急了，她插进两人看不见的战争中叫道：“你们能不能说清楚，我都听不懂。”
季昀皓正眼打量她，“你没有认真学习校规吗？校规中明确标示凡是以暴力欺负同学的学生，将被记大过。而帝蔝学园的这种处分和一般的学校不同，当学生从帝蔝毕业后，将有一份帝蔝学园的综合素质评定书，在评定书里会评价此人有暴力倾向。无论她是升学或就业，帝蔝的综合素质评定书会像身份证一样跟随她一辈子。我想没有公司会愿意聘用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员工吧？”
尉迟茜惊呆了，“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其实我没有什么事，一点都没有关系。”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尤其是帝蔝学园的学生，更要时刻严格要求自己，你别乱用你的同情心。”季昀皓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和季昀皓商量简直就像是说服狮子要它从此吃素。
尉迟茜低下头，她还是不忍心，因为她而要改变那六个女孩的人生。
“其他人能不能算了？”她不死心地问。
“欺负别人往往会让施暴者有种特别的快感，而那些糊涂的帮凶们久而久之就会在这种快感中失去正确的判断力和良知，到最后会变得比主谋更残暴。”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过分了。”利祯洵在靠椅上将头歪向季昀皓。
季昀皓很严肃地说：“利祯洵同学，见到学长你应该有基本的礼貌。”
利祯洵的头沿着椅背水平懒懒地滚动了180度，“学长好。”
他刻意在“学长”两个字上面加重口气，然后露出诡秘的笑容。
这小子！他的心思季昀皓一清二楚——他是在强调他比他老一岁。哼，他又不是女人，才不在意年龄问题。
“很好，希望你以后都能记清楚。”季昀皓调开头，他实在很想痛扁这小子一顿。
尉迟茜用胳膊肘撑在餐桌上，乌黑的眼珠子骨溜溜地在他们之间滑动，她忽然丢出一句让季昀皓想当场掐死她的话：“你们两个坐在一起，好耽美耶。”
尉迟家的温馨家庭晚餐，就在两个男人呆若木鸡的煞白脸色中，划下并不完美句号。
尉迟茜病休的最后一天正逢周六。
天气出奇的好。
一大早，季昀皓兴冲冲地提了菠萝去她家，不巧竟吃了闭门羹——她竟然去打工了。
逃一般离开齐美枝依然怪异的视线，坐在飞驰的私家车里，他忽而有了主意：“仁骏，去欢乐园。”
赵仁骏从后视镜中看着季昀皓雀跃的脸，心中叹息——那位尉迟小姐一定在欢乐园，昀皓少爷也太不会掩饰了。
据齐美枝说，尉迟茜的烫伤好了很多，早上有朋友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就很高兴地出门打工了。
听到这消息，季昀皓也放心了——至少她再也不用齐一浩喂她吃饭什么的了。
怎么回事？那对兄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个所以然来。他的这种疑惑并不是他一人的胡思乱想，就连利祯洵也察觉到了。
“那对兄妹的感情还真是好得离谱啊。”
当时，他只是淡淡地回答：“那有什么奇怪的。”其实他心里也有好多疑惑。
“如果是我妹妹受伤，我才不会那样做，不是还有她妈妈在吗？”
“你没有看见她们母女的感情似乎很冷淡吗？”心中晃过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但是很快季昀皓就压了回去——那种事，怎么可能会在现实中发生？
利祯洵大笑，“我看小茜有很严重的恋兄情结，‘绝对零度’可是她心中的NO1。”
听到利祯洵这样说，他的心情瞬间变坏，到今天好不容易才恢复一点。
摇下车窗，凉飕飕的风吹到脸上，激起他黑色的长发向后翻飞。季昀皓突然发现自己开始被尉迟茜左右情绪，是不是最近学生会的工作太疲劳了以至于令他脾气变坏了呢？
临时决定去她打工的地方，只是出于他是学生会长的缘故，他只是因为责任而去确定她的伤势而已。
对，应该是这样。
他很满意自己这样的解释。
车行至欢乐园大门前，当他一眼看到门内化身白色胖胖布偶猫的尉迟茜时，他竟然禁不住失声大笑。
偌大的游乐园，人多得水泄不通。
可他就是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她。
可爱的她，站在园内的花坛前，绚丽的鲜花映出她快乐的身影，纯白的胖胖的布偶衣，笼在她身上举手投足间，憨憨的格外逗人喜欢。
她白色的猫爪里，抓着一大把五颜六色的氢气球。
找了个长椅，悄悄在她附近不远处坐下。
看着阳光下融入那片欢乐海洋中的她，他忽然觉得阳光好明媚。
金色的光晕，罩住她白色的身影，每当有小孩子走过，或是缠着她玩时，她就会蹦蹦跳跳地陪他们玩得很开心。
那样灵敏的动作，活脱脱一只快乐的小猫咪。
真可爱！
季昀皓微笑，起身去不远处的饮品点买喝的。然而，等他回来，人群中已没有布偶猫的影子。
刚才她站的地方，却骚动成一片。
还不时有惊呼声阵阵传出。
出什么事了？
忽地，一个阳光男孩箭一般地拨开人群冲进了进去。
喀嚓——
季昀皓手中的易拉罐被他捏得已不成形状，里面淡绿色的液体犹如他心底的怒气冒着名叫愤怒的气泡，顺着他洁白的手背缓缓滴落。
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男人是谁？
他的心情再度恶劣。
光影摇曳。
颤动眼皮，尉迟茜缓缓睁开眼。
柔和的金色光线，淡淡的香气……还有个一个离她很近、几乎快贴到她鼻尖的男人的脸。
一浩？
不对，是季昀皓！
依然是俊美绝伦的五官，轮廓竟和一浩惊人的相似。
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呢？那同样俊挺的鼻子和柔美的下巴以及深邃幽黑如两潭湖水的黑眼睛，更是如出一辙的冷冽。
真的很像！
直勾勾地望着他，尉迟茜兀自怔怔出神。
她下意识地想爬起，却感到一阵眩晕。不甘心地再度躺下，她骨碌碌地转着眼珠，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华丽繁复的水晶珠帘，折射着壁灯金黄的光芒。
幽幽发亮。
暗红绣花羊毛地毯，从床脚铺开，显得分外的华贵大气。
这地方还有股淡淡的香味。
凉丝丝的，冷清清的。
她也说不上是什么香气。
眸光一转，她的脸上蓦然浮起淡淡的红晕。
天啊！他这是什么姿势？
鼻尖挨鼻尖的距离。
是暧昧的味道。
季昀皓的身子倾得很低，两手分别撑在她身体的两侧，让她非常在意他的意图。
尉迟茜耸耸鼻子，终于找到那股香气的根源。
那香气就是从季昀皓身上传出的。
他明显刚洗过澡，脸上红红的，裸露在浴袍外的肌肤上还有隐约的水滴。长长的黑发散落在白色的浴袍上，随着他温热的呼吸，徐徐向她送出一股清新的芳香。
很好闻。
季昀皓也在看她。
眸光闪闪的尉迟茜，一头黑发蓬松地散开在床单上。晕红的羞涩，令她眉目间多了点迷人的妩媚。葱绿的连衣裙，衬得她象牙白的肤色更显水灵。
视线下移，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手上。
她本该和脸蛋一样水嫩的手，竟然结着几个厚厚的茧。看来，她肯定吃过不少苦。季昀皓忽然想起她打工时，快乐而又阳光的笑容。
傻傻的……
心，蓦然一痛。
那样辛苦的人生，真的很有意义吗？
那边，尉迟茜却紧张得如临大敌。
她挤出干笑，“你用的沐浴露是什么香味的？”好想死哦，她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薰衣草。”季昀皓没有动，也没有移动的意思。
“哦。”
“那男人是谁？”季昀皓冷冷地问道。
“谁？”尉迟茜不能适应他这种跳跃性思维。
“叫晓峰的。”
“那是一同打工的朋友，他是大学生哦，小峰哥对人很好。”
“哼！”季昀皓很不高兴地冷哼，“你的‘哥哥’真不少啊。”他酸溜溜地说。
尉迟茜气愤，“季昀皓，请你不要把纯洁的友情说得那么污秽。”
“噢。”季昀皓盯着她淡淡地哼了一声，表情似有缓和。
尉迟茜觉得快要窒息了。
她将头撇向一边，眼睛前方那只覆盖着白色浴袍的胳膊还真是碍眼，“你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不能。”季昀皓马上回答，嘴角上扬，“这里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他很邪恶地说，说完很认真地望着尉迟茜将要出现的表情。
什么？！
尉迟茜恨不能变成火箭冲上天，“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忽然觉得身上的薄被似有千钧重。
“简单说，你昏了——类似中暑症状。”
“啊——”
尉迟茜大大地尖叫一声，她抚头惨叫：“我的打工……临时到哪里再去找人？完了，他们再也不会找我了。”
那可是个薪水不菲的工作啊！尉迟茜敲敲头，痛心疾首。
季昀皓用手指捋过自己的长发，“感谢本少爷吧。”
在她几近白痴的疑惑目光中，他得意洋洋地说：“没想到布偶装里面会那么热，而且都是汗臭味。还有那些游乐园里的小鬼，竟然对穿着布偶装的我拳打脚踢……哼哼，更没想到我竟然领到了生平第一次体力劳动的薪水。”
他用眼神指指墙壁上的一个镜框。
漂亮的镜框，很平整铺着几张花花绿绿的散钞。
上面居然还压了膜。
他得意地笑，像是等待老师夸奖的幼儿园小朋友。
瞠目结舌之余，尉迟茜不甘心地道：“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里面还有我的钱。”她也工作了近一个上午，再怎么说也不能是他一个人的。
季昀皓靠近她，“对于一个体力不支而在打工中昏过去的人来说，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尉迟茜无处可逃。
她只好伸手挡在他的脸前，噘嘴道：“又没有人要你去。”
季昀皓耳尖地听到她几近唇语的话，脸色立即转黑，“人要知道感恩，这可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
他的这句话戳到她的软肋上——
无论他抱着什么想法，他的确帮了她很大一个忙，而且还有照顾昏厥过去的她，如果再为钱的事情和他斤斤计较，岂不显得她小家子气了吗？
尉迟茜轻吐一口气，很感激地说：“很感谢今天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做得很好，谢谢你。”这句话她说得很真诚，没有半点虚假的意思。
她不能想象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如何穿着笨拙的布偶装在欢乐园四处游荡，而且还坚持到打工结束。
这样的他，真的让她刮目相看。
季昀皓一怔。
她会这样说，他一点也没料到。
他泛黑的脸，迅速变红。转身走到床对面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他仰头看着窗外的黑暗世界，沉默。
透明的窗玻璃，反射着夜里九点的月光。
隐隐将窗外的树影，勾勒出忽明忽暗的影子。
季昀皓的背影，淡淡地映在玻璃上。
冷寂的。
仿佛想融入窗外无尽的黑暗。
白色的孤独。
包围了他。
他似乎已忘记房里还有一个她。
“人类能预见未来吗？”季昀皓像是失魂般幽幽地问。他蓝丝绒般华丽的嗓音，透出一股深沉的悲哀。
仰起头，他的眸光色泽变幻。
水晶似投影出忧伤的蓝。
“我能预见自己的未来。”季昀皓叹息道。
银白的月光，静静洒下。
雪花一样的白，映出他寂寞的脸。
这样的表情，尉迟茜曾经在一浩脸上看过。有时候，一浩也会像这样仰望星空默默不语。
总觉得季昀皓太过完美，以至于显得很不真实。
明明在他身边围绕着数不清的人，可是，她依然觉得他眼睛深处被寂寞牢牢占据。
半眯着眼睛，脑中出现某个想法。
但是，在她想深入思考时，她竟然再次昏昏睡去。
窗外，夜色正浓。
小心地将眼帘拉开条缝，她灵活的眼珠左右梭动。
他不在？太好了！她轻手轻脚地跳下床，用手拢拢睡散的长发，试探性地小声唤道：“季明皓！”
屋里，黑黢黢的。
没人回答。
耶！她高兴得想尖叫，那个魔王终于走了。
刚才，她实在太困了，居然睡着了，连他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终于可以逃出大魔王的掌心了。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很可爱地揉揉鼻子。
嘿嘿，就这样偷偷走掉吧！
打开房门的瞬间，一个黑影吓了她一跳。
那是一个娇怯怯的女孩子。粉红的蕾丝长裙，波浪卷的黑色秀发和粉嫩嫩的秀气五官，活脱脱一个超级可爱的芭比娃娃。
“你……”尉迟茜拍着胸口疑惑道。
“芭比娃娃”慌张地赶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小姐，打扰您了，我是管家贝儿。”
“很抱歉吓到你了。”尉迟茜笑着摇手。
贝儿蹙紧眉头，欲言又止：“没有……啊、那……”她歪着可爱的脸，很烦恼的样子。
“请帮我转告一声季昀皓，我回家了。”尉迟茜转身欲走。
“小姐……”贝儿吞吞吐吐地阻止她。
“什么？”她侧身，“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请您现在去昀皓身边吧！”憋了口气，贝儿涨红了脸，下了很大决心地请求道。
到魔王身边去？开玩笑！
尉迟茜搔搔脑后的头发，这个贝儿好像误会她了，“贝儿小姐，你弄错了吧，我和他不是……”
“请您救救他吧。”
贝儿不由分说地拽起她的手就跑。
一路飞奔。
尉迟茜脑中闪过不祥的预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贝儿为什么会这样慌张？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花园时，眼前的景象令她震惊。
那还是季昀皓吗？
幽暗的樱花树下，他模样骇人。
他的眼睛充血发红，像发怒中凶猛的野兽。脸色却苍白得可怕，似乎还有种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
夜，本是寂静的。
却被他狂野的、尖利的、刺耳的吼叫给撕裂。
贝儿松开手，躲到一棵树后，用手指指向前方，“拜托了，尉迟小姐。”
贝儿的意思是要她一个人去吗？
尉迟茜深吸一口气，虽然她很讨厌季昀皓，但是她不能不见死不救，不然就违反了她做人的原则。
可是，说到救人，她要怎么救他？她既不是孔武有力，也没有身怀绝世武功，更不可能突然变身成SUPERMAN，神啊，哪位神仙能赐给她暂时的法力呢？
脑中，尽是各种各样最坏的想法，脚步，虽然不稳，但是冲着季昀皓今天的作为，她咬牙奔向他。
季昀皓，我来救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