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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载货航行(LOADED SAIL)

随着有些忙乱的人群赶到主甲板上,我已经知道自己该去船尾候着了。这时虽是更深的夜,但船岸真的是“热闹”。码头上的工人已经就位在缆桩旁,只是这回近前的就一个人。(对!忽然想起白班的时候,三副曾让码头这个位置上的一个人帮着看过吃水,应该不是这个家伙吧……)外舷一侧也能看到灯光,听到船机的声音,应该是拖轮。似乎是对讲机里给了二副命令后、当我还不知是怎么回事时,岸上的人就把我们的缆绳从缆桩上扒了下来。然后水手操作缆车把缆绳往船上绞,二副向对讲机汇报。对讲机又响了一阵子,拖轮的声音开始变大,我们缓缓地离开了码头的堤岸。船被拖到航道上,然后开始向港外驶去,离开了“欢快的游乐场”,“大举重”也不见了。记得白班的时候还见她从岸上吊钢板还是什么的,到她旁边的船上呢。原路开出,所见景物还能记起,俨然如简笔彩色模型的房屋却在暗淡的天色里,沙洲间仍有由水造成的特殊波浪,却似乎不见鲸鱼。当整个陆地开始在身后远离的时候,天色有了亮光。忽然一阵汽笛急促作响,一艘小小的集装箱船在我们后面,冒出一阵黑烟后,一个转向从右舷愤怒地追越(OVERTAKING)了我船。那灵活的机动性,不似一艘货船。

稳定地航行了一段,船也没那么多了,人们陆续开始收工。水手长走来,似乎是特意来嘱咐我和海龙,说:先吃饭、休息,下午开始冲甲板。冲甲板,新业务,好好有趣吧!我有些兴奋,开始期待着下午……早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倦意已经上来了,把早餐坚持完就赶快回屋睡下了。还是急促的电话铃声,只是这回是在白天把它慌乱地抓起,水手长提示的也变成了起来吃午饭,随后隔壁海龙的电话铃也响了。

午饭完毕,冲甲板去了!当我有些兴冲冲地换好了工作服,戴上了安全帽的时候,许多人还没下来。当许多人都下来后,水手长才带着一个人来了,手里拿着很多黄色的雨衣。“大伙把雨衣都穿上吧!”水手长吩咐道。于是众人纷纷查看尺寸,领取各自的雨衣(对!还有雨靴),高个魁梧的大黄费了些时间,但还真有190号的衣服。很快,大家就整装待发了。我自觉没必要穿这么多,但第一次还是与众人一致吧。十来号人身披鲜明的黄色雨衣雨裤,脚蹬长靴(雨靴),头戴安全帽,走在甲板上,还真煞有介事,终于有点像专业的了,嘿……

第一瓢冷水:原来新手只能做辅助工作,任务就是帮忙抻拽水龙带、开关阀门、捡拾传递些零杂……

甲板的冲洗从高处向低处,船舶尾倾,所以从船头开始。所有人大约被分成了三组,分管左、右舷和舱盖。水手长带着大黄和阿福,他最熟悉和最得力的干将冲左舷;木匠带领我和驾助冲右舷;刘力、伟立,外加海龙冲舱盖,海龙人高腿长,还要兼任“自由人”前后左右地跑跑腿。当消防水泵开启的时候,似乎能感到轻微的震动,之后便是消火栓出气的声音,然后是喷喷吐吐地连气带水地开始“咳嗽”,很快便连续喷水了,海水在喷出后形成它特有的缓慢消失的细碎泡沫。完成了这样一个过程的消火栓管路才可以开始稳定地为冲洗供水,将水龙带的一头扣拧在最近处的消火栓上,手握喷嘴的队员叫喊着作出开阀的手势后,缓慢开启阀门至最大流量。水流如魂灵般,瞬即注入了塌瘪的水龙带,并一路向前鼓起了它无生命的身躯如有生命一般膨胀。当这魂灵涌到木匠和驾助共同把持的喷嘴(枪头)处时,最后的两下抖动摇晃了两个敦实的人组成的肉盾,然后白沫伴随的水柱持续喷出,魂灵似乎也平静了,水龙成了蓬勃、服从、死寂而任人摆布的傀儡。

局部的冲洗依然是从高处到低出,先是艏最前端舷墙小平台上的栏杆。被矿土覆盖的栏杆经两路合璧的水柱冲洗,立刻洗去了那锈红色,滴流下的混合这海水细沫的淅沥,由浓锈红色变稀一下,进而完全变成白沫。沫水落到小平台上,并向主甲板流淌。这个过程不足以冲净小平台,所以两路水龙随即下行,所到之处,甲板漆红立现并为水沫所包围。然后是冲舷墙和肋板,最后水龙落回到甲板上,两队交错的区域并不会成三不管,大家都努力超越自己的范围冲洗。我试图上前帮忙,但似乎有些添乱,冲水的还需避让我,因为我总能站在水龙的下一个射击范围内……不多时,木匠喊我不要上前,可以捡捡大块难冲走的矿石扔到海里……于是就开始不断鞠躬了……水龙带抻拉几回,就会折出死折,严重影响流量,随其后保护的驾助,也需不时弯回,拉大水龙带的圆弧半径,解开死折。看到这个业务好像比捡石头有技术含量,隧自觉协助,未被否定。这时刘力组已经把一舱舱盖上冲开了一大片。

艏楼平台上前半部比较平坦的区域冲完后,两路水枪一转身,开始冲洗绞缆机和主桅杆部分,原来甲板冲洗是无所不冲的,那些之前上来牛油的齿轮部位、包了帆布保护的钢缆、缠在卷缆筒上的缆绳……一切暴露在外的,包括开关配电箱无一例外地被强烈地冲洗直至不见矿粉。初始有些惊讶,可再一想,这甲板上的一切本也是要暴露在海浪里的,又怎么可能禁不住这看似激烈的冲洗呢?当冲到勾缝较多的机构和部位时,看似已经流出了白色沫水,稍晃动枪头,藏在暗处的矿粉被激起,淅沥又会再度染上浓色;有些看似干净的地方,留下的淅沥却几乎是一样的锈红,这也是水手长为何费力地非要冲洗主桅高处的船头汽笛喇叭的原因了(一些高于人员活动范围的沿檐结构表面也是如此)。所有冲洗水的径流汇向舷边,这是如马路样倾向两侧的主甲板舷弧的用意所在,舷边设排水口直通大海,锈沫汇集的甲板冲洗排水就沿着这些出口坠向大海,缓慢而永远地被甩在外面,终于将不见于大海……艏楼基本冲完,下行的过程还要将艏楼通下主甲板的楼梯全部冲净,那侧墙壁上带有防撞网的照明灯也要冲到。当整条水龙带长度即将拉尽的时候,木匠边喊“关水”便作出向下顺时针旋转的手势,驾助也帮助比划着。我赶快旋动关阀的小转盘,关得快似乎不会引起那魂灵的抖动,它迅速撤回,顺次干瘪的水龙带,还原了无生命体应有的情态。

雨靴拖行还仍然是有趣而不为其所沉重的,黄色的雨裤却已经开了裆。雨衣尚是完整的,但已有撕裂前的预兆,防水材料下的经纬网线已经裂出。再看其他人,木匠已经归了丐帮,兜豁肩裂的,大黄的衣服也破了,而且里面的橙色工作服也湿了。驾助的裆开得不大,但弯腰俯身的背影正好观瞧……这质量与我预想的航海装备有相径庭,人们则普遍责备“国产的质量差”。当我把水带接头从艏楼消火栓转接到一舱后部的栓口的时候,水手长组已经开始冲洗一舱前了,刘力组则已经爬上了二舱的舱盖,海龙在前后走动,不知忙着什么。当水龙带再次接好,木匠示意我打开消火栓,水龙再次喷出,所到淅沥出锈红的沫水,变浅一下,最后洁净。成块的矿石,不是是否能被水浮起的问题,也在水龙制造出的波浪推涌下移动到它们被推送的方向,直到末了掉到海里……每至船中的位置,两队人总能相遇偶尔交谈几句。水手长说的最多的就是:“这矿沉,不随着水走,没有煤好冲。”(而我却在心里寻思‘不这挺好冲的’,直到运煤后的冲洗甲板……)冲到二舱的时候驾助接替了木匠,持枪。再往后,我有心也去过把瘾,却最高只被分配了枪手身后协助拉拽把持水龙带的任务。

四舱冲完的时候,太阳已经明显变低了,也该收工了。推进最快的刘力他们不但冲完了所有7个货舱的舱盖,还突进到了生活区两舷入口前并向艉甲板纵深。踏着半湿不干的后部未冲洗的甲板,泥水全部带进了生活区通往换衣间的走廊,换衣间里也变得狼藉拥挤,终于有些海上劳工“肮脏”的样子了,嘿嘿……老水手们都很自然地将工作服脱下迅速塞进了洗衣机,我一贯喜欢使用“闲时余量”,所以即便被问到了,也没跟着他们凑这拨洗衣的热潮。大黄噼啪地已经穿好了便装的裤衩背心,嘴里却咒骂着那破雨衣,似乎还称要自己置办一套……刘力也举着自己撕裂的雨服给水手长看。水手长自然也是一样的破衣烂衫,对这衣服没句好话……而换衣间其实很快就消停了,大家都纷纷上楼,洗个澡奔食堂了……晚饭时感觉大家都吃得格外香,我也几乎是上船后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也恰好有了饿的感觉。饭后还是看海,只是这次只在二层的露天甲板,因为这半干半湿、半脏半净的甲板,走上一圈怕会留下脚印吧。而从高处看着这净污中分的船,既有些成就感的欣然,又仿佛工作是中断了而微微的有些别扭。

等第二天再开工干了一会,忽然意识到大黄穿了条绿裤子,恍惚了几次才想起这就是他自己做的雨衣了。甲板的冲洗如前一天的样式向船尾推进着,工作过半才意识到伟立组不见了,仰头向上看,驾驶台外面拿着小细管冲的应该是他们。当我们冲到生活区前的时候,水龙也一致扬起冲墙壁。之后,才意识到装货后认为一尘未染的白色墙壁,实际是蒙着一层锈红的尘;红字“SAFETY FIRST”也鲜艳了。这一天的甲板冲洗工作中,我还获得了短暂的持枪机会,但兴致却已不在,“凶狠”和熟练度也不足,所以很快便欣然接受了回归辅助工作的指派。大刀阔斧的地方好冲,生活区附近“亭台楼阁、回廊梯道”密集,细致的冲洗我确实有些缺乏耐心。一夜的航行已经到了远海吧,海水那深邃的蔚蓝又围绕着我们和我们留下的两条锈红色,中夹白沫翻滚的尾迹。轻摇的船身,甲板上的冲洗径流荡涤着,不知是帮助了还是搅扰了甲板冲洗工作。收工的时候,水手长叫住我和海龙:“你俩明天开始在驾驶台值班,到时就不用出来了,今天夜里就上驾驶台了。大龙值0到4,你8到12,然后跟着甲板干半天的活。”他应该已经无数次下达过这个通知了,但对于我们新卡带来说,这其实应该是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所以我想当时我俩的心情都是有激动的成分的吧。从那以后,我俩就开始了正式的驾驶台实习、下午随水手干活的时段,这样的模式,以后每当航行中甲板上没有什么工作了的时候便会开始。

我叶公好龙的恶癖已经坐实了吧,等快8点的时候还有些不情愿,上驾驶台了……远不像自己擅自跑上驾驶台时的乐此不疲。头8点进入驾驶台,天黑已经关灯,穿过有亮的海图室,进入驾驶室(两室实际就是用遮光帘幕隔开的一个空间),首先体会到的就是所谓的“驾驶员的夜视眼(NIGHT EYE)”所需的过渡期。黑暗中,较明亮的仪器指示灯是看得见得,暗些的便有些恍惚,在低亮度状态下的雷达和电子海图的显示屏也觉得模模糊糊,窗外是黑暗的,几乎看不见什么,个别极亮的驾控台指示灯被特意遮挡了。过来一会,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那些先前最亮的指示灯应该已经有些刺眼,显示屏可以看清了,惊人的是窗外,原来以为空无一物的窗外,其实可以辨识出远近四方不少的船灯,艉高艏低的航行等可以帮人辨出它船的大致航向,红右的舷灯则指示了左右。三副在雷达前标绘(PLOTTING)着周围的船舶,然后走到船中的舵轮处拧动一个旋钮。接着便去查看各种设备的显示终端。不时走进海图室时,会留给我一句“你盯着点”,我会微微有些紧张,因为真不确定自己能盯得住……半点的时候,他竟然留我一个人在驾驶台里,自己下去了船长房间。那十来分钟里,我真得像模像样地也检查起各种设备,标绘雷达上四周船只的运动(当然显然是不会有紧迫情况的)。门响他回来,“怎么样,没事吧?”三副问道。“没事!”我的声音可能略有些紧张。“怎么样,紧张吗?想不到驾驶员可以离开驾驶台吧?”他微微有些炫耀。“还行,嘿嘿……”这种驾驶员短暂离开驾驶台的情况虽违规,但却是普遍的,这我在课堂上有耳闻,但真遇上了,其实还是有些慌的。“船长有个报,我去给他送了下!”三副接着说道,然后便走到驾驶台的一角,点上了一支烟。驾驶台里是不让吸烟的,但也是个一样的普遍做法,《环境污染气象学》课程里学到的污染的“箱模型”让我知道,再大的一个有限空间里的污染浓度与开发空间里比,通常也要高上若干数量级。多么该死的知识,哈哈……我便赶快尽可能悄无声息地从驾驶台侧的推拉门“逃”到了翼桥上空间无限的户外。当走到挡风护板保护不到的位置时,才顿时进入了清新境界。原来海风如此沁人心脾,之前嗅不出什么味道的室内,却原是污浊的。有些胆怯却很坚决地走到了风最强的前端。那纯净的气流强得可以直接吹进肺叶里的感觉,眼皮和嘴唇也会被“噼啪”吹起,风声之外听不见其它……沐浴般的舒畅,让我在那劲风里享受了许久吧。有些意犹未尽,我决定回驾驶台,见黑暗和微光中,他正信手摆弄着雷达,我找了个位置,面相前方跨立站好。忽然他对我说“整点了,去定个船位吧!”随即引我走进了海图室,我像就是从GPS把经纬度画到纸海图上,但还是问:“是用GPS定位吧?”他有些惊疑:“那还用什么?”“哦……规定不是还要测天(定位)……”我说了这话后,觉得自己或许有些迂腐。他有些禁不住笑起来:“现在谁还会测天啊,船长上来恐怕也不会,大副倒不知道会不会……”我想自己是说多了吧,便按他的指示,先记下经纬度在记录本上,然后拿起圆规开始从海图外围的标尺上卡取距离……不太熟练,但终于还是在图面上画下来整条船上出自我手的第一个叉。三副说:“你这用圆规太费劲儿了!”他拿起平行尺,很熟练地移动,迅速画出来个更大的叉(与我的不在一处),然后画了个圈,写上了“2100”。我知道有机玻璃做的、半米多长的平行尺,它是会变形的,且实现平行移动的机械结构的转轴间隙也可能造成误差,所以海图课上老师是不建议使用它的,但我没再多说,却问了下应该用何种标记的问题。三副说:每个驾驶员的习惯不同,一般都画圈,也有画三角的,但方块不能随便用,那是特殊的意义……我也是知道圆圈三角都有不同含义才问这个问题的,但公司的规定似乎没有课本上严谨,也便正好随省事了!

弄完了海图上的事,三副按了下海图前边、桌上的一个小盒子,“兹拉”的声响过后,打出的热敏纸上是带有按电报文省字法简拼单词的504千赫航行通告,内容大致是气象海况,和一些要避让的船只、坐标,三副看了看,说都不在我们的航线上,便和从电报房里拿出的开幅更大的报文一起夹挂在了一面墙上。再回到驾驶区,感谢海图室不算太亮的灯光,不用再次恢复夜视眼。三副在室内转、站了一会,也到翼桥上去了,远见他爬在最远端往船下望。过了一会,他进来叫我:“张南你过来看,海里有亮光。”海水荧光现象早有耳闻,这样的消息自然让我兴奋,便赶快随他去了,才见舷边海水里一个个圆圆幽暗的萤光,亮起后熄灭向船尾飘去,此起彼伏。我正想这好像不是常说的海水荧光,三副便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可能是海风真的把脑筋吹迟缓了,我一时竟分析不出。“应该是水母吧……”他的回答似乎也不很确定。我才恍然大悟,应该就是这古老得神秘的生物。再细看那些亮起的圆晕,有个别极亮的,甚至可以看清内部的结构,是水母无疑。像X光片样,刺眼的一亮,水母内部呈发散状旋转对称的纹理一闪后应该就消失了,但人的视觉系统里还有它的残像。荧光究竟是彩色的还是苍白的……

再看了一会,三副就回去了,我多看了一阵,觉得眼睛有些疲惫也回到了驾驶台里。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彼此又问答起似乎是有些重复的话题:关于以前的经历,为什么来当船员,感觉如何,未来怎么打算……三副依旧会不时关照各种设备,每个整点的船位也带我一起标在海图上,我试了下水平尺,发现自己还是更惯用圆规。有时我在翼桥上望着星空,觉得还是以前在山里看到过的更明亮、清晰些,当然这海上的怎么也比北京的……算了,北京的没法提……

楼梯道的门响,那随动的照亮楼梯的灯就会熄灭,进来的是二副,脚踏一“双农民布鞋”,似乎一下就成功地把玉树临风的海员OFFICER拖回到了中原的田间地头蹲在田埂上端碗吃饭的形象。他和三副客套了只言片语,交接了船位、航速、航向和“船长夜航命令”(CAPTAIN’S NIGHT ORDERS)后,等确认了自己的眼睛已能看清,便请三副回去休息了,我也跟着离开了驾驶室,完成了第一次的航行实习值班。回到房间赶紧洗澡,还是觉得不要过午夜太多才入睡吧……

载货以后,尤其这比重大的铁矿,船舶的重心明显下降了,“不倒翁”效应更加明显,船舶的横摇周期减短,船舶倾斜后,会更“硬实”地复位。有时摇得大了,我会担心船里的货会超过摩擦稳定角而滑移(但那担心后来证明是不必要的……)。而因为整船的质量比空船时重了几倍,她面对海浪的抨击时,让人感觉信心十足。在这载货航行后来的日子,有几个白天我在跟随木匠为各种带NIPPLE(加油嘴)的转动部位加牛油。虽配备了手动和气动的加油枪,但不知是国货的加油设备不过硬,还是国产船的细节粗糙,总不是碰到加不进油的NIPPLE,木匠用尽办法,连摇带撬,有时还是无济于事,直到膏状的牛油从不该出来的地方溢出,产生滑稽的效果,这重情况下木匠动作可爱的补救更是忍俊不禁。他还是很会磨洋工,有时一天的活,半天在修工具,但我很喜欢他,总是微笑地看着这一切,因为他是个难得的有真性情且不坏的家伙。刻字喷涂的任务不时会插进来,从各种门派到分类垃圾桶,这好歹还有些艺术创作的感觉,我倒乐此不疲。最让人厌烦的是指日,尤其决定对顽固污迹使用挥发性清洁剂和煤油后,整个生活区里会充斥那味道,与其如此,干净(其实只是光鲜)又何用……航行了一段时间,当垃圾桶里的垃圾已经溢出的时候,就要将他们抛海了,早已经没有环保做做疑虑的我,享受着这我最喜欢的过程之一。在海洋宽广的背景下,一切大都显得小,一切快也变缓:抛出的黑色垃圾包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却看似缓慢地落下,接触海面无声地散开、飘远……一切显得不真实,烦恼却似乎被抛却了。

几次航行值班后,我已经熟悉了套路,消除了紧张之后甚至有些放肆,开始充分寻找驾驶台设备的非常规用途,比如利用船用电台的中波收听国内广播(这件事情做到极致时时在西班牙葡萄牙附近的洋面上收听到了西藏广播电台);六分仪也摆弄得比谁都溜,大有准备开始测天定位的架势。这次过台湾,走的是岛的外侧,最近的时候只有4海里,岛上的建筑、盘山公路和路上的车依稀可见,因为仍是各自为政,恍惚会让人有些紧张感。之后,夜晚的海面上就又出现了典型的满是渔火通明的景象,这让人踏实却厌倦的景象,踏实是回自己的地盘了吧,厌倦是自己人怎么如此搅扰大海,尤其这里已算远海,居然要用“热闹”来形容都不为过。船穿行在密布的渔网等和渔船等构成的光镇里,夜间水手都要上来一起操舵值班,渔民出身的刘力,总能点起个烟卷,反复地轻松述说曾经跟过的一个新手三副见到这景象时手脚冒汗的紧张。想起课上也曾有不止一个老师不无骄傲地说起这么乱的海况,没跑过中国海区的驾驶员都会胆战心惊。

海水的蓝色越发少了,只剩灰绿色的时候就是渤海了。果然如老船员说的,船上的苍蝇多了,就是到天津港了。而课本上的描述是船上出现昆虫和鸟类是接近陆地的征兆。到达正值国庆长假,国际航线的海船回国似乎是很难得的事情,许多船员、几乎所有大陆船员吧……都争先恐后地联系了家眷,准备利用这难得的机遇和七天,好好团聚快活下。谁知……咫尺之地,得到的命令是抛锚,而这锚一抛竟是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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