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一路往辽西走了下去,柱子就一直在后面跟着。可是,跟了几天始终没有下手的机会。
十天后,这伙人进入了辽西山区腹地。这天下晌走到了一个名叫刺梅沟的屯子,屯子挺大,能有上百户人家。进屯后,那个领头的连长没让士兵像以往那样抢东西,他知道辽西这个地方,每个屯子几乎都有当胡子的,逼急了,说不定就会招来一绺胡子,他们只有三十多人,真的动起手来,还不见得是人家对手。
连长他找到屯里管事的,说他们是在热河战场跟日本鬼子打仗下来的,让屯子里给准备饭。管事的知道这些溃逃下来的散兵招惹不得,就赶忙给他们张罗。为了能尽快把这伙人打法走,他尽量地把饭菜置办的好一点儿,还在各户凑集了一些烧酒。这伙人就在他家开了饭堂。
柱子也跟着这伙人进了屯子,他瞅领头的那个连长进了这户人家,他就来到这家的院外,在墙角的茅房边上蹲了下来。柱子这时蓬头垢面的跟要饭的花子一样,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蹲在茅房边上,别人看见他都以为是个傻子。
其实这些天柱子也就是这样过的,一路上都是要着吃,要不到就饿着。只是,因为无法和这伙人接近,而那个领头的连长也始终和那些兵们在一块儿,没有落单儿的时候,所以柱子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不过,跟了几天之后,柱子琢磨出了门道儿;人都得吃饭喝水,只要吃喝就得拉屎撒尿,就得上茅房,这时候便是最好的机会,因为上茅房时人就会落单儿。后来这几天,柱子就守在这伙人住地的茅房跟前,等待机会。
现在,柱子靠着墙坐在地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冬日的阳光并不热烈,但多少能驱走一点寒冷。街上没人走动,因为这些兵的到来,整个屯子都很静。
有人出来上茅房了,是两个兵。看见柱子,其中一个耍笑说:“傻子,坐这儿等着吃热屎啊?”
柱子不由地紧张了起来,他盼望那个领头的连长也能来上茅房,而且,千万是他一个人来。两个兵上完茅房回去后,柱子就把神经绷得紧紧地,眼睛盯着院门。
过了一会儿,那个连长真的从院门中出现了,棉袄敞着一半,脚下还打着晃,挎在肩上的匣子枪,枪盒子一下子一下子地直磕大腿,歪歪斜斜地向茅房走来,而且就他一个人。机会终于来了!柱子心跳开始加快,血直往上涌。
等连长进了茅房,柱子站了起来,茅房的墙不太高站着露着头,柱子瞅连长是在撒尿。他不敢迟疑,用右手拔出腰中的他爹剥兽皮用的小尖刀背在身后,就跟了进去。
就在这时,连长正好回头,他一瞅柱子也进了茅房,就骂了起来:“妈的!傻子,你进来干啥?”
柱子稍愣下神就赶忙傻呵呵地说:“撒……尿!”
“你也知道撒尿?出去,上外面撒去!”连长说完转过头去。
“嗯那……”柱子答应着
就在这一瞬间,柱子出手了,他用左手一下子捂住连长的嘴,同时右手中的匕首向他的脖子上抹了过去。连长明白过了是咋回事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血“噗”地一下就喷了出去,抽搐动了几下,身子软了下去。柱子把他放到地上,摘下枪走出了茅房,瞅瞅附近没人,就快步地向屯外走去。出屯后撒开腿就往山上跑,也不知跑了多长工夫,一直到了跑不动的时候,才停下来。坐在地上,柱子哭了,这是他爹被打死后,他第一次哭。
两天后柱子就上了红砬子山当了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