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记强攻,伊莱本打算直接进入其体内捣毁内核,但是却发现这头怨灵的内核竟然并没有在这个寄宿的肉体体内,伊莱感到疑惑。
所谓内核,是怨灵的核心力量的凝结。因为怨灵本身属于介于灵魂与能量之间的,类似于另一维度的生物,因此它们如果要存活于这个世界,就必须有所依托,有所凭借。内核与宿主便是它们生存的必需品。
而伊莱在这头怨灵的体内没有发现内核,这其实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头高级怨灵。
伊莱先前在山洞里对战村长体内的那个意识,实际上就是这个高级怨灵衍生出来的其中一个意识体。它的衍生类似于真菌的孢子生殖,但是每次又只能诞生一只意识体,因此意识体实际上也很稀少,但是这头怨灵看起来又十分年轻,于是这就很好的证明了它是高级怨灵。
“他的内核究竟在哪……?”伊莱奇怪道。
砰。
他轻松闪开下一只触手的袭击,转身反手回刺,缺月枪头直直洞穿了这条触手。然而与之前的迅速恢复不同,这一次这只被洞穿的触手仿佛泥塑的一样断裂,掉落在地,居然真的化成了泥状物,只不过散发着比之前更加难闻的恶臭。
伊莱不经意扫了一眼,顿时感觉抓到了什么细节,但是转瞬又溜走不见。
他感到苦恼。
“究竟是什么?”他自言自语,随即又看向了高台之上的小艾琳。
这时他才发现他遗漏了什么!
“该死的——!我怎么这么迟钝?!”伊莱怒火中烧,自骂了一顿。
旋即他手中缺月长枪一抖,枪尖一点紫芒连出一条细线,凭空画了半道圆弧。
叮!
像是玉珠落盘的清脆,紧接着一股极度锐利的切割气息自半道圆弧涌出。此时伊莱已经收枪,而那半道圆弧此时却像有无形之手在拨动一样,居然自行旋转,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形。
而那头变异怨灵也好似察觉到危险似的,居然费劲地移动整颗肉瘤,试图要把高台之上的小艾琳完全包裹住,看样子竟是在保护。
但是此时的小艾琳的情况却不是刚才那样简单的情况,她的整个身体完全布满绿色的纹路,像是叶脉,又像是血管,微微跳动。在她的额头眉心处,有细密的绿色花纹刻画成了一只眼睛的模样,而那眼睛中心的瞳孔,又好像是绿色的沙漏。
伊莱的这一击,就连陷入昏迷的小艾琳都仿佛有了点动作,她身上的绿色纹路跳动越来越快,甚至隐隐传来规律的鼓动声。
在伊莱身前,那面圆弧所旋转出的圆面居然缓缓由内凹陷,整个圆面内的空间像是塌陷了一样,变成了黑色的漩涡。而此时,伊莱的眼瞳也变得幽暗而深邃,恍若两颗旋转的黑洞。
“saderam——”
他抬手将手中枪尖一递,竟然由后面刺入黑洞,然而已经刺入的枪尖部位却消失踪影,仿佛被那面黑洞彻底吞噬。
伊莱却不管不顾,他向后一个回旋转身,单手一推缺月枪身尾部,硬是直接将整把枪都刺了进去。
“吱——!”
自那头怨灵所寄托的那颗肉瘤部位居然发出一声刺耳的痛呼,然而仔细一听却又仿佛是从肉瘤包裹着的内部传来。
“啊啊啊——!”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高呼出声。
那是小艾琳的声音。
伊莱迅速认了出来。
就在这时,整座祭坛的烛火瞬间暗了暗,在那团肉瘤之内突然旋出一面形似黑洞的圆形,自里面又冲出一把闪烁着紫光的长枪,正是缺月。
而那团肉瘤此时像是被送入绞肉机里一样,整个庞大的身躯瞬间被那面突然扩大的圆形黑洞圈住,旋即开始扭曲崩溃。
缺月就高高悬在空中,吞吐光芒。那颗肉瘤上的绿色脉络每一次被绞断都会有一丝无形的气息逸散出来,然而却被缺月的光芒尽数剿灭,紫光之下无一幸免。
那颗巨大的肉瘤崩溃得十分迅速,仿佛遇见天克一样,甚至它身上无数的人脸都开始溃散,失去了原有的气息。
空气中充斥着挣扎与哀嚎。
整颗肉瘤包括触手都开始裂解成泥状物,空气中的恶臭更加浓郁。
但是伊莱依然没有松懈。
他看向位于黑洞圆心部位的那个昏迷的小小身影,眉头紧皱。
实际上,缺月是从小艾琳的内部所破,黑洞也是因小艾琳而起。他现在已经确认了一点,那就是那头怨灵的内核几乎已经是完全进入了小艾琳的体内。
伊莱一步步走上高台,他停在黑洞中心。此时周围的泥状物已经被黑洞清理干净,除了残留在这里难以祛除的恶臭气味。
此时他正低头看向小艾琳。
靠近之后,让他感觉到奇怪的气息才更加强烈。
——那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的来源并非生物。
他忽然想起当初在林海所遇见的那两个背叛约定的人,丹和麦尔。
其中那个看似憨厚的丹,他手中持有的那把十字长剑所透露出的神秘感正像是现在这种感觉,只不过现在的这种感觉又有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不纯粹。”他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的词。
伊莱也有些疑惑。
但是疑惑归疑惑,伊莱依旧没有浪费时间,他开始寻找唤醒小艾琳的办法。
现在的小艾琳正处于昏迷状态,眉头紧皱,甚至神色显露挣扎,身体不时抽搐一下。显然她现在正在跟那头高级怨灵争夺身体控制权。
——尽管伊莱还没有搞清小艾琳究竟是凭借什么才坚持了这么久。
“我感受到了,是魔器的气息……”
阿布莱诺的声音突然出现,不复先前断断续续的情形。
“在小艾琳体内的那个东西吗?”
伊莱问道。
“是的。如果我们要救她,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阿布莱诺缓声道。
“请告诉我,我的半身。”
伊莱心里微沉,他又低头看向了小艾琳眉心处的花纹。
此时那枚沙漏一样的眼瞳仿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让他不禁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而这时,阿布莱诺的回答恰好传来。
“需要让她与魔器完全融合……”
阿布莱诺依旧是男女混杂的声音,此时在伊莱耳朵里听来竟然有些瘆的慌。
“什……么?”伊莱上下合了合嘴皮,他好像有些没听清,又确认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融合魔器意味着她从此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从而成为魔器的仆从……一个卑微的非自然生命……?”
短短时间,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干涩。
——其实他只是一个活了二十年的普通人类的思想。
这一刻,他突然回忆起当初第一口尝到的奶油红果蛋糕,那个总是在门外扰他清静的笑声,喜欢新事物的总是装满好奇的眼神,以及在他恢复意识后第一眼看见的盛满阳光的笑意。
虽然仅仅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但是不可否认,她把伊莱这些年曾经习惯的孤独和冷漠践踏得粉碎,但是却又带着孩子的真诚,让他不自觉的接受这份温暖。
“我总觉得我应该回报些什么……但是没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她失去自我。”
伊莱沉默。
就连阿布莱诺也不做声。
“或许……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糟。”
阿布莱诺的声音率先打破沉寂,
“我亲爱的半身,这个时候你需要冷静。这里是古拉玛教的遗迹,他们祭祀的魔器是与时间有关的力量。你记得他们的教义是……
‘过去即是未来’。”
“过去即是未来。”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但是却带有相同的意志。
伊莱闭了闭眼,这一刻他才有一丝信心去做下这个赌注。
依照阿布莱诺的暗示,如果这个魔器与“过去”和“未来”有关。“过去即是未来”,那么也可以理解为,时间有着不断前进的概念,每一步都是未来,但每一步也成为过去。
如果站在更高维的角度来看待过去与未来,那么人生就是一段漫长且复杂的线条,过去与未来皆不可分割,时间由生命的长度组成。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小艾琳与这件魔器融合还有一线生机。
因为凭借这件魔器所代表的时间的规则,她可以保持完整的自我,不会失去属于人类的一切。但是弊端依旧是她从此与魔器捆绑在一起,魔器成为维持她生命的根本。
想法颇多,抉择艰难,但是也只是在一瞬。
“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拯救她的话,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伊莱低沉的话语回荡在整个祭坛大厅。